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屠同時操作著一排大鍋,卻是顯得遊刃有餘,一點都不像個混進來的假廚子。


    哦不對,他好像本來就很擅長做吃食。


    過去在豫章,他也給黃遜他們那裏做過飯,就連太素派的那些道士都是讚不絕口。


    “難不成,修士才是他的假身份?”


    顧淵眯起了眼,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真相。


    這邊,萬人屠已經麻利的又抄起了一盤菜,喚來外麵休息的侍女,令她呈上給白霖虎。


    然後一邊麻溜的準備著其他菜,一邊和顧淵說道:“你是想問白霖虎?”


    看著顧淵點頭,他一邊掂著鍋,一邊道:“別想太多,那是煉炁士的路子,眼下是什麽情況還沒人知道,白霖虎可能是當世僅剩的唯一一個元丹境的煉炁士,就他那樣子,副作用也大的離譜。”


    顧淵想了下,替白霖虎辯解道:“可是白霖虎真的很強啊,他能抗住金天正嶽的一隻手唉!”


    “那可是金天正嶽啊!”


    萬人屠有些無奈:“雖然是抗住了一隻手,但你怎麽知道,是金天正嶽沒出力,還是白霖虎強呢?”


    “再說,後麵不還有個龍虎山的道士也抗住了嗎?”


    顧淵道:“後麵的那個,是龍虎山天師府的劍子,雖然如今修為隻有元丹圓滿,可那是劍子,誰知道他曾經是什麽境界?指不定也是個道果呢?”


    萬人屠慢條斯理的將剩下的菜全都盛好,令侍女端走,過了好一會才慢慢道:“所以說,金天正嶽的狀態很有問題。”


    “啊?為什麽?”顧淵迷惑不解。


    萬人屠給顧淵解釋了一下:“你對劍子這種應該不是很了解吧?劍子,說白了便是以身養劍,你說那道士曾經是劍子,那意思是說他的劍被抽離了?若是那樣,他的修為,壽命,身體都應該是極度衰落,更不可能對抗一個正常的道果修士。”


    “不,應該說對抗同境界的元丹都有問題,可是他居然也很輕鬆的抗住了金天正嶽,那很明顯,問題最大的是金天正嶽。”


    萬人屠抓起一個鐵鍋,過了下水,開始新一輪的做菜:“那一天晚上的三個人,白霖虎,道士,金天正嶽,都有問題,我聽說各大道門都來人了,其中天師府來的還是個道果,大概率是為了那道士,指不定還要教育下金天正嶽,到時候看看金天正嶽如何吧。”


    “反正我覺得,金天正嶽,虛的很。”


    顧淵撇撇嘴:“那老梆子虛就虛吧,早點死了才好,我問的是煉炁士啊。”


    萬人屠頭都沒回:“那你其實可以直接問你老師,還有白霖虎也行,白霖虎其實一直都挺喜歡傳播煉炁這條路的,隻是大家都知道煉炁可能有什麽大隱患,因而也沒人願意修行,不過昨晚這麽一鬧,可能以後會有不少人被他忽悠。”


    “聽起來,你很不看好這條路?”


    “當然,這條路原本就是斷的,白霖虎很明顯不能接上,你與其好奇煉炁,不如關心關心你老師那邊對於洋人的研究,指不定那邊對你的幫助更大。”


    顧淵與萬人屠又說了幾句,最終離開了這裏。


    主要是萬人屠又開始催畫了。


    “說來,先生好像說有什麽事可以找萬人屠,想辦法離開神都的,隻是他自己都跑到這白府來了,是不是側麵表明,這裏其實是最安全的地方?”


    顧淵回到自己的院子內,鎖好了門,取出筆墨紙硯。


    他要畫下那洋人傳教院的慘案,借助他春宮圖畫師的名聲,將這事傳播開來。


    大致想了想劇情,他動起了筆。


    ......


    一夜過後。


    顧淵收起厚厚的畫,溜出門去了廚房。


    他今日還要去上朝領賞,回來時可能不一定會來白府了,可能要去新的玄天司府邸了,隻好現在抓緊時間把畫交給萬人屠了。


    萬人屠昨天說了,他早晨會來做早膳。


    “白霖虎應該不至於吃了一夜吧?那樣多少廚子也是頂不住啊。”


    還沒進廚房,剛進那個院子,便是看到升騰的白氣。


    顯然,廚房裏已經開工了。


    還有一陣喧囂聲。


    “打起來了?”


    聽著像是吵架的聲音,還有著密集的金屬聲,顧淵一邊猜測一邊走進。


    嗯?


    這是在比試做菜?


    走進廚房,顧淵一愣。


    萬人屠和一個須發潔白的老爺子,兩人站在爐火旁,正在全神貫注的做著什麽菜,金屬聲正是兩人手中的菜刀、鍋、鏟、勺發出的。


    而兩人的周圍,站滿了廚師,此刻正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著,有幾人說的十分帶勁,神情激動,就像是吵架一般。


    顧淵悄悄走到他們身後,聽著他們說話,總算是搞明白了眼前這情況是怎麽出來的。


    那須發潔白的老爺子,是宮廷裏的禦廚,昨日來這裏幫忙了一會,便是累慘了。


    休息好了之後,便是又來了,剛巧又是看見了萬人屠在那做菜。


    他看著萬人屠做菜,覺得他做菜很不合規矩,一點也不尊重食材——這位禦廚覺得,每一道食材,都應該按照特定的法子烹煮,這樣才能發揮食材本身的味道。


    這種做法,一般都是大戶人家才玩的起的。


    可萬人屠顯然不是這一類。


    他壓根沒理這老爺子,自顧自的做著,這態度就把老爺子氣的不行。


    雖說是個禦廚,但也是個大官啊,皇帝都愛吃他的菜,天下哪個廚師不是恭恭敬敬請他教導,眼下突然遇到個刺頭,哪裏忍得了。


    兩人先是吵,然後便是比起了廚藝。


    這一比,便是比了一宿。


    比到了這群廚師都是滿血複活了。


    原本都是一邊倒的支持禦廚老爺子,沒人看好萬人屠。


    可沒想到啊,前麵幾道菜雖然都是禦廚老爺子贏了,可越是往下比,大家就越是覺得萬人屠的菜越有滋味,反而是禦廚老爺子的菜,吃著吃著,便感覺不夠勁了。


    於是慢慢的,這群廚師也分裂了,一幫人開始支持萬人屠了。


    顧淵聽完就也很無奈,這有啥好比試的。


    萬人屠做的再好,他也不會想進皇宮給皇帝當廚子,他可是個欽犯,但凡要想進宮,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挖出來,那可不是自己找死嗎?


    但萬人屠顯然是很認真的,他全身貫注的盯著自己的鍋。


    這一次,比的是羹湯。


    過了一會,兩人同時出鍋,分著散給諸多人。


    顧淵也分到了。


    萬人屠分湯的時候,顧淵順手給他手中塞了儲物錦囊,眼神示意了下,便是一口喝完了湯,匆匆離去了。


    “唉,別急著走啊,哪個好喝?”


    老爺子眼看顧淵兩口喝完兩碗羹湯,連個評價都不給,急眼了,急忙喊住他。


    顧淵想了想:“我味覺失靈,喝不出來,再說你們再比又能咋樣,萬先生也不會進宮,您老也不會出宮,白大人也不會在意哪個不好喝。”


    他擺擺手,離開了這裏,前往白霖虎的院子。


    白霖虎正在院子裏打拳。


    單單從外表來看,他已經完全恢複了。


    與從前一樣的豐滿,圓潤。


    黑狗道人也在此處,滿臉崇拜的看著白霖虎。


    “咦,道友你的頭恢複了?”顧淵很是驚訝。


    黑狗道人笑嘻嘻:“多虧了大人啊,大人他隻是摸了摸我的狗頭,我便恢複了人形,大人可真是神力無雙,神通蓋世啊。”


    白霖虎收拳,擺擺手:“瞎說什麽,隨便什麽元丹修士都能做到,哪有你說的那麽了不得。”


    話是這麽說,但看著白霖虎的表情,他還是十分受用的。


    顧淵也跟著吹捧了白霖虎幾句,才問道:“大人,此次上朝,可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


    白霖虎皺眉:“注意?沒什麽注意的,我們修士麵聖不跪,行禮就可,你上朝也不用說什麽話,陛下問什麽,你就說什麽,然後安靜等著賞賜就好,別說什麽冒犯的蠢話就行,陛下也很久沒有上朝了,這次也就走個形勢,指不定陛下比你還想快點結束呢。”


    又等待了片刻,有仆人來報宮中的馬車到了,白霖虎便是帶著兩人,一同坐上了馬車,前往了皇宮。


    說起來,這馬車其實十分寬敞,隻是在寬敞的馬車,裏麵坐了白霖虎這麽豐滿的男子,在心理上也會感覺這馬車太小了。


    白霖虎橫七豎八的往裏麵的椅子上一趟,身上的肉便是如同裝水一般的泡泡一般,自然而然的舒展蔓延開了。


    坐在他對麵的顧淵和黑狗道人對視一眼,自然而然的不斷縮小著自己的身軀。


    其實這馬車真的該來兩輛的。


    擠在角落的顧淵悶悶的想著。


    還好的是,馬車走的快,白府離皇宮也不太遠,也就堅持了一會,便是到了。


    顧淵飛快的擠出馬車,接著是慢慢悠悠起身,晃晃蕩蕩的白霖虎,最後才是黑狗道人。


    顧淵看著眼前金碧輝煌的皇宮,不由有些感慨。


    說是皇宮,其實是一座皇城。


    從此處到真正的宮殿,要過三道門,被搜查三次身,才能進到上早朝的大殿。


    顧淵看了下周圍,隻有手握兵刃的士兵,並沒有看見什麽大臣,不由好奇問道:“大人,為何看不見來上朝的大臣?他們是走其他門嗎?”


    白霖虎正在整理自己的官袍,艱難的綁緊腰帶:“不是,他們還沒來呢,我們是要提前半個時辰來,先接受一下司禮監的禮儀培訓,免得太過丟人,或者在金鑾殿上說出什麽髒話。”


    整理好衣衫,白霖虎昂首挺胸,帶著顧淵和黑狗道人大踏步走入其中。


    “不驗身嗎?”


    白霖虎目不斜視:“驗個屁,你是修士,他們隻是凡人,有什麽資格來驗我們?更何況皇宮之內,臥虎藏龍,就算是道果仙人,敢在皇宮動手都是有死無生。”


    三人一路通行無阻,來來往往的巡邏士兵,城門的看守士兵都是無視了他們,連登記詢問這些都是省略了。


    一直到金鑾殿前,才被一個小太監帶到一個豪華的偏房,一個老太監在此處等候多時了。


    一看他們來了,便是立刻迫不及待的給他們讀起了皇宮禮儀。


    有點催睡。


    這老太監隻是照本宣科,也不在意下麵三人。


    反正顧淵時看著白霖虎的頭,就慢慢的垂了下去。


    然後打起了鼾聲。


    老太監麵不改色,堅持讀完之後,便是立刻離去了。


    甚至懶得看他們一眼。


    “就走個過場啊,這就浪費半個時辰,真是絕了。”顧淵喚醒白霖虎,來了六個宮女,給他們三人整理衣衫。


    衣衫整理完畢,便看見離開的老太監又回來了。


    “宣玄天司大統領白霖虎,玄天使肖睿、趙有德覲見。”


    趙有德?


    是黑狗道人的本名?


    顧淵看了眼黑狗道人,卻看見他麵如土色,雙腿都有些發抖。


    這大概才是正常人見皇帝的反應吧。


    我這樣心無波動,甚至想把皇帝腦袋砍下來的才不正常吧。


    顧淵反思了下自己,便是跟在白霖虎身後,走入了金鑾殿。


    金鑾殿內格外安靜。


    殿內的大臣,得有破百之數。


    顧淵抬頭想看眼皇帝長什麽樣,頭還未抬起,一股壓力便是壓迫了下來,將他的頭壓了下去,逼迫著他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三位請起身。”


    聽著聲音,倒是挺清脆,似乎年紀不大。


    皇帝說的話不多,隻是誇讚了幾句,便是將話語權轉交給了太子。


    “白霖虎大統領,指引玄天司抓捕刺客,賞黃金萬兩,仙庫至寶五件,封伯爵。”


    “玄天使肖睿,抓捕刺客,發覺驚世慘案,賞黃金千兩,仙庫至寶兩件,封子爵。”


    “玄天使趙有德,協助抓捕刺客,揭發慘案,賞黃金千兩,仙庫至寶一件。”


    神朝的爵位,從上至下為公、侯、伯、子,還是挺有含金量的,雖然對於修士來說用處不大。


    但實際上,這獎賞裏,最有價值的也就是仙庫至寶。


    顧淵能感覺到,自己身旁並列站著的黑狗道人,激動的渾身發抖。


    太子說完之後,皇帝又誇讚了幾句,便是要匆匆退朝。


    可沒想到,卻突然又有大臣站出來,一下跪在地上,哭聲道:“陛下,求您給老臣做主啊,玄天司昨夜胡亂闖進老臣家中,對老臣一家,是各種羞辱啊。”


    “陛下,老臣顏麵全無啊,求您做主啊。”


    隨著這大臣的哭訴,又是一幫人都是站了出來,一同跪在地上,痛斥玄天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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