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隻有一劍,可其中劍意卻是七劍一同下一般,手腕翻轉,原本那直行而前的劍氣忽然化作千百道滾滾而行的細小劍氣,便是連那空氣都被這滾滾劍氣攪成粉末,殺機四溢。


    同時,那股魔氣沿著他的身軀攀升而上,縈繞在他的手心,再沿著赤霄劍緩緩遞出,劍氣愈發濃重,仿佛要在空中凝成一道赤紅色劍氣,粗若兒臂,其中各種駁雜氣息混合,有浩然,森然,漠然等等,種種不同。


    裴熾蠻眉頭一皺,虎目死死盯著眼前的長劍,自從當年被古北塵傷了根基,加上先前也損耗了不少,此刻這一劍恐怕已然可以達到一品劍意境的一劍遞出,他又拿什麽抵擋,但此刻這般情形,卻是退無可退,避無可避,隻得抄起蟒雀槍迎了上去。


    劍槍相交,發出轟鳴之聲,那赤紅色劍氣如同一條長蛇蜿蜒盤旋,不斷扭動,而那蟒雀槍中槍靈,也被這條赤色長蛇逼出,銅蟒銅雀,鳴叫不休,但在第二刻,隻見那赤蛇忽然開口,原本細小的這一條赤蛇,張開口之時卻似一隻洪荒猛獸一般,血盆大口,蛇信輕吐,便隻見那銅雀竟是先被其一口吞掉,赤蛇倒轉身子回到劍中,銅蟒也歸槍,但卻見那由精銅鑄造的長槍陡然碎裂,槍頭以上的雀槍頭盡數折斷,隻剩下後麵九尺有餘蟒槍杆,槍杆上寒光不斷,但這無頭槍卻也是失了意境,他的氣勢也在這一刻徹底潰敗,當場倒飛出去。


    抬手再一劍,平地起驚雷,雷聲滾滾不休,仿佛雷公發怒,天地間仿佛都籠罩起了這一片雷聲滾滾,而此刻劍上,生出的卻是絲絲縷縷明黃色劍氣,在空中,陡然炸響。


    疊雷。


    疊雷劍穿甲,一層疊一層,一層層炸開,隻見那裴熾蠻的盔甲竟是在這赤霄劍下不斷崩壞,驚雷聲滾滾,共有九下,而這位西蜀虎將的衣甲,也在此徹底崩壞,四處翻飛。


    “秦子羲!”裴熾蠻用盡渾身力氣大吼,他連連後退,最後拄著槍杆,隻能艱難的半跪在地上,但雙手卻是並不停歇,用盡最後的力氣舉起槍杆,伸手在槍杆下方連續彈動,十二指神嬰發威,各色氣機流轉,如同驚濤駭浪般,被他狠狠擲出,殺向秦墨。


    丟出長槍的裴熾蠻用盡了渾身所有力氣,氣息已然氣去人空,再也支撐不住,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已然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情形。


    這一槍凝聚了他所有的精氣神,以及他那一直不曾動用的十二指神嬰,力道層層疊加,彈指數千,這一槍威力恐怕足以摧毀了整個猿啼崖,而到了此時,那對麵的赤白袍男子依舊麵色平靜,毫無波瀾。


    探出一手,竟是就這般如同探囊取物的抓住了蟒雀槍的槍杆,隨後,便傳來一陣叮叮當當之聲,無形劍氣與蟒雀槍槍杆撞在一處,不住發出響聲,然而那蟒雀槍卻也已然停下了不少,再出一手,手掌平推而出,掌心有乾坤,宛若一陣無窮無盡的無底洞,汲取了裴熾蠻這一槍遞出的所有精氣,這蟒雀槍的槍杆也終於停下,不再動彈。


    正盤膝坐在猿啼崖上的裴熾蠻看到這一幕,嘴角也隻剩下了苦笑,他看向身側,那具前不久剛被他刺死的列同的屍體還散發著腐爛的臭氣,他不由得伸出手,搭在列同肩膀上,自語道:“和你死一塊,可是虧大了。”


    話音落下,他緩緩閉上眼睛,麵朝西蜀,背對大秦,嘴角鮮血不斷流出,就在二三十秒之後,他的身體劇烈顫抖,便倒在了列同身邊。


    靈氣上湧,乃是以靈氣灌頂自己殺了自己,他麵朝蜀地坐化,蜀軍潰不成軍,連連後退,沒了他,沒了幾十萬大軍,這西蜀也離沒不遠了。


    後蜀地傳出消息,經青陽山口一戰,西蜀連損兩名大將,盡數死於猿啼崖上,皆是被逆賊秦墨所殺,同,因無人知曉當時還有個八百年前的周天子周棋,便將這‘功勞’也歸功於秦墨,記載其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之術,乃冥王之子投生人間,頃刻間可召數十萬陰兵上界,總之經過這一戰,秦子羲這個名頭,也算是徹底響徹秦蜀兩地了。


    西蜀王府,銅雀樓前,兩座古墓佇立,一是項涼,二則是長孫元良,而此時銅雀樓前,卻是好似又要增添兩處墳墓。


    那位曾今的西蜀世子,現在的蜀王項宇,此刻卻如同一個普通人一般蹲坐在銅雀樓前,他的右側站著一個身著青衫的中年文士,正輕輕看著他,過了許久,那中年文士終於輕輕說道:“殿下,天涼了,早些回殿裏吧。”


    項宇看了看眼前兩座已然放入棺槨卻還未曾掩埋的孤墳,眼中有幾分淒涼神色,對著一旁的中年文士問道:“龐允,你說我爹他死了,長孫先生死了,裴熾蠻死了,列同也死了,杜青崖這次前往青陽山口督陣,會不會死。”


    中年文士有些猶豫,手心在衣襟上蹭了蹭,過了許久之後,方才輕輕問道:“殿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項宇愣了愣,隨後露出一絲苦澀笑容,他身體向後仰,便坐在了黃土之中,自語道:“真話本王聽不起,還是聽假話吧。”


    那西蜀四將之一的狐將龐允不再言語,隻是靜靜站在那年輕王爺的身後,並沒有再度回答這位年輕王爺的問題,因為在兩人心中,都已然知曉了答案。


    項宇望向天空,日光有些刺眼,而照在他身上卻感受到一絲絲寒冷,他伸手遮在眼前,不再望向那被金光包裹的一輪大日,緩緩叫道:“龐叔叔。”


    龐允似是有些不大習慣這忽如其來的親切稱呼,俯下身子對著他行了一禮,輕聲道:“臣見過王爺。”


    “等杜青崖死了,你也會去青陽山受死嗎?”


    “對。”


    “無論你死不死,大蜀是不是都該亡了?”


    “是。”


    這年輕王爺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哭腔,用力錘擊著地麵,如同一個不懂事的頑童一般憤怒的喊道:“那你還為何要死!”


    “臣膽子小,見不得亡國那般淒慘場景,便得先走一步了,殿下見諒。”這位狡猾似狐狸的西蜀將軍在這一刻,終於沒有再說謊話,龐允此生說過三句真話,都在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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