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過去的衛宮切嗣,如願以償的看到了archer的夢。


    從者與禦主之間往往會產生更深層的聯係,在夢境中交換對方經曆過的事件就是一個特征,衛宮切嗣對於不願意暴露真名的archer是充滿警惕的,或許對方是有不能讓他知道,否則就會出大亂子的事情,才要隱藏真名的。


    但夢中的景象卻與他想象的大相徑庭。


    這個無名的英雄,盡可能的去拯救每一個人,直到最後,這樣無私的行徑,讓archer被稱頌為英雄。


    但英雄這個職位,可不是什麽好當的東西。


    每次為了拯救眼前的人,總要犧牲更多,意識到這一點的archer在麵臨無法拯救的人時,會犧牲他們來保護更多。


    到了最後,他像自己一樣機械的重複著這樣的舉動,不被人理解,被自己救過人的恐懼,遠離。


    但archer仍然沒有停止行動,他變得更加成熟了,變成了肮髒的大人。


    因為他理解到了自己理想的盡頭,他是無法拯救所有人的,隻能像個英雄一樣行動,盡可能讓自己看得見的人得到幸福。


    毫無疑問,這是自私的偽善。


    因為archer的本意並不是拯救,而是收獲到‘幫助某人本身’這一報酬而已。


    他連理想都是借來的,自然無法得到覺悟,而迎接他的,自然也是偽善者的結局,在盡力阻止戰爭的時候,被他幫助過的人背叛,當做罪魁禍首,送上絞刑架殺死。


    而在臨死的時候,他卻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這家夥,將來一定會後悔自己現在的舉動的,因為真正的為了守護而要付出的東西,比‘幫助他人’這個願望要沉重的多。


    archer隻是借來理想,用來掩飾自己偽善的屠戮者,真正走上這條路的時候,注定要被那種不成熟給壓垮。


    甚至恨不得殺了過去的自己。


    衛宮切嗣如此斷定這,在夢境的尾聲結束後,睜開了眼睛。


    從旅館的床上醒來後,他警惕的掃視了一下周圍。


    隻有氣息蒼白的舞彌躺在另一張床上,saber不見蹤影,那道紅色的身影,一如既往的看著夜色。


    無需切嗣開口,像忠誠的管家一樣,archer轉過頭,說道:“我已經檢查過了,周圍沒有任何人留下的監控。”


    “愛麗絲菲爾不見了,現場的戰鬥痕跡我隻找到了黑鍵的碎片,還有重傷的舞彌小姐,應該是那個神父幹的。”


    “saber因為剛剛進行戰鬥的緣故,我訂了很多食物,為了不影響你,讓她去隔壁的房間去吃了。”


    archer用簡潔明了的話語,將衛宮切嗣還沒說出口的疑問全部回答了。


    saber?戰鬥和吃飯有什麽關係?


    雖然還沒理解archer讓saber去吃飯的安排是什麽情況,但這一連串熟練穩妥的安排還是讓衛宮切嗣放寬了心,開始思考起接下來的戰略。


    既然愛麗絲菲爾被擄走了,比起哀歎,思考下一步該如何處理才是更有效率的方法。


    可話雖如此,這件事情給心中帶來的震動似乎並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平息的,衛宮切嗣腦子裏一團亂麻。


    在來之前,他就無數次在心中告訴自己,愛麗絲菲爾隻是道具,不能對她抱有多餘的情感。


    可現在他一閉上眼睛就是她的一顰一笑,曾經相處的時光,還是與伊莉雅玩鬧時母女二人的開心,都不斷閃現著,讓他根本無法思考。


    所以,他準備找一個出氣筒。


    恰好,archer也望了過來:“剛剛你在床上喘著粗氣,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確實是噩夢呢,荒誕的,愚蠢的,偽善者悲哀的一生,還要被迫看完。”


    “後悔了嗎?正義的夥伴?”


    archer靠著牆,聽著衛宮切嗣辛辣的嘲諷,眼中滿是複雜。


    “啊,確實後悔了呢。”


    “要拯救少的那一方,就必須放棄多的那一方,無論我結束了多少場戰鬥,都會有新的戰鬥產生。”


    “不能拯救所有人的話,就必須選出犧牲者,隻遵從拯救麵前之人的偽善,那時的我,確實太愚蠢了。”


    這種與切嗣風格相近的回答讓男人的眉眼放鬆了一點,如果archer在之後的生涯中領略了這點,也難怪動機和手段都與自己這麽相似了。


    這樣看來,對方說自己不對聖杯抱有願望的話語可能是真實的,他對於愛麗絲菲爾的擔憂也不是假的,我就在之後再多對這家夥抱有一點信賴吧。


    “但是——”


    archer緊隨其後的話語打斷了切嗣的遐想。


    “之前的我,確實是剛剛那樣想的,但今天晚上,所遇到的事情讓我覺得,正義的夥伴,也許也沒有那麽差,比起真正虛無縹緲,誰也無法得到幸福的結局,隻要我所看見,能被我寄托,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些人幸福,不也很好嗎?”


    荒謬。


    “正義的夥伴,也隻是夥伴而已,不是正義的本身,帶著理想與那些應該被守護的東西一起活下去,也很好吧。”


    愚蠢。


    “如果你要說這是偽善的話,我確實無法否認,因為我已經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渣了,但至少,我也想像英雄一樣,能保護自己所愛的人。”


    “閉嘴!”


    衛宮切嗣低聲將這句話吼了出來,眼中隱隱閃爍著怒火。


    ——絕對不能信任這個家夥。


    他的嘴角重新掛起了嘲諷的冷笑。


    “然後呢,這樣幼稚的想法就能把你曾經背負的那些犧牲全部挽回嗎?在懸崖麵前止步的人,心中已經死過一次了!”


    “說到底,你根本不是覺悟者!既然背負著這種理想,你就不應該擁有情感,不應該作為人類而活,而是道具!”


    “什麽正義的夥伴啊,這樣空洞,不成熟的理想,你是從那個幼稚的蠢貨哪裏借來的!”


    切嗣站了起來,那張一直像木頭一樣臉上,第一次有了生氣,他諷刺的看著archer,而對方隻是偏過了頭,繼續看著夜色,好像逃避父親說教的小孩子。


    “與你不同,你就睜大眼睛看著吧,這次冬木市所流的血,就是最後一次了,我將用聖杯完成變革!它會終結一切的紛爭!”


    “你會後悔的,切嗣。”


    等到衛宮切嗣說完,archer才平淡的說出了自己的結論,一如切嗣之前在夢中對他的評價。


    衛宮切嗣也沒有了繼續爭論的意思,他冷冷的看了一眼archer,朝著門外走去。


    “是嗎?不過在此之前,”


    “你就抱著你的理想溺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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