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疏蘊一離開奇緣樓,那邊團簇著的人群騷動就終止了下來。


    “還是方兄有辦法,一施手段,輕而易舉地就解決了眼下的麻煩,在下真是佩服。”常雋清對方朔抱拳道。


    方朔搖著頭,擺著手道:“其實,這也沒什麽,在下不過就是使了個風字印,同韓兄說了一句話而已。”


    “托方兄的福,這傅二公子應該馬上就會出麵了。咱們也能一睹那柄天賜靈劍的真麵目了。”喻溪翰輕笑道。


    聽他這麽一說,方朔哈哈笑了兩聲,連連擺手。


    而龐盛海則深呼了一口氣,歎惜道:“唉,好好的一場觀劍展會,愣是變成了一場相親大會。如此趣事,當真是從未聽聞呐。”


    一旁的楊知禮感慨萬千道:“兒女婚事,那是半點都馬虎不得的。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雖知天命猶掛記。無論是誰,總是要過這一關的。”


    聽楊知禮說得這麽傷感,常雋清與喻溪翰都不由地悲從中來,以袖掩麵,低聲啜泣起來。


    看到他們難過的樣子,龐盛海與楊知禮趕緊出言勸他們。


    兩人好說歹說,這才把常雋清和喻溪翰的淚給止住了。


    聽了他們的一番話,方朔念及自身,也是心有所觸。


    畢竟,方朔自幼便與李衍朝一同生活在孤山上。除了李衍朝之外,整日裏,隻有各種道書玉簡和修行雜物與他作伴。可他的父母是誰?他又是怎麽與李衍朝相遇?隻是,沒過幾年,李衍朝便開始醉生夢死了。這些事,他都已無從得知了。


    如今,方朔已經是二十有三了。若是他的父母還在,那他們會不會也操心自己的婚事呢?是不是也像那些老先生一樣,急得不行呢?


    他想著此事,出神怔了半天,忽聞吵鬧聲漸起,才回過神察看。


    眼前賓客滿座,而楊知禮四人正踮著腳尖,伸長脖子看著正前麵。


    “四位,此時,可是那傅二公子來了?”方朔高聲問道。


    “來了,來了。”常雋清轉頭對他喊道。


    可是,楊知禮卻否認說:“哎呀,早著呢,沒來,沒來。”


    “傅二公子是來了,可是那柄天賜靈劍還沒來。”喻溪翰解釋道。


    方朔定睛看向人聲最響之處,隻見一位身穿烏紗藍袍,頭戴青玉的年輕公子被眾人簇擁著,從樓外走來。


    “傅二公子真不愧是福緣深厚,連老天爺都站在您的身後邊,這將來呀,一定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傅二公子,聽說你得天賜靈劍一柄,趕緊給我們大夥兒開開眼呐,也好讓我們沾一沾你的福氣啊。”


    “哎,那個,傅二公子啊,你今年可曾定下什麽親事呀。若是還沒有的話,你看看我家那丫頭怎麽樣,老夫覺得你們很是般配呀。”


    “傅二公子,聽說您現在的風頭已經蓋過了揚州各大名門的公子了。這下,您有沒有想過,要去南北兩書院的哪一院呀?”


    等走到奇緣樓裏的人群中央,傅辛轅這才開口說道:“各位,各位,稍安勿躁,請先聽小子一言。這樣吧,不如我一次性回答大家的所有問題好了。第一,小子在半月前,的確偶得了一柄天劍。這次之所以舉辦觀劍展會,就是為了讓大家仔細看一看。第二,家父早有警言,說我雖得天賜,但絕不過驕縱過傲。所以,小子決心在揚州各地辦過觀劍展會之後,便在家靜修三年。至於,各位的問題,有些話,小子不好明說,還請各位海涵。”


    話一說完,傅辛轅便對周遭的一眾賓客躬身施禮。


    在身側兩邊的眾賓客還禮後,傅辛轅便對著奇緣樓外一招手,朗聲喊道:“來人,把劍端上來。”


    隨後,一位傅家管事打扮的長須中年人,便端著用一塊金色錦緞蓋著的木盤,從樓外走了進來。


    待那人走到身前,傅辛轅說道:“各位,這便是那柄天賜靈劍。”


    他一下掀開了那塊蓋在木盤上的金色錦緞,一柄架在楠木蘭錡上的黑鞘長劍,便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在場眾人中,有好多都發出了一道“喝呦”的讚歎聲。


    那柄長劍收於黑色漆木嵌鐵長鞘中,劍柄為黃銅轉暗之色,兩側劍鏜為半回字型相錯,與劍身呈山字狀。


    在劍柄上刻有交叉斜紋,劍尾也為耳行回字,末端有缺口。


    因為長劍收於劍鞘中,藏了劍身,眾人看得並不過癮。


    他們全都起哄,大聲喊道:“傅二公子,您就把這柄天賜靈劍從那劍鞘裏拔出來,讓我等再看得清楚些唄。”


    傅辛轅壓了壓手,對眾人笑道:“各位莫急,小子這就把劍拔出來,給各位好好看清楚。”


    先與大夥兒打了個招呼後,傅辛轅就從楠木蘭錡上拿起了長劍。他握住劍柄一用力,一下子就拔出了劍鞘。


    在一聲清脆的劍鳴響過後,奇緣樓裏頓時鴉雀無聲,就像是眾人,連自己的呼吸都屏住了,所有人都定睛看著傅辛轅手裏的那柄長劍。


    “好劍,真是一柄好劍,這天賜靈劍果真是名不虛傳呐。”


    也不知是誰起了這個頭,樓內眾人全都沸騰起來。


    在奇緣樓裏,到處都是眾人對傅二公子和天賜靈劍的讚歎聲。


    “這傅二公子當真是福緣深厚啊。”


    “不錯,不錯,有天賜靈劍,這才是人中龍鳳,天之驕子呀。”


    “真是好一把靈劍,今日能有一見,此行不虛啊。”


    站在方朔身旁,楊知禮看劍看得是目不轉睛,嘴裏嘖嘖有聲道:“哎呀,了不得,真是了不得。此劍寒光徹影,宛如一泓秋水。”


    常雋清也跟著點頭讚歎道:“此劍雕刻精美,卻顯得是渾然天成。不單劍身出彩,而且還蘊藏靈性,那就更加不可多得呀。”


    龐盛海摸著自己的下巴,沉吟道:“此劍,劍紋飄緲,也不知鍛打了有多少遍,當真是好工藝呀。隻是,山下凡間的工匠應該並無此等技藝才是,莫非真的是天賜傅家?”


    聽了龐盛海這話,喻溪翰說道:“就憑傅家這麽多年積攢的聲望,傅二公子應該也不屑於這般弄虛作假。隻怕真是那座山頭的老前輩,一時興起,就賜了傅辛轅這把劍也說不準。”


    回過神來的楊知禮,深吸了一口,無奈地歎道:“老話說得對,人比人,氣死人。咱們四個手裏頭的家夥,比起傅辛轅手上的那把劍,那是一下子就被比成了廢銅爛鐵嘍。”


    “去你的,老楊,反正呐,我手裏的家夥可不比傅辛轅的劍差。你要是覺得自己的劍不行,那你就去換一把好了。”常雋清罵道。


    喻溪翰也附和著常雋清說道:“沒錯,我那把劍也不賴,你小子可別往我身上扯嗷,要換你去換去。”


    龐盛海也對楊知禮出主意道:“對呀,再說你小子不是整天都叫喚著想要換一把劍嗎?這不就是個好機會?你直接跑顧先生那兒去說就好了。你就說,雖然身為他的弟子,可在外麵沒什麽牌麵,讓顧先生也賜你一把好劍,你也能當作是什麽神仙贈寶。到時候,咱們揚州一下子就出了兩樁奇事,豈不成了一番美談了嗎?”


    “哈哈哈。”常雋清他們三人全都一齊大笑起來。


    然而,在方朔仔細地看了那柄天賜靈劍之後,他臉上的神色與楊知禮四人都大不相同。


    他低下了頭,眉間緊鎖,嘀咕道:“難道真有這麽巧的事?”


    前邊兒,在傅辛轅的身側,有一位須發全白的老先生,對他道:“傅二公子,老朽雖然不才,但也對這九州寶劍都略有所知。額,老朽有句話,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傅辛轅連忙躬身對他施禮,恭敬道:“老先生,言重了,您盡管開口便是,小子洗耳恭聽。”


    那位老先生輕聲說道:“依老朽看,此劍的確是一把好劍。隻不過,這劍鞘嘛,就好像不是原配的了。還有就是,古人有言,神劍有鋒,氣象奔轉,以之采天地精華。但凡有靈性的寶劍,都不能封死於劍鞘之中。而這黑木鐵鞘,有些太過沉重了,要是長時間收劍於內,恐怕會對此天賜靈劍不利呀。”


    傅辛轅聞言一驚,立刻低首道:“老先生當真是好眼力,小子佩服。不瞞先生,這劍鞘的確不是原配的。當日在堰都覃湖水畔,小子隻得此劍,卻未得劍鞘。隻因普通劍鞘未必能收斂得了這把劍的劍氣,故而,便從家中寶庫裏,尋了這麽一個沉重的劍鞘。老先生提醒的是,小子一定重新再尋一把與此劍匹配的劍鞘,不使靈劍受損。”


    那老先生微微搖頭,說道:“噢,老朽就是這麽隨便一說,也是不想靈劍有損。傅二公子如能養劍成龍,必成一番佳話。話已至此,老朽也沒什麽要說的了,就此告辭。”


    傅辛轅躬身說道:“多謝老先生贈言。”


    雖然樓裏的吵鬧聲不小,但楊知禮把那位老先生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一拍手道:“養劍成龍?有道理,等回去了,我就把家裏的劍拿出來,好好地養上一養,也不指望它能成龍了,就是成一條蛟也行啊。”


    常雋清打趣道:“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看懸。”


    喻溪翰也陰陽怪氣地說道:“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一轉頭,龐盛海問方朔道:“方兄,這事兒你怎麽看呐?”


    隻不過,此時方朔還在發愣,並未有所回應。


    見狀,楊知禮便喊方朔道:“方兄,你倒是替我說句話呀。”


    方朔經他這一聲喊,便失聲說道:“玄霜,是玄霜真人的劍。”


    這下,楊知禮四人麵麵相覷,都疑惑不解道:“玄霜?玄霜真人?”


    方朔沉聲說道:“半月前,堰都覃湖水畔,翠峰山,不錯,一切都說得通了。這不是什麽天賜靈劍,而是玄霜真人被人圍殺,死戰後的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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