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一個孩子,他沒有陳煊的遇事鎮定和帝王風範,也沒有程君怡的沉穩和老練,更沒有那一個個文武大臣的心機,他的內心就像是一片純淨的桃園,隻有潺潺的溪水和明媚的陽光。程君怡害怕他受不了這打擊,怕他離她而去。


    陳爾雅默默走上前去,替程君怡擦幹了淚,待程君怡平複了情緒之後,他抬起頭,一雙如星辰般閃耀的眼眸堅定剛毅,他擲地有聲的說:“我陳爾雅才不會像婦人一樣去尋短見,我要扳倒陷害我的那些人,如今我雖然失去了曾經的東西,那也隻是暫時。太子之位不可丟,文蒼江山不可棄,母後之心不可傷,父皇之舉要諒解,我絕不會放棄我自己,也絕不會讓那些卑鄙小人逍遙法外的!”程君怡默然聽著,心裏的欣慰與感動讓她喜極而泣,她為有陳爾雅這樣的兒子而感到驕傲,他永遠都是她心裏那抹最溫暖,最明亮的光輝。


    那日之後,陳爾雅就把自己關在墨染殿裏,足不出戶,宮人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幹些什麽,教陳爾雅讀書的先生也許久未來了,大概知道了他是“逆子”這件事,所以不肯再教他了吧?


    陳爾雅不願意出宮的原因就是不想麵對宮人們的那些指指點點和流言蜚語,一朝失利,生在皇室,就像拔了毛的鳳凰一樣,連一隻雞都不如,陳子睿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的母妃因為被打入冷宮,他從一個皇子變成了任人欺負,連個下人都不如的孤兒,陳爾雅如今何嚐不是?程君怡雖有來看望過他,可麵對眾人的議論紛紛,滿天飛來的輿論,就算是有十個程君怡,也管不了宮裏那麽多張嘴,更何況現在他在別人眼中是個罪人,理不直則無底氣,他根本就沒有理由去反駁。


    “太子殿下,我們來看你了!”司馬繎新門都不敲,一把推開雕花檀木門,見陳爾雅手握一卷書,另一隻手捧著臉在發呆,聽到他們進來,陳爾雅著實被嚇了一跳。


    王真見事情不妙,一把拍在司馬繎新的後背上,隨即款款走上前去:“太子殿下,您終於出來了,在下與司馬兄許久未見您,近來可安好?”陳爾雅扔下手裏的書卷,把目光移向滿臉帶笑的王真,“今後我是靖王,不是什麽太子殿下,你們不要亂叫,壞了宮裏規矩弄不好可是要殺頭的。”陳爾雅的語氣淡而冷漠,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


    司馬繎新進門的那句太子殿下本是無心之過,但剛剛被廢黜太子之位的陳爾雅聽到那聲“太子殿下”總覺得是在諷刺他,他現在已經不是太子了,司馬繎新還笑嘻嘻的叫他太子殿下,這不是明顯在羞辱他嗎?


    “是是是,靖王殿下,你近來可安好啊?”王真趕忙改口,司馬繎新想插話,王真在身後悄悄拉住他的衣袖死活不讓他說一句,“王兄覺得,一個從大牢裏出來的人,又能好到哪裏去?”陳爾雅抬眼望著二人,目光中看似是冷淡,冷淡中卻隱隱蘊藏著憂傷。


    “殿下,屬下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王真吸了吸鼻子,一陣酸澀襲來,哽咽的說不下去。這幾天宮外都傳的沸沸揚揚了,皇三子陳爾雅帶劍刺殺王太後,關入大牢,肩上刺字,這些他都知道,他隻是不想再刺激他,作為他的手下,在他收留自己的那一刻,王真就一直想著報答這份恩情,如今主人失落,他怎麽會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呢?


    “沒關係的,我和司馬兄都會陪著殿下度過難關的。”王真伸出手,猶猶豫豫搭上陳爾雅的肩,輕輕拍了拍,就像他們初識之時,陳爾雅帶他們來東宮,他與他們倆勾肩搭背一樣。隨即,王真的眼中流下一滴淚,他擦掉了眼淚,努力向陳爾雅扯出一抹笑來。


    陳爾雅長身玉立,站起來回頭注視著王真:“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哭什麽哭,像個婦人一樣。”王真立馬止住了淚,“本王不是有意躲在這墨染殿中任自己頹廢墮落的,隻是外麵議論紛紛,出去隻會擾亂我心,我現在需要平複一下情緒。”陳爾雅說罷,掀袍坐回了桌案前。


    “可是殿下,您也不能光待在這裏啊,你想想你的小皇弟,要不是屬下與司馬兄這幾日輪流保護,他估計又被人欺負了。”說起陳子睿,陳爾雅差點忘了他,這幾日他連自己都顧不上,又如何分心去想他呢?


    “可是我如今失去了一切,又拿什麽護他周全?”陳爾雅無奈的一拳打在桌案上,“殿下您放心,子睿殿下現在居住在您的偏殿,我們一聽到你被貶為靖王,便帶著他來到這裏了。”陳爾雅聽了王真的話,心裏實在佩服他想的周到,不由得笑了笑。


    “好,明日我出去看看。”陳爾雅拿起書卷,遣散了司馬繎新二人,繼續攻讀詩書。


    第二天,陳爾雅走在宮苑裏,看到一群宮女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議論,見到他過來,都閉口不談了。是在討論他吧,陳爾雅低頭苦笑了一下,這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盡管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這場麵仍然有點接受不了。畢竟從一時風光的太子忽然變成了如今眾人口中議論的對象,換做誰也是無法接受的。


    “皇兄!”陳子睿不知何時從偏殿跑了出來,一身淡藍色長袍,外罩水藍色對襟長衫,儼然一個文雅的小公子,他來到陳爾雅麵前,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皇兄,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吧?你好幾天沒有回來,子睿很怕皇兄會一去不回。”陳子睿抱住陳爾雅,水靈靈的大眼睛裏蒙上了一層霧靄,陳爾雅把手放在他背上,努力笑笑說,“子睿,皇兄這不是沒事嗎,你別擔心,好好讀書習武,將來以後不要再讓他們欺負你。”陳子睿點點頭,好像隻要是陳爾雅說的話,他都會聽。


    楊瓊妃聽聞陳爾雅已搬入墨染殿居住,不由得打翻了桌子上的果盤。婢女趕緊走上前去把地上的水果收拾掉,看著楊瓊妃怒氣衝衝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說:“娘娘息怒,這是怎麽了?”楊瓊妃站起身,頭上的金釵步搖瘋狂的搖曳,就像她此刻憤怒不安的心。


    “那個陳爾雅,竟然沒有被陛下貶為庶民,如此也罷,還封了靖王,你叫本宮如何息怒?”楊瓊妃咬牙切齒,一張如花容顏扭曲的分外可怕,可怕中帶著妖嬈,她溫柔起來的樣子奪人心魄,憤怒起來的樣子卻像是吃人的女魔頭。


    “哈哈哈哈哈!”楊瓊妃大笑一陣,笑完後回頭對婢女說,“你不要忘了,本宮對付他一個青澀又單純的小子有的是手段,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楊瓊妃目露凶光,仿佛要把陳爾雅撕成碎片。


    墨染殿的大殿之上,陳爾雅把自己生平最信任的人都召集了過來。陳簡一身墨藍色長袍,依舊風度翩翩,清秀儒雅,陳子睿年少,但在經曆了那麽多變故之後也開始變得成熟起來,王真站在陳爾雅身後,司馬繎新站在門外把風,三個皇子好像是在進行什麽保密活動,他們一起坐在桌案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桌案上的一張紙。


    白淨的紙上寫著幾個名字,分別是:皇上,太後,楊瓊妃,不明宮人。他們聚精會神的研究著上麵的名字,好像這張紙上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等待他們去發現。


    “這四個人中我敢保證皇祖母絕不會是凶手。”陳簡看了半天紙上的字,抬起頭嚴肅的說,“她隻是無意中成了凶手的一顆棋子。”陳簡拿起桌案上的狼毫,用朱砂勾掉了王太後。


    “那還剩下三個人,會是誰呢?”陳爾雅喃喃自語,一旁的陳子睿用稚嫩的聲音說,“皇兄,會不會是父皇不喜歡你,故意要找借口殺了你呢?”他的推測一出口,立馬遭到了陳簡的反對,“子睿,父皇就算不喜歡爾雅,也不會幹出這種事的,我不信。”陳簡的話讓陳子睿馬上噤若寒蟬,陳爾雅開始思量起了陳子睿的話。


    如果凶手真的是陳煊,他為什麽要討厭自己呢?當初是他親封自己為皇太子的,他若討厭自己,太子也不會輪到他做吧,況且,如此卑鄙的手段,絕不會是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兒子能做出來的事,縱然陳煊冷酷無情,但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所以,陳爾雅也認為陳子睿的判斷根本無法成立。


    或許是他從小沒有人關愛,受盡了白眼和虐待的緣故,他認為,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置他於死地,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討厭他,欺負他,所以他才會生出這樣的想法。在陳子睿眼裏,陳煊不是他的父親,隻是高高在上的文蒼國君王,他隻有魏妃一個母親,如今還很難見到,從他懂事起,他的印象裏就沒有父親一詞,他也不知道父愛究竟是什麽感覺,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的指向陷害陳爾雅的凶手是陳煊本人。


    “子睿,我也覺得父皇不可能有加害於我的心,我們再找找其他人吧。”在陳子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陳爾雅用朱砂筆劃掉了陳煊。


    “爾雅,我在那幾日上朝的時候,看到父皇的眼神中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好像是恨鐵不成鋼,那幾日你正被關在大牢裏,由此可見,父皇不希望你這樣,如果他真的想害你,不可能有這樣的情緒。”陳簡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個人是誰?你們一直沒有說到她。”王真把手指點在楊瓊妃三個字上,詢問陳爾雅道。


    “她是父皇的寵妃,長得如花似玉,曾與我母後一同長大,聽說父皇第一個娶的女子便是她,那時候父皇尚未登基為帝。”聽了陳爾雅的介紹,王真低頭沉吟片刻,“陛下娶的第一個女子,是明媒正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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