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天，是顧淵過的最為快樂的日子。
每日寅時起床去摘桃花。
隻要給金色的小鳥們唱首歌，它們就會很樂意給你摘下桃花—好聽與否，決定了它們給你摘多少。
“乖乖，你快回來，我懷抱一直為你打開”換來的是十一朵桃花。
“妹妹帶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娃娃哭臉叫媽媽”桃花一朵，桃樹震怒，抽的他滿頭包。
.......
卯時正，學著泡桃花茶。
成時正，去書齋裏體內聞人圭璋上課講學，說是上課，但顧淵聽到的，都是修仙奇聞。
顧淵看著其他人的臉色，很是懷疑不同人聽到的都是不同的。
午時初，去享用午膳。
都是些罕見異果，咬在嘴中，唇齒留香，汁水四溢，服用了兩三枚，便是飽腹了。
未時初，桃馥便是拿著鞭子出來給顧淵喂招。
這鞭子也是法寶，打在身上，雖然劇痛，卻是很快便會變得酸爽無比。
“你身上的靈氣太多了，有許多都是沒有消融，這鞭子能幫助你消磨。”
“你的起步挺好，引氣階段便是能有個近似神通的法術，等你進階築基，便是能徹底鎖住這怨氣，化為大神通。”
“為了你的好，每日與我對戰兩個時辰，回去之後，再以桃花泡水浸泡。”
桃馥笑眯眯的，下手卻是一點都不留情。
戌時，再次服用異果三枚，便是去倉庫內取些天地精氣，回到客棧內，一邊浸泡桃花，一邊煉化精氣，強化身體。
每日重複這些課程，偶爾會有些課外活動，比如聞人圭璋不知從何處找來了許多搔首弄姿的女菩薩，給顧淵尋找靈感......
“這個靈感還沒有？”
聞人圭璋有些奇怪：“這些天，我已經找了各種風格的女子，甚至昆侖奴和洋人都找來了些，莫非你喜歡男子?還是要實戰？”
“自然不是...隻是我眼光較高，不然先生試試讓桃...”
在桃馥笑眯眯的眼神中，顧淵理智的閉上了嘴。
若不是鎮上的居民都是奇形怪狀的妖魔，顧淵簡直以為自己來到了世外桃源。
但這樣的日子，也是在這一日的一聲巨響後被打破了。
不是豫章城，而是梅嶺。
梅嶺被炸平了。
數千道頭顱在天空飛舞，黑影漫天。
從仙遊鎮看去，不遠處的天空上，好似密密麻麻的螞蟻行軍，駭人無比。
不止是頭顱，其中還夾雜著許多妖魔。
包括此前顧淵見過的孟駝子、六葬嬰尊等等妖魔，也是駕馭著烏雲，在眾多妖魔之中格外顯眼。
仙遊鎮也是短暫的安靜了，其上的諸多妖魔也是抬頭看向那處。
好像一點墨水點在宣紙上一樣，澄清的天空突然瞬間擴散開黑色。
大量的妖魔向仙遊鎮湧來，等到這群妖魔靠近，諸多人才看清。
妖魔混雜著大量頭顱，此刻正在被這些頭顱瘋狂吞噬，它們瘋狂湧向仙遊鎮，渴望能從擄顱的這些頭顱口中逃出升天。
但是它們從空中靠近仙遊鎮的瞬間，便是炸碎了。
一株巨大的桃樹幻影衝天而起，撐出一片結界。
這些妖魔，連帶洶湧的黑雲，都是被擋在了結界之外。
“要進仙遊鎮，必定要走九重天。”
顧淵站在客棧門口，看著無數妖魔炸碎在天空中。
擄顱的這些頭顱，好似瘋看一般，在妖魔越來越少的情況下，居然主動衝擊起了屏障，最終也是炸裂成無數黑氣。
“桃馥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洋人來報仇了。”
桃馥輕描淡寫道：“擄顱前段時間不是在豫章殺了一群洋人嗎？現在洋人們已經撈了一部分，神朝便和他們談判，所以他們就來了。”
“神朝？”
“殺了擄顱，幫他們奪回豫章，他們就再放開一部分限製給洋人。”
顧淵沉默了：“朝廷瘋了嗎？”
桃馥斜靠著門框：“不，他們想的很清楚。”
“洋人隻想賺錢，想要神朝的修煉方法，想要資源，他們對推翻神朝統治這裏沒興趣。”
“反而是修行者們，卻是更想摧毀神朝的統治。”
“不出意外，南海那處，他們也要在暗地裏捅刀子了。”
.......
顧淵默默看著天空中的黑氣逐漸稀薄，隨即一聲怒吼，不，更像是千萬人的合聲響起。
“混賬！斷我修行，本尊要你們死！”
天空中的黑氣匯聚，還有不少頭顱飛回，擄顱躺屍百年後，被迫出世了。
“要去看看嘛？吉窮和你有些因緣。”
“吉窮？”
“擄顱的本名。”
聞人圭璋出現在他的身邊道：“順帶，去抓兩個洋人回來研究研究，這次的洋人，似乎挺厲害的。”
“要去嗎?”
顧淵猶豫一二道：“去。”
........
原本的梅嶺，此刻已經被夷為平地。
一個兩人高的可怕巨漢，站在大地上，大踏步向著河邊走去。
他有十三個頭顱，邊緣的十二個頭，麵色麻木，張嘴呆呆。
正中間的頭顱，是個中年男子，此刻滿臉陰毒之色。
一個個肉包，還在不斷從他脖子間鼓起，又在不斷被壓製下去。
而在不遠處的河流上，一艘船緩緩駛向豫章城，隻留下一個身穿黑色囚服的金發男人。
這人手足帶著鐐銬，雙手合十，佝僂著腰，渾身刺著青色的洋文，踩著水麵，緩緩向著擄顱的方向走去。
聞人圭璋卻是無視了這兩人，而是直接追著洋船而去。
“先生，不看看他們兩鬥法嗎？”
“這兩人，要打很久，先去搶肥羊。”
“肥羊，那船上的洋人？”
“不，是洋人和太素宗。”
聞人圭璋並未多說，而是帶著顧淵一路追去，找到洋船之後，並未出手，隻是隱去了身形，遠遠跟隨。
“先生，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聞人圭璋冷笑一聲：“太素宗也想和緣生寺玩一樣的套路，兩頭通吃。”
“但是，哪有那麽簡單的好事。”
“你且看著就是，今天，可要有好戲看了，不止是我，神朝也在等著太素宗出動呢。”
眼看豫章城出現在眼前，聞人圭璋居然直接帶著顧淵，飛回了他的書肆之中。
“這就是你家嗎？”
“位置不錯。”
他點評一句。
“先生，這究竟是什麽回事？”
“五撥人，都有自己的算盤。”
聞人圭璋豎起五根手指：“我們是最弱的一波，但是也是所有人都不在意的一波。”
“畢竟，我們勢單力薄，而且和各方都沒有利益衝突。”
“一波是洋人，他們想要更大的利益，便打著複仇的名義，給神朝做了回打手。”
“一波是神朝，他們想要洋人和修行者打起來，兩敗俱傷，他要收回豫章，穩固統治。”
“一波，是緣生寺、擄顱、陰娥這些魔道，以及部分正道門派，他們需要留住豫章，因為這個城，一日不在神朝手中，一日神朝的大陣便不會重立，義軍們便永遠不會斷絕。”
說到這，聞人圭璋說道：“對於第三波、第四波來說，豫章城至關重要，所以，擄顱他們都會拚命，而神朝也會。”
“第五波，就是太素宗。”
聞人圭璋的麵色玩味了起來：“太素宗想要建立自己的王朝，他們已經選好了義軍，今日，他們的太上長老出關，攔住神朝的道果仙。”
“另一邊，他們的下屬宗門，借著殺你的名義聚集此處，等著吃掉所有人。”
顧淵有些疑惑：“可太素宗的想法，應該不少人都知道吧。”
“這是陽謀。”
聞人圭璋說道：“堂堂正正的陽謀。”
“第四波人裏，除了緣生寺，其他人都不在乎豫章會不會被太素宗奪走，因為緣生寺也有自己的義軍。”
“而其他人，隻要不是琺琅神朝就可以，畢竟，太素宗選擇的也是自己人。”
“至於神朝啊，他們似乎是把希望放到李藥師身上了。”
李藥師？
可李藥師不是太素宗束珠玉的舔狗嗎？
顧淵急忙說出這件事。
聞人圭璋手中出現把白紙扇，狠狠敲了下顧淵的頭：“李藥師這個人，是神朝這一代的領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有感情！”
“好了，抓緊時間去城裏看看吧，畢竟是你的故鄉，這一戰最終戰場大概會在雲仙鎮，大豫章，多少會受些波及。”
聞人圭璋淡淡說道。
“是。”
顧淵行禮告退。
走出書肆，卻是有些迷茫。
漫無目的的在城內走動，走過一處處，最終來到招魂杆前。
上麵的頭顱，居然還是韓擒虎一家的。
隻是已經幹涸的不成樣子。
這麽久了，連收屍的人都是沒有。
顧淵歎了口氣，一拳打斷招魂杆，提著招魂杆，離開了此處。
棺材鋪內，顧淵破門而入，挑了兩個棺材。
一個是給章貢的，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另一個，把這家人的頭顱都是放了進去。
“得了韓擒虎的一絲造化，將來有機會，請你們入土為安。”
扔了些銀元砸在櫃台上，將另一幅棺材收好，他離開此處。
這一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碰到，家家戶戶關緊門戶。
也不知到底有幾家還有人。
連著遭遇三番大劫，這原本繁華的豫章城，已是成了一座死城。
走到黃府，蛛網密布，牌匾都是不知所蹤。
搖搖頭，返回了書肆之中。
“先生。”
“有何感想？”
“生民苦。”
聞人圭璋坐在井旁，撥弄著井水道：“若是你能左右這場戰局的最終勝利者，你會讓誰贏？”
“我.......”
顧淵迷茫了。
神朝，混蛋。
太素宗，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至於魔道，看這城內便知道了。
洋人，若是自己說讓洋人贏，聞人圭璋可能會把自己的頭擰開來。
“先生，教我。”
“誰都贏不了。”
“我們也不正義，隻是趁火打劫的賊人。”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你我，對於普通人來說，都是惡魔。”
“今日這一站，就像燎原的星火，我等族人，都會看清神朝麵目，除卻神都和直隸，神朝的統治會在瞬間崩壞。”
“義軍將會如小草一般，在大地各處迸發。”
聞人圭璋起身說道：“走吧，先去看看洋人和太素宗。”
聞人圭璋一步十丈，向著碼頭走去。
顧淵也運轉法力，雙足化龍，踏地追去。
“先生，那你問我的問題？”
“修行者，自然應該隔絕於世，統治世間黎民百姓的，應該是有非凡才華的普通人。”
“顧淵，你需要想想，你到底是為了什麽修行，這也是我今日帶你來這的目的。”
顧淵跟在聞人圭璋身後，大致明白了他的想法。
今日帶他來此，應該也是希望，這豫章城，他的故鄉，此刻這一片淒涼的慘狀，能讓他清醒，日後能與聞人圭璋一同，建立起無數個仙遊鎮，將仙人與普通人隔絕開來吧。
兩人飛快來到碼頭，這一路上，當真是一個人都沒碰見。
“城中的百姓，兩日前我便開始安排撤離了，祝他們好運吧。”
顧淵看著聞人圭璋的背景，隻覺他的形象高大了許多。
慈悲當為仙。
碼頭空空蕩蕩，一艘船都沒有。
“等等吧，你也可以變為龍形，躲入水中，等會的敵人，是給你準備的。”
“敵人？”
顧淵緩緩變作半龍的形態，好奇問道。
“太素宗和洋人。”
他說話間，水麵突然升起，一艘船從水底升起，打出一片巨浪。
“去吧，殺光他們，快一點，不然等太素宗的人到了，你可能就麻煩了。”
“今天，也算你的階段測試了。”
還不等顧淵反應過來，他便是消失不見。
一抹冷意從後背閃過，不假思索的後退。
一聲炮響，原本站立的地方，化作一個深坑。
這麽果斷的嗎？
顧淵抬眼看去，隻見一個手拿軍刀棕發男子站在船頭，他的背後，模糊的光人俯首。
黑鱗炸起。
用力一踏地麵，化作一道黑光，衝向了這船隻。
出乎顧淵的意料，這群洋人居然隻是冷眼看著他衝上來。
等到顧淵衝上船，才看到無比詭異的一幕。
那棕發男人背後的模糊光人，從嘴中吐出無數道光線連接船上的水手。
水手的額頭上，緩緩浮出一個相同的圖案，熠熠生輝。
隨即，光人緩緩黯淡，附身低頭，鑽入棕發男人皮囊內。
他的雙眸，緩緩變作純白，不見一絲雜色。
一身皮膚，也湧出了無數道黑色的文字，瘋狂翻轉。
他張嘴吐出幾個詞句，雖然聽不懂，但顧淵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瀆神者，死！”
“嘩。”
這個瞬間，無數把閃亮的長刀出鞘。
每日寅時起床去摘桃花。
隻要給金色的小鳥們唱首歌，它們就會很樂意給你摘下桃花—好聽與否，決定了它們給你摘多少。
“乖乖，你快回來，我懷抱一直為你打開”換來的是十一朵桃花。
“妹妹帶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娃娃哭臉叫媽媽”桃花一朵，桃樹震怒，抽的他滿頭包。
.......
卯時正，學著泡桃花茶。
成時正，去書齋裏體內聞人圭璋上課講學，說是上課，但顧淵聽到的，都是修仙奇聞。
顧淵看著其他人的臉色，很是懷疑不同人聽到的都是不同的。
午時初，去享用午膳。
都是些罕見異果，咬在嘴中，唇齒留香，汁水四溢，服用了兩三枚，便是飽腹了。
未時初，桃馥便是拿著鞭子出來給顧淵喂招。
這鞭子也是法寶，打在身上，雖然劇痛，卻是很快便會變得酸爽無比。
“你身上的靈氣太多了，有許多都是沒有消融，這鞭子能幫助你消磨。”
“你的起步挺好，引氣階段便是能有個近似神通的法術，等你進階築基，便是能徹底鎖住這怨氣，化為大神通。”
“為了你的好，每日與我對戰兩個時辰，回去之後，再以桃花泡水浸泡。”
桃馥笑眯眯的，下手卻是一點都不留情。
戌時，再次服用異果三枚，便是去倉庫內取些天地精氣，回到客棧內，一邊浸泡桃花，一邊煉化精氣，強化身體。
每日重複這些課程，偶爾會有些課外活動，比如聞人圭璋不知從何處找來了許多搔首弄姿的女菩薩，給顧淵尋找靈感......
“這個靈感還沒有？”
聞人圭璋有些奇怪：“這些天，我已經找了各種風格的女子，甚至昆侖奴和洋人都找來了些，莫非你喜歡男子?還是要實戰？”
“自然不是...隻是我眼光較高，不然先生試試讓桃...”
在桃馥笑眯眯的眼神中，顧淵理智的閉上了嘴。
若不是鎮上的居民都是奇形怪狀的妖魔，顧淵簡直以為自己來到了世外桃源。
但這樣的日子，也是在這一日的一聲巨響後被打破了。
不是豫章城，而是梅嶺。
梅嶺被炸平了。
數千道頭顱在天空飛舞，黑影漫天。
從仙遊鎮看去，不遠處的天空上，好似密密麻麻的螞蟻行軍，駭人無比。
不止是頭顱，其中還夾雜著許多妖魔。
包括此前顧淵見過的孟駝子、六葬嬰尊等等妖魔，也是駕馭著烏雲，在眾多妖魔之中格外顯眼。
仙遊鎮也是短暫的安靜了，其上的諸多妖魔也是抬頭看向那處。
好像一點墨水點在宣紙上一樣，澄清的天空突然瞬間擴散開黑色。
大量的妖魔向仙遊鎮湧來，等到這群妖魔靠近，諸多人才看清。
妖魔混雜著大量頭顱，此刻正在被這些頭顱瘋狂吞噬，它們瘋狂湧向仙遊鎮，渴望能從擄顱的這些頭顱口中逃出升天。
但是它們從空中靠近仙遊鎮的瞬間，便是炸碎了。
一株巨大的桃樹幻影衝天而起，撐出一片結界。
這些妖魔，連帶洶湧的黑雲，都是被擋在了結界之外。
“要進仙遊鎮，必定要走九重天。”
顧淵站在客棧門口，看著無數妖魔炸碎在天空中。
擄顱的這些頭顱，好似瘋看一般，在妖魔越來越少的情況下，居然主動衝擊起了屏障，最終也是炸裂成無數黑氣。
“桃馥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洋人來報仇了。”
桃馥輕描淡寫道：“擄顱前段時間不是在豫章殺了一群洋人嗎？現在洋人們已經撈了一部分，神朝便和他們談判，所以他們就來了。”
“神朝？”
“殺了擄顱，幫他們奪回豫章，他們就再放開一部分限製給洋人。”
顧淵沉默了：“朝廷瘋了嗎？”
桃馥斜靠著門框：“不，他們想的很清楚。”
“洋人隻想賺錢，想要神朝的修煉方法，想要資源，他們對推翻神朝統治這裏沒興趣。”
“反而是修行者們，卻是更想摧毀神朝的統治。”
“不出意外，南海那處，他們也要在暗地裏捅刀子了。”
.......
顧淵默默看著天空中的黑氣逐漸稀薄，隨即一聲怒吼，不，更像是千萬人的合聲響起。
“混賬！斷我修行，本尊要你們死！”
天空中的黑氣匯聚，還有不少頭顱飛回，擄顱躺屍百年後，被迫出世了。
“要去看看嘛？吉窮和你有些因緣。”
“吉窮？”
“擄顱的本名。”
聞人圭璋出現在他的身邊道：“順帶，去抓兩個洋人回來研究研究，這次的洋人，似乎挺厲害的。”
“要去嗎?”
顧淵猶豫一二道：“去。”
........
原本的梅嶺，此刻已經被夷為平地。
一個兩人高的可怕巨漢，站在大地上，大踏步向著河邊走去。
他有十三個頭顱，邊緣的十二個頭，麵色麻木，張嘴呆呆。
正中間的頭顱，是個中年男子，此刻滿臉陰毒之色。
一個個肉包，還在不斷從他脖子間鼓起，又在不斷被壓製下去。
而在不遠處的河流上，一艘船緩緩駛向豫章城，隻留下一個身穿黑色囚服的金發男人。
這人手足帶著鐐銬，雙手合十，佝僂著腰，渾身刺著青色的洋文，踩著水麵，緩緩向著擄顱的方向走去。
聞人圭璋卻是無視了這兩人，而是直接追著洋船而去。
“先生，不看看他們兩鬥法嗎？”
“這兩人，要打很久，先去搶肥羊。”
“肥羊，那船上的洋人？”
“不，是洋人和太素宗。”
聞人圭璋並未多說，而是帶著顧淵一路追去，找到洋船之後，並未出手，隻是隱去了身形，遠遠跟隨。
“先生，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聞人圭璋冷笑一聲：“太素宗也想和緣生寺玩一樣的套路，兩頭通吃。”
“但是，哪有那麽簡單的好事。”
“你且看著就是，今天，可要有好戲看了，不止是我，神朝也在等著太素宗出動呢。”
眼看豫章城出現在眼前，聞人圭璋居然直接帶著顧淵，飛回了他的書肆之中。
“這就是你家嗎？”
“位置不錯。”
他點評一句。
“先生，這究竟是什麽回事？”
“五撥人，都有自己的算盤。”
聞人圭璋豎起五根手指：“我們是最弱的一波，但是也是所有人都不在意的一波。”
“畢竟，我們勢單力薄，而且和各方都沒有利益衝突。”
“一波是洋人，他們想要更大的利益，便打著複仇的名義，給神朝做了回打手。”
“一波是神朝，他們想要洋人和修行者打起來，兩敗俱傷，他要收回豫章，穩固統治。”
“一波，是緣生寺、擄顱、陰娥這些魔道，以及部分正道門派，他們需要留住豫章，因為這個城，一日不在神朝手中，一日神朝的大陣便不會重立，義軍們便永遠不會斷絕。”
說到這，聞人圭璋說道：“對於第三波、第四波來說，豫章城至關重要，所以，擄顱他們都會拚命，而神朝也會。”
“第五波，就是太素宗。”
聞人圭璋的麵色玩味了起來：“太素宗想要建立自己的王朝，他們已經選好了義軍，今日，他們的太上長老出關，攔住神朝的道果仙。”
“另一邊，他們的下屬宗門，借著殺你的名義聚集此處，等著吃掉所有人。”
顧淵有些疑惑：“可太素宗的想法，應該不少人都知道吧。”
“這是陽謀。”
聞人圭璋說道：“堂堂正正的陽謀。”
“第四波人裏，除了緣生寺，其他人都不在乎豫章會不會被太素宗奪走，因為緣生寺也有自己的義軍。”
“而其他人，隻要不是琺琅神朝就可以，畢竟，太素宗選擇的也是自己人。”
“至於神朝啊，他們似乎是把希望放到李藥師身上了。”
李藥師？
可李藥師不是太素宗束珠玉的舔狗嗎？
顧淵急忙說出這件事。
聞人圭璋手中出現把白紙扇，狠狠敲了下顧淵的頭：“李藥師這個人，是神朝這一代的領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有感情！”
“好了，抓緊時間去城裏看看吧，畢竟是你的故鄉，這一戰最終戰場大概會在雲仙鎮，大豫章，多少會受些波及。”
聞人圭璋淡淡說道。
“是。”
顧淵行禮告退。
走出書肆，卻是有些迷茫。
漫無目的的在城內走動，走過一處處，最終來到招魂杆前。
上麵的頭顱，居然還是韓擒虎一家的。
隻是已經幹涸的不成樣子。
這麽久了，連收屍的人都是沒有。
顧淵歎了口氣，一拳打斷招魂杆，提著招魂杆，離開了此處。
棺材鋪內，顧淵破門而入，挑了兩個棺材。
一個是給章貢的，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另一個，把這家人的頭顱都是放了進去。
“得了韓擒虎的一絲造化，將來有機會，請你們入土為安。”
扔了些銀元砸在櫃台上，將另一幅棺材收好，他離開此處。
這一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碰到，家家戶戶關緊門戶。
也不知到底有幾家還有人。
連著遭遇三番大劫，這原本繁華的豫章城，已是成了一座死城。
走到黃府，蛛網密布，牌匾都是不知所蹤。
搖搖頭，返回了書肆之中。
“先生。”
“有何感想？”
“生民苦。”
聞人圭璋坐在井旁，撥弄著井水道：“若是你能左右這場戰局的最終勝利者，你會讓誰贏？”
“我.......”
顧淵迷茫了。
神朝，混蛋。
太素宗，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至於魔道，看這城內便知道了。
洋人，若是自己說讓洋人贏，聞人圭璋可能會把自己的頭擰開來。
“先生，教我。”
“誰都贏不了。”
“我們也不正義，隻是趁火打劫的賊人。”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你我，對於普通人來說，都是惡魔。”
“今日這一站，就像燎原的星火，我等族人，都會看清神朝麵目，除卻神都和直隸，神朝的統治會在瞬間崩壞。”
“義軍將會如小草一般，在大地各處迸發。”
聞人圭璋起身說道：“走吧，先去看看洋人和太素宗。”
聞人圭璋一步十丈，向著碼頭走去。
顧淵也運轉法力，雙足化龍，踏地追去。
“先生，那你問我的問題？”
“修行者，自然應該隔絕於世，統治世間黎民百姓的，應該是有非凡才華的普通人。”
“顧淵，你需要想想，你到底是為了什麽修行，這也是我今日帶你來這的目的。”
顧淵跟在聞人圭璋身後，大致明白了他的想法。
今日帶他來此，應該也是希望，這豫章城，他的故鄉，此刻這一片淒涼的慘狀，能讓他清醒，日後能與聞人圭璋一同，建立起無數個仙遊鎮，將仙人與普通人隔絕開來吧。
兩人飛快來到碼頭，這一路上，當真是一個人都沒碰見。
“城中的百姓，兩日前我便開始安排撤離了，祝他們好運吧。”
顧淵看著聞人圭璋的背景，隻覺他的形象高大了許多。
慈悲當為仙。
碼頭空空蕩蕩，一艘船都沒有。
“等等吧，你也可以變為龍形，躲入水中，等會的敵人，是給你準備的。”
“敵人？”
顧淵緩緩變作半龍的形態，好奇問道。
“太素宗和洋人。”
他說話間，水麵突然升起，一艘船從水底升起，打出一片巨浪。
“去吧，殺光他們，快一點，不然等太素宗的人到了，你可能就麻煩了。”
“今天，也算你的階段測試了。”
還不等顧淵反應過來，他便是消失不見。
一抹冷意從後背閃過，不假思索的後退。
一聲炮響，原本站立的地方，化作一個深坑。
這麽果斷的嗎？
顧淵抬眼看去，隻見一個手拿軍刀棕發男子站在船頭，他的背後，模糊的光人俯首。
黑鱗炸起。
用力一踏地麵，化作一道黑光，衝向了這船隻。
出乎顧淵的意料，這群洋人居然隻是冷眼看著他衝上來。
等到顧淵衝上船，才看到無比詭異的一幕。
那棕發男人背後的模糊光人，從嘴中吐出無數道光線連接船上的水手。
水手的額頭上，緩緩浮出一個相同的圖案，熠熠生輝。
隨即，光人緩緩黯淡，附身低頭，鑽入棕發男人皮囊內。
他的雙眸，緩緩變作純白，不見一絲雜色。
一身皮膚，也湧出了無數道黑色的文字，瘋狂翻轉。
他張嘴吐出幾個詞句，雖然聽不懂，但顧淵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瀆神者，死！”
“嘩。”
這個瞬間，無數把閃亮的長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