"你......"李元吉被我這番話一頂,伸出來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他幹笑了兩聲,不自在地收回了手,"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點男子氣概,別看你長得漂亮,瞪起眼卻還挺嚇人的......"


    "風公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我還未答話,那邊的李建成也插了進來。


    "嗬嗬,大公子,真的許久不見......"我訕笑兩聲,心中的戒備又加深了一層,這個李建成才真的是不好惹的角色。


    "風公子確實生得明豔可人,尤其是這雙眼......"李建成笑了笑,忽然伸手撫過我的眼睛,滑過我的臉頰,"如此動人的雙眸,倘若生在一個女子的臉上,怕是要讓全天下的男子盡折腰了。"


    "你......"我的手已經在長袖下緊握成拳,李建成要是再敢亂摸我一下,我一定讓他嚐嚐我拳頭的厲害。


    李建成緊盯著我,似笑非笑地說著:"世人都說美女可以傾城,我認為,美麗的男子也一樣可以傾國。風公子,你說是不是呢?"


    我心中一凜,看來這個李建成是在報上次我說他是娘娘腔的仇,故意要在這裏讓我出醜。


    "可不是,風明生得粗鄙,俗人一個,哪比得上大公子明眸皓齒呢。"我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反正我本來就是女子,他說我漂亮,我也不吃虧,"依我看,大公子這樣姣好的容貌,那才是傾國傾城。"


    "喂,你!"李元吉一聽,有些火了,剛想說些什麽,卻被李建成攔住了。


    "聽說二弟與風公子的關係非比尋常,你們常常結伴出遊,"李建成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憤怒,他仍是笑著說道,"你還經常在他的房中流連,甚至夜不歸宿,可有此事?"


    你放屁!我差點要脫口而出,握成拳的手在袖子下收了又放。冷靜,冷靜,我不停地在心裏深呼吸,平複著自己的情緒。這個李建成三番四次想用言語激怒我,到底是為什麽?


    "明,大哥,你們在聊什麽,聊得如此投機?"李世民終於發現我這邊情況有些不對,立即走上前來,巧妙地擋在我和李建成之間,"大哥、四弟長途跋涉,想來一定累了,不如先去梳洗下,晚上我再為你們擺宴接風洗塵。"


    "也好。"李建成也不再糾纏,他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拉著李元吉回身出了大廳。


    李世民見他們走遠了,這才低下頭看我:"明,他們對你無禮了?"


    "沒有。"我淡淡地應了句,隱隱覺得有些頭痛,看來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平了。


    到了晚上,李府大擺宴席,為李淵的家眷接風洗塵。


    其實我對這樣的宴會沒有什麽興趣,但是也不好逆了主人家的意,隻好將就著去了。


    我換了一身衣裳,出了房門,穿過前院,向宴會廳走去。


    院子裏的燈火還算明亮,我大步走過樹叢,沒怎麽留意腳下,誰知半路裏忽然有個東西伸出來絆了我一下,我毫無防備,立時失去重心,身子向前倒去。


    就在那一瞬間,斜裏伸過來一隻手摟住了我的腰,將我扶了起來。


    那人扣住我的腰,將我緊緊摟在胸前,我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看不見他的臉,隻知道他穿著白色的錦袍,身上有股麝香味。


    我有些呆怔,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推開他。他是李世民麽?隻是這麝香味比較濃鬱,與我平日聞到的那淡淡的味道有些不同。


    "明。"邊上忽然傳來一聲叫喚,我一愣,轉頭看去,隻見李世民和柴紹正站在離我十步遠的地方。


    李世民的深眸寒如冰雪,定定地望著我。


    我頓時愣住了,李世民站在那裏,那現在摟著我的這個人是誰啊?


    25


    我趕忙抬頭看去,正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壞了,摟著我的這個人居然是李建成!


    我立即一扭身,雙手一撐,想推開李建成,不料他雙臂一收,將我抱得更緊。


    "放手!"我使勁掙紮,卻始終無法掙脫他的手,腰倒是被他勒得越來越疼。沒想到這個李建成看著陰柔得像個大姑娘,力氣卻比一般男人要大得多。


    "風公子身子纖瘦,輕盈如鵝毛,這應該不是一個男子該有的體重吧?瞧,我僅需一隻胳膊就能完全摟住你的腰。"李建成的眼底浮起一層飄忽的異彩,"所謂不盈一握,指的就是風公子這樣的纖纖腰肢吧?"


    "哈哈......"我還未開口答話,李元吉就大笑著從樹叢後麵轉了出來,"倘若所有的男子都像風公子這般細致貌美,恐怕女人們都不用再苟活在這世上了。"


    "你們......"我猛地想起,剛才半路伸出的那個絆倒我的東西,似乎是一個人的腳,這李元吉正好從樹叢後走出來,而李建成又恰好在前方等著接住我,時間、地點配合得天衣無縫,世界上有這麽巧合的事麽?看來我是被這兩兄弟設計了。


    我轉頭再看李世民,他神情冷漠地站在原地,似乎沒有過來為我解圍的打算。


    捏柿子也該挑軟的捏!都看我好欺負是不是?!我頓時怒火中燒,當下也顧不得許多,暗暗運氣,突然一拳擊出。


    "你!"李建成悶哼了一聲,結結實實地挨了我一拳,立刻就鬆開了鉗製我的手臂。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也懶得再跟他們廢話,板著臉轉身就往前走去。


    "明!"李世民緊跟在我身後,出了院子,他幾個大步追上我,一拽我的胳膊,將我拉到一個隱蔽的角落裏。


    "剛才眼看我受難,也不上來幫忙,現在還追上來做什麽?!"我沉著臉瞪著李世民,一口氣堵在胸口,心裏鬱悶得慌,對著他,我是無論如何都擺不出好臉色來,"如果你現在還敢說出什麽責備我的話,那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了!"


    "明......"李世民長歎一聲,將我緊緊擁進懷裏,"我知道你是被絆倒的,身不由己,但方才那種狀況,倘若我上去幫你,你會更不好脫身,你明白麽?"


    "你的意思是......"我聽他這麽一說,心思一沉,腦子立刻冷靜了下來。我和李建成、李元吉並沒有什麽利益衝突,他們這樣設計來擺我一道,目標其實並不是我,而是李世民。確實,如果剛才李世民氣急敗壞地上來拉開我們,恐怕現在的局麵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明,我方才之所以隱忍著沒有去幫你,也是相信你能自己脫身。畢竟,你的凶悍我是領教過的。"李世民低下頭,他溫暖的氣息包裹著我,"我暫時無法確定大哥和四弟在打什麽主意,但他們一定不懷好意。我不能常伴你左右,往後你要加倍留心。"


    "我哪裏凶悍了?"我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看來李家兄弟的關係真的不是太好,雖稱不上劍拔弩張,但也是暗流洶湧。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平日的點點滴滴總有一天會匯成一條積怨的河,否則也不會有將來的玄武門之變了。卷進他們兄弟間的糾葛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事已至此,我也隻好自認倒黴了。不過,依剛才李建成的反應來看,他們八成已經識破了我的女兒身,或許他們是因為知道了我和李世民之間微妙的關係,才故意上演了那場鬧劇。不過李建成挨了我那一拳,就算肋骨不斷,起碼也得淤青紅腫半個月。


    "那,如今你還去不去赴那宴席呢?"李世民輕吻了一下我的鬢發。


    "廢話,當然去了,我還沒吃晚飯呢!"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剛才被他們那麽一攪和,我現在更餓了。再說了,要打仗也得先把肚子填飽啊。"


    "你呀......"他無奈地笑了笑,揉了揉我的發,擁著我的肩朝大廳去了。


    第二天,李淵又招集眾人來商議,原來劉文靜從突厥大營回來了。


    劉文靜開口道:"突厥始畢可汗看了大人的信後,回複道,倘若大人肯自作天子,他便從行,隻有這樣,他才肯出兵相助。"


    "自作天子?"李淵猶豫了一下,"不知眾位對此有何看法?"


    李建成說道:"既然突厥可汗願意擁護父親為王,那這事便可以定下了。"


    李淵搖了搖頭:"目前天下有幾路反王,倘若我自立為王,難免樹大招風,不但會引隋室的大軍來剿,也會引起各路反王的抵觸,那時恐怕會四麵受敵,不知各位還有其他良策否?"


    "父親所慮不無道理,不如......"李世民沉吟了下,才開口道,"不如就依照伊尹放逐太甲、霍光廢黜昌邑的故事,尊煬帝為太上皇,立長安代王為帝,如此一來既可安定隋室,也可渡悠悠眾口。"


    "這計其實也不過是掩耳盜鈴,但如今局勢緊迫,也顧不得許多了。"李淵一聽有理,便回頭吩咐劉文靜,"請文靜再草書一封,告始畢可汗''尊煬帝,立代王''一事。且鄭重聲明,我李淵願與可汗同入京師,除土地外,財帛錦緞、金玉珠寶,可汗可以任意選取。"


    劉文靜揮筆立就,李淵閱覽後蓋上印章,劉文靜便起身告別,再次去了突厥大營。


    李淵等人也沒閑著,寫好了征討檄文,一邊移檄郡縣、傳檄各處,一邊改換旗幟,隻說尊立代王為帝,自號義軍。一切安排妥當,準備擇日起兵,戰事一觸即發。


    入夏之後,天氣有些悶熱,不到夜深我都無法入睡。


    "唉......"我毫無睡意地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的月亮直歎氣,苦中作樂地想著,如果我一直對著月亮歎氣,會不會忽然之間就變成狼人了?


    既然睡不著,那就出去走走吧,走累了或許睡意就來了吧。


    於是我披上外袍,推開房門,往前院走去。


    我靜靜地在樹叢裏走著,在月光下慢慢徘徊,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飄飄悠悠的琴聲。


    低沉婉轉的琴聲似乎在訴說著那流傳已久的千古佳話,溫柔而堅定,仿佛是從遙遠的天際落下,漸行漸遠卻又越來越近,如一陣縹緲的耳語,鬼魅般揉搓著我敏感的神經。琴聲劃破夜空,就像是有一條溪河在黑夜裏輕聲流淌,細膩而清澈,卻讓人感到迷茫,心境仿佛在頃刻間跌入了深深的幽穀。


    我情不自禁地邁開步子,向著那縹緲的琴聲出處一步步走去。


    後院的亭子裏坐著一個白衣人,他背對著我,那亦歌亦泣的琴聲正是從他的指間傳出的。


    他是李世民?不,不是。下一刻我就知道了,那人是李建成。


    他們兄弟倆其實長得挺像,尤其是從後麵看,還真是不太好分辨。


    好奇心果然是會殺死貓的,三十六計走為上,我躡手躡腳地正欲轉身離去,李建成忽然開口說道:"風公子既然來了,為何不過來敘談幾句?"


    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的後腦勺也沒長眼睛,他是怎麽知道我來了?


    我隻怔了怔,就邁步向他走去。


    "大公子真有雅興,深夜對空彈琴。"我走進亭子,也不和他客氣,一屁股坐在石欄上。


    "倘若不如此,又怎能引得風公子這樣的知音人聞聲來此呢?"李建成停下撫琴,雙手輕壓在琴麵上,轉過頭看著我。


    "嗬......風明是個粗人,恐怕不是大公子的知音人。我一不會撫琴,二不會吹笛,總之沒有一樣樂器是我會的。"我笑了起來,初中的時候音樂課要考口琴,一首簡簡單單的《兩隻老虎》我都吹跑了好幾個調,所以我根本是個樂器盲。但是嗓音還行,流行歌曲倒還唱得不錯,課餘時間也喜歡和同學一起去唱唱卡拉ok。可惜啊,在這荒涼的古代,我這項本領看來是無用武之地了。


    "不是知音人?"李建成輕輕挑眉,"那風公子為何會循著琴聲到這裏來呢?"


    "我打個通俗一點的比方吧,就算沒吃過豬肉,那也應該看過豬跑吧?"我搖頭晃腦地說道,"我雖然不會彈琴,但琴聲的好壞還是可以聽得出來。"


    "哦,那依風公子看來,我的琴聲是好是壞呢?"李建成也不惱,還是接著往下問。


    "我以為,真正好的琴樂,其實並不追求旋律的優美,也不應當苛求節奏之合拍,而是講究琴韻。"我轉頭看向亭外,"音從意轉,意先從音,而心正才能意正,意正才能聲正。音與意合,意與心合,這樣才是好琴樂。"說著,我回過頭來看著李建成,"大公子的琴音,初時委婉動人、纏綿悱惻,似乎有許多深藏在心中無法抒發的情感,感人至深、極為動聽。而後琴音漸漸轉沉,那是情至深處而趨淡的悲涼,有無聲之慟、無淚之悲,感人肺腑。琴聲最終淡遠至縹緲,哀而不傷,唯有一絲懷念之情徘徊在人心中久久不能驅散,正所謂餘音嫋嫋,繞梁三日,不絕於耳。"


    李建成呆呆地看了我半天,才喃喃說道:"沒料到真正懂我琴音的,卻是個不懂撫琴的人。"


    "懂琴卻未必會撫琴,有人從未彈過琴,卻也深迷於琴樂。"我輕輕一笑,"可惜,我沒有這樣的風雅,隻是紙上談兵,瞎說一通。"


    "是麽?你知道麽,世民的琴也彈得很好。"李建成站起身,徐徐走到我麵前。


    "啊?那我倒真是不知道。"我轉頭不去看他,隻托著下巴望著夜空,"我隻知道,他寫得一手好字,也是個神箭手,劍法也不錯......"


    "世民從小聰明伶俐,無論學什麽都是手到擒來,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無論是爹娘還是其他人,對他都是讚不絕口。"李建成眼眸一黯,語調非常輕,"這樣的人,怎能叫人不恨!"


    他眼底那抹狠絕震懾住了我,我心中一凜,或許這就是玄武門之變的導火索吧。妒忌有時是種可怕的毒藥,它可以摧毀一切,甚至可能蠶食掉最牢固的親情。被妒忌之火所包圍的人,就像伸出毒針的蠍子一樣,最終那劇毒的針會刺向自己。但這李建成也是個悲劇人物,相信自從他在玄武門受了一箭之後,就不會再有人為他說好話了。其實他們兄弟倆都是人中龍鳳,都十分出色,都......隻可惜老天非要他們分出個勝負來,分出個生死來,這實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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