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與城北的交界處,是除了皇宮之外,京城最豪華的地方,格局四四方方,多數方塊都是獨立的府邸,皆是權貴之家。


    中間有大廣場,周邊傍著店鋪、酒樓、戲園、茶館、書齋、擂台等,來往非富即貴,不似城東和城南那般三教九流,也不如城東和城南熱鬧,但人也不少。


    經常會看到老人家帶著小孫子和小孫女閑逛,逍遙自在。


    這裏非常安全,連小偷小摸都沒有,巡衛隊不少,晝夜不停,他們看到舉止猥瑣之人,立馬就會上前問話,稍有異動,當場拿下。


    奉陽侯府就坐落在大廣場西側,由一條巷子進去。


    巷子寬敞,地麵幹淨,以青磚鋪成,兩邊綠樹成蔭,環境相當不錯。


    杜雍負手前進,步伐悠閑。


    楊進提著禮物,龍行虎步,雙目散發出銳利的光芒,保鏢的架勢十足。


    菱菱跟在旁邊,臉上新奇又興奮,走走停停看看,經常跟不上節奏。


    “公子,外麵的大廣場那麽熱鬧,這條巷子怎麽這麽安靜的?兩邊明明有這麽多房子,怎麽沒什麽人住呀。”


    菱菱跟上來之後,變成了好奇寶寶。


    杜雍淡淡道:“兩邊的房子不是住人的,而是各類倉庫,清晨和傍晚都會有很多人過來,提貨或者存貨。”


    菱菱點點頭:“怪不得呢,這種地方的倉庫,租金肯定很貴吧?”


    杜雍笑道:“看什麽功能吧,比如冰庫和金刀魚倉,就很貴,蔬菜瓜果倉庫相對便宜點,再就是各種日用品的倉庫。”


    菱菱哇了一聲,滿臉佩服:“公子,你好懂哦。”


    杜雍聳聳肩:“整條巷子都是杜家的,我能不懂嗎?”


    “啊?”


    菱菱瞪大眼睛,顯然很震驚,前後看了看:“這麽寬這麽長的巷子,都是杜家的?”


    杜雍笑著解釋:“杜家有鐵帽子嘛,祖上留下點產業無可厚非……其實這還不算什麽,隔壁的鐵帽子親王,占兩條街呢,那租金才是盆滿缽滿。”


    菱菱嘖嘖稱奇:“兩條街?若是賣出去,那得多少錢啊!”


    “小財迷!”杜雍吐槽。


    “菱菱才不是小財迷呢。”菱菱嬌嗔,解釋道:“隻是好奇嘛。”


    “這種產業哪會賣出去?好比農戶的田地,賣了對不起祖先的。”杜雍嗬嗬笑道。


    “農戶的田地不都是租的嗎?”菱菱抓著小腦袋。


    “誰告訴你都是租的?平州、遙州、穹州、峒州、漠州以前不都經曆了大墾荒嗎,很多農戶都有自己的田。”


    杜雍在風組第七小隊呆了一段時間,漲了不少見識。大兗是州縣製,共有二十四州,每個州的麵積都非常大,資源也相當不錯,但是大多數地方都需要開發。


    比如遙州,有很多淺沼,稍微修整一下就是肥沃的田地或者魚塘,以前混亂沒人開發,大兗開國之後出台了很多相關的政策,吸引了很多農戶前去安家發展。


    再比如峒州,因為經常打仗,所以有很多農戶都去山裏躲著,開墾山地種粗糧,也能過活,官府就加以引導,鼓勵開墾,誰開的就歸誰,稅收基本可以忽略。


    杜雍突然想起一件事:“菱菱,你家不是峒州的嗎?難道不知道開墾的事嗎?”


    菱菱眼中露出悲傷之色,小聲道:“菱菱都記不起峒州的事情了。”


    應該是想起了死在戰亂中的家人。


    若是沒有沙家,她應該也死了。


    杜雍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的。”


    菱菱擦拭了眼睛,搖搖頭:“公子,沒關係的。”


    杜雍暗歎一口氣,咧嘴一笑:“剛才說到哪裏來著?你是小財迷……”


    菱菱翻著白眼:“公子真是的,都說是好奇嘛。”


    杜雍不管那麽多,看向楊進:“楊管家,菱菱的月錢是多少?”


    楊進輕笑:“二兩吧,不過有時候買菜會給很多錢,她應該吃了回扣,嗬嗬!”


    杜雍生出好玩的感覺,裝作很鄭重:“小姑娘正是臭美的時候,確實需要錢去買胭脂水粉和衣服頭繩什麽的。從現在開始,月錢提到五兩,買菜再多給點錢,讓她吃回扣吃到笑……這種應該不叫吃回扣吧,叫中飽私囊。”


    楊進嗯道:“差不多一個意思,反正就是撈偏門。”


    聽著杜雍和楊進一唱一和的調侃,菱菱跺腳:“公子和楊大哥都不是好人!”


    杜雍大笑:“你就偷著樂吧,老太太身邊的丫鬟每個月都沒有五兩的。我分宅另居之前,每個月才十兩零花錢。”


    菱菱不信:“不可能,公子不是經常去風翠樓嗎?十兩銀子都去不了一次吧?”


    杜雍滿臉得意:“我以前經常和別人切磋的嘛,贏不少錢呢,從沒輸過。”


    楊進立馬拆台:“和二殿下切磋那次,你就輸了五百兩。”


    菱菱張大嘴巴:“打一場就輸了五百兩嗎?”


    楊進繼續:“他還連累趙德助輸了一千多兩呢。”


    杜雍無奈:“趙德助純粹是個傻帽,我當時都給他打了眼色,他還買我贏,不僅輸錢,還得罪了二殿下。”


    楊進大笑:“堂堂賭神,賭的痛快就行,哪會想那麽多。”


    杜雍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那廝在川明縣是個什麽情況,都沒消息的。”


    菱菱舉手:“菱菱知道川明縣的消息。”


    杜雍和楊進都奇怪地看著她。菱菱解釋:“聽說書先生說的……聶總管親自趕了過去,和屈少卿一起,把賊人鎮壓住,現在是掃蕩階段呢。”


    杜雍沒好氣:“說了等於沒說,這種大路消息誰不知道?”


    菱菱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說說笑笑間,來到了巷子盡頭,奉陽侯府就在此處。


    無論是高大的圍牆,還是氣派的大門,亦或是精神抖擻的門衛,都顯示著侯府的權威。


    “雍少爺,您過來了!”門衛迎上來。


    “嗯。”


    杜雍略一點頭,問道:“二伯和四伯他們都來了嗎?”


    “早就來了。”門衛回答。


    “又是我最遲嗎?”杜雍撫著額頭。


    趕緊進門,隨處都是忙碌的下人,看到杜雍之後,都非常熱情地打招呼,點頭都點不過來,穿過大院之後,在走廊上碰到了杜謀和杜瓊。


    “雍哥!”


    杜謀老遠就開始躬身拱手,一如既往的有禮貌,翩翩貴公子的氣質十足。


    杜瓊的精神有些萎靡,勉強笑了笑:“雍弟!”


    “瓊哥,還生小弟的氣呢?”


    杜雍走上前,對著杜瓊一揖到底,歉然道:“瓊哥,那天是我不對。你也知道我這脾氣,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根本藏不住話。”


    杜瓊扶起杜雍,佯怒道:“你這是幹甚呢,我根本就沒生你的氣。要道歉也是我道歉,那天確實是莫隊長的不是,我既沒製止他,也沒幫你說話,確實不應該,上頭讓我停職反省沒毛病。你的傷沒什麽大礙吧?”


    杜雍搖頭:“瓊哥你都不生我氣,這點小傷又算的了什麽呢?你那個停職反省,應該不會影響你往後的升遷吧,若是那樣的話,小弟真是萬死不辭。”


    杜瓊啞然失笑:“沒那麽嚴重,誰不會犯點錯誤呢。”


    杜謀點頭:“瓊哥說的是,依我看,隻會停幾天。”


    杜瓊哈哈笑道:“那就借你吉言。”


    杜雍看向杜謀,拍拍他的肩膀:“幾日不見,你小子的功力又有長進啊,人也沉穩了不少,難怪能去衛尉寺當差。”


    杜謀謙虛:“小弟剛當差,跟雍哥沒得比呀。至於功力,確實有點小小的長進,但也不過是刻印三重而已,和雍哥你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呀。”


    杜雍啞然失笑:“你謙虛歸謙虛,不要扯上我,我剛回刻印一重,還沒法使出全力。”


    杜謀很認真:“雍哥就算不用全力,也能將敵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衛尉寺的高手說起你,都佩服不已呢。”


    杜雍嗬嗬笑道:“你可別唬我,衛尉寺的高手多驕傲啊,會佩服我這個病號?”


    杜謀叫屈:“我可沒撒謊,不信你問瓊哥,是吧瓊哥?”


    杜瓊恢複了往常的笑容:“確實如此,很多人都想和雍弟切磋呢。”


    杜雍大言不慚:“等我傷勢完全好了的,非贏死他們不可……是賭錢的吧?”


    杜謀哈哈大笑:“雍哥還是老樣子,說起切磋就來勁。”


    杜雍搖頭:“切磋一點都沒勁,切磋和賭錢加在一起才來勁,那樣會激發我的鬥誌。”


    杜謀歎道:“我覺得大理寺和衛尉寺可以搞個友誼賽,緩和一下緊張的關係。”


    杜雍愕然:“兩個衙門的關係很緊張嗎?”


    杜謀嗯道:“當然緊張,還好有大殿下調節,否則這案子根本沒法查。”


    杜雍想了想:“是衛尉寺的人在鬧吧?我們大理寺現在都沒多少督衛在京城的。”


    杜瓊苦笑著點頭:“依我看,有些人純粹是吃飽了撐的,明明都沒有參與到案子裏來,卻喜歡指手畫腳。”


    杜雍暗忖,應該是裴惑在發力,阻止案子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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