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方朔的話,梅言煥抓著茶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方朔開口道:“方兄,能得你相助,言煥感激不盡。可是,完全把此事當做是一場交易。這就不是在下想要看到的局麵了。”


    “梅兄,你千萬別多想,此事不完全是一場交易。我本來就與天闕樓結下了梁子,豫州我是去不了了,不如就待在青州。而且,在下平生不喜賒欠人情,你就當是我為了了卻心結而做出的決定吧。”方朔為了打消梅言煥的顧慮說道。


    “好,既然方兄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那言煥也就不再迂腐了。東海盟多謝方兄援手,言煥敬方兄一杯。”梅言煥舉手施禮道。


    “梅兄不必客氣,請。”方朔回禮道。


    直至酒宴,二人都相談甚歡。


    晚宴結束後,方朔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可剛坐下來,方朔還沒來得急喘一口氣,何顏就來敲門了。


    “老方,開門,開門,是我,老何。”何顏喊道。


    歎了口氣,方朔起身開了門:“我說,你就不能讓我歇一會兒?”


    何顏也不客氣,根本不管方朔是什麽樣的臉色,進了門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眯著眼睛看方朔道:“老方,真看不出來呀,你這去了一趟北邊,居然帶回來了一對母女,我說,該不會是你在這青州欠下的風流債吧?”


    方朔聽得大翻白眼,沒好氣地罵道:“你還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這是說的什麽話,你看我像是你說的那種人嗎?”


    “什麽叫像呀,我看呐,你就是這種人。”何顏笑道。


    冷哼了一聲,方朔就在何顏對麵坐了下來。


    一轉先前臉色,何顏直起身,嚴肅地問道:“剛才都是玩笑,老方你真的決定了要幫著梅家?”


    “沒錯,我已經決定了,留在青州。”方朔點頭道。


    何顏不解問道:“為什麽啊?你不是說要兩不相幫嗎?”


    方朔歎了口氣,無奈道:“我也想兩不相幫,可是天意如此,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這下,方朔又跟何顏講了在孤橫嶺上發生的事,還有他是為了什麽要留在青州的。


    “怎麽,你不是總想勸我留在青州嗎?這下怎麽改注意了?”方朔笑問道。


    何顏拍了一下桌子,高聲說道:“我又怎麽會隻為了我自己,就強行把你留在青州呢?我是那樣的人嗎?”


    “哦?”方朔怪聲道。


    “咳咳,不過嘛,你能決定留下來,我還是很高興的。”何顏道。


    “行了,回去休息吧。反正,你小子肯定也是要跟著去東海盟的,我也不勸你了。但你要記住,必須勤加修行,不然的話,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不一定能救到你。”方朔叮囑道。


    “行嘞,師弟我一定牢記師兄教誨。”何顏擠眉弄眼道。


    方朔又笑著罵了兩句,何顏這才回去了。


    合衣上床,方朔躺著思慮了半宿。既然他已經決定去趟這場渾水,那麽就必須得做好準備才行。最要緊的就是要護住何顏和自己的性命,不然他如何向何父何母交代。


    到了第二天,此時天色剛過了辰時,方朔在屋裏正躺著靜思。


    “方公子,您睡醒了嗎?大公子吩咐,讓您去青軒閣用早點。”門外小廝道。


    起身開了門,方朔點頭輕聲道:“知道了。勞煩小哥兒了。”


    門外小廝見方朔已經起了,便施禮離開了。


    來到了青軒閣,此時,方朔發現,不隻是自己,呂老道,何顏,簡輕言和屈平都來了。


    “呂前輩早,各位早。”方朔舉手施禮打招呼。


    “方小友早。”呂老道笑著回禮道。


    “早。”簡輕言抱拳道。


    “早。”屈平回禮。


    “嗯。”何顏應了一聲。


    梅言煥也隨後來了:“各位道友,早。”


    吃過了早點,方朔就問梅言煥:“梅兄,此時把大夥兒聚在這兒,是否到了去東海盟的時候了?”


    “不錯,我正是要說此事。盟裏昨夜來信,今日辰時,便會有寶舟到此。言煥為了不耽誤行程,所以才不得不打擾各位。請各位道友先乘鶴向東,移步梅山,我們即刻前往臨滄。”梅言煥正色道。


    說完,梅言煥就領著眾人來到了何顏與簡輕言時常比試的東花園。


    此時,花園內正停歇著六頭巨大的靈鶴。


    “謔,好大的靈鶴。”何顏像是沒見過世麵。


    “這些靈鶴都是府裏派專人喂養的,就是為去梅山而備。它們都極有靈性,隻要輕輕一拍脖頸,便能展翅騰飛。請各位選乘一頭,我們到梅山再改登舟。”梅言煥道。


    何顏興奮不已,趕緊選了一頭靈鶴。


    這靈鶴見到生人,果然一點都不怕,還用長長的脖頸輕輕撫擦何顏的衣服。


    “老何,你要不要我來陪你?”方朔關心道。


    何顏卻自信道:“哎呀,我還得著你陪?你放心,不管多高的山我都能上,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你從未臨虛登高,這可不比登山,你能行嗎?”方朔道。


    何顏不耐煩道:“你怎麽這麽婆婆媽媽的?這點兒小事能難倒我?以後,我還要禦劍呢。走了。”


    腳下一使勁,摟著靈鶴的脖頸,何顏再一翻身就騎上了靈鶴。


    何顏一上了靈鶴就向方朔炫耀道:“老方,怎麽樣?”


    方朔歎了口氣,也不做聲。


    這時,梅言煥輕聲道:“各位,待言煥先使個小小的障眼法,我們便一道去梅山山頂。”


    話音剛落,梅言煥就以右手並指指天,同時左手掐訣,深吸一口氣,從嘴裏吐出一大片濃霧來。


    霧氣輕飄之上,籠罩了一大片青天。


    眾人也一並騎上了靈鶴,待梅言煥道了一聲“出發”,眾人都輕拍靈鶴的脖頸,騎鶴登空。


    何顏更是興奮過頭,大聲喊叫。


    方朔卻是提心吊膽地看著他,生怕何顏出什麽岔子。


    簡輕言跟著何顏,也附和起來:“何老弟,你這回是豪氣衝霄啊。”


    “年輕人,就是有生氣啊。哈哈哈哈。”呂老道也大笑。


    因為有了濃霧的遮掩,地上的凡人也看不到。


    於是,大夥兒也就由著何顏的性子了。


    梅言煥話裏提到的梅山,便是梅府東邊不遠的一座青山。


    此山拔地三百餘丈,高聳入雲。當然了,比起東嶽泰山,梅山還是小了不少。


    有了梅府的這些靈鶴相助,沒一會兒功夫,眾人便來到了梅山山頂。


    真不愧是精心飼養的靈鶴,它們隻是輕輕點了幾下,就穩穩地落在了山頂上。


    此時梅山頂上,青天映海,白雲托日。


    一行人下了靈鶴後,六隻靈鶴不作停留,又飛回了梅府。


    這邊,方朔正觀賞著眼見難得看到的風景,不經意瞥向了一旁,卻發現何顏正麵色蒼白,緊抿著嘴唇,身形微晃。


    “老何,你這是怎麽了?”方朔趕緊湊近問道。


    何顏閉著嘴不說話,左手搭著方朔的肩,隻拿右手使勁兒地對方朔擺著。


    “你怎麽了,這是?”方朔皺著眉不解道。


    “嘔”的一聲,何顏再也忍不住了,隻走了幾步,他就伏在山崖邊上吐了起來。


    看著何顏的樣子,方朔才醒悟過來,原來何顏是騎鶴上山時頭暈了。


    “剛才是誰拍著胸口說,小爺我怎麽會怕高呢,多高的山都能上,何況是這麽座小土丘。”方朔壞笑著模仿何顏說話。


    哈哈哈,大笑了一陣,方朔在何顏背上拍了一下,替他順了順氣。


    這下,何顏才算緩了過來。


    一起身,何顏就為自己嘔吐的樣子辯解:“小爺又沒有怕,隻是早上的早點吃多了,撐得慌,我就吐了,圖個舒坦。”


    “你說說,你逞什麽強呢?我們又不會笑話你。”方朔抱著兩臂道。


    何顏不服氣,還要和方朔鬥嘴。


    這時,幸好梅言煥來解圍,他指著天邊道:“各位,東海盟的寶舟到了。”


    方朔與何顏順著梅言煥指的方向看去,一艘有三層樓高的巨大木船從東邊浮著雲海行來。


    “這叫舟?”何顏驚道。


    木船高逾六丈,長過二十丈,有五丈多寬。


    梅言煥解釋道:“何公子不知,這樣規模的浮空船其實算不上大。不說東海盟裏還有比之更大的寶船,聽說,豫州的天闕樓有一艘名為鯤鵬的浮空寶船,有百丈之長,十五丈寬。與那樣的巨艦相比,這林獅算小了。”


    “我滴個乖乖,這世上居然會有那麽大的船。真要比起來,得是海上運貨的貨船幾十倍大。”何顏聽得驚呆了。


    正說著,林獅就靠著梅山山崖停了下來,船舷隻略微高過梅山山崖。


    一位穿著浮雲錦緞的長須男子,就站在林獅的甲板上,對著山頂眾人朗聲施禮道:“東海盟穆文遠,見過各位道友。”


    “穆叔。”梅言煥一施禮,笑著稱呼道。


    眾人也都一起回禮。


    穆文遠對梅言煥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時辰已到,請各位道友登船。”


    呂老道先登上了林獅,對穆文遠拱手道:“文遠,咱們好久不見了啊。”


    “是啊,老呂。等一會兒回了臨滄,咱們可得好好喝一杯。”穆文遠笑著對呂老道說。


    之後,方朔一行人也都跟著上了船。


    一上船,簡輕言就稱讚道:“真是好一艘浮空船。雖說灑家在梁州時也曾有幸見過,不過,要是兩艘船比較起來,這艘可氣派多了。”


    “怎麽,簡老哥,你的師門沒有浮空船嗎?”何顏問道。


    簡輕言擺著手道:“梁州高山眾多,浮空船用起來不方便。再說了,修武之人,腳力最重。修行時,須每日來回奔行萬裏。真要有什麽事,也用不著這玩意兒。”


    想起了自己的師門,何顏扭頭又問起了方朔:“咱麽玄嶽山有浮空船嗎?”


    “這浮空船要用浮空木來打造,山上也的確是有一點兒,不過早給,咳咳咳,師父早就送給了其它門派。如今,是沒有浮空船了。”方朔回答道。


    哎呦,真是的,自己差點兒就說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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