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雍將珠寶箱子蓋好,推回給陶青雲,淡淡道:“東西我是不能收的,若是所謂的調查小組真來找我問話,我會實話實說。”


    陶青雲麵色一怔。


    杜雍補充:“比如說,調查小組問我陶青雲和二殿下是什麽關係,我會說是朋友關係,平時交往頗為親近。就這樣。”


    陶青雲暗暗鬆了口氣,這樣說就好,就怕杜雍故意說些讓人誤會的話。


    楊進拿著酒進來,菱菱也剛好弄好了下酒菜。


    隨便喝了幾杯,杜雍親自送陶家祖孫出門。


    陶青雲執意要留下那箱子珠寶。


    杜雍執意不收:“我說話算話。你真要送的話,過了這茬再送吧。”


    陶青雲隻得將珠寶帶回去。


    等他們遠去之後,楊進好奇道:“他們來幹什麽?”


    杜雍扼要解釋。


    楊進聽完,非常不屑:“陶家這是要和裴頌斷絕來往啊,果然夠機智,也夠小人,稍微有點不對勁就要下船。”


    杜雍輕輕歎了口氣。


    裴惑這個跟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關鍵在陛下,現在陛下說要徹查,裴惑黨的日子勢必會很難過。


    陶家想下船也無可厚非,隻是不知道能不能順利下去。


    楊進沉聲道:“連陶老爺子都親自上門,那即是說,陛下想整風,想趁機調整位子,很有可能都是真的。朝堂將會迎來一波暴風雨啊!”


    杜雍聳聳肩:“我不擔心,我又不是什麽大官,無論是整風也好,還是調整位子也罷,對我來說都沒什麽影響。”


    下午本準備練功,但注定練不成,趙德助和謝采言聯袂上門。


    杜雍熱情招待:“稀奇哈,你們一起過來,到底想幹什麽?”


    “路上碰到的。”


    趙德助解釋一句,然後直接說起正事:“你最近打算怎麽辦?”


    杜雍愣住:“什麽打算怎麽辦?”


    趙德助壓低聲音:“我收到消息,陛下要開展整風,六部和九寺的位子都要調整,重點要調整大理寺和衛尉寺。”


    杜雍好奇:“你們一個個的,怎麽都收到了那種小道消息,我怎麽什麽都沒聽到?謝小姐,你有聽到嗎?”


    謝采言搖搖頭:“我找你另有事情。你們先談,我也跟著聽聽。”


    杜雍哦了一聲,重新轉向趙德助。


    趙德助反問道:“還有誰跟你說了嗎?”


    杜雍如實回答:“陶青雲和他祖父來過,說陛下要整風。陶青雲還給我帶了箱珠寶,說什麽若有調查小組上門,請我別亂說話。”


    趙德助和謝采言同時愣住:“亂說什麽話?你有抓到陶青雲的把柄嗎?”


    杜雍大概解釋:“陶青雲平時和二殿下走的近,他又和我有點小嫌隙,所以還怕調查小隊上門詢問我的時候,我會添油加醋害他。”


    趙德助恍然大悟。


    杜雍問道:“你剛才說,最近有什麽打算,到底什麽意思?”


    趙德助認真道:“衛尉寺和大理寺有調整啊,你難道不想操作操作,換個衙門?”


    杜雍無所謂:“有什麽好換的,我是懶得操作。我隻是個小小的督衛而已,就算換衙門,也升不到哪裏去。”


    趙德助歎道:“不是升降的問題,現在大理寺氣氛這麽緊張,我想避避風頭。不說旁的,莫隊長肯定是停職等候發落的結果,沒人能撐他。”


    杜雍淡淡道:“莫隊長停職,能影響到你嗎?上頭再派一個隊長唄。”


    趙德助拍了一下桌子:“問題就出在換隊長上麵呀,陛下基於穩妥考慮,很有可能會派身邊的侍衛出任隊長,到時候咱多別扭啊。”


    “不會吧!”


    杜雍嘶了一聲,若真是那樣的話,不止別扭那麽簡單。


    趙德助苦笑:“怎麽沒有可能,鬧出皇子勾結邪派這種事,陛下肯定會抓武力衙門的,衛尉寺和大理寺都是重點。”


    杜雍仔細想了想:“我覺得還是別輕舉妄動,咱們若是去活動換衙門,說不定會被參。”


    “啊?”


    趙德助張大嘴巴,愕然道:“被參?”


    杜雍解釋:“就像你剛才說的,現在大理寺氣氛很緊張,咱們卻忙活著換衙門的事,隻會讓人產生兩種想法。第一,咱們心裏有鬼,想速速離開是非之地。第二,咱們沒擔當,稍微出點事就想著逃之夭夭。”


    楊進讚許道:“確實如此!”


    趙德助捏著下巴:“按你這麽說,動不如靜?”


    杜雍點頭:“沒做壞事,你怕什麽?陛下的調查小組要徹查就徹查唄,咱們老實配合,問什麽就答什麽。”


    趙德助抓著腦袋,憨笑道:“也是哦,我慌了神。”


    杜雍哂道:“就算慌了神,你家裏那麽多老狐狸,你找我幹什麽?”


    趙德助破口大罵:“你家才那麽多老狐狸。我是聽聽你的想法而已。”


    謝采言忍不住大笑起來。


    杜雍順勢問道:“謝小姐光臨寒舍,又有什麽要事呢?”


    謝采言哼哼道:“沒事就不能來嗎?你不歡迎我啊?話說你都從平州回來了這麽久,都不知道找我喝茶的。”


    杜雍趕緊叫屈:“我哪敢不歡迎你?隻是上次我吃了那麽大的虧,不好意思見你。”


    謝采言笑罵道:“你吃虧?”


    杜雍哂道:“我被你們這麽多姑娘家看光光,我不吃虧?還有趙德助,你別笑,你當時突然扯老子褲子還沒找你算賬呢。”


    趙德助立馬哭喪著臉:“我當時也很難呀,你翻牆走了之後,我想鑽地洞都沒的鑽呀。以謝采言為首的這幫女流氓,差點沒把我嚇痿……”


    謝采言大罵:“你說誰女流氓?”


    趙德助敢怒不敢言,小聲嘀咕:“難道不是嗎?好好好,別生氣,都是我和杜雍的錯。”


    謝采言見趙德助這個賤樣,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眾人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謝采言說起正事:“杜雍,你家小吃店怎麽關了門?”


    杜雍淡淡道:“門上不是寫了嗎,研究新菜呀。”


    謝采言立馬打斷:“別扯犢子,不是因為有人下藥嗎?”


    杜雍無語:“你既然知道,幹嘛還問啊?”


    謝采言關切地問道:“真是所謂的刺雍隊幹的?”


    杜雍歎道:“要是知道是誰,我早帶著賭神和頌公子把他們一網打盡,立不立功無所謂,就是要打掉那些猥瑣之徒。”


    趙德助附和:“就是嘛。不管是刺雍隊,還是金剛派,亦或是火狼幫,打正麵都不虛,就怕他們來陰的。老杜把小吃店關了是正確的,否則很有可能會連累無辜。”


    謝采言咕噥道:“那些人真可惡,搞的我沒東西吃。”


    杜雍啞然失笑:“我說謝小姐,附近不是開了很多類似的店嘛,非要去我店裏吃?”


    謝采言歎道:“其他的店麵都是模仿,味道完全不是那回事。”


    杜雍笑道:“那些廚師我並沒有解雇掉,還在發工錢呢。你可以隨時去找他們,直接讓他們你家廚房做事,還免的你出門。”


    謝采言搖搖頭:“在家裏做的,沒有外麵的好吃,沒那個氣氛。”


    杜雍攤攤手:“那你說怎麽辦?”


    趙德助提議道:“不如這樣,謝小姐接手杜雍的店。換了東家,換個名字,再對外說明,那樣刺雍隊就不會搞事情。”


    杜雍立馬點頭:“也行。”


    謝采言不同意:“生意那麽好的店,我不能白白占便宜。”


    杜雍苦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樣?”


    謝采言沉默不語,在慢慢思考。


    趙德助再度提議:“我看這樣,你們兩合夥,謝小姐出麵就好。那樣杜雍既有錢賺,也不會連累小吃店。”


    謝采言立馬點頭:“這樣還差不多。”


    杜雍想了想:“幹脆咱們三合夥,再開家分店,這樣賺的更多,靠山也多一個。”


    謝采言聽到開分店,眼睛放光,顯然非常有興趣。


    趙德助無所謂:“這樣也行。我隨便占一點就好。”


    杜雍拍板:“那就四四二分成,賭神二。謝小姐總攬全局,這樣沒問題吧?”


    趙德助點頭:“沒問題。”


    謝采言愣住:“總攬全局,我完全不熟悉呀!”


    杜雍指著菱菱:“這位菱店長,她什麽都知道,你們兩商量就好。”


    菱菱早就想重新開店,趕緊點頭:“謝小姐有什麽事情,吩咐菱菱就好。”


    謝采言笑起來:“那敢情好!”


    杜雍提點道:“選好分店地址之後,你們得先把賬目理清。雖然不是什麽大生意,但還是要做到親兄弟明算賬,那才是做生意的樣子。”


    接著是說閑話,說到傍晚,留謝采言和趙德助吃飯,大家大喝了一頓。


    等謝趙二人回家之後,杜雍苦笑不已:“說好練功的,盡會客了!”


    菱菱有些擔憂的說道:“公子,你有必要練那麽狠嗎,哪有一練就練一整天的?菱菱聽人說練太狠會走火入魔的。”


    杜雍輕歎道:“這個世界很危險呀,菱小姐!比起走火入魔,我更怕死。”


    楊進端起熱茶慢悠悠的喝:“謝小姐和趙公子上門,還隻是聊天喝酒談生意。趕明兒陛下的調查小組上門,恐怕是審問咯。”


    菱菱訝道:“審問?難道不是詢問嗎?”


    杜雍淡淡道:“審問其實也不怕,我隻希望他們別恐嚇,或者誘導。”


    當晚無事。


    不出所料,第二天果然有調查小組上門。


    足足有八個人,都是灰色勁裝,腰掛精致的龍雀,長的虎背熊腰,太陽穴高高鼓起,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高手。


    禦前帶刀侍衛!


    據楊進和杜雍判斷,每一個都是登樓境,而且是進入登樓境很久的高手。


    就這個八人小隊,晉滅境高手來了都不敢造次。


    杜雍就更不敢造次,老老實實請他們坐好,吩咐菱菱上了最好的茶水和點心,沒敢上酒,也沒敢套近乎。


    “杜督衛不要緊張,我等奉命前來,隻是要問你幾句話,你如實回答就好!”


    領頭的侍衛輕輕笑了笑,安撫杜雍。


    杜雍看著他的笑容,壓力更增,勉強冷靜下來:“當然,當然!”


    這八個家夥絕對是身經百戰的角色,氣場太強了。


    領頭的侍衛很滿意杜雍的態度,轉向楊進:“這位兄弟……”


    楊進拱拱手,趕緊退下去。


    領頭的侍衛沉默半晌,突然問道:“杜督衛,你們火組第一小隊的氛圍如何?”


    杜雍老實回答:“總體上不錯,坐班的時候就喝茶聊天,談談江湖事或者峒州的事情。戰鬥的時候挺團結的。”


    領頭的侍衛微微點頭,又問道:“有沒有小團體現象?”


    “有!”


    杜雍很直接的點頭。


    眾人顯然都沒想到杜雍如此坦蕩,都愣了愣。


    領頭的侍衛輕咳兩聲,追問道:“具體說說看。”


    杜雍掰著手指:“莫興隊長,薑步平,陶青雲走的很近。胡禾豐副隊長,段子嘯,曹悲雨,郭清龍走的很近。我和趙德助,還有頌公子,平時喜歡聚在一起吹牛。”


    領頭的侍衛再問:“你們三個喜歡聚在一起吹牛。那另外兩夥呢?”


    杜雍攤手:“長官,我不知道啊。知道了能叫小團體嗎?”


    領頭的侍衛笑了笑:“也對。薑步平和陶青雲兩人,平時和二殿下的關係怎麽樣?”


    杜雍沒有猶豫:“聽說薑步平和陶青雲平時跟二殿下走的比較近,經常一起喝酒來著,至於是不是真的,我並不清楚。”


    “聽說?聽誰說的?”


    “有聽其他公子哥說,有聽酒樓掌櫃說,也有聽街坊鄰居說。”


    “能具體說幾個例子嗎?”


    “胡禾豐啊,趙德助啊,頌公子啊,謝采言小姐啊,風華樓啊,等等等等。”


    “杜督衛經常去風華樓?”領頭的侍衛不再嚴肅,滿臉笑容。


    “以前常去,隻是喝酒看歌舞來著。”杜雍跟著笑。


    領頭的侍衛喝了一口茶,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杜雍很想看過去,但是沒敢。


    寫完之後,領頭的侍衛抬起頭來,嚴肅道:“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二殿下……”


    “別啊長官,哪能覺得?”


    杜雍直接打斷,苦笑道:“二殿下的事情,我完全不清楚。覺得二字,太過主觀。你換一種問法好不好?比如說,有沒有親眼看到二殿下怎麽怎麽樣。”


    領頭的侍衛並沒有生氣,反而略帶讚許道:“你倒是很小心。”


    杜雍輕歎道:“說句實在話,讓我去和金剛派作戰,我拎著刀子就上。但長官你讓我覺得二殿下怎麽怎麽樣,我真沒辦法覺得。若是不經意說了讓人誤會的話,擔不起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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