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雍把右手的大拇指按在何木野的脈搏上,同時左拳握緊,保持防禦的姿勢。


    眾人非常好奇,不明白杜雍在幹什麽,既不像把脈,也不像用真氣探究何木野的經脈。


    不過杜雍剛才既然能讓何木野安靜下來,大家就沒有打擾,而是默默的等待。


    約摸過了小半刻鍾,杜雍收回大拇指,來到裴銘的身邊,表情頗為複雜。


    裴銘趕緊問道:“老杜,什麽情況?”


    “怎麽說呢!”


    杜雍雙手繞圈表示很難解釋,頓了頓,反問道:“大殿下,想必你應該聽說過我被蒙濟殺手刺殺導致昏迷不醒的事兒吧?”


    裴銘不解何意,但還是點頭:“當然聽說過,當時你好像足足昏迷了三天,最後還是柳大夫把你救醒的,這事兒傳遍了城西城北呢。”


    杜雍解釋:“那時候我的腦袋受了重創,除了身邊很親近的人,其他人認起來很費勁。後來我自己看了很多醫書,獨自摸索了一套比較古怪的氣療方法,想不到慢慢好了起來,所以我對大腦受傷這塊頗有領悟。”


    楊進心中好笑,杜雍這話擺明是亂說的,其目的是做鋪墊,使接下來的治療合理化,免得裴銘等人事後探究到底。


    裴銘卻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所以你知道何木野是個什麽情況?”


    杜雍點頭又搖頭:“何木野的情況和我的情況有所不同,不過也是腦袋受損。經過診斷,我已經有大概的結論,以及治療方向。”


    裴銘強壓著喜悅,試探道:“老杜你的意思是,有希望?”


    杜雍認真道:“我覺得有希望。”


    幾名禦醫和用毒高手慚愧的差點掩麵而逃,他們研究了那麽久都沒有治好何木野,連稍微壓製狂性都做不到,杜雍這個半路看醫書出道的野路子竟然有結論,甚至還有治療方案。


    有個老禦醫實在是好奇:“杜公子,請問您剛才是怎麽診斷的?”


    杜雍沒有隱瞞:“用真氣啊!”


    眾皆傻眼。


    哪有這樣用真氣的?


    用大拇指按著就行?


    事實上這是《光明經》中的診脈方法,用大拇指凝聚真氣再輸入病患的體內查看,和尋常的診脈方式比起來,確實顯得比較怪異。


    “個人習慣。”


    杜雍隻能大概解釋,接著馬上岔開話題:“僵屍是聖丹門製造,滅魂宗控製,這兩點想必大家都沒什麽疑問吧?”


    大夥兒紛紛點頭,正是如此。


    “讓我來推測一些細節!”


    杜雍倚在柱子上,侃侃而談:“聖丹門給實驗體喂僵屍藥之前,首先要摧毀他的意誌,這一塊也是由滅魂宗主事。而摧毀人的意誌,除了要打擊精神之外,往往還伴隨著皮肉之苦,像何木野意誌非常堅強的,肯定是受盡千般折磨萬般痛苦,直至他徹底崩潰為止,然後再喂僵屍藥,就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僵屍藥呢,會讓肉體變得刀槍不入,腦袋也會變得呆滯,再加上……請問你們有沒有聽過一種名叫魔鬼花,又名忘憂花的草本?”


    有個老禦醫舉手:“產自幽芒山,有致幻的效果。我們在三個僵屍的皮膚和汗液中,都發現了忘憂花的殘留毒素,可見這是滅魂宗控製僵屍的關鍵藥物。”


    杜雍打了個響指:“便是如此。所以方案是這樣,首先要清掉忘憂花,然後……還是先把忘憂花的毒素全部清掉再說吧。”


    有個用毒高手皺著眉頭:“清除忘憂花的毒素非常困難,我們用了各種辦法都沒法根除,總會有殘留。”


    老禦醫接道:“所以我們研製了一種特殊的解藥,專門克製忘憂花的毒性。關在大理寺那個普通僵屍服用過後,明顯有好轉,但對何木野沒有絲毫作用。。”


    杜雍問道:“大理寺那個普通僵屍所謂的好轉,具體是什麽樣的?”


    老禦醫馬上回答:“發狂的頻率大大降低,吃東西也開始挑剔,不像之前給什麽吃什麽,連老鼠都能生啃的。再就是偶爾會說話,隻是說的不大清楚,好像老年癡呆症。”


    “你們喂大理寺那個僵屍吃老鼠?這誰的主意啊,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杜雍皺起眉頭,倒不是因為同情心,而是因為好奇。若是喂老鼠之舉是想找到治療僵屍的辦法還說的過去,若純粹是好玩,那就有些令人無語。


    裴銘趕緊解釋:“不是特意喂的,他自己在牢房裏抓的。”


    杜雍淡淡哦了一聲,扯回正題:“解藥對普通僵屍有用,但對何木野卻沒用,可能是因為何木野實力更強,有沒有加大劑量?”


    老禦醫歎道:“解藥的配方特殊,藥性極強,若是加大劑量,可能會死人。”


    杜雍想了想,打了個響指:“那就這樣吧,我先使用氣療術,然後喂適量解藥,雙管齊下,先看看效果如何,再決定下一步要不要進行。”


    幾個禦醫和用毒高手都覺得比較穩妥,看向裴銘。


    裴銘也沒有其他好辦法,隻能按杜雍的辦法試一試,遂點頭答應。


    在杜雍的吩咐下,裴銘的護衛找來了更多的鐵索,將何木野捆了好幾圈,固定在鐵柱子上,過程還算順利,何木野並沒有鬧。


    “再來幾盆狗血!”杜雍繼續吩咐。


    “啊?”


    所有人都傻了眼,隻有楊進心中暗笑不已。


    杜雍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沉聲道:“古語雲,狗血可破邪。”


    裴銘滿臉疑惑:“僵屍應該是中毒的範疇吧?怎麽扯上了邪術?”


    杜雍搖頭,認真道:“大殿下,致幻術就是針對腦袋的邪術,我們要喚醒僵屍的腦袋,除了正常的氣療和藥物之外,還要輔以特殊的手段,潑狗血就是。”


    立馬就有人拍著大腿:“狗血破邪,確實有這個說法,咱們之前怎麽沒想到呢?”


    杜雍立馬接上:“我當初剛醒的時候,也用過狗血,不信問我的護衛。”


    楊進見所有人都看向他,趕緊胡謅:“沒錯,公子當初就是狗血洗臉,洗了好幾次之後,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此言一出,眾人都嘖嘖稱奇。


    寧可信其有,裴銘吩咐手下速度去取狗血。


    杜雍感覺自己就像個神棍,沒辦法,必須搞點其他東西出來,以弱化氣療術的作用。


    猛提一口真氣,杜雍將右掌按在何木野的肩膀上,混合真氣源源不斷侵入何木野的經脈,進行全麵的清掃工作。


    十幾息過後,何木野的嘴角、耳朵、鼻孔都溢出些許褐色的汁液,腥臭無比。


    “拿布來擦!”


    杜雍大手一揮,同時提醒:“這就是忘憂花殘留物,大家盡量屏住呼吸,小心進入幻覺。”


    老禦醫捂著鼻子,拿著棉布去幫何木野擦拭汁液。


    其他人屏住呼吸,心中非常震撼。


    大夥兒對於杜雍的手段雖然感到驚訝,但是也能接受,畢竟杜雍最近的成績擺在那裏,肯定是點實力的。


    杜雍的氣療術果然厲害,立竿見影。


    又過了大約一刻鍾,何木野赤紅的雙眼慢慢變的黑白透亮,恢複了原有的神采,嘴角還在溢出褐色的汁液,顏色比之前淡了許多,氣味也淡了許多。


    裴銘大喜過望,正要問話的時候,杜雍大喝道:“狗血為何還沒到?”


    話音剛落,兩個護衛抬著狗血過來,還有惹起,應該是從屠宰場抬過來的。


    “呀!”


    杜雍突然怒喝一聲,加大真氣的輸入,何木野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裴銘大驚:“這怎麽回事?”


    “正常現象!”


    杜雍收功,後退了幾步,吩咐道:“用水瓢潑,除了臉之外,每個地方都要好好潑,這個步驟是最關鍵的,能不能清醒就看狗血潑的好不好,潑的均不均勻。”


    裴銘趕緊抬手:“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潑呀!”


    兩個護衛一聲得令,拿著水瓢潑起來,非常細心,生怕潑到臉上。


    隨著狗血的慢慢潑下去,何木野的呼吸節奏越來越好。


    杜雍負手而立,偶爾指點一二,神棍風範十足,但落在旁人眼中,那就是高深莫測。


    何木野的呼吸節奏之所以會變好,是因為體內的忘憂花毒素慢慢被清除,而非因為狗血,然而其他人卻不知其中微妙之處,都以為是狗血立了大功,驚訝不已:“厲害呀!”


    那個老禦醫拿紙筆開始記錄,活到老學到老,狗血這等神藥,以後要用起來。


    楊進實在忍不住,轉身揉了揉臉頰和小腹,再轉過來的時候又恢複了嚴肅的模樣。


    何木野全身被潑滿狗血之後,整間屋子都彌漫著腥味,令人作嘔。


    “停!”


    杜雍抬手,吩咐道:“現在把他解開,讓他平躺在地板上,等一刻鍾後,幫他清洗身體,接著進行下個的階段。”


    裴銘的護衛照辦,幾個用毒高手也搭把手,很快就將鐵鏈解開,小心放平何木野。


    杜雍蹲在何木野身邊,又來了一次大拇指診脈。


    此時大家對杜雍已是五體投地,雖然有一肚子想問的,但都沒有打擾杜雍。


    “據我診斷,忘憂花的毒素已經少了很多。現在可以喂解藥,解藥的事情我並不清楚,需要幾位禦醫把握。”


    杜雍站起來,看向那個老禦醫。


    老禦醫點了點頭,從藥箱裏拿出幾顆黑色的藥丸,全部喂給了何木野。


    “咳咳!”


    吃下藥沒過多久,何木野醒了過來,茫然的看了眾人一圈,雙眼中盡是疑惑:“你們是誰?這裏是哪兒?”


    說完再度咳嗽了幾聲狠的,咳出一口黑血,接著又是腦袋一歪,昏迷過去。


    “天哪!”


    裴銘瞪大眼睛,滿臉驚喜:“你們聽到沒有?何木野說話了,他說話了呀!”


    護衛立馬附和:“是的大殿下,何督衛剛才說了兩句話,他說你們是誰,這裏是哪兒,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其他人也大感不可思議,包括杜雍。


    杜雍此前完全沒想到,效果會這麽好。


    裴銘問道:“老杜,現在怎麽辦?”


    杜雍沒有回答,摸著腦袋喃喃自語:“不應該這麽快的呀,難道狗血潑多了嗎?”


    “老杜?”


    裴銘伸手在杜雍眼前晃了晃。


    杜雍“回過神來”,故作為難道:“大殿下,這下超標了呀,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裴銘傻眼。


    老禦醫比較穩當,沉聲道:“大殿下,杜公子,何督衛的情況明顯有好轉。老朽竊以為,現在不宜操之過急,應該等何督衛再次醒來,徐徐圖之。”


    杜雍點頭:“如此甚穩妥,就這麽辦。”


    裴銘淡淡嗯了一聲,接著又問道:“老杜,按你之前的計劃,接下來應該幹什麽?”


    杜雍解釋:“場景重現。”


    裴銘好奇道:“什麽叫場景重現?”


    杜雍大概解釋:“就是摧毀他意誌力的動作再做幾次,比如說用鞭子打他,用水淹他,甚至用烙鐵燙他,諸如此類。”


    裴銘更加好奇:“這有什麽用?”


    杜雍攤攤手:“雜書上看來的,相當於再次挑戰,若是撐過去的話,就能破心魔。但是以何木野現在這種狀態,再用這種極端方法的話,可能會得不償失。”


    這方法不是胡謅,而是《光明經》上麵記錄的,潑狗血才是胡謅。


    裴銘嘖嘖道:“這方法聽著奇怪,但好像也有點邏輯。”


    杜雍苦笑:“大殿下,我從沒試過,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老禦醫撚著胡須:“這種方法老朽也略有耳聞。”


    杜雍暗忖那就最好,省的多解釋。


    裴銘拍拍手,吩咐大家:“先把何木野抬出去,好好清洗身體,然後放在床上休息,注意做好防護措施。”


    大家點頭稱是。


    裴銘又看向杜雍:“老杜,你還沒吃早點吧?”


    杜雍摸了摸肚皮,輕笑道:“少吃一頓不打緊的,等何木野醒來再去吃也不遲。”


    裴銘誒道:“你剛才費了那麽多真氣,不吃飯哪行呢。要不一起去外麵吃?我請客!”


    杜雍隻得點頭,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大殿下!”


    剛才確實費了不少真氣,不過對如今的杜雍來說,隻是小菜一碟,很快就能恢複。


    倒是楊進,現在的確有點餓,因為早上施展了護體功,打破了好幾個卵石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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