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力的臂脖從她背後圍繞過來,她冰冷的臉龐在他的灼熱的呼吸下,逐漸變得溫熱起來。背靠著寬闊的胸膛,感受強勁的心跳,像星和月自洪荒始相伴如一,長樂無衰竭。


    可現在呢?發誓守護自己的他去了哪裏?是那個改在別院和姚阿杏耳鬢廝磨的男人?是下令放逐自己在荒涼偏遠西苑的男人?還是那個讓自己坐困愁城的男人?是他變得太快,還是自己太傻聽信他的花言巧語?


    “走吧,夫人。”菊蕊適時提醒她,並沒有太多時間悲春傷秋。


    “嗯。”林寧把耳邊那些輕如鴻毛的誓言驅散。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就快到東苑門口了,得格外小心謹慎,要出門這段路是無論如何也逃避不過。


    “你可知先生今天宴請的誰麽?”幾個小丫鬟議論紛紛,寂靜的夜裏,人聲特別清亮。


    聽見有人走近,林寧和菊蕊機靈地側身蹲下躲在矮牆邊。


    “是誰呀?”另一個丫鬟接了口,“好姐姐別賣關子,我今天在外麵當值,裏麵的事情哪裏知曉?”


    “告訴你吧,看來夫人徹底沒戲了,我看這園子裏女主人遲早換人。這不,先生把別的女人明目張膽帶進府裏來了,還是在東苑吃飯呢,而且之前那女人就已經是先生的外室了。看她頭上戴的釵環朱翠的首飾,那身金線織就的旗袍,腳上鋥光瓦亮的皮鞋,一看就是先生的傑作,他對我們夫人都沒有這麽大手筆。”


    “嘖嘖,那夫人就可憐咯,難怪搬去西苑,不就是關在那裏什麽都不讓知道。那個外室長得如何,漂亮嗎?”


    “還行吧,我看沒夫人漂亮。真不明白先生看中她什麽了,我猜沒準是身上那股風騷,聽說她以前可是窯姐。”


    “這可真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太好命了吧,我怎麽沒有這種好運氣……”


    “說明你家祖上沒積夠德唄!我們以後可得小心了,但凡苦裏翻身的人,一旦得誌,她可不會體諒我們,還會變本加厲炫耀,你們可別巴結錯了人。”


    幾個人窸窸窣窣說話遠去了,矮牆邊的林寧把對話盡收耳裏,中秋之夜八月十五還未盡暑熱,為何她會陣陣發抖?她不得不環抱自己,方能取些溫暖。一時間她腦子裏過著都是那句“先生把別的女人明目張膽帶進府裏來了!”


    姚阿杏居然進了季園,而且是季遠凝今晚在東苑的宴請對象?


    她艱難站起,不知是氣血不足還是腿麻了,突然的起身誘發一陣目眩,菊蕊及時扶住了她,她自然也聽到幾個小丫鬟的這一段對話,輕聲喚她:“夫人、夫人。”


    林寧的身子骨很單薄,還在陣陣寒戰發抖。菊蕊心疼地抱著她,隻能一遍遍安慰她:“夫人,您可要撐住啊。”


    “我想去看看,菊蕊。”林寧深呼吸幾次,慢慢穩定了自己的情緒。她想去看一看,不論宴請的是不是姚阿杏,她都要去看個究竟,況且今晚離去後她和季遠凝就再難見麵了。


    “可這裏麵伺候的人很多,我們進去不是自投羅網……”菊蕊想盡力勸她切勿感情用事。


    林寧明白菊蕊的話在理,她隻是想看看,沒想到就這樣隔著一層薄薄的牆壁,這牆壁堵住通向他的路。其實導致他們之前困境何止是一堵圍牆?比起圍牆更高遠的是揣測不透的他的情意,韌如絲的蒲草依舊在河邊青青招搖,而磐石早就離了原來的地方。起風了,風帶起來點點沙塵,林寧眼睛不由自主地潤出水來。


    林寧站在圍牆外悵然,想進去看一眼的念頭怎麽也打消不掉,而菊蕊的勸解是鐵釘一般的事實。


    正在這個左右為難的當口,忽然看到東苑門口魚貫而出許多丫鬟仆人,聽大家的議論大抵是姚夫人說天色已晚,不需要許多人伺候,都回去歇著吧。丫鬟仆人們話裏話外多少對姚夫人有感激之意,證明先生對姚夫人大為寵愛、言聽計從,而且不像從前恨不能派人時時刻刻看著林寧,搞得大家怨聲載道。


    林寧聽了這些議論,頗為內疚,沒想到大家對自己這種觀感,雖然不是她願意的,好在這種生活就要結束了,踏出季園她將再不是這裏的夫人,也不會再給所有人添麻煩。


    最後一個小丫鬟出來的時候把東苑門輕輕闔上,菊蕊明白裏麵沒有下人了。她拉著林寧貓腰摸進東苑門裏。這是她們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場景,瞧!那邊一顆她喜歡的月桂樹桂花微有盛開之像,傳來幽雅沁人的清香。院子裏處處都有她們生活的痕跡,現在隱隱約約聽得見另一個女人的歡聲笑語,餐室就是那個方向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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