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興等人很快就拿出了一個章程,決定離開這片開闊的草地,移到西麵一處坡地。


    因為時辰已晚,回城不現實,隻能住在野外。


    坡地離此不遠,移動起來倒也方便。


    移動之前,屈亦雄散了些人手往四麵放哨,加強戒備。


    通往坡地的道路又陡又滑,很不好走,不過正好,按莫興的話就是:“易守難攻!”


    杜雍聽了之後直搖頭。


    今趟的平州之行真是一言難盡,本來隻是偷偷查案而已,結果變成屈亦雄帶人四處出擊,今晚甚至搞得跟打仗似的,還易守難攻呢。


    杜雍沒有離開,服從屈亦雄的命令,留一晚再說。


    那些繳來的大刀分給了兄弟們,無論是自用還是賣錢隨大家開心。


    馬兒的韌性不錯,在楊進的鞭子下,蹭蹭蹭幾下就飆上了坡頂,讓人直呼厲害。


    杜雍把板斧放在肩膀上,慢慢走在後麵,趁著還有點光亮,遠眺鴨子河的風光。


    趙德助走在旁邊,好奇道:“老杜,這就是魏山的板斧?”


    杜雍點點頭,大概解釋:“抓他那天,我把這板斧藏在黑市的樹上,今兒順手取回來的,打那夥搶劫犯的時候耍了幾手。”


    趙德助滿臉不信:“你會耍板斧?”


    杜雍搖頭:“不會,但是我有力氣啊,這麽大的板斧旋起來,誰敢靠近?”


    趙德助想象著那個畫麵,忍不住點點頭:“這種大家夥,打群戰確實挺好的!對了老杜,魏山不是說要把他的斧法給你嗎?”


    杜雍嗯了聲:“說了個地方,我還沒取呢,我準備把金子送完之後再去取。”


    斧法是次要的,主要是金剛派的護體功法。


    趙德助問道:“魏山的斧法,你準備賣掉還是自己練?”


    杜雍隨口道:“再說吧……怎麽,你想買呀?”


    趙德助搖頭:“我可以用不來這麽大的板斧,敵人還沒倒下,自己先累死。”


    裴頌插言:“斧法這玩意,在京城並不吃香,應該說在整個大兗都不吃香,你想賣,估計賣不上好價錢。”


    杜雍笑了笑,並不糾結,掃了一下路上的隊友,奇道:“怎麽不見陶青雲?”


    趙德助回答:“他受了重傷,沒法聚氣,現在已經在回京的路上。”


    “那麽嚴重嗎?”


    杜雍嘖嘖兩聲,輕笑道:“那他接下來幾個月都要好好休養啊!”


    薑步平走上來:“老杜啊,你不是還有半朵大靈芝嗎,你看能不能……”


    杜雍麵無表情,用右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靈芝是我拚命得來的,你卻讓我拿出來給陶青雲那家夥治療內傷,我很像傻子嗎?”


    趙德助忍不住笑起來。


    薑步平誒道:“怎麽能說是傻子呢,你若救了他,也是一樁美談嘛。你若是見死不救,傳出去也不好聽呀。”


    “打住!”


    杜雍斜眼看著他,淡淡道:“什麽見死不救?陶青雲要死了嗎?”


    薑步平愣了愣,好半晌之後才道:“好歹是隊友嘛!”


    杜雍哂道:“隊友而已,又不是朋友。陶青雲得罪我好幾回,還沒道歉呢。”


    薑步平語塞。


    裴頌生出好奇心:“老杜,陶青雲怎麽得罪的你?”


    杜雍淡淡道:“我記得還在風組的第七小隊的時候,我和隊友們去酒樓吃飯,陶青雲那家夥跑過來羞辱我的隊友,說他們都是窮鬼,根本不配去那種豪華的酒樓,惡意汙蔑我們是公款吃喝,他至今還沒道歉,當時薑步平也在場的。還有啊,我在虞河撈骨架的時候,陶家的畫舫不僅妨公務,而且特別不尊重我,我都記在心裏呢!”


    說到這裏,扭頭看向裴頌:“頌公子,若是換了你,你會給他靈芝嗎?”


    裴頌打個了哈哈,沒有多言,他之前也有心勸杜雍拿靈芝出來,現在完全說不出口。


    薑步平也沒理由再說下去。


    不多時,眾人爬到了坡頂,上麵有一塊平坦的地,大夥兒正在紮營。天色完全黑下來。


    大家陸續開始休息。杜雍和楊進分了個大帳篷,將金銀都搬進了帳篷,馬兒就綁在不遠處的樹上。


    在帳篷前麵生了堆火,拿出風幹肉條烤著吃。


    楊進吃了幾口肉,拿著水袋喝了半袋,提醒道:“公子,今晚若有戰鬥,咱們得注意點,這麽多黃金和白銀呢。”


    杜雍嗬嗬笑道:“放心吧,咱們又不是主力,隨便擋擋就好。”


    又過了半個時辰,回來了幾個放哨的兄弟,他們快速來到屈亦雄麵前:“屈大人,附近真的集結了很多江湖人士,在鴨子河邊匆忙走動,氣勢洶洶的,好像真的在尋咱們。”


    屈亦雄心中有些慶幸,若是待在之前的草地休息,指不定就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現在則是兩碼事。


    屈亦雄狠狠道:“好大的膽子,繼續盯著,有什麽異動,隨時來報。”


    放哨的兄弟稱諾,轉身而去。屈亦雄又叫來了莫興和胡禾豐,吩咐道:“把所有人都叫起來,隨時準備戰鬥。”


    真的像打仗一樣。


    裴頌非常興奮,第一時間拿起水瓢盾,白天的時候太順利,雖然有打鬥,但是不過癮,等下若是有人攻坡,肯定能大戰一場。


    他的護衛卻非常擔心,不住叮囑:“公子,您等下一定要躲在屬下身後啊!”


    裴頌哼道:“我身為大理寺火衛,豈能躲在後麵?我警告你,不要掃興。”


    護衛苦著臉,不敢再勸。


    趙德助因為參與過川明縣的山穀大戰,所以並不怎麽緊張,他還有心情做熱身,之前他在丹慈湖黑市上買了兩本秘笈,這些天練了幾式,威力還不錯,但是在對戰中如何,還需實踐驗證,今晚或許是個好機會。


    杜雍就更不緊張,他甚至還帳篷裏睡覺呢。


    楊進倒是坐了起來,保持警惕。


    杜雍聽著外麵嘰嘰喳喳的聲音,低聲吐槽道:“要不要把氣氛搞這麽緊張啊,這種位置,難道那些江湖人還敢強攻不成?”


    上來就三條小路,其他地方都是亂石堆和灌木叢,非常陡峭。


    若真有大戰,上麵的人隻需站好位置,隨便發發刀風劍氣,就能輕鬆守住,扔石頭也行。


    下麵的人硬要往上衝的話,肯定會損失慘重。


    楊進嗬嗬笑道:“這可說不準。咱們是知道地勢易守難攻,但在那些江湖人士眼中,咱們畢竟隻有二百多人。”


    話音剛落,坡下就亮起成群的火把,密密麻麻,從坡腳延綿到鴨子河邊。


    粗略一看,最少有上千人。


    聲音嘈雜不堪。


    仔細傾聽的話,能聽到不少喊打喊殺聲。


    裴頌看著這種嚴肅的場麵,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握緊盾牌。


    趙德助故作硬氣:“我隨便一看,就知道他們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屈亦雄來到前方,淡淡開口:“本人屈亦雄,坡下是何人?來此想幹什麽?”


    聲音很低沉,但穩穩蓋住了所有的雜音,傳到每一個角落,所以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湧起同一個感覺,那就是,屈亦雄的內功深不可測。


    坡下頓時就騷亂起來。


    不過很快就有一個聲音響起來:“屈大人好,我等來此,是想請屈大人盡快退出南郊,以免引起更大的混亂。”


    出言之人的內功也不簡單,雖不及屈亦雄,但聲音也傳的清清楚楚。


    “混賬!”


    屈亦雄冷喝,提高聲音大罵道:“本官特來南郊查案,豈容爾等左右?識相的速速退去,否則本官必將追究到底。”


    那個聲音又道:“屈大人若隻是查案的話,當然沒什麽,但屈大人如此大張旗鼓,隻會把南郊弄的人人自危。”


    莫興出言大罵:“分明是南郊的某些幫派心懷不軌,趁機搞風搞雨,你們卻把這些混亂算在屈大人和總管府頭上,簡直是非不分。現在竟然還敢聚起來示威,是想造反嗎?”


    輕佻的聲音響起:“那就是談不攏囉?兄弟們,你們說怎麽辦?”


    “殺!”


    “殺!”


    “殺!”


    喊殺連天,大地仿佛都在顫抖。


    大戰一觸即發!


    楊進出列,輕咳了幾聲,大聲道:“都別激動,聽我說幾句。我敢以項上人頭擔保,你們其中有不少人是遭人脅迫,那是個長的很魁梧的年輕人,威逼利誘,對不對?我勸你們趕緊退走,現在隻是示威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若是真敢動手,那就是造反,到時候不管你不是是遭人脅迫,都隻剩被剿滅的下場,還要連累整個家族,你們仔細掂量。”


    這番話說出來,下麵立馬變的亂糟糟的,再無剛才的氣勢。


    裴頌和趙德助等人同時看向楊進,心生佩服。


    屈亦雄也有些佩服。


    下麵剛亂起來,就有人吼起來。


    “大家別聽他胡說,什麽造反,咱們隻是爭取南郊的利益!”


    “殺上去!”


    “都給我衝!”


    “誰敢偷偷溜走,殺無赦!”


    有不少人抽出刀子,在外圍趕人,層層往前擠,前排的人不得不往上衝。


    大部隊終於在往上衝,但整體氣勢一般,顯然是受了楊進那番話的影響。


    有趁機溜走的,但是當場就被斬殺,把邊上的人嚇的噤若寒蟬。


    趙德助看的直搖頭:“這分明就是趕鴨子上架嘛!”


    杜雍來到他身邊,淡淡道:“鴨子不少,狼也不少,準備戰鬥吧。不對,我覺得你應該先去找個好地方,等下趴著裝死。”


    趙德助很不服氣:“我需要裝死?”


    杜雍輕笑道:“你有信心就好。”


    楊進來到杜雍身邊,指著下方的人群:“他們的氣勢雖然不怎麽樣,但人夠多。我之前估計最多也就幾百人而已,哪知道會上千,等下不好頂啊。”


    杜雍抽出腰間的匕首,哈了口氣,輕歎道:“今晚要死很多人!”


    趙德助奇道:“大斧子呢?你怎麽不拿上?”


    杜雍斜眼看著他,哂道:“這不是幾十人的小戰鬥,而是千人大戰,拿斧子想累死嗎?我現在又不會斧法。”


    在屈亦雄和莫興等人的指揮下,大家開始扔石頭,不用找角度,很輕鬆就能砸中人,但是下麵的人也能揮刀劈開,想用石頭砸死人比較難,砸傷倒是可以。


    幾陣石頭雨過後,下麵慘叫連連,但是並沒能阻止他們衝鋒的步伐,很快就有人殺上坡,和官府的人短兵相接。


    屈亦雄親自堵在一個口子上,上來一個就用掌風擊飛一個,竟然打的人倒飛四五丈,在空中噴出漫天的血霧,那場麵隻能用殘暴來形容。


    莫興和胡禾豐各自帶隊賭住另外兩個口子,殺的是鮮血橫流。


    路口不好衝,下麵的人組織了高手小分隊從更陡峭的亂石堆衝上來,這方法還挺好,有個五人高手小分隊蠻橫地衝上來,將官府的人衝的人仰馬翻,很快就掃出一塊地盤。


    裴頌本來在守路口,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當即提著盾牌,非常興奮地跑過來:“兄弟們,先圍死這五個不怕死的。”


    趙德助振臂高呼:“給我上!”


    立馬有幾十人來圍攻那五個高手。


    這五個高手應該都有登樓境的實力,心性堅韌,麵對這麽多人的圍攻,仍然從容不迫,他們的招式簡單暴力,出手必然有人受傷。


    短短幾息時間,就有很多人被打傷。


    裴頌衝的很靠前,挨了十幾拳,外加十幾腳,他一點事沒有,全靠水瓢盾。


    “兄弟們,我頂住,你們抽冷子啊!”


    裴頌有點飄,他左手拿著盾牌,右手拿著寶劍,脖子微微縮著,mt的架勢十足。


    趙德助很想抽冷子,覷準機會,長劍猛的出擊,刺向其中一個高手的菊花。


    眼看就要刺中,趙德助甚至發出了猥瑣的笑聲,哪知道那個高手背後好像長了眼睛,側身避過趙德助的劍,然後反手一肘,抽在趙德助的肩膀上,將他抽飛。


    砰!


    趙德助摔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杜雍把他扶起來,輕笑道:“就你這實力,逞什麽英雄嘛,好好打消耗不行嗎?”


    趙德助摸著肩膀:“有種你上啊,躲在後麵幹什麽?”


    “行!”


    杜雍施展穿雲步,殺到那個高手前方,匕首捅過去,氣勢驚人。


    那個高手冷哼一聲,右拳轟過來,直擊杜雍的匕首,這是自信無比的打法,完全沒留餘地,顯然沒有把杜雍放在眼裏。


    杜雍嘴角發出淡淡的笑意,疾速抽回匕首,小碎步橫拉,然後矮身壓肩頂過去。


    高手冷色大變,他不僅判錯了虛實,還低估了杜雍的收發速度。


    砰!


    鐵山靠頂在高手的左臂。


    高手舊力方盡,而新力未生,被頂了個結結實實,直接被頂飛。


    杜雍還沒完呢,在高手倒飛的過程中,跟上去來了一發劍舞。


    高手身體中噴出漫天的血霧,慘哼數聲,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杜雍走過去,伸出右腳懸在他的胸口上,淡淡道:“讓你裝!”


    踩下去。


    哢嚓!


    胸骨盡碎,高手噴出一口血,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


    趙德助張大了嘴巴,眼中盡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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