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高度集中下,許多忽略的細節也會慢慢清晰起來。


    沉重的喘息聲四麵八方地傳來,摸不準聲音的具體源頭,那人的腳步刻意地放緩,卻依舊能讓唐玲聽清鞋底和地板碰撞的細微響動,唐玲在此時就像是獲得了什麽特殊的超能力,連不知從哪兒吹來的風鑽進自己耳朵裏打轉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唐玲半蹲在桌子邊上,盡量將自己的身體用麵前的桌子擋住,僅剩下露在外麵的兩隻眼睛,隔著雜物在屋子裏來回穿梭地掃視,身處的位置太亮堂了,就會引得周圍光線不太友好的地方更加昏暗,在唐玲高強度的搜索下,她有些喪氣自己的一無所獲。


    當唐玲翻過桌子,看見了那個高大的人影時,她才恍然大悟地驚覺,原來剛剛突然沒了聲息的家夥,一直聰明地躲在了她看不見的死角,就等著她自投羅網般地從那圈桌子圍欄裏翻出來。


    他的身型太過於高大,至少在剛剛翻越出來站穩腳的唐玲看來,自己隻有費力地仰起頭才能看清楚他的臉。麵前的這人比這屋子的味道還要重上幾分,破爛襤褸的衣服掛在他的身上,露在外麵的皮膚透出一種不正常的青紫色,他的全身像是剛從五顏六色的沼澤中爬出來,沾著各種奇怪的顏色的汙漬。


    而憑借著那照明燈的餘光,唐玲看清楚了麵前高大的男人的臉。


    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活人的臉。他的麵色青紫,眼睛灰白,像是套上了一層薄紗罩子,他臉蛋的皮像是用了許多針線縫補才挽救了他基本的五官正常,潦草的線條在臉上翹起來,到處都是,男人的嘴巴微張,露出了鮮血淋漓的牙齒,紅色的液體隨著他張開的嘴巴緩緩流出來,順著下巴滴在衣領上。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怪物?


    他像個幽靈一樣地悄無聲息地站在那兒,沒有因為唐玲的現身做出反應,隻是轉動著唯一還算靈活的眼珠,好奇地望著眼前驚恐的唐玲,他的目光直接而放肆,像是要將唐玲盯出一個花來。


    他的樣子算不上俊美,甚至有些驚悚,但他一點也不可怕。他不認識她,隻是在做著結識新朋友之前的打量。


    唐玲覺得自己的想法也是有些瘋狂,看著麵前這個長相恐怖,宛如人形怪物一樣的家夥,她竟然還會產生這樣荒唐的念頭。但就是莫名其妙的,唐玲慢慢收起了自己舉在胸前對準男人的小刀,她學著男人的樣子也開始打量起他來。


    一大一小兩人就傻乎乎地站在那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這個怪異的地方產生了一幅違和又合理的畫麵。隔了會兒,唐玲伸出自己沒有拿著刀的那隻手,朝向男人,看著對方茫然地轉動腦袋,那脖子的骨頭發出了異常響亮的“哢哢”聲,唐玲真怕男人一個不小心就把頭都歪掉在了地上。


    “吼嚕······”


    男人的喉嚨裏發出一聲奇怪的吼聲,不像唐玲最初聽見的那種帶著些凶狠的吼聲,而是小心翼翼的,就如同剛出世不久的嬰兒第一次睜眼看見這個世界後,對周圍的一切都產生了好奇和探究,嘴巴裏會不自覺發出的一點軟綿綿的聲音。


    男人低頭看了看唐玲伸出來的手,然後學著她的樣子,也跟著伸出手。


    或許是太久沒有控製過自己的軀體,男人嚐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將自己的手抬起來,他的臉色開始產生了變化,尤為明顯的是他的嘴巴,因為不合心意的手,嘴裏開始發出一陣又一陣有些發狠的低吼,牙齒的骨骼開始哢哢作響,眉毛會在它的主人無意識下開始收緊,唐玲感覺到了男人身上的溫和情緒開始逐漸轉變為了暴戾,她心下一慌,連忙主動去抓住男人好幾次都沒有伸出來的那隻手。結果唐玲卻被男人手掌傳來的異於常人的冰冷觸感給嚇了一跳。


    這是沒有一點溫度可言的一隻手,唐玲甚至感覺不到它的生命力,就像是在摸桌凳腿那種死氣沉沉的家具的肢體一樣,唐玲感覺自己隻是抓著了一個做工與人手一致,材質貼近人肉肌膚的一個仿真道具,她覺得自己的脊背一下子竄出一股陰冷,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吼嚕······”


    而男人則完全沒有感覺到唐玲這些情緒變化,他暴虐的情緒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看著自己與唐玲交握的手,他的嘴裏再一次發出輕快的呼嚕吼叫,在唐玲看來,麵前的男人就跟一個年齡比她還要小上好幾歲的小孩子差不多,行事作風都透露著一股天真的幼稚。


    難以想象這個家夥會是攻擊柳如煙的罪魁禍首。是的,唐玲還沒忘記柳如煙先前的那一道慘叫聲,這麽一想,唐玲這才準備去找找柳如煙的身影,從剛剛的慘叫之後,柳如煙就再也沒有一點動靜了,現在解除了自己這邊的危機,唐玲有些擔心她。


    隻是她要一直牽著這麽大的家夥去找柳如煙嗎?


    唐玲看著還在開心於交握的手的男人陷入了沉默,她有些抗拒帶著這個大家夥,哪怕他看著智商就不太高的樣子,但到底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唐玲對成年男性的印象並不太好,但是現在要想甩掉這個大家夥去找柳如煙似乎也成了一個不小的問題。


    所以現在該怎麽辦?似乎隻有拉著這個家夥行動了。


    唐玲歎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去忽視掉身邊這個存在感極強的大家夥,將注意力放到周圍,不過剛轉身看到周圍的狀況,唐玲這才發現自己要解決的困難還不止旁邊的這個大家夥。這屋子裏到處都堆滿了雜物,她一個人下腳都比較困難,更別提還要拉著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大孩子了。


    “這可怎麽辦啊······”


    唐玲泄氣地感歎了一句,再度陷入了苦惱之中,還沒等她想到個什麽解決辦法,身邊拉著的男人似乎再次出現了什麽狀況。


    “吼!”


    剛剛還語調輕快的男人突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吼,唐玲感覺到了自己握著的那隻手在開始不停地顫動,連帶動了她的身體也跟著晃動起來,正準備轉過頭查看一下男人的狀況的唐玲,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撲倒在了地上,一旁的雜物因為她的身體而滾落了一片,唐玲的腦袋撞到了桌子的一角,她難受地呼出聲,卻根本來不及顧及自己腦袋上的刺痛,她的耳邊聽見了近在咫尺的低吼聲,剛剛偏過頭隔著血汙想要看清楚壓住自己的龐然大物的情況,唐玲的肩膀傳來了一陣劇痛。鋒利的牙齒咬破了她衣服的布料,刺破了她的皮膚,狠毒得想要將她肩膀的那一塊肉都給撕扯下來。


    唐玲不受控製地慘叫起來,女孩子尖利的嗓音在諾大的房間裏回蕩,卻沒有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注意,唐玲聞到了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濃厚的血腥味,以及趴在她身上,熏得她快喘不過氣來的那股惡臭,她側過臉的眼睛看清楚了已經抬起了頭的男人,他的臉上沒有了先前的天真和呆萌,隻剩下了最原始的野獸般的凶狠和血性,看著唐玲的目光,就像是看著即將吞進肚裏的食物,沾了她的鮮血的嘴巴再一次哢哢作響,喉嚨裏擠出來的吼叫,像是在震懾她這個還妄圖掙紮謀生的獵物。


    唐玲的意識開始渙散,應該是腦袋上的傷口在開始摧毀她的意識,她撐著最後的力氣鬆開了和男人交握的那隻手,在男人即將再一次撲過來的時候,咬牙將自己緊握不放的小刀狠狠地往上一戳。


    鋒利的刀身順著男人張大的嘴巴進去,唐玲的整個拳頭的一半都沒入了男人的嘴裏,哪怕是這麽生死攸關的時刻,唐玲居然還可以調出一絲意識去驚奇男人的嘴裏竟然也沒有人類該有的溫熱溫度,冷冰冰的,粘膩的液體附著在了唐玲的手上,順著她抬起的手臂往下流動,握著刀柄的唐玲能感覺到刀身插進了肉裏最終遇到阻力的停滯,她感覺到了自己攻擊的對象已經停止了動作,像真正的死人一樣沒有了反應。


    男人撲過來的上半身現在借助著唐玲的那隻手臂的力度支撐著,永遠地停在了攻擊的狀態,瞪大的眼珠還死死地鎖住唐玲,活著的那點失去人性的凶狠還保存在了他的眼睛裏,臉上的肉皮因為張大的嘴格外緊繃,縫補的線頭還突兀地飄在外麵,他的兩隻手無力地垂落下來,手掌還是保持著攻擊的狀態。


    隨著唐玲再也無力的支撐,男人的身體順著她滑落的手臂倒在了一邊的地上,唐玲也再也堅持不住,還沒等將自己的手從男人的嘴裏拿出來,就陷入了痛苦的昏迷,跟著,在她昏迷之後,唐玲的皮膚開始產生了變化,和男人一樣的青紫色化作無數條攀升的脈絡線條開始在唐玲的身上蔓延,她的臉呈現出不自然的潮紅,整個人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但隨著青紫色的增多,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最後,在唐玲看似快要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一切詭譎的身體變化唰的一下子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唐玲也恢複了平緩的呼吸,她皺緊的眉頭舒展開來,像是進入了什麽美好的夢鄉。


    在她的身邊,她撞到的那張桌子上,消失許久的柳如煙平安無事地坐在上麵,瀟灑地翹著二郎腿,一隻胳膊抵在自己的膝蓋上,手撐著自己往下看的臉,柳如煙心情極好地哼著歌,她看著躺在地上的唐玲經曆的一係列身體上的變化,就像是一個欣賞著表演,事不關己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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