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叮叮當當,在過了一座青石牌坊後,停了下來。


    一位足有六十多歲的老者下了馬車,回身挑開簾布,朝裏頭喊了一聲:“小哥兒,到了地方了。”


    很快,一名身穿藍衣大氅的年輕跳下了馬車,此人正是方朔。


    從袖中取出一塊銀子,方朔施禮謝道:“老人家,多謝了。”


    “不用謝,小哥兒客氣了,慢走。”老人家笑著回禮道。


    坐著馬車,方朔眯著眼睡了一路,終於從揚州來到了荊州。


    因為從沒來過,方朔本以為,荊州地勢高低錯落,又悶熱潮濕,不如揚州那般人傑地靈,可沒想到,剛出馬車,方朔就發現自己錯了,這荊州的城鎮竟與揚州一樣的熱鬧。


    “上好的鮮肉果菜,上來喝一杯咧。”


    “瞧一瞧,看一看,您買不了吃虧,錯過了後悔。”


    “上好的手工熱麵,天下九州獨此一份,快來嚐嚐喲。”


    各種吆喝聲伴著熱氣,混著濃鬱的香味,真是讓人胃口大開。


    坐了一路的馬車,方朔這會兒正餓著呢。


    隨手選了一處附近的酒樓,方朔一進門就找了張空桌子坐下。


    小二小跑著上前問道:“這位客官,您想吃點兒什麽呀?”


    方朔道:“在下是初到貴地,來一道你們樓裏的拿手菜吧。”


    小二笑道:“好咧,您請稍等,好菜馬上就來。”


    果然,還沒等多久,那小二就端著一盤菜走了過來。


    “這是本樓最有名的剁椒魚頭,客官請慢用。”小二道。


    一整個剁開的魚頭配上細碎的紅椒,隻是看著就讓人十分嘴饞。


    拿筷子夾起一點碎椒,送入嘴中,頓時滿口香辣,鮮味兒十足。


    趁著舌尖上的辣味還沒消退,方朔又夾起一塊魚肉放在嘴裏,魚肉滑嫩爽口,再配上麻辣的香氣,方朔大讚道:“真是太好吃了。”


    一盤剁椒魚頭,一碗甜米飯,一杯溫熱的清茶,怎一個爽字了得。


    走出酒樓,方朔是心滿意足,回味無窮道:“這荊州真是一處好地方,唉,之前傻得可以,我可真是一隻井底之蛙呀。”


    吃飽了飯,就要散散步,消消食。這大街上,來往之人絡繹不絕,方朔半眯著眼,也跟著人潮自在地閑逛起來。


    兩旁的商販一個挨著一個,街道上的店鋪鯪次櫛比。


    四周的人氣兒擁著自身,方朔揚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


    可剛走到一半,方朔忽覺一陣陰晦之氣撲麵而來。


    睜開雙眼,方朔頓時大驚:“世俗紅塵為何會有此等陰晦之氣?”


    方朔轉身看去,眼前乃是一處大宅,門匾上書宋府二字。


    深呼一口氣,方朔嘀咕道:“看起來,這倒是處富貴人家,可怎麽會有一股陰晦之氣呢?”


    “閃開,閃開,誰讓你站這兒的?喂,說你呢。”


    回過神來,方朔隻見一位白底藍衣的中年高個正指著自己喊。


    方朔謙聲道:“噢,不好意思啊,剛才走神了,請別見怪。”


    那中年高個正要再說兩句,身後忽有人製止:“嚴遠,不得無禮。”


    隻見一位長須玉簪的灰袍先生對方朔施禮道:“方才得罪之處,還望公子海涵。”


    方朔回禮道:“都是在下的不是,先生這是說的什麽話。”


    這灰袍先生側身請道:“如若不棄,還請公子府內一坐。”


    這宋府之中有股陰晦之氣,方朔正想進去瞧瞧。聽灰袍先生相請,方朔笑著應聲道:“那就恭請不如從命了。”


    灰袍先生道:“在下姓宋,單名一個安字。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宋先生客氣了。在下姓方,單名一個朔字。”方朔回道。


    一進了宋府,宋安便熱情地與方朔聊了起來。


    “方公子看著不像是本地人呐,可是來荊州訪親的麽?”宋安問。


    “噢,非也,非也。讓宋先生見笑了,實則是在下很少出遠門,一直待在家中,閑來無事,悶得慌,這才來荊州看看。”方朔道。


    “荊州山地眾多,雖氣候悶熱,但景致絕佳,有一湖一樓,一山一城之美,方公子不妨去看看,散散心。”宋安提議道。


    “多謝宋先生指點,明兒一大早,在下便出發去看看。”方朔道。


    說笑著走過一段長廊,方朔跟著宋安來到了一處不小的院子。


    這片院子裏無草無木,正中立著一座有一人之高的大香爐。這座香爐的四足健壯有力,立柱上還有重簷飛角,通體由青銅所鑄。


    方朔走上前去道:“哎,這座香爐倒是夠大的。”


    宋安跟著山前說道:“怎麽,方公子是覺得這座香爐不好嗎?其實,這香爐乃是在下的一位好友所贈。看著是大了一點,可這香爐鑄造得頗為有神,各處都十分精美,是一件難得的上品。”


    方朔圍著香爐看了兩眼,笑道:“這香爐的確是難得的上品。先生的好友一定是花足了心思才替先生弄來的。”


    宋安大笑著說道:“俗話說的好,禮輕情意重。當初,正值我的生辰,我那朋友便送了這座香爐。一開始,我也是推辭了好一陣子,實在是沒辦法,這才收了下來。”


    方朔回頭對宋先生說道:“真是好一座香爐啊,宋先生,在下對這座香爐實在是非常喜歡,故此,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您可否割愛讓與在下呀?無論要多少錢,您盡管開口。”


    聽方朔這麽說,宋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道:“嘶,這……”


    本想請方朔喝杯茶,向他賠罪,可沒聊兩句,方朔就要奪人所愛,宋安立馬就把方朔當成了某家的紈絝子弟,有些不高興了。


    “有道是,君子不奪他人所愛。方公子,請恕宋某不能答應。”宋安斷然拒絕道。


    方朔連忙歉聲道:“嗨,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還請宋先生莫怪。在下一見著喜歡的東西,就犯了糊塗,說了些不該說的混賬話,宋先生千萬別往心裏去。”


    宋安隨口說道:“哪裏,哪裏,隻是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簡單地喝完茶後,方朔便向宋安告辭。


    宋安隻是和方朔客套了幾句,便送他出府。


    走出宋府,方朔回身望了一眼,皺眉嘀咕道:“看來,這荊州的水也是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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