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龍的簡單粗暴超出了顧淵的想象,隻是口頭答應了,居然就要將它的一切都交給顧淵。


    顧淵急忙叫停:“前輩,請等等,晚輩才是築基境而已,而且一月後,晚輩還有其他大事要去做,不能破境。”


    蜃龍低下頭,幽幽注視著他說道:“有什麽大事,能比破境更重要?隻要你夠強,什麽事做不了?接受我的傳承,一躍登天,隻要幾年,你就能傲視整個人族。”


    “即便我已經死去許久,但我殘存的血肉之力,足夠讓你完成剩下數步,越過痛苦繁瑣漫長的凝神,甚至能助你直接破碎神兵,成就道果,你也要放棄?”


    “你要想清楚,一旦放棄,我就不會再給你這個機會了。”


    蜃龍注視著顧淵,語氣中不乏危險。


    顧淵沉默了片刻,還是堅定道:“抱歉,我還是拒絕,我沒有時間,也賭不起,如果賭輸了,代價或許超出了我的想象。”


    蜃龍沒有說話,隻是這般看著他,呼吸越來越重,白霧再次從它體內湧出。


    “你知不知道你在拒絕什麽?”


    “還是你以為我被關在此處,是因為我很弱?”


    “我可是命星境界的真龍,我沒有隕落之前,天空中最為璀璨的星辰中,有我的一顆!”


    “我活著的時候,不管是什麽地方,什麽人,什麽妖,都要對我尊敬三分。”


    “可你居然為了一些不值一提的東西,就放棄我的傳承?”


    “若不是我已經沒有什麽時間了,也可能等不到下一條龍族,你以為你會有資格,有這個機會得到我的傳承嗎?”


    它好像很憤怒,氣勢也極其淩厲。


    但感受著它這般憤怒,顧淵卻更加堅決了。


    若是這蜃龍當真是命星境這般,已經俯視了天下的真龍,不可能不明白道心的重要性。


    自己已是說明白了自己的堅持,它還是這般,一邊強調自己的了不得,傳承的貴重,一邊通過各種方式威逼利誘自己接受那什麽傳承。


    大概率是這蜃龍還是這般,隻能說明,它有著什麽見不得人的謀劃。


    比如說想著奪舍之類。


    “或許我需要想想該怎麽逃跑?如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差不多,隻差精確的修煉方法,比如如何剝離七道精氣凝練神兵這等手段。”


    “但未必不能通過其他方法獲得。”


    “這蜃龍或許在謀劃什麽,但絕不會隨意殺我,事實上我很懷疑它到底還有沒有能力殺我。”


    “按照它的描述,作為命星境界的龍,想要奪舍我一個築基修士,應該不費吹灰之力,要麽是它一直在騙我,實際它很弱,或者它已經衰亡的沒有了什麽力量。”


    “要麽是我想的太多了,它真的是真心要給予我傳承。”


    顧淵心裏閃過萬千念頭:“但不管如何,我都要小心,也不知道以往來到此處的人,都是遇到了什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蜃龍沒有再說話,隻是白霧逐漸彌漫了此處。


    “罷了,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這樣吧。”它突然開口道,好似累了一樣。


    眼前再次天翻地覆,原本的一切都是黯然消失。


    不知眼前的蜃龍,海麵,還有那島嶼,那山峰,顧淵和沙羅幾人走過的洞穴,看到的一切都是消失在了眼前。


    顧淵回過神時,自己站在一塊孤岩上,到處都是凸出海麵的礁石,沙羅和幾個水手都是站在或趴在各個石頭上,雙眼迷離,還沒清醒過來。


    “剛剛的一切,果然隻是幻象嗎?”


    “船呢?”


    他展開神識,在海麵上搜索著船隻,在大約一裏之外的海麵上,找到了來時的船,上麵的水手,都是昏迷在地,任由船隻在海麵上飄蕩。


    顧淵快步跳到沙羅麵前,將他拍醒,叮囑幾句後,便是潛入水中,向著船隻遊去。


    費了些許力氣,才將幾個水手喚醒,讓他們將船隻開來,接上了沙羅幾人。


    “你們遇到了什麽?”


    全部匯合後,顧淵先是問到了留在船上的幾人。


    那幾個水手想了想道:“大人,我們什麽都沒遇到,隻是在岸邊等著您,然後不知不覺間就被您打醒了。”


    “什麽異樣都沒有嘛?”顧淵追問道。


    “沒有,我們什麽都沒有注意到。”


    “有沒有什麽地震,海島傾覆之類的事?”


    那幾個水手笑道:“大人,你別開玩笑了,地震或者海島傾覆,我們哪還能活著?”


    顧淵點點頭,看向那兩個挖白色石頭的水手:“你們又遇到了什麽?還是一樣,挖石頭挖著挖著就睡著了,被拍醒才發覺不對勁?”


    那兩人對視一眼,回憶了一下,搖頭道:“不是的,大人,我們遇到了一個恐怖的家夥。”


    “嗯?”顧淵打起精神,“細細說下。”


    “細說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就是我們兩人在那破開岩石,想看看有沒有可能帶走一塊潔白的岩石,可我們越挖,越是驚奇發現,那個白色的東西,其實是個蛋。”


    另一人接著道:“我們挖著挖著,發現它有了些弧度,於是幹脆走遠點,重新打了個洞,這次挖了很深,才挖到蛋殼,而且我們還從那蛋內,聽到了聲音。”


    “後麵我們就好像看見無數細小的飛龍撲了過來,將我們兩人殺死了。”


    “要不是沙羅大人將我們喚醒,我們都以為是真的死了。”


    兩人一人一句,將話說完了。


    顧淵聽完後,沒有說話。


    沉默了片刻後,看向沙羅和剩下兩個水手:“你們又遇到了什麽?在我上去之後,你們遲遲沒有跟上來,是遇到了什麽意外沒有繼續向上走,還是去到的地方沒有我?”


    沙羅先說道:“大人,後麵我暈倒了,什麽都不知道。”


    另外兩名水手說到:“沙羅大人後麵又爬了幾層台階,然後就直接暈倒了,我們兩人一開始還背著他往上走了幾層,但越是往上走,沙羅大人越疼,渾身還冒出白鱗,頭上還長出了角,嚇壞我們了...”


    顧淵盯著沙羅,讓其他人離去,抓住不敢抬頭的沙羅,直接將他砸入海中:“你們留在此處,若是我一個時辰後沒有回來,就直接離開。”


    下一刻他也一頭紮入水中。


    他在剛剛抓住沙羅的瞬間,便是在沙羅體內,注入了無數陰雷。


    此刻在水中瞬間引爆,仿若無數頭發從沙羅體內暴出。


    沙羅已經變回了蛇身,隻是不再是原本的海蛇模樣,而是身上遍布斑斕白點,頭上還多出了一根歪歪斜斜的細小龍角。


    “沙羅,你想死嗎?”顧淵變回黑龍,遠遠注視著它。


    沙羅一邊哀嚎一邊求饒:“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隻是一時貪心,畢竟化龍的機會就在眼前,我隻是一條小小的海蛇,抵擋不住啊...”


    “大人,快收手啊...”


    任憑沙羅如何嚎叫,顧淵都不曾收手,隻是這般注視著它。


    過來許久,他才再次說話道:“你是沙羅,還是那條蜃龍?”


    “大人,你在說什麽?我當然是沙羅啊...”沙羅晃著身子,諂媚道。


    “是嗎?可是我剛剛注入的陰雷,沙羅即便能抗住,也不可能如你這般,輕而易舉的就恢複了啊。”顧淵身後,湧現出一道雷環,一絲絲墨水從他的鱗片中湧出,包圍了此處。


    “蜃龍前輩,你可是命星境的真龍,俯視大地,至高無上的神龍,如今藏在一條海蛇身上,是不是太過於丟人了呢?”


    他盯著沙羅,緩緩說道。


    沙羅試著擺脫墨汁的壓迫,但在一頓努力後發覺完全無用之後,臉上的諂媚表情緩緩消失,吐出長舌嘶嘶道:“你為什麽要揭穿我?我走我的龍道,你走你的人路,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麽要這麽對付我?我們可是同族啊。”


    顧淵冷冷一笑:“那你在環境裏,欺騙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想的,那時候你可沒當我是同族。”


    “我什麽時候騙你了?”


    “你說著什麽傳承,難道不是想著奪舍?”


    “不是,我為什麽要奪舍你這築基境的小輩?難道我還想要重新修煉一次?你不是來自龍族,享受不到龍族的資源,修煉必然極其艱難,我憑什麽看的上你?”蜃龍說道。


    顧淵打量了沙羅一眼,冷笑道:“那你就看上沙羅這蠢蛇了?”


    “我也沒奪舍它啊。”


    “所以你現在這是什麽狀態?”


    “我隻是在它身上寄存了一絲殘念,若是你當時答應了我,我也會在你身上寄存一絲殘念,然後讓你傳信龍族,讓我的族人子嗣來救我。”


    “殘念?恐怕不止那麽簡單吧。”


    蜃龍坦然承認道:“當然會有些代價,但同樣的,也會有收獲,為了讓這卑微的蛇身能被我這高貴的真龍寄存,我花費了一滴廢血改造了它的身軀,它以後修煉會更快,想要化龍會更簡單。”


    “可我不信,那麽多人都來過此處,為什麽沒龍來救你呢?難不成我們運氣這麽好,恰好遇到你這蜃龍想要聯係子嗣了。”


    蜃龍陰沉下臉:“本龍也在懷疑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我寄存了出去大約十七發執念,這讓我變的更加虛弱,可卻從來沒有人回來,也沒有族人來接我。”


    它看向顧淵:“一開始感覺到你的氣息,我還以為終於是由族人來了,可你也不是,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顧淵也不想和它再囉嗦了:“你在環境裏與我說的,幾句是實話?”


    “都是實話,你別殺我,我隻是需要它為我傳話,不會殺它。”感覺到顧淵的殺意,這蜃龍急忙喊道。


    顧淵陰著臉:“可我不相信,包括你說的什麽讓人傳話,讓你的族人子嗣來接你,我且問你,那幻境島嶼下的蛋是什麽?”


    蜃龍吃了一驚:“你知道了?那是我的最後希望,我在大限到來之際,化出了那龍蛋,將自己的大半精血還有神念都是割舍注入其內,用剩下的部分,構建出了神國幻境,等著人過來。”


    “這樣嗎?”


    顧淵看著這家夥,突然出手,一下控製出了沙羅,在蜃龍的喊叫之中,抽出了它的神念,用陰雷洗禮,將殘念煉化了。


    煉化之後,顧淵提著沙羅重新回到了船上:“速速離開此處,這裏麵有古怪。”


    船隻飛快離開,顧淵來到船艙內,開始翻閱那殘念的記憶。


    殘念的記憶中,並沒有此前蜃龍的記憶,隻有被割舍出來的記憶。


    而且還因為被陰雷洗禮,也變的殘缺不全。


    顧淵仔細翻閱了一遍後,心裏也鬆了口氣。


    蜃龍之前說的龍族修煉之法是正確的,甚至顧淵還在記憶之中找到了剝離精氣,轉入練炁的法子。


    “這下,基本算是功德圓滿了,還有不到二十天,時間還來得及。”顧淵長舒一口氣,繼續檢查著執念記憶。


    大抵其實和它說的相似。


    這麽多年來,它確實是分離出了十七個,寄托在其他人身上,之所以在環境內那般威逼利誘,是因為它這被分割出來的部分,實在太弱了。


    再加上時間的流逝與不斷的切割,以至於如果寄托對象強烈反抗會直接傷害到它,因此才這般。


    也隻有沙羅這傻瓜才會信天上掉餡餅。


    它之前說的,有個仇龍,命星境甚至主宰境,也是真的。


    大抵都是真話,隻有傳承是假的。


    從記憶之中,顧淵還知道了一絲隱秘,比如那個幻境中的蛋,其實藏在海底火山之中,如今已經徹底陷入了沉眠。


    要想恢複,已經很難了,需要高階龍族的龍息與精血喂養,所以它才這般著急尋找人傳信龍族,隻是不知道為何,這麽久了都沒有回信。


    顧淵看完之後,長舒口氣:“日後若是有機會,我會救你一命,算還你傳道之恩,至於你勾心叵測害我,等你醒過來再與你算賬。”


    他站起身,走出船艙,沙羅還是那個傻傻的半龍形狀,昏迷不醒。


    水手們好奇,但也是猜出了一二,並沒有再問些什麽,隻是老老實實的駕馭著船隻,飛快遠離那地方。


    東方,一輪紅日噴薄欲出。


    顧淵看著紅日,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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