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遠凝思考著,在橋頭這邊踱步到那邊,池三爺和閔舵主在等他的決定。


    池三爺道:“季先生,我數到十,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對了,我該提醒你一下,小慧給韓四他們服用的可不是一般的迷藥,而是一種慢性毒藥,隻有我才有解藥。你把印信給了我,也是同時救了韓四他們。你可要想清楚。”說完他清了清嗓子,這是他不經意給小慧扔了“信號”,對方心領神會,立即給手下人一個眼色,季遠凝知道他已經被包圍了。


    “老三,我沒想到你這麽狠。”閔舵主搖了搖頭,“你還記得不得殘害自家兄弟手足的幫規?”


    “這種毒藥現在還沒起效,何況解藥我有的是。隻要季先生做出正確的決定,自然不會是我讓弟兄們受的傷。”池三爺不緊不慢說這話,嘴角帶著微笑。


    林寧忽然有些體驗到季遠凝的難處,她能感覺他的為難,這確實是個難給的答案。救誰想必季遠凝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她的餘光掃視閔舵主身邊的眾人,林寧揣測季遠凝的選擇絕不是自己。同時她估計身後池三爺手裏的姚阿杏大抵更期盼季遠凝救她自己吧。


    更大更響亮的夜風似乎從桃花江裏旋轉而來,拂過他們所有人,橋邊樹葉草木都不停搖擺著。草裏躲的人不得不往更深的地方而去,比如大表哥曾俊才,比方邢濤帶著的數十家丁。


    季遠凝擺擺手,邢濤當然不會輕舉妄動。


    “八。”池三爺數數的聲音在夜空裏格外響亮,八聲而落,閔舵主喝道:“等等,我有個想法。”


    池三爺停了計數,連季遠凝也暫時放下自身處境,觀察閔舵主接下來的話。


    “這不公平。”閔舵主道,“老三,你把你手中的姚阿杏放到橋中間來,我手中的林小姐也一樣,讓小季他自己選擇,把印信交給她們中的一個。她們都是一介女流,手無縛雞之力自然會把印信交出來。而你我呢,各憑實力,不論誰最後拿到印信,我們都放過交出印信的人。這樣公平吧。”


    “公平。既然舵主不服,我可以陪你玩一玩。”池三爺環顧自己兵精糧足,而閔舵主那裏才數個人數條槍,明眼可知勝負。他欣然同意,讓手下把姚阿杏放在季遠凝不遠的眼前。


    閔舵主實力弱,自然想亂中取勝,他同樣讓人把林寧推到姚阿杏身邊,一樣在季遠凝眼前。


    於是槍口齊刷刷對準季遠凝和阿杏林寧三個人。季園三個人同時成為被狙擊的獵物。


    季遠凝把衣兜裏的帶著“顧”字的鐵印拿出來,他的手是全場的焦點,大家都不錯眼地盯著他往哪裏走。


    他鎮定往林寧方向走,池三爺的一顆心都懸在嗓子眼裏,季遠凝對池三爺和閔舵主朗聲道:“先等一下,我有話對林小姐說。”


    他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閔舵主點點頭:“小季你有什麽就快點和她說吧。”


    有了閔舵主的發話,池三爺也不好反駁。


    “阿寧,你跟我來。”季遠凝道,他嚐試著去拉她的手。


    林寧縮回手,但是腳步隨著他走到橋邊來:“你要對我說什麽就說吧,隻怕之後我們都不會再有這個能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機會。”


    “倘若我不拿這枚印信救你,你應該更恨我吧。”季遠凝望著她道。


    “處在現在這個境地,我確實恨你。我恨你不早些放過我,放過我等於放過你自己,是你讓自己陷入今天這樣進退兩難,然後不得不接受別人用性命威脅,我恨你季遠凝。”林寧驚了一下,他說這個話大概意思是他不會拿印信交換自己。饒是林寧一直在修心,她還是有隱隱約約的希望他可以救自己。因此有情緒從心底浮上來,他對自己做過的樁樁件件,他的執著甚至偏執,都成為她如今的悲劇底色。


    “既然你如此恨我,我不指望你能諒解。與其這樣,如果不能得到你的愛和諒解,能得到你的恨也不錯。因愛生恨,說明你對我還有想法,我這生亦足夠。”季遠凝用極其淡然的語氣,在林寧還來不及思考的情形下,他喊了一句:


    “阿寧,來生我們再相遇。”


    伴著這句話的同時,他使勁推了沒有反應過來的林寧,桃江橋很矮,是一條年紀久遠的橋,在欄杆處早有了缺口,季遠凝看準位置,出了手!


    “季遠凝,你這個……啊!!……”林寧沒有防備,單薄的身子被他直接推下了水!


    冬季的桃花江水冰冷刺骨,閔舵主和池三爺沒有預料季遠凝會這樣做,他們一時之間全部愣了神,隻聽得水中“撲通”一聲,似乎風還送來幾聲女人的掙紮,緊接著一片死寂。


    “小季你對你曾經的女人真狠,我服了。”閔舵主口中稱服,這一招出其不意,閔舵主知道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就是池三爺。看來隻能硬搶了,就算力量比池三爺弱,也得試試。


    季遠凝側耳聽了一陣,沒有回答。


    林寧沒了,場麵上隻有姚阿杏站著他麵前。姚阿杏偏頭帶著喜悅望著季遠凝,他不惜弄死林寧,看來是鐵了心要保全自己。她滿心期待他把印信交到自己手上,然後雙雙把家還。


    季遠凝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見他快步轉身返回之前從隱蔽處出來的地方,把鐵印往橋中間一拋:“這是我的交代。”


    鐵印骨碌碌翻滾著,停在閔舵主的麵前。姚阿杏想去搶,但是慢了一步,閔舵主彎腰把印信撿起來,他“嘿嘿嘿”大笑起來,笑的同時還不忘拉過身旁的嘍囉掩護自己。


    池三爺又氣又恨,再看季遠凝,哪裏還有人影!他示意著手下人趕緊對閔舵主開槍。


    姚阿杏怕流彈傷了自己,就地匍匐抱住了頭。


    閔舵主身前的嘍囉中了槍,閔舵主一手執槍一手抱著屍體不放,做自己的掩護。他一樣來到了剛剛林寧掉下去的缺口處,得空向下望了一眼,黑洞洞的深不見底似的,還能聽見水流嘩嘩響聲。這一刻他想好的水遁一下子又不敢了。


    “舵主,快跳。”閔舵主左邊的男人胳膊中了一槍。形勢緊急,閔舵主咬咬牙,放下用作護盾的那具屍體,他剛剛鼓足勇氣要跳。


    小慧的槍法又快又穩,就在閔舵主剛剛放下屍體的那會子,她上前補開一槍。


    於是天門山雲城分舵赫赫有名的閔舵主,就這樣死不暝目“掛”在桃江橋的欄杆缺口處,他身子一歪一沉,斷裂的欄杆頂端正把他衣衫的荷包撕破,那枚重要的鐵印信再次“哐哐”落地。


    從小慧端著槍來不及撿拾的腳下,極快速度向橋另一邊翻滾著,這次落在姚阿杏的眼前,她伸手一抓,現在這個小物事完完全全落在她的掌心。


    姚阿杏站起來,她知道馬上就會有很多拿槍的人比著自己交出來。她腦子裏快速權衡著利弊,季遠凝寧可丟了印信也不救自己,那時的行為已經冷了姚阿杏的心腸,他定然是難以靠得住的,眼下她要用這件東西為自己搏一個未來。


    主意打定,姚阿杏換了副表情,她捧著這顆印信,嬌嬌滴滴用身子撞開了用槍比著自己的嘍囉們,半嗔半嬌道:“你們攔著我做什麽我自己會走!”


    她挪動步子到池三爺麵前,躬下身子,掌心托出那顆印信道:“三爺,這是你落下的東西,阿杏我物歸原主。希望三爺念在我撿回東西有功,繞我一命。三爺,好不好嘛三爺……”


    她的語氣是故意賣弄和撒嬌,更大著膽子走到池三爺的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袖:“阿杏願意為三爺鞍前馬後,三爺可不要嫌棄奴家。”


    “乖,難怪季遠凝稀罕你呢,真是個嘴上抹了蜜糖的可人兒。好好好,你以後就跟著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季遠凝給你什麽,我給你的隻有更好的。”池三爺被姚阿杏一頓迷魂湯神魂顛倒,他立即對她許諾道。


    他收了她,更因為她的季遠凝的女人,這個女人在他的身邊,隻能讓他記起季遠凝是他的手下敗將,一雪廢腿之恨。這麽久的積怨,終於能在今天得以雪恥!


    他從她手中接過印信,仔細打量那東西散發著柔和的銀色光芒,他仔細摸著印信上凹凸不平的“顧”字,牢牢捏在手心裏,更接著拿印信的機會,捏了捏姚阿杏柔若無骨的手腕。


    同時吩咐小慧道:“去把解藥給老四他們,給我去找季遠凝,把他請回來,我說了不會虧待他。”


    他找季遠凝,除了相中他的才華,談談能不能為己所用,更是向他炫耀,他的女人現在是自己的。


    季遠凝此刻在哪裏呢?


    他匯合了自己的家丁,脫身出來,腳步不停往桃江橋下奔走。


    他正好在橋下,扶起了昏迷的邢濤。


    他扶邢濤靠坐起來,掐了邢濤的人中,還命家丁取點江水來。


    很快家丁們取水而來,他把水灑在邢濤的麵部,冬天的水冰而冷,很快邢濤悠悠轉醒。


    “怎麽回事?”季遠凝問道,在邢濤回答之前,他的心一揪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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