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東方升起,雲霧緩緩撥開,露出大片的藍天。


    一處特別的山頭上,擺著塊不大不小的黑色巨石,石頭上盤坐著一個黑發披肩,身穿黃杉的清秀少年。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多年以來習武的許江。


    事實上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在這塊黑色大石上待著了,一直盤坐到今日的早晨。


    當第一縷陽光照耀在他身上時,許江睜開了如火如炬的雙眼,麵朝斜陽,臉上散出一股說不出的沉穩之氣。


    自從柳升元離世後,許江就處在一種有規律的生活狀態中,仿佛除了每日的練武,休息、飲食之外,其他的事物都已經與他無關了。


    在這些日子裏,許江想了很多東西,包括人死後是否真的有魂魄,又是否能夠重新複活,還有這世界上的一些怪聞軼事,不知不覺中就任意想了很多很多。


    每當練武完後,他就盤坐在這塊黑色大石頭上,思考這些東西,同樣也早早在思忖著,自己究竟要往何處去。


    他曾偶然中聽到爺爺曾說過,他的家鄉,在東方……


    想著想著,他就開始有了一個念頭,東方,也許就是他應該去往的方向,盡管隻有一個方向!


    “爺爺…聽聞你的仇人就是在東方之地!”


    也不知許江從哪位老人的嘴中得知這件事,雖然不知道原委,但他知道他爺爺仇人所在的方向,此刻他攥緊了拳頭,眼神卻是如此堅定。


    “雖然我實力不夠,但我也得去看看,興許殺得幾人也說不定,若是殺得核心人物…”


    這是許江第一次起殺心,第一次敢做出這樣大的想法,盡管他年紀看似尚小,但是無論在力量上,速度上,武功上,還是心智上,他都不弱於村中的大部分習武之人,這一點,才讓他有了一絲底氣存在!


    雖然這很不現實,但是在許江眼中,他爺爺的仇,他爺爺多年的無奈,多年的背井離鄉,這仇,不管是爺爺對他的恩,還是他們之間的情,他都一定要幫其爺爺報仇,因為在他心中,他是他的爺爺,這就足夠了。


    當然,對於自身的性命,許江還是知道如何取舍的,他到現在不會像以往一樣魯莽,自己早有一定的計謀。


    特別是從他爺爺嘴上講出來的知識,他在過去又重新回憶了不少,所以見識很廣,知道一些譬如調虎離山,守株待兔之類的計謀,即便這很普通,但是會變通的話卻能成為最有力的殺手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爺爺曾經這樣對他說過,這一點,許江記得很清楚,想要複仇的收益最大化,這句話他已然牢牢記在心中。


    ……


    許久,太陽緩緩移動,最後大概到達了正上方時,許江才慢慢起身,看了四周幾眼,便轉頭回到木屋之中。


    這些年來,自從柳升元不在後,他雖然會做飯做菜,但大多村裏人見之可憐都會送來飯菜,所以他不用動手就會有村裏人送來吃的。


    許江沒有拒絕,而是每次都輕微地咧開嘴巴,陽光地笑了笑,彎腰說了聲謝謝,送東西的村裏人也就心滿意足地離去了。


    許江沒有拒絕的原因,事實上也是跟他瘋狂習武的事情有關,畢竟他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修煉武功的心思上,對於烹飪飯菜已然不想多管,而村中的阿叔阿嬸既然有心送來,他也不好意思拒絕。


    在村裏人看來,許江也相當他們的半個孩子,因為從小看他長大,都是對許江的成長有目共睹的,若說是集體撫養長大,似乎也不為過。


    盡管來說,柳升元在世時也曾多次謝絕這樣的好意,但依舊有不少的人若是有時間了,有剩餘的飯菜,也會一一送來。


    如果看到有人已經送過了,他們都會帶著剩飯剩菜笑著離去。


    這些恩情,許江這些年也看在眼裏,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成為那除了爺爺之外的第二溫馨之地。


    他看了村莊許久,搖搖頭輕笑,自嘲道:“許江啊許江,你怎麽比村裏的阿叔阿嬸還會感慨……”


    ……


    一日,山頭下一陣“嗒嗒”聲清脆地響起,從山頭上可以清晰看到山頭下正慢慢走上來一個身材婀娜的麗影,這麗影青絲自然垂落肩旁,身穿一件簡樸的青色羅裙。


    若是仔細觀察下,這女子其實就是當年笑問許江拖著酒車的那個長相可愛的小女孩,這女孩年齡與許江差不多,比許江還小那麽一兩個月。


    同樣的年齡,但身高卻比同齡的女孩還要高,不過比許江稍微矮上那麽三寸。


    此時的她早已脫去幼年的稚氣,一股青春澎湃的活力在她算得上是美麗的俏白臉龐上洋溢著。


    她手上拿著一盒飯菜,熱氣徐徐從木盒子裏上升,使得女孩的手上冒出了幾滴香汗。


    女孩神色平靜,心中與以往的期待一樣被她掩藏的很好。


    女孩來到木屋旁,輕輕推開了大門,看到此刻正在盤坐休息著的許江,發現桌上暫時沒有飯菜,頓時露出了一片喜悅的神情:“許哥哥,我娘說要我給你送飯菜來了,今天還是我送最早,嘿嘿。”


    許江睜開雙眼,眼中是那麽的平靜,與平常人根本不同,當他看到女孩送來飯菜後,眼中才有了些許波瀾,隨即笑著點頭道:“謝謝。”


    女孩看了許江一眼,笑了笑,將飯菜從木盒子中拿出,工工整整地擺放在木桌上,今天的飯菜很豐盛,菜裏還有雞肉和雞腿,是一年少有的美味。


    女孩放好飯菜便歪著頭問道:“也不知道許哥哥整天練習武功,以後是打算要去幹嘛?”


    許江聞言神色一動,似乎因此陷入了沉思當中,沒有再說一句話。


    女孩發現不對勁,心裏不禁嘀咕了道:“每次問這個問題,他就跟塊木頭似的,算了,問別的。”


    於是女孩又打了個哈哈,道:“許哥哥不說,那小靈也不勉強,快過來吧,飯菜要涼了。”


    女孩名叫阡小靈,從小到大,也是跟著許江長大的,她的記憶中隱約記得,小時候死皮賴臉地向許江討要小零食,還記得以前好像還跟著許江騎過豬……每每想到這裏,她白淨的臉頰就不禁一紅,這個時候別人說什麽,她都很巧妙地將這話題撇開。


    阡小靈一雙靈動眉目,聚精會神地看著許江。


    直到許江冷不零丁地看了阡小靈一眼,他笑道:“怎麽,小靈你也要吃嗎?”


    阡小靈聞言,嘟著嘴不滿道:“我已經吃飽了,才不想跟你吃呢。”


    話雖說是這樣,但是她的美目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許江,好似想把他看個透底似的。


    許江似乎被她盯得有些臉紅了,便端著飯碗,放了些菜後就站起身來,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說:“我要出去吃。”


    阡小靈見狀沒阻撓,而是看著盤裏的雞腿嘀咕:“哼,看我不把你的雞腿吃了。”


    想罷,她也不再矜持,挽起青袖,將最後一個雞腿小心地拿捏起來,秀口一開,白齒一咬,津津有味地吃起來,並且邊吃邊向著許江那邊走去。


    許江看了黑色大石頭一眼,想到了以往的很多,最後一屁股坐上去,看著遠方,筷子揮揮,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阡小靈也慢悠悠地咬著手上的雞腿,當看到許江後就若無其事地找了一塊大石頭,坐在那裏吃起來。


    就這樣,兩人沒有說什麽話,都顧著地吃手上的飯或者菜,一直到最後,阡小靈將雞腿吃完,這才重新有了話語聲。


    “許哥哥,你練武,是不是快要…要離開村子了?”阡小靈拿出了一張白色粗手帕,抹了抹嘴巴,然後才小心翼翼瞄了許江一眼,輕聲問道。


    許江頓了頓幾息,沒有回答,看向阡小靈幾眼後,便又埋頭吃了起來。


    阡小靈看到許江沒說話,便沒再多問,畢竟自從柳爺爺走後,許江大部分時間都成這樣子了,她想,應該是柳爺爺的逝世給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於是她看向遠方,雙手後挪,撐著身子,白藕般的芊芊細腳在石頭處蕩起來,顯得有些悠閑。


    柔和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美麗的麵龐綻放出青春少女該有的活力,若是尋常人見此,心中定是忍不住要再看看這豆蔻少女幾眼。


    很快,許江吃完了飯菜,同樣的,他也開始悠閑看著遠方,不過他卻是盤坐著的。


    “許哥哥,外麵的世界很好嗎?”


    這時,阡小靈看到許江吃完後才歪著頭,困惑地問了他一句。


    許江聞言,點了點頭,但又很快地搖了搖頭,說道:“好,也不好。”


    “好,也不好?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阡小靈像是若有所思,征征地看了許江許久。


    “外麵的世界很大,很大,有很多新奇的事物,但同樣的,會有更多爾虞我詐,不像咱們村裏人那麽樸實。”許江搖了搖頭,輕輕說道。


    “那許哥哥,呆在村子裏不行嗎?為什麽要出去呢?小靈雖然也好奇外麵的世界,但更多的,還是希望一個人能活得好好的。”阡小靈美目轉動,又一次仔細地看向許江。


    許江聞言,第一次轉頭看向阡小靈,不過這一次卻是看了很久,阡小靈臉頰一紅,不由得慢慢低下頭,擺弄著自己秀美的手指。


    許久,許江才幽幽一歎,不再看向阡小靈,而是說道:“活著,是為了什麽?不就是要活得有意義嗎?”


    “爺爺離鄉背井來到這裏,在這平凡的村子中,他肯定也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而我,也要找到自己活著的意義。”


    阡小靈朦朦朧朧,像是抓住了什麽,但卻又找不到那個感覺,覺得自己有些糊塗,說道:“小靈沒上過幾年書,也不知道,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麽……”


    這一次,許江沒再說話,而是閉上了雙眼,不聞不問。


    過了很久,阡小靈才覺得乏了,輕輕將木碗收走,臨走前又深深地看了許江一眼。


    最後她美目微紅,獨自離去了。


    在她離去沒幾息,許江睜開雙眼,看了那身材婀娜的麗影,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麗影最終在盡頭消失不見,他才神色複雜地閉上了雙目。


    不久後,他的臉上再一次浮現出平靜的姿態,看起來如同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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