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聽你五叔和七姑的話,可別到處亂跑了。”


    雖然答應讓女兒留在青海,但馮蘅仍舊不放心,臨行前不免諄諄叮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嘛留下,草原那邊我和你爹將來有大安排,關乎天下格局,你千萬別給我搗亂,我和你爹長則一年短則半年定然要回來,要是你再壞事,看我不收拾你!”


    柯蓉兒搖晃著馮蘅的胳膊,保證道:“放心吧,娘,我一定不會亂來的,這次真的是因為迷路。”


    馮蘅道:“你要是乖乖聽話,不把你哥甩了,又去跟那個不著調的老頑童亂跑,哪裏會迷路!”


    柯蓉兒道:“這事情哪裏能怪我,是大哥有了媳婦忘了妹,隻顧著陪莫愁姐姐閑遊,也不管我,人家無聊嘛,現在這裏有五叔在,我肯定不會亂跑了,放心吧!”


    馮蘅哪裏能夠放心:“你要是真的無聊,就去找點事情做,這西寧城我雖然規劃好了,但一些地方還未來得及設計周詳,你不是自詡科學第一麽,就幫著完善一下,還有這幾年,我已經安排了人在靠近水源的向陽地帶開辟了白疊花田,雖然直接以幹花填充製作保暖衣服也不錯,但是終究不如紡絲織布利潤高,隻是花絲手工撮線太過緩慢,你有本事就把養蠶絛絲的機械改良一下,別整天胡鬧。”


    白疊花就是棉花。


    這東西早在南北朝時期就已經傳入了中國,不過真正傳播開來還是宋元之交,最大的功臣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黃道婆。


    不過現在離黃道婆出生還有幾十年,整個中原地區使用棉花紡紗織布的工藝還十分低劣。


    馮蘅好歹也是出身蘇杭絲綢之地,對於紡紗織布的手段也有所涉獵,後來在青海住了一些日子,發現高昌一帶棉花種植頗為流行,也見過當地土人撮線織布的場景,便想著改良工藝,不過她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分不出太多精力去鑽研,正好擔心柯蓉兒無聊亂跑,便讓她自己搗鼓,省得精力無處發泄。


    柯蓉兒聞言求饒道:“咱們是武林人士,單以練武為重,哪有時間研究紡織女紅,您就饒了我吧!”


    馮蘅沒好氣道:“什麽江湖人士,你好意思說麽?你要是有你哥一半的功力,隨便找個山頭一跳,逃脫追兵那不是輕而易舉,用得著讓靖兒救你,害我們白白損失幾萬兩白銀事小,還平白死了那麽多弟兄,最後差一點丟了整個青唐道的財路,使得我和你爹不得不提前發動計劃,平白將危險提升了一大截。”


    柯蓉兒還要再說什麽,柯鎮惡卻是有些不耐煩了,轉頭道:“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小馮,你別搞得與生離死別一般好不好,又不是不回來了!”


    馮蘅白了丈夫一眼。


    柯蓉兒卻趁機道:“爹說得對,娘,您就放心吧,吃一塹長一智,我與從前不一樣了,真的,不信你問郭靖和念慈姐姐,我最近可安分了!”


    柯鎮惡不等馮蘅說話,衝柯蓉兒道:“你也不要貧嘴,好好練功,等我下次再見你,你的功力若無進步,看我怎麽收勢你!走了!”


    柯蓉兒聞言吐了吐舌頭。


    馮蘅點了點柯蓉兒的額頭,終於還是搖著頭翻身上馬,與柯鎮惡並轡而行。


    柯鎮惡抱著五歲柯蘢兒,騎在馬上,韓寶駒與柯崇雲打前麵開道。頭頂一對白雕就在他們上空盤旋著。


    為了以後精準快速的傳遞情報,楊念慈便讓雙雕跟著柯鎮惡一行返回七俠山,算是認個路。


    因為要照估柯蘢兒,幾人有意放慢了速度,花了七八日的時間才抵達了長安。


    柯鎮惡夫妻讓柯崇雲帶著柯蘢兒先去了古墓,他們則去了一趟長安,暗中見了永興軍節度使安丙。


    安丙是當年柯鎮惡誅殺吳曦叛亂時救下的蜀中官員,頗有才幹,素有心機。曆史上也是誅殺吳曦的官員之一,最後憑借手段獲得了了評定叛亂的首功,加官進爵,一度做到了保寧節度使兼四川宣撫使,權勢威望一度超越了當年的吳曦,之後還與西夏聯合發動了秦鞏之戰,攻打金國,不過中途老死,不了了之。


    在這個世界,安丙同樣借著平定吳曦的功勞,之後平步青雲,如今已經是永興軍節度使,負責關中防禦諸事。


    隴右天水也在其節製範圍之內。


    這幾年,安丙憑借著與柯鎮惡當年的一麵之緣,在隴右頗有建樹,直接打通了青唐道,使得絲綢之路重開,頗得朝廷嘉獎。


    隻是他當心朝廷忌憚,所以不敢更進一步占領西寧,隻是私下裏與柯鎮惡合作貿易。


    這一次柯鎮惡夫妻過來,便是再一次確認他的態度。


    畢竟柯鎮惡已經在夢裏做過一次皇帝,實在是不想再去花費心思再當一次皇帝,況且現實遠比夢裏的情形複雜得多。


    夢裏他隻是隨便搞幾項發明,再刺殺幾個草原將領,然後救能夠席卷天下了,而現實則不行。


    譬如火器。


    南宋的能工巧匠無數,火器也是五花八門,柯鎮惡雖然改良出來的黑火藥威力巨大,但是在批量製作方麵卻出現了不少問題,比如硝石、硫磺的純度把控等等。


    他不是化工專業,這些東西最多隻能提出一些方向性的意見,那些工匠們卻沒法根據這些意見在短時間內做到批量化生產。


    再比如火槍,他給妻子製作的兩把火槍,雖然燧發技術和紙殼定裝子彈的確節約了填裝的時間,但是槍管的製造卻又陷入瓶頸。


    光靠幾個大師傅用錘子敲,能敲出個錘子。


    個把月才能弄出一把。


    別說什麽流水線作業,宋代流水線作業的概念早就有了,隻不過想要流水線做火槍,工藝水平差得太多,柯鎮惡又不是工程機械加工出身,哪裏能提升那許多,最多能夠憑借著多出的八百年見識,給一個方向,至於成果,真的不敢保證。


    若不是有馮蘅這個賢內助,柯鎮惡這一輩子估計也就是一個快意恩仇的江湖客,就算殺幾個貪官,恐怕最後還要陷入是不是殺錯了人的自我懷疑之中。


    畢竟無論在哪個年代,當官的到底是好是壞都不是一個能夠簡單判斷的事情。


    就像這個安丙。


    柯鎮惡本身並不喜歡,心機太深,養寇自重,私下斂財。


    別問為什麽柯鎮惡會知道這些,因為那個寇就是他柯鎮惡,財也是從柯鎮惡那裏漏出去的。


    但是他又做了很多惠及百姓的事情,隴右之地的治理,關中的水利建設、商路開拓,潼關的防禦,都做得十分不錯。


    所以柯鎮惡也隻好自我心裏建設,把他當作一個辦實事的好官,其他也管不了許多了。


    夜晚,節度使的府衙後院裏。


    柯鎮惡夫妻見到了如今已經七十四歲高齡的安丙。


    安丙深夜見到二人神不知鬼不覺站到床前,並沒有顯出驚慌之色,而是苦笑道:“我知道安西伯的來意,但是本官實在已經無能為力了!”


    柯鎮惡見他形容枯槁,行將就木,便伸手替他搭脈,最後也是搖了搖頭,道:“果然是無能為力了,可惜!”


    安丙道:“西夏雖然衰弱,但並非毫無戰力,有安西伯在,想要攻城固然不難,但沒有朝廷的支持,我們也站不住,特別是我已經病入膏肓,不過數月性命,繼任者未必能與安西伯一心。”


    馮蘅歎了口氣,道:“此時拿下蘭州,作為西北門戶,正是最佳時機,否則將來西夏蒙古騰出手來,隴右便無險可守,可惜,朝廷鼠目寸光,有大人這般見識的人可不多了!”


    安丙道:“金國與大宋摩擦不斷,朝中諸公不願橫生枝節,也是可以理解的。”


    馮蘅道:“可惜大人不能在臨終前為大宋再次收複失地了!”


    安丙笑了笑,道:“罷了,別到死了還落下一個不忠之名!”


    柯鎮惡知道這些讀書人的脾氣,其他什麽都不缺了,就圖一個身後名,搖了搖頭,道:“大人保重,告辭!”


    說著也不等安丙再說什麽,便拉著妻子離開了。


    二人趁著月色,緩緩朝著古墓行去,馮蘅道:“看來真的是天意,將來蒙古人要攻打金國,兩路進發,定然是要從拿下關中要道的,沒有蘭州堅城,蒙古人定然勢如破竹,最後再行那假途滅虢之事,看來你說的是對的。”


    柯鎮惡根據電視裏的據情,知道成吉思汗攻打金國,曾經定下借道南宋的計謀。


    隻是他曆史知識匱乏,不知道金國在南宋與蒙古中間,蒙古國人要怎麽借道,所以便模棱兩可的對馮蘅提過。


    馮蘅也不知道未來金國會丟掉幽州山東之地,名義上會被南宋占領,所以要借的其實是山東這條道,自然把借道的地方當作是關中,那麽隴右自然是蒙古大軍的必經之地了。


    柯鎮惡道:“那有什麽辦法,姓趙的自己不爭氣!”


    馮蘅笑了笑,道:“也不能這麽說,趙擴不是主動拒絕繳納歲幣了麽,這說明他也並不是真的一無是處啊!”


    柯鎮惡恨恨道:“早幹什麽去了!”


    馮蘅道:“不提這個了,反正我們也是早料到了這個結果了,又有什麽好抱怨得呢,等到明年開春,紮木合那邊大概會傳回消息,不出意外的話,哲別隻要在敦煌一帶策應一下,幫助紮木合攻擊乃蠻側翼,多半便能成功打入草原內部了,到時候紮木合沒有了後顧之憂,自然全力攻打金國,這下就輪到六叔與妙真他們發揮了。”


    柯鎮惡道:“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我就受點累,好好當個刺客吧!”


    馮蘅笑了笑:“馬上到古墓了,暫時還是別說這些事情了,想想怎麽把蟲蟲和莫愁的大事安排一下吧!”


    柯鎮惡怕影響兒子修為,便道:“不是說好再過一兩年的麽,現在蟲蟲還小,別沉迷於男女之事,最後荒廢了功夫,還是再等一等吧!”


    馮蘅道:“我又沒說立馬就成親,咱們好歹先把兩個人的婚約定下來,讓兩個小家夥就這麽不明不白的私定終生,少不得日後讓人戳咱們的脊梁骨,說咱們沒教養!”


    柯鎮惡道:“咱們七俠派教的是科學,又不是理學,那些禮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男女平等,自由戀愛,看不慣就由他們去說去!”


    “你呀你,黃藥師的東邪就該讓給你,我看他就是性情乖張一些,但還是知書達理的!你是真的邪,完全不看這千餘年的孔孟教化!”馮蘅捏了捏柯鎮惡腰間的軟肉,笑罵道。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踏入了古墓的墓道。


    柯崇雲早聽到了父母二人的聲音,拉著柯蘢兒的手在門口等著。


    柯蘢兒看到二人出現,紅紅的眼中淚光閃爍著,撲了過來,一手一個,摟住了二人的腿。


    馮蘅忙附身將她抱起來,哄道:“哎呦,蘢兒怎麽哭了,是誰欺負你了,看娘替你報仇!”


    柯蘢兒抽泣著說道:“是三叔,他說你們不要蘢兒了!要把蘢兒關在這裏,不準出去!”


    柯鎮惡聞言不由想起了什麽,心中一樂,點頭道:“不錯,你以後就住在這裏了,直到遇到一個真心為你去死的男人,才能帶你出去!”


    柯蘢兒一聽,頓時“哇~”得一下,放聲大哭起來。


    馮蘅轉頭狠狠瞪了丈夫一眼,罵道:“你要死啊!”轉頭哄著柯蘢兒,“哦哦,別哭,你爹逗你玩的呢,咱們不理他,明天就把他關在這裏,娘帶你回去!”


    哭聲卻沒停下,柯蘢兒邊哭邊道:“不要,蘢兒要爹爹,不要關在這裏!”


    柯鎮惡也不再開玩笑,從妻子手中接過蘢兒,哄道:“那也行,不過你要聽話,不哭,爹爹就不把你關在這裏了!”


    柯蘢兒聞言這才不哭了。


    四人沿著燈光,往後麵墓室走去,很快邊循著動靜走到了廚房,隻見李莫愁正係著圍裙炒菜,桌上已經擺了炒白菜、蘿卜絲、牛肉片還有一大鍋羊肉湯,聞著味道還不錯。


    韓寶駒正端著碗咕嘟咕嘟的喝著,看到幾人過來也沒有招呼的意思。


    李莫愁則放下鍋鏟,轉頭朝柯鎮惡夫妻問安:“大師傅、大師娘!”


    柯鎮惡點了點頭,馮蘅則對李莫愁這模樣十分滿意,笑道:“有些日子沒見,莫愁你的廚藝倒是又精進了!”


    李莫愁笑道:“比不得大師娘還有蓉兒,還有最後一個炒藕片,很快就好,不知你們今天會來,也沒準備其他菜,晚上就將就一點,我明日再去山下采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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