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崇雲終於同意上位,全金發自是沒有白費一番口舌。


    見他若有所思,全金發也不再打擾,轉身離開禦花園,去尋楊妙真去了。


    柯崇雲也沒有多言,歇了一會兒,又翻開了無字書,細細推敲起來。


    書中所言的百姓代表大會,自然是柯鎮惡的手筆。


    不過柯鎮惡雖是從後世而來,但受限於眼界和格局,對這個製度卻也沒有多麽深入的研究,隻不過在與馮蘅談論當不當皇帝的時候隨口提了一嘴。


    倒是馮蘅對此頗感興趣,問了許多細節。


    柯鎮惡自然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都說了出來。


    後世華夏的那一套製度也是經過了幾十年的摸索,才漸漸形成的體係,照搬到這個世界自然是不現實的。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社會生產力、社會結構、意識形態與後世相差甚遠,後世從滿清到新華夏,中間也是飽經苦難,又經過多次文化洗禮,中途還走過不少彎路,才終於走出了獨屬於自己的道路。


    而在一千年前的現在,想要搞民主那一套,顯然是沒可能的。


    就拿皇帝來說,如果有個人跟你說,這天下不需要皇帝,便能運轉的更好,差不多大多數人都會說你是白日做夢,小部分人會直接報官把你當反賊抓起來,最後一小撮人會拍著肩膀跟你說“兄弟,你說的對,跟我上山當土皇帝去!”


    這就是意識形態的差別。


    馮蘅飽讀經史,自然知道柯鎮惡所說的那一套有多麽不切實際,但是有些東西卻對她很有啟發。


    比如說這個百姓代表大會。


    百姓就是人民,一個意思,但百姓代表大會卻不是一回事。


    畢竟如今中原的百姓八成都是不識字的,你跟他說民主,他隻想當地主,真正有見識、讀書識字的卻是地主豪強書香門第出身的士子。


    而願意為底層百姓發聲的,天底下估計也就隻有一個明教了,可惜明教的手段也足夠粗暴,直接造反。


    於是馮蘅便想,反正明教門徒都是出身於底層百姓,不如就讓他們成為底層百姓的代表。


    你們的教規不是說不準當官麽,那麽就不設官職,每隔一段時間來召開這麽一次大會,把百姓見到的不公,不滿全都說出來。


    你明教弟子就老老實實的在底層給朝廷當個眼線,我給你發聲的途徑,你就乖乖的,別一天到晚想著造反。


    當然事情自然並沒有這麽簡單。


    馮蘅隻是提出了一個大的方向,楊妙真也意識到明教靠著造反是沒有前途的,那個教規,隻要稍微有點閱曆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有多麽不現實。


    好不容易打下了天下,之後卻拱手送人,自己退居幕後,天底下這樣的聖人能有幾個?


    後世一千年,也才出現一個孫逸仙,打下了江山拱手送人,然後接著又打。


    但楊妙真是明教教主,教令是她立身的根本,她不可能輕易拋棄,但有了馮蘅給出的方案,加上眼前的局勢,才讓她有了一絲破局的可能。


    其實楊妙真心裏未嚐沒有想過當女帝,她本來就是一個事業型的女強人,但她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根本做不穩那個位置,既然如此,那麽她就退而求其次,當明教曆史上第一個將明教帶入光明的教主。


    這才有了之前的事情。


    江南七俠是江湖俠士,這自然是沒有疑問的。


    但他們創建的七俠派卻不是單純的江湖門派,他們雖然教授弟子武功,但卻不僅僅如此。


    七俠書院本著有教無類的原則,對入學弟子隻有年紀的要求,並無身份和資質的限製,甚至很多人根本就不適合練武,照樣可以入學,因為七俠書院不但習武還學文,學的還是經世致用的學問。


    這在其他門派來說卻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是七俠派可以,因為七俠派之前有整個青唐道絲綢之路的資金支持。


    這也使得七俠派脫離了一般江湖門派的藩籬。


    真德秀跟宋寧宗說七俠派所圖甚大,也不是無的放矢。


    柯崇雲從小在七俠派練武讀書,本就養出了一身書卷氣,因為武功高強,行走江湖也未見識到江湖的險惡,反倒是加入明教,看遍了百姓疾苦。


    飽讀詩書的他自然不會像尋常江湖大俠一般,覺得殺幾個貪官便算是為民除害了。


    事實上在這一方麵,明教行事做派反而比那些所謂大俠更加對百姓有利。


    柯崇雲深入底層百姓,深知他們的疾苦,自然也對明教的很多教義十分認可,但有些教條在先賢的智慧麵前卻又顯得十分幼稚可笑。


    馮蘅提供的百姓代表大會的製度,在柯崇雲的眼中無疑是一種巨大的創新,而他對這種製度也有不同於馮蘅理解。


    角度不一樣,認知自然也有不同。


    馮蘅隻把這個製度當作勸說楊妙真放棄明教的台階,楊妙真卻把它當作明教走向光明的契機,而柯崇雲既然有了當皇帝的意向,自然會從皇帝的角度審視這項製度的利弊,和適用的範圍。


    其中很多細節也需要他結合現實情況去完善。


    馮蘅隻是提出了一個設想。


    柯崇雲卻要將之落實,這自然又難了不止一籌。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除了統籌接下來的軍事部署,剩下的時間裏,柯崇雲都在思考完善這個製度,且頗有所得。


    而這段時間,中原的戰事也漸漸陷入尾聲。


    金兵主力在汴京城外大敗之後,河南之地的各處駐守的金兵皆士氣大跌。


    無論是南方的孟珙部,還是西方的韓寶駒郭靖部,又或是哲別所部,所過之處,各地城池就算不是傳檄而定,也都是輕鬆拿下。


    剛剛進入十二月,三路大軍便順利在鄭州會師。


    而這期間的七八天裏,明教一眾高層,也大多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光明右使張三槍選擇留在明教,被楊妙真重新立為聖子。


    神雷王李文淑選擇放棄神雷王的身份,退出明教,也不求做官,隻希望新朝建立之後,能夠給後代掙些家產。


    這一點,決定當皇帝的柯崇雲自然答允。


    寶光王金辰決定留在明教,但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可以退出明教,在新朝當個將軍。


    楊妙真與柯崇雲自然不無不可。


    功德王柯豪、平等王陸冠英本就是為了抗金而入教,自然選擇退出。二人都是意氣風發的年紀,能力出眾,自是新朝骨幹,不用擔心未來前途。


    四位散人除了追風散人沈七之外,都是淡泊名利之人,都選擇了留在教中,也未提什麽條件。


    隻有沈七,這些日子有些深思恍惚,還未做出決定。


    七位分舵的舵主目前都是明教內部手握軍隊的實權人物,自然不想放棄到手的權力。


    楊妙真便告訴他們,將來明教將取消舵主之職,也不在擁有軍隊,隻會在各州縣建立分壇,負責宣傳教義,幫助百姓度過危機。而且明教之人將來也要遵照新朝律法行事,不會再行聚眾造反的事情。


    這便是明擺著要讓七人退教了。


    於是七人便私下找到柯崇雲,詢問退教後能擔任什麽官職。


    德州分舵舵主蔡坤甚至還問可不可以封王,或者像金國先前封建九公那樣,讓他獨攬一地軍政大權。


    柯崇雲笑道:“封王也不是不行,但獨攬一地軍陣大權是不可能的,就算封王也隻是爵位,領取對應爵位的俸祿,且不可世襲,不是我不願賜予封地,隻是曆朝曆代,凡是割據稱王的,都沒什麽好果子吃,我自然不想後代削藩,到時候與諸位兵戎相見。不過您也不必擔心後代落魄,未來我會建立太學,將來朝廷官員也會從太學選拔,勳貴子弟入學自然會有優待。當然現在談論封王還太早,蔡舵主正當盛年,新朝建立之後還要仰仗你與諸位舵主繼續領兵開疆拓土,將來能獲得什麽樣的爵位,都未可知。”


    蔡坤的文化不高,什麽削藩之類的話也不太明白,但聽說後代做官能有優待,且自己還能繼續領兵,也就放下了心來。


    亂世殺出來的人,其他並不關心,最關心的就是手上有沒有兵,有兵就安穩,沒兵就不踏實。


    所以蔡坤當即表示,要退出明教,替新朝開疆拓土。


    柯崇雲自然勉勵幾句,將他送走。


    其餘舵主從蔡坤那裏得到消息,也紛紛過來向柯崇雲表達忠心。


    柯崇雲本來就是明教聖子,地位比他們高,未來也將是皇帝,向他表達忠心,大家心中也並不覺得不妥。


    如此一來楊妙真徹底改革明教的第一步便算完成。接下來便是要將軍中的願意繼續留在明教的人挑選出來;將各個分舵麾下沒有軍職的壇主、香主、教徒篩選一遍,願意繼續留在明教的便留下,不願留下的,是選擇加入新朝還是做其他營生,都可隨意。


    不過這些事情大多還停留在計劃階段,一來有些事情是要等新朝建立之後,做起來才合適;二來,楊妙真卻是將精力放在了另外一件大事上麵。


    因為臘八將近。


    而今年的臘八,正是二十五年前,五絕相約的第二次華山論劍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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