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懸壁之上,依稀看到點點火光在閃動。對麵的火勢已經小了很多,周圍彌漫著一股難聞的焦臭,聞在鼻子裏隻覺得喉嚨都要被堵上了。


    爬上來之後,陳韜才發現這裏是一片斷崖的半腰上,不知怎麽的竟然出現了這麽一小塊平地,拿手電上下一照,竟然發現斷崖每隔幾米就有一個這樣的類似石台,上下皆看不到盡頭,這讓陳韜想起了很多山區的那種梯田。


    石台中心處點了一小團篝火,用的是那種藤蔓的枝條,燃燒的味道很是難聞。周圍的氣氛很是沉重,誰也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陳韜靠在一塊巨石之下,呆呆的望著前麵的火堆,腦子裏全是剛才混亂的畫麵。他抬頭看了一眼四周,雙眼無神。


    每個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


    張老板坐在一塊巨石之上,用牙咬著紗布給自己包紮,動作看起來十分的滑稽,但是陳韜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反倒覺得,這個人現在看起來也沒有那麽討厭了。


    阿成呆呆的站在懸崖邊上抽著煙,陳韜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孤獨而又哀傷。失去了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這個大山一樣的男人,此時心裏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悲痛。


    浩子靠坐在陳韜的旁邊整理裝備,他拿釘子的手都在發抖。攝魂鼠太多了,衝鋒槍都頂不住,更何況用手飛釘子的浩子。焱在不遠處用無煙爐煮著東西,嘴裏歪叼著煙頭,看不出有什麽情緒。至少在陳韜看來,活著的這些人裏,隻有他還算樂觀。


    王叔傷的很重,人已經徹底昏迷了過去,龍叔和山鬼正在照顧他。見龍叔忙著沒時間注意自己,陳韜把手伸進背包摸出來個袋子丟給浩子道:“再幫我換貼膏藥吧。”


    浩子正咬牙往袖子裏塞著鐵釘,這一次,他覺得自己是真的裝逼裝大發了,要不是有那兩顆燃燒彈,自己這兩條胳膊就廢了!早知道當初就該拿槍的……


    聽到陳韜的聲音,他停下了手裏的事情,看著已經轉過背的陳韜,慢慢的掀起了他的後衣。原先的那貼膏藥已經被汗水浸濕,或許是一路動作幅度太大,有兩個角已經翻了起來,皺巴巴的趴在上麵。


    昏暗的火光下,浩子看不清陳韜背部的情況,倒是膏藥散發出了的那股麝香味,比起那些仿若屍體燃燒的焦臭,實在是好聞了不知道多少倍。


    “忍著點啊!”浩子手上一用力,刺啦一聲扯下了那幾片膏藥。陳韜咬著牙,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那些攝魂鼠……”浩子一邊幫陳韜貼膏藥,一邊開口道,“我聽爺爺以前說過,他年輕的時候和陳爺爺下洞見過一次。”


    “他說,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的時候,被它們下了一大跳。那些攝魂鼠不但撕咬人和動物的屍體,就連死去的攝魂鼠也被吃了個幹淨。”


    陳韜沒有吭聲,浩子重新貼上了一張膏藥,拍了幾下道:“剛才在那邊,地上那麽多的子彈殼,死了不知道多少攝魂鼠,卻連一個屍體都看不到……我想,應該是被它們給叼到岸上吃了……”


    浩子拉上了陳韜的後衣,見他還是不說話,多少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


    “姓楊的那小子他……”


    “他那麽厲害,一定能夠活下來的!”陳韜站了起來,看著遠處一望無際的深淵,黑的像是能吞吸人的靈魂。


    “要是他掛了,我包裏還有他給的幾個小瓶子,馬馬虎虎還能立個衣冠塚。可大兵……”


    陳韜看著對岸忽閃忽閃的點點火光,除了歎氣,不知道該說什麽。


    “對我們這樣的家族來說,死亡,再平常不過了,說不定哪天,我一個……”


    “好了!去看看王叔吧,為了救我,他被那挨千刀的鼠王傷的不輕。”陳韜打斷了了浩子的話,他不想聽他後麵的內容,一點都不想。


    王叔靠在一塊巨石下,上衣已經被脫了去。山鬼從背包裏翻出了醫藥包,遞給了陳韜,朝他一揚腦袋。


    陳韜明白山鬼的意思。王叔受傷昏迷之後,都是龍叔在照顧他。王叔受傷後,龍叔似乎很是擔心。陳韜不知道王叔是什麽人,和龍叔又是什麽關係,但危急關頭,王叔竟然用自己的身體替陳韜擋了攝魂鼠的致命一擊,這讓他想不明白。


    “王叔他……”走到近前,陳韜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把紗布給我。”龍叔把王叔扶了起來。他的背上,三道血淋淋的口子觸目驚心。傷口皮肉外翻,陳韜甚至已經能看到下麵白花花的骨頭。


    “這怎麽可能!”陳韜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王叔的後背,更準確的說是王叔背上的紋身。那是一根根交叉纏繞的線條,又像是某種神秘的圖騰,而這種紋身,陳韜曾經見過!


    “為什麽王叔的後背上會有和銅人類似的紋路,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陳韜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去思考其中的任何東西。他的腦子現在一片混亂。原本隻是簡單的以為那不過是個普通的青銅小人罷了,事到如今,所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陳韜的想象,甚至連他一路走來的種種猜測全部推翻。那個銅人,比他想象的更要複雜!


    “這個家,這些人,究竟藏了什麽?”陳韜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時間竟忘了龍叔交代的事情。


    “別愣著了,紗布!”龍叔朝陳韜喊道。


    陳韜忙裏忙慌的把醫藥包交給了龍叔,思索再三,還是小心翼翼的問出了口,


    “龍叔,這……”


    龍叔擺了擺手,示意陳韜不要說話,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幾個人,小聲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有些東西就算我告訴你,你也沒辦法相信我。”


    “我……”


    陳韜還想說什麽,卻被龍叔直接打斷。“去弄點吃的過來,讓大夥好好休整一下。”


    “好吧……”陳韜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起身朝著焱走去。


    “小子,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來,嚐嚐小爺我的手藝。”焱叼著煙頭給陳韜盛了一碗壓縮餅幹糊糊。


    “你……對這些一點感覺都沒有的麽?”


    “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小子,你……”焱舉起左手食指晃了晃,做了個“你不行”的動作。


    看著焱那副一如既往地拽樣,陳韜懶的再說什麽,端著手上的飯盒給了龍叔,又招呼其餘眾人吃飯。


    “那些攝魂鼠,應該是過不來了,現在鋼索已經砍斷了,我們得找其他的出路。”龍叔喝了一口東西道。


    起初眾人並不想砍斷那根鋼索,然而隨著對麵的火勢越來越小,有幾隻攝魂鼠竟試探性的爬上了鋼索。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阿成用鏟子把唯一的後路給斷了。如今上下無路,眾人隻能待在這片半腰的石台之上。


    “龍叔,還有一批人在我們前麵,這個……”陳韜看著龍叔道。


    “後生仔,就目前這情況,他們人多勢眾,裝備也比我們好太多的啦!要是遇到他們打起來,我們肯定吃虧沒的猜的!”張老板道。


    “或許也能談談合作……”龍叔皺著眉頭沉吟道。“那夥人,應該也是老相識了。”


    “合作?你想的倒挺好的。”焱撇著嘴,雙手一攤,“就怕他們不願意咯!”


    “那就隻能各憑本事了!”山鬼狠狠的往彈夾裏壓了一顆子彈。他的衝鋒槍卡殼扔了,如今王叔昏迷,隻好先用王叔的那把。


    “吃飽喝足,都好好休息吧,安全起見,今晚兩個人守夜,一小時一換。”龍叔喝光了飯盒中的糊糊,起身去紮帳篷了。


    前後經曆了好幾次攝魂鼠的進攻,眾人的體力都已經到了極限,好在如今逃出生天,幾人算是暫時安全了。


    輪到自己守夜的時候,陳韜呆呆的看著峽穀對岸,開始懷念起以前在鋪子裏的日子,泡一壺老茶,歪在凳子上,看著街頭來來往往的人群……胡想著,笑著搖了搖頭,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執著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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