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啊……”


    莫德雷德能夠察覺,禦主那微弱的呼吸,也徹底斷絕了。


    新的腳步聲出現在了這片森林中,羅蘭看了一眼旁邊隻剩下一個頭的莫德雷德,看著間桐雁夜的屍體。


    這個苦悶,悲哀的男人,承受了世界上絕大多數人聽都沒聽過的折磨,一生都沒有為自己的利益努力過一次,始終在為別人而付出的犧牲者,居然是笑著死去的。


    “他的屍體,我就帶走了。”


    明明間桐雁夜是自己的下屬,帶走也不需要任何交代,但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莫德雷德瞪過來的眼神時,就像是給遺屬交代後事一樣,羅蘭還是給出了處理方案。


    “我會把他安葬在間桐家的墓地裏。”


    這是間桐雁夜自己選擇的,按照羅蘭的想法,他是打算把雁夜放在冬木市的公共墓園內的,走運一點的話,還可以和遠阪時臣做個鄰居。


    不過間桐雁夜自己拒絕了,他選擇安葬在間桐家裏,按照他的說法,他這種有著間桐之魂的男人,就應該死在肮髒的間桐家。


    “啊,我知道了,就交給你好了。”


    知道一些雁夜家庭情況的莫德雷德盯著羅蘭看了一會兒,就轉移了目光。


    “說起來,master是間桐家的末裔了吧。”


    “他居然把這個都跟你說了啊,”羅蘭有些訝異,但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是的,他是最後一個間桐。”


    從一開始,羅蘭就跟間桐雁夜說了,間桐家的傳承,從他這一代就會徹底斷絕了。


    羅蘭自然不可能讓小櫻去學習蟲魔術,而他繼承的又是瑪奇裏的術式,間桐慎二和他父親又沒有魔道資質,幹脆就此脫離魔道,安心的專注家業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對此,間桐雁夜舉雙手讚成,他本來就沒有要留下傳承的意思。


    所以,當他死亡的時候,最後一個間桐,也徹底的在這個世界上消逝了。


    或許在間桐的血脈裏,還會出現像雁夜一樣,具有犧牲精神的理想主義者,但失去了魔道的扭曲和那隻五百年黑手的幹擾,他們也許能活出不一樣的結局來。


    “是嗎……”


    莫德雷德不打算在和羅蘭多說什麽,不管是母後還是梅林,她心中都充滿警惕,兩者兼具的羅蘭,更別想得到她的好臉色。


    說起來,作為不列顛最後一位王,父王當年死去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場景呢?


    是淒涼而寂寞的終結嗎?


    忽的,不合時宜的景象在莫德雷德的腦海裏浮現了,她也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父子間在瀕臨死亡時,血脈的共感,她看到了那沒有表現出任何感情的少女,看著騎士將聖劍投入湖裏後,迎來終結的表情。


    那是經曆了一切,才能理解的,平穩,祥和的終結。


    或許仍然存在不甘心,或許這份悲願不會得到解脫,但至少在麵臨死亡的時候,少女沒有任何怨恨。


    “——抱歉了,貝德維爾卿


    這一次睡覺,或許要稍微久一點……”


    留下算不上遺言的話語後,王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停止了呼吸。


    她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淺笑。


    不管這是不是夢境,莫德雷德都深信著,自己的父王,有資格迎來這種結局。


    “那麽,夢境中有緣在會吧,master……”


    間桐雁夜死前,一定也看到了美好的夢境吧?這不是沉溺於幻想的悲哀,而是理解了一切後,所期待的寄托。


    不管一生有多麽狼狽,依然要歡笑著離去。


    本來意味著終結的死,卻讓人感受到了什麽新的東西,她也仿佛陷入沉睡一樣的閉上了眼睛。


    感受到黑暗襲來的時候,莫德雷德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把頭靠向了間桐雁夜屍體的方向,她慢慢的消失了。


    森林,重新歸入了無限的寂靜之中。


    兩名黑影忍者抱起間桐雁夜的屍體,將他帶入了黑影王國裏,隻留下羅蘭一個人,凝視著這對笑著離場的主從消失的痕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才是真正得到了圓滿,沒有遺憾的人。


    稍微,有一點羨慕呢,這樣子發泄所有的情感,得到不留遺憾的終末。


    可惜的是,我不是會就此滿足的人。


    但是,與幾對主從的邂逅後,羅蘭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


    一步步將夢想化為現實,不願醒來的征服王,在現實一樣的夢想中改變道路,選擇追求夢幻一樣的現實的archer,還有了結一切,安然離去,沉溺在美好的睡夢中的間桐雁夜與莫德雷德。


    “夢嗎?生活在理想的世界的救贖,即使是英雄,也逃脫不了這種誘惑嗎?”


    羅蘭的嘴角無聲的勾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抓到了某種關鍵點,接下來,隻需要站在更高的視角,展望一下今天的靈感所帶來的道路就可以了。


    “明天就徹底結束吧,這場聖杯戰爭。”


    現在,該是去享受安眠的時刻了。


    雖然有點一廂情願,但他也有點期待,自己是否能陷入夢境中了。


    “晚安,間桐雁夜。”


    留下不知道給予誰的告別之語後,羅蘭的身影也消失了。


    ————


    原本華貴的黃金之甲已經不見蹤影,在火色的殘衣包裹下,迦爾納看向了將聖劍刺入地底,勉力支撐身體不就此倒下的saber。


    她的額角上,鮮血不斷留下,身上多處灼燒的疤痕也看不到半點愈合的意思,顯然,她已經油盡燈枯了。


    在失去魔力的供給後,阿瓦隆的治愈也無法發揮效果了。


    現在,哪怕是最羸弱的assassin或者caster,都能夠像大人擊倒稚童一樣,輕易的取得勝利。


    但迦爾納關注的卻不是這一點,他看著雖然衰弱無比,但靈核仍然完好,沒有什麽想要消失跡象的saber,也忍不住發出了感歎。


    “傳說中的理想鄉,以永無止境的距離斷絕一切幹涉的力量我已經有所耳聞了,可沒想到即使因陀羅的賜予也做不到絲毫的觸碰,看來berserker的犧牲似乎是沒有白費。”


    聽到迦爾納提起莫德雷德,saber身體一僵,有些無言,但她還是做出了決斷。


    “多說無益,要取我性命就來吧。”


    這是精準的判斷,迦爾納的狀態也不是很好,身上燃燒的火焰都變成了暗淡的餘火,看上去並不耀眼,隻是散發著幽幽的光。


    可比起saber,這已經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


    如果不是阿瓦隆免疫一切幹涉的含金量太高了,莫德雷德的舉動一點用處都不會有,saber仍然會死在雷槍下,當然,即使用出來了,也不過拖延了死亡的時間而已。


    在她看來,現在這種情況,迦爾納連那身與血肉相連的黃金甲都舍棄了,當然不會放過唾手可得的戰果。


    可迦爾納仍然站在原地,並沒有要前進的意思。


    “master想讓我現在就回去,看來明天,我們才能決一勝負了,saber。”


    舍棄了寶具換來的戰果,因為禦主的命令而中斷,估計也就迦爾納會乖乖服從了。


    在離開的時候,他還十分有禮貌的點了點頭。


    “晚安,saber。”


    沒一會兒,一片狼藉的地麵中,隻留下saber一個人吹著冷風。


    因為失去了魔力的加持,saber打了個哆嗦,坐在了地麵上,想起了剛剛的一幕幕。


    “衛宮切嗣!”


    雖然身為她的禦主,卻對她坐視不管,甚至連這條性命,都是對方的禦主憐憫的給予的,她可是還記得清清楚楚,衛宮切嗣是有一枚令咒的。


    莫非,所謂的合作,隻是一個幌子嗎?


    這個理由確實是幌子,但不完全是。


    在意識到迦爾納失去最強寶具的情況下,仍然選擇放棄自己的王牌,衛宮切嗣還不是那麽短視的男人,saber這樣惡意的揣測著實有些冤枉他了。


    之所以一點反應都沒有,是因為他正在倒在了旅館房間的地板上,半邊頭發都花白無比,整個人痛苦的抽搐著,沒有任何要醒來的意思。


    同時契約兩騎從者,對於一個普通的魔術師來說,負擔是很可怕的。


    尤其是二人同時解放寶具的時候,在archer無限劍製的抽取和咖喱棒的高消耗下,和上一次不同,衛宮切嗣連觀察戰場的機會都沒有,體內本就不多的魔力被迅速抽幹,魔術回路高速從作為小源的肉身中提取魔力的痛苦讓他根本無暇分神。


    在saber那孤注一擲,短時間連續兩次解放寶具的情況下,衛宮切嗣的昏迷,完全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不如說,也幸好saber已經無力戰鬥了,不然,就這樣在昏迷中死去,也是具有很高可能性的結局。


    (明天調整一下更新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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