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伊娜看看葉承俊,說:“他叫李雲澤,是我的第一個男朋友。小時候,我們曾瘋狂地愛過。他是他爸媽的私生子,生出來他爸也不認他,小時候長得又瘦又小,在我們那條街,大家都欺負他,都是我罩著。”說到這裏的時候,吳伊娜豪氣地笑了笑。


    “他媽很早病死了,高中畢業後,他考上大學,我掙錢,供著他。後來,他爸沒生出兒子,又把他要走了,一開始,他還大把大把給我花錢,他爸看不慣我,鬧了幾場以後,他就把我甩了。”吳伊娜笑著說,“一開始,為這事兒,我還自殺過。”


    她舉起手腕,葉承俊才注意到有一道淺淺的傷痕。


    吳伊娜隨意地甩了甩手,說:“後來他爸死後,他又找過我,不過我沒同意,就再也沒見過。直到今天他走投無路了來找我。我讓他自己去投案,他不聽,給我要錢,我不給他,他急眼了,才給你打的電話。”


    葉承俊看著吳伊娜,她說的風輕雲淡,就好像講述著一個好看的電影。


    吳伊娜拿出手機,說:“最重要的人,電話我都是這樣記的,第一個就是,一下子就能找到,他知道我這個習慣。”


    葉承俊看了一眼,他在吳伊娜的電話通訊錄裏,被記成“啊葉承俊”。


    “沒想到,這回給你找了這麽大的麻煩,對不起。”


    葉承俊被她說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在這種時候,她心裏還惦記著怕給她惹麻煩。


    他看著她,輕輕歎了口氣,說:“伊娜,是我對不起你。”


    他眉宇之間露出一絲微微的愁緒,說:“伊娜,一開始,我也曾想過和你重新開始,可是……”


    吳伊娜一把捂住他的嘴,打斷他:“沒有可是,這就夠了,我不想聽下麵的話。”


    她抱住他,道:“我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都是我自己沒有這個命。我好羨慕,今天跟你一起過來的就是她對嗎?承俊,她那麽漂亮,我好害怕,我現在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她緊緊摟著葉承俊,害怕他瞬間消失了似的。


    從吳伊娜家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北北肯定已經回去了,葉承俊疲憊地搓搓臉,發生這樣的事兒,他恐怕一時間更難跟她說清楚了。


    三


    當葉承俊抱著吳伊娜走的時候,路北北在他們身後,被這一幕刺痛了雙眼。


    北北走出酒吧,在24小時便利店外麵的座位上坐了一會兒,終於從剛才的狀況中回過神來。她的心裏其實很明白,事情這樣是符合常理的狀態,她跟葉承俊若都能安守現在的生活,會避免給更多人帶來無謂的傷害,一切也都繼續恢複風平浪靜,雖說是這些道理她都懂,但是還是忍不住被這段感情所累。


    第二天,北北看著清晨的陽光,暗暗地鼓勵自己,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一定要有一個新的姿態。


    這一天,北北過得異常平靜,葉承俊跟於嘉偉兩個人都沒有出現。


    接下來的好幾天,兩個人好像一下子都從北北的身邊離開了似的。


    一開始,北北還覺得有些異樣,發生了吳伊娜的事兒,她以為葉承俊會找她,後來想想,又覺得自己大可不必多這份心,而且,她要跟他說的話都說了,既然已經說了,又有什麽糾結的。


    這段時間的葉承俊,的確是無暇顧及個人的事兒了。確切地說,其實是葉承亁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一次寒流。


    當年,葉承亁以華海兩片爛尾樓為契機,趕上了房地產業蓬勃發展的春風。如今這股春風變成了寒流,給葉承亁在華東地區好幾處的大盤都下了場凍雨,盡管天承置業已經使出了相當大的力氣助推,但仍然看不到任何複蘇的跡象。


    天承置業的高層連夜開會,宋茜自然也身陷其中,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其中利害:葉承亁的攤子拉得太大了!盡管有葉承俊這個銀行行長的大力扶持,但銀行到底不是葉家開的,樓盤賣得不理想,這種情況下,天承置業的資金鏈已經非常緊張了。


    葉承亁這段時間,全副心思都撲在公司裏了。好在他臨危不亂,坐鎮大局,天承置業上下還算鎮定。華海本地好多家小地產開發公司都接連宣布破產了,外界看來,天承到底財大氣粗,一切都運營得一如往常。


    在這個節骨眼上,天承置業的高管層又查出了經濟問題。


    宋茜也不幹淨,開始的時候,她並不太擔心,畢竟有自己以前跟葉承亁的關係在那兒。


    宋茜找著葉承亁的時候,葉承亁才知道,這個女人夠大膽,竟然敢弄出這麽多的事兒來!他陰沉著臉,隻對她撂下一句話,說:“你自己想辦法把挪出去花的錢找齊,否則我保不了你。”


    在這樣的局麵之下,葉承亁的態度讓她十分難堪,她挪用的公司的那些錢,對葉承亁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他分明是無意護她。


    宋茜從葉承亁辦公室裏出來,迎頭碰見了吳伊娜。


    她們互相知道,卻極少碰到。


    一開始,葉承亁結上吳伊娜這個新歡的時候,宋茜還沒有太在意,畢竟,對葉承亁來說,新歡換舊愛不過是時間問題。讓她意外的是,吳伊娜卻搭上了葉承俊,而葉承亁依舊對她照顧有加,兄弟兩個身上的優勢資源都被她占盡了!這就讓宋茜發自內心的不爽了。


    此刻這種情況下碰上,宋茜瞬間將所有怒氣遷怒給了吳伊娜。


    她趾高氣揚地質問吳伊娜:“你來做什麽?”


    吳伊娜被她質問,也很不高興,因此說話也毫不客氣:“你就是宋茜吧?我聽說過你,不過你這是怎麽了?在裏麵受氣了?”


    “吳伊娜!”宋茜憤怒道,“你不要得意,早晚你的下場還不如我。”


    吳伊娜不屑地笑笑:“你跟我這麽大火犯得著嗎?我跟葉董事長之間可不像你。談不上什麽下場不下場的!”


    宋茜被她揭短自然氣不過,她惱怒地說:“吳伊娜,你不要以為你跟著葉承俊就高枕無憂,他以前會甩了別人,有一天也會甩了你!”


    “你自己管好你自己的吧,少管別人的事兒。”吳伊娜瞪了她一眼。


    兩個人口角,被吳伊娜占了上風!宋茜更是受不了,她嘲笑道:“衣不如新,人不如舊!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現在的地位可是岌岌可危啊!”


    “我沒時間聽你在這兒挑撥離間,你說的這些事兒我早知道了,你還是省省吧!”


    吳伊娜扭頭推門進了葉承亁辦公室。


    宋茜氣憤地踩著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了。


    天承置業高層很快走馬換將,變了人間。


    當一個人把對物質的享受建立在別人給予的基礎上時,別人願意給的時候,可以擁有全世界,當別人不願意給的時候,就什麽都沒有了。


    她很後悔當年沒有急流勇退,弄到現在這個地步。


    如果葉承亁真的對她不管不問,她的事兒捂不了多久。就算她有心自救,現在也根本沒有能力去補這個窟窿。


    宋茜一個人落寞地坐在街頭長椅上,她感覺自己瞬間被葉承亁打回了原形。


    好在,這個時候,她的身邊還有個人不離不棄,宋茜想起現在的男朋友,她說什麽他都信,他真的很蠢,那麽好騙。


    宋茜心裏萬千滋味,眼淚悄悄流了下來。


    四


    宋茜跟路北北之間,到了這個時候,本該沒任何交集了,偏生中國有句古話,叫“無巧不成書”,兩個人真就再遇見了。


    審計師的男友向宋茜提出結婚了。


    宋茜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的再選擇餘地了,好在他對她一心一意,雖心有不甘,還是答應了。


    兩個人開始談婚論嫁,自然就到了見父母的階段。


    男友帶著宋茜回父母家。


    老大不小的兒子帶了這麽漂亮的女朋友回家,老兩口開始十分高興,對宋茜非常熱情,做了一桌子的菜。可是宋茜心裏失意,臉上淡淡的,對眼下的情況很是失落,更談不上在男方父母麵前表現。


    老兩口心裏犯嘀咕,也就沒著急著給兒子定下來,反倒勸他多觀察觀察。男的兩麵周旋,一方麵勸宋茜嘴甜點兒,討好討好老人,另一方麵安慰兩老,別對宋茜有什麽成見。


    這天,兩個人回男方父母家,跟路北北在樓前相遇了。


    男人跟北北打招呼,宋茜跟北北一對視傻眼了。


    男人看兩人神情,卻驚喜道:“你們認識啊?這麽巧!”


    “是啊,我們是老同學了。”北北說。


    在這兒遇見路北北,宋茜相當尷尬和不悅,她落到這個份上,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路北北。


    男人沒有察覺,反倒很開心,說:“那太好了,真是沒想到,你們竟然是同學!這可太好了……”


    “我還有事兒,我先走了。”宋茜打斷男友的話,就快步先離開了。


    男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在後麵叫:“茜茜,茜茜怎麽了?”


    宋茜頭也不回。


    男的不好意思地笑笑,有點尷尬,北北笑著問:“劉哥,她是你女朋友嗎?”


    “嗯,是,談了有些日子了。”


    “以前怎麽從來沒見你們來過?”北北問。


    “剛開始談論結婚的事兒,這不才領著見父母嘛!”


    兩個人說著話進了電梯。


    北北跟男的父母家住一個樓,就這麽個簡單的鄰居關係,談不上深交,算得上認識。男人有自己的房子,再加上工作忙,很少回來。老兩口眼神不好,北北幫著處理過幾次家長裏短的小事兒,填個訂牛奶的單子之類的。


    這以後,男方父母自然過來打聽過宋茜的事兒,北北都隨便應付,後來有次在電梯裏遇見,老兩口又和藹地打聽宋茜的事兒。


    老太太道:“我看這丫頭妖妖翹翹的,不像正經過日子的孩子,全身上下的名牌,我們大劉可怎麽伺候?北北,你知道她原來是做什麽的嗎?”


    老兩口都是研究所退休的老幹部,高級知識分子,北北瞧著慈祥的老人,就把實話說了,她說:“阿姨,她是跟有家庭的有錢人在一起過,我也覺得她不適合大劉哥。”


    老頭氣得背著手走了,老太太拉著北北的手:“孩子,你早該告訴我的,大劉這孩子看上她什麽了你說?”


    後果可想而知。


    這天,劉哥再次遇見路北北,兩個人站著聊了兩句。


    男的平靜地說:“小路,宋茜的事兒,我替我爸媽謝謝你,不然這事兒都不知道。”


    “劉哥,你是個老實人,她不適合你。”


    男人笑笑,緩緩道:“路北北,咱們之間以後別來往了吧,對你的這種誠實,我不認可。”


    北北訝異地望著他。


    男人繼續說:“不是都有的東西都經得起曬太陽的。宋茜年紀輕輕,這樣的經濟能力,你以為我沒有疑惑嗎?可是這個東西,就看你看重什麽?若不說破,可以相安無事,一旦拿出來了,有些麵子就不得不顧慮了。你實話實說沒有錯,可我不想交你這種朋友,人就是這麽矛盾的,你自己就沒有一點陰暗的東西嗎?”


    他的話,讓路北北無言以對,她突然心生內疚,隻得低著頭道歉。


    大劉沒有說話,轉身走了。


    宋茜直接找到了路北北,她跑到學校,在辦公室裏拿手指著她的鼻子質問:“路北北!你算什麽東西?你憑什麽幹預別人的生活?”


    北北心裏有愧,沒言語,隻說了句:“這事兒是我考慮欠缺,對不起。”


    這一鬧,北北在學校裏瞬間出名了,說什麽的都有,都不好聽。


    李莉趁來辦事兒的時候,特意過來找她,想安慰她,卻找不到什麽詞,兩個人在路上拉著手站著。李莉問:“北北,你怎麽惹了她了?”


    北北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李莉哼了一下,道:“她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認識她嗎?”


    “何止認識,那是文敬強的女神!”李莉鄙夷地說,“不過人家連正眼都沒瞧過他。文敬強早咱們幾年畢業,那時候在辦公室工作。畢業的時候,為了校長推薦信的事兒,她特意找了文敬強一次,兩個人還一起吃了頓飯,一看文敬強幫不上什麽忙,飯沒吃完就走人了,他喝得爛醉,還是我把他弄回來的。”


    北北笑笑,沒有言語。李莉問道:“有些嚼舌頭的私下裏說得很不好聽,連文敬強都問我,是不是你搶了宋茜的男朋友。北北你老這樣不解釋,倒讓有些人覺得你理虧似的。”


    “我沒有什麽理虧的,知道我的人自然明白。”


    “也是,我相信你,北北。”


    “嗯!”北北握了握李莉的手。


    “對了北北,這個周末沒事兒的話,咱們一起吃飯吧,回來還沒好好聚過。”李莉熱情地邀請她。


    “好啊!”北北笑著答應。


    文敬強來接李莉,搖下車窗玻璃跟北北打招呼。


    不遠處,宋茜坐在車裏看見三個人和諧的一幕,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跟文敬強的車擦身而過。


    宋茜到學校來,本來是想找路北北的。她恨她,北北越是避著她不想跟她在學校裏爭執,她就越想讓她難堪!卻沒料到正好看見了剛才的情形,有一個想法在她心底裏升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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