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有帶公職的大夫,常駐衙門,所以來的很快,他為杜雍仔細把脈後,得出結論:“杜督衛是因為突然受到真勁的劇烈衝擊,導致渾身氣血翻騰,承受不住才昏過去的,不過問題不大。”


    “這還問題不大?”


    邵宇洪瞪大眼珠,顯然很不滿意大夫的說辭。


    大夫顯得很淡定,補充道:“杜督衛毅力過人,已經理順了真氣,穩住了情況。”


    關於杜雍毅力過人的說法,大家都不懷疑。


    京城名醫柳大夫之前也這麽說過,很多人都有耳聞。


    而杜雍撐著內傷,多次和賊人激戰,更能印證此說法。


    邵宇洪問道:“那現在該怎麽調理?”


    大夫反問道:“杜督衛應該有堅持喝藥吧?”


    杜雍點頭,又搖頭:“是經常吃藥來著,但並沒有堅持吃某一種,因為一直沒有找到比較有效的內傷藥。”


    這個大家也略有耳聞,因為楊進經常在城中各大藥鋪尋藥,消息早已傳開。


    大夫鄭重道:“嚴重的內傷向來很難根治,依我看,吃藥為輔,休養為主。”


    杜雍嗯了聲:“柳大夫也是那麽說的,謝謝大夫,我會注意的。”


    大夫被誇了一句,心中很高興,撚須輕笑,趁機顯示實力:“杜督衛,這種情況我常見,你以後應該少動手,也要少動怒。”


    杜雍心中好笑,嘴上當然是答應著。


    邵宇洪細聲嘀咕:“少動手是可以,但少動怒……哼哼!”


    大夫心中的八卦之火被點燃:“杜督衛立下如此大勞,難道還有人敢氣他不成?”


    聶主薄擺擺手:“沒你的事,回去吧。”


    大夫看著聶主薄那張冰冷之極的臉,又看了看其他人,這才察覺現場的氣氛有些不對,心中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趕緊施禮告退。


    程原看著聶主薄,提出建議:“聶大人,要不今天到此為止吧?”


    聶主薄尚未說話,莫隊長就出言反對:“既然問題不大,幹嘛停止?杜督衛就算要休息,也不差這半天時間。”


    莫隊長剛才確實是有些慌張,但現在見杜雍沒什麽大礙,他就冷靜了下來。


    邵宇洪哂道:“誰知道你等下還會不會發瘋?我們可都是受了內傷的,杜老弟毅力過人,所以勉強能撐住,我們可經不住你的陰招。”


    第七小隊的成員紛紛附和。


    “杜老弟立了這麽大的功勞,還被如此對待,我們豈不更糟糕?”


    “也糟糕不到哪裏去,拿我們當犯人唄!”


    “早聽說衛尉寺的所謂高手跋扈的很,我以前還不相信,現在看來,嗬嗬!”


    “再繼續下去,是想要我們的命嗎?”


    “不給個說法,休想繼續。”


    你一言我一語的,極盡嘲諷。


    換做平時,大家肯定不敢這麽說話,但杜雍昏迷讓大家義憤填膺。


    看著亂糟糟的場麵,聶主薄敲敲桌子,等場麵安靜下來之後,淡淡道:“莫隊長,最近大理寺督衛的損傷有點嚴重,傷兵要緊,今天就這樣吧,上頭由我去解釋。”


    莫隊長雖然不服氣,但此時也隻能下台:“既然聶大人能向上交代,那就到此為止吧。”


    看著莫隊長等人的背影,邵宇洪呸了一口唾沫,他故意呸的很大聲,莫隊長聽到之後,身體明顯顫抖了幾下,但是沒有轉過來。


    邵宇洪麵露不屑之色:“不過如此嘛,我還以為他會轉身和我幹仗呢。”


    程原翻個白眼:“還幹仗呢,就你現在的傷勢,挨的起那個莫隊長一拳嗎?”


    邵宇洪故作傷心狀:“隊長,你這麽說,未免也太漲他人威風了吧?”


    程原沒有說話,看著杜雍,示意他解釋。


    杜雍苦笑:“據我推測,那個莫隊長最少是登樓一重,以咱們現在的狀態,就算一起上,估計也打不過他。”


    邵宇洪被唬了一跳:“那麽厲害的嗎?”


    聶主薄點頭:“剛才我離的近,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他畢竟是衛尉寺的小隊長,登樓境應該是沒跑的。”


    邵宇洪苦著臉,掃視大家:“我說兄弟們,你們剛才怎麽不攔著我?這下好了吧,徹底得罪了一個登樓境的高手。”


    隊員們哈哈大笑:“老邵,你這是怕了嗎?”


    “怕個屁!”


    邵宇洪表演了川劇變臉,嘿嘿笑道:“他敢動我,我就敢……哭,我去禦史台哭。”


    隊員們笑的更歡。


    程原歎了口氣:“就怕他耍陰招呀!”


    邵宇洪哼道:“咱們若不抗議,他隻會得寸進尺。”


    聶主薄壓壓手:“你們繼續休假,別想太多,我會和王大人仔細說明情況的。”


    程原拱手鞠躬:“又給聶大人添了麻煩,不好意思!”


    換做普通的上司,肯定不敢為了平民小隊去得罪衛尉寺。


    聶主薄毫不在意:“說這些幹甚呢,都回去吧。”


    因為擔心杜雍的身體,所以大家先一起護送他回家,然後各自回家。


    楊進見杜雍這麽早回來,大感奇怪:“就結束了嗎?”


    杜雍搖頭,細細解釋了一遍。


    楊進哈哈大笑:“你倒是膽子大,竟然那麽玩……這次算你運氣好,若是去的是禦醫,必定會看出點端倪來。”


    杜雍聳聳肩:“知道禦醫不會去,我才那麽玩的嘛。”


    楊進問道:“那個莫隊長是裴惑的人嗎?”


    杜雍想了想:“就算不是裴惑的人,也是親近裴惑的,因為他和杜瓊相處的很好。”


    楊進鄭重道:“那就當他是裴惑的人,千萬要小心他。”


    杜雍點頭同意,又問道:“我之前答應了裴惑,說不追究陶家的畫舫,這次又扯上陶家,他會不會惱羞成怒?”


    楊進笑道:“他當然會惱,但你是出於公心,他就算想挑你的錯,也不好挑。”


    杜雍狠狠道:“我準備拿今天的事情做點文章,你看行嗎?”


    楊進想都沒想,冷然笑道:“當然可以做文章,最好是找個喇叭宣揚。衛尉寺小隊長,膽敢把大理寺有功之人當成犯人審,甚至敢動用真勁施壓,弄出了吐血事件……這是多大的噱頭?等到事情徹底傳開之後,就算你們不去禦史台哭訴,禦史台那幫人也會動筆。”


    “喇叭?”


    杜雍捏著下巴想了想,嘿嘿笑道:“謝采言可是出了名的大喇叭呀!”


    楊進跟著笑:“謝家老爺子之前不是邀請你去謝家做客嗎?他上次送了那麽多補品給你,你得好好感謝才是。”


    當天傍晚,大理寺派人看望杜雍,帶了一些補品,並囑咐他好好休息。


    杜雍問道:“第七小隊其他人呢?”


    得到的回答是:“都一樣,王大人有吩咐,大家不要胡思亂想,養好身體再說。”


    杜雍這才放下心來。


    等大理寺的人回去之後,杜雍笑道:“看來王大人還是挺我們的!”


    楊進理所當然:“他是大理寺扛把子,當然得挺你們,此等關鍵時刻,他若是不小心,說不定連帽子都會丟掉。”


    杜雍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失蹤案牽扯了那多勢力進去,說不定就要盯著王沐坤帽子的人。


    畢竟大理寺正卿這頂帽子還是有點分量的。


    第二天上午,杜雍和楊進帶著禮物,去拜訪謝家。


    謝采言不在。


    不過謝老爺子剛好在家,熱情地接待了杜雍。


    杜雍拱手:“謝老師,小子甚少去拜訪別家長輩,如有什麽失禮的地方,還望見諒。”


    謝老爺子哈哈大笑:“不失禮,不失禮,你能來就是最大的禮貌。”


    看到禮物之後,就更開心了。


    禮物五花八門,都是杜雍精心準備的,字畫、硯台、古墨、果酒、點心、鳥籠、工藝品,還有各種糧食。


    謝老爺子拿起那副山水畫,仔細觀摩了一番:“好東西呀,竟然沒有落款的?”


    杜雍攤手:“小子也不知道是誰畫的,隻是覺得順眼,就買了下來。小子不懂這種,不如交給專業人士收藏。”


    其實是楊進從黑市上淘回來的,本來就是讓杜雍送禮的。


    聽到“專業人士”幾個字之後,謝老爺子謙虛道:“老夫不算專業,隻是興趣而已,這幅畫確實相當不錯,應該是出自名家之手。”


    放下畫,謝老爺子來到那幾袋粗糧勉強,啞然失笑:“你倒是有新意,送粗糧,哈哈!”


    杜雍笑道:“謝老師,偶爾吃一頓粗糧,對腸胃不錯。”


    謝老爺子露出緬懷的神色:“我曾在乾州西北的山區吃過很長一段時間呢。”


    這是他年輕時候的事情。


    杜雍豎著大拇指:“謝老師不畏辛苦體察民情,令人敬佩!”


    謝老爺子擺擺手,歎道:“轉眼就過了那麽多年,也不知道那裏怎麽樣了。”


    杜雍笑道:“這簡單,等幾天我出差的時候,順道去看看。”


    謝老爺子看了杜雍幾眼,嗬嗬道:“出差?你昨天剛吐血,就能出差嗎?”


    杜雍心中微喜,苦著臉:“消息傳的那麽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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