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


    就是字麵意義的變態。


    這個男人突然整個人腫脹起來,就像是個衝水的氣球。


    他的四肢迅速變得粗壯如樹幹,輕而易舉地衝破了束縛在他身上的繩子,腹部好似被人塞了個三四個西瓜,形成不規則的隆起。


    “快——”


    他的臉也在變大,五官擠在一起,看得出來非常痛苦。


    他努力看向葉洛,似乎想說什麽。


    “快殺——”


    他仰頭發出痛苦的嘶吼,如同野獸。


    “——快殺了我!”


    話音未落。


    “砰”得一聲,他炸成了一灘烏黑的血泥,到處亂飛。


    葉洛正看得目瞪口呆,立刻反應過來。


    倒退、關門、鎖死。


    一氣嗬成。


    血塊撞在鐵門的聲音擲地有聲。


    這個地下室是平時他拜托哥們打造的。據說是仿造中世紀的監禁室,還加上了現代技術,隔音效果一流。


    “這什麽?人體炸彈?我是惹上什麽大組織了麽?”


    他喘了口氣,很快就平複了心情。


    畢竟他自殺過數十次了,更血腥的事情,都見識過了。更何況,殺人者人恒殺之,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他可沒忘記快遞員偷偷打量他時露出來的惡意。


    緊接著,他透過隔壁桌子上放著的監視器,看到了一副堪比恐怖片的畫麵。


    地下室裏,那些飛濺得到處都是的血肉,正緩緩蠕動著,聚攏在一起。


    不一會,就變成了一團畸形的怪物。


    它呈現出人形,身體高大而扭曲,佝僂著腰。渾身漆黑,身體上還長著大大小小的腫瘤。最惡心的是,那些腫瘤還在不停得炸開又愈合,往地板上一滴滴地滑落著黑色的粘稠液體。


    這一幕讓他的腸胃極其不適,後悔晚飯吃得有些多。


    “這又是什麽?異形?”


    他忽然留意到那怪物似乎正看著他。


    通過地下室牆角的攝像頭看著他。


    “所以呢?總不能夠從監視器裏爬出來吧?”


    話音未落。他就看到那玩意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監視器。


    顯示屏裏那怪物的臉越來越大。


    “不是吧,來真的。”他臉色微微僵硬。


    顯示器的屏幕忽然泛起漣漪。


    黑色的液體咕嚕嚕冒著泡,緩緩滲了出來。


    真★順著電線打人!


    他趕緊按下屏幕關閉鍵,同時按動輪椅的後退鍵。


    但是太遲了!


    “嗡——!”


    破空聲尖銳刺耳。


    而在聲音抵達耳朵之前。


    他的心髒已經被那團黑色的液體給貫穿了。


    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哇”得噴出一大口鮮血,輪椅還在按照命令向後滑動,他已經渾身癱軟地重重倒在了地上。


    臉色蒼白、呼吸停頓。


    死了。


    黑色液體“吧唧”一聲落在地上,然後再次聚攏成人形的樣子。


    它回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葉洛。他的後背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那裏正血肉模糊。


    死得徹徹底底的。


    它口中發出不明意義的“嗬嗬”聲音,忽然看向了電視機。


    那是京都電視台,正在轉播著動物世界。這電視是葉洛打開的,以防地下室的聲音會被外人聽見。


    它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一步步靠近,然後化作流水,緩緩鑽了進去。


    呼吸之間,它就消失在了客廳裏。


    屏幕中傳出野獸慘叫的聲音,最後化作了一團雪花白。


    而就在頻道信號消失的一刹那,“咻”的一聲。


    電視機被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關掉了。


    順帶還拔了電線。


    那是葉洛。


    他沒死!


    鬼知道他一個下身癱瘓的人,是怎麽爆發出那麽快的速度,爬起來把電視機給關掉的。


    “痛痛痛痛痛!痛死了!心髒被打穿了好痛啊啊啊!”他靠在電視機櫃子上,捂著自己的左胸,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那裏的模糊血洞此刻已經恢複如初了。但是劇痛還殘留在細胞裏。


    又死了一次!


    可又沒死成!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他居然從那麽恐怖的怪物手中活下來了,但是那麽恐怖詭異的怪物居然都殺不死他。


    他掙紮著爬回了輪椅,抹去額頭的汗水,“看起來,我放出了很不得了的東西啊。”


    “不過,生活似乎……有趣起來了啊。”


    他緩緩抬起頭,嘴角向兩側牽扯,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


    ……


    等葉洛打掃幹淨客廳,已經快夜間一點鍾了。


    他終於可以休息一會喝杯水,研究研究那個可憐快遞員的“遺物”。


    “看起來確實是個普通紙箱。”


    書房裏,他看著身前桌麵的快遞盒。


    將塑膠袋撕開後,就是一個普通的黃褐色紙箱,若硬要說有什麽特別之處,那就是這盒子沒有膠帶、也沒有封口。


    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盒子。而這也意味著,一旦打開它,就一定會被人發現。


    “這是這種設計的目的麽?防止被人發現偷偷打開了?那幹嘛不直接用密碼箱?難道是為了環保?”葉洛搞不懂。


    “不過也好。鐵質的東西,我現在還【切】不開。紙,我倒是很熟悉了。正好拿來完成日常練習。”


    他一翻手,一柄巴掌大小的小刀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正是那把布滿鋸齒的小刀“鯊魚”。


    “這種材質的話,就用‘鯊魚’來練手吧。”


    他右手握刀,左手按住木盒,凝神屏息,用掌心感受著紋理。


    然後,他“看”見了。


    一條黑色的線。


    那條線浮現出紙盒的向上方,與紙麵保持垂直方向,線型扭扭曲曲,仿佛風一吹就會散。


    線的一頭紮進盒子裏,一頭朝著天空,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直接蔓延到了葉洛小刀刀尖前十厘米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氣,精神高度集中,右手握刀對準那線條的頭部,手腕用力,猛地一甩。


    刀鋒如遊魚,順著黑線向下切開!


    “哢哢哢哢哢——”


    虛空中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這是隻有他可以聽見的聲音。


    銀色刀芒最後停在了紙盒的上端,精準地隔著隻有一張紙的距離!


    翻腕、藏刀入袖。


    “呼。”


    他對著貌似完整無損的紙箱輕輕吹了一口氣。


    那紙箱頓時轟然崩碎,無數的紙屑碎片漫空飛揚,洋洋灑灑如雪落,就像是掉進深海、被鯊魚群撕咬過的碎肉。


    “一次成功!”他抹去額頭的汗,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是他除了“不死之軀”的第二個超凡能力,是兩年前忽然出現在他身上的。


    某一天,他從再次自殺失敗的劇痛中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如果凝神屏息看某樣東西的話,那個東西的身上就會漂浮有一條黑色的線。


    線有粗有細,有直有彎,還有的幹脆就是折線,甚至是扭曲成一團亂麻。


    隻要他順著那線條的紋理斬下去,即使沒有觸碰到那個東西,他也可以把它斬碎。


    他將這能力稱為直死之——啊,不是——【離析術】。


    他不是沒有試過用離析術來自殺。


    但很可惜,離析術無法對生物使用。


    而且,要發動離析術有非常苛刻的條件。


    他必須要非常了解某一樣東西,才有可能“看”得清那線條。


    了解得越透徹,“看”見的就越清楚。


    怎樣算了解呢?


    那樣東西屬於什麽?作用、材料、做工手法是什麽,乃至於它的製造商是哪一家,甚至於有什麽曆史底蘊,有誰曾經用過它——這些都屬於需要了解的訊息。


    他把這個收集資料的過程稱之為【解析】,隻有解析程度到100%的時候,他才能看見黑線,才有可能成功施展離析術。


    所以別看他耍得有模有樣。一點也不慚愧的說,到目前為止,他能夠一次性離析成功的東西就沒幾樣。而且全都是小物件。


    “說到底,就跟這‘不死之身’一樣,都是些看著很酷的技能,其實就是個雞肋。有時間收集資料,我還不如買個液壓機、碎紙機、榨汁姬,難道不是更快一些。”


    他自嘲地笑了笑,隨後便收回了注意力,看向了桌麵。


    隨著包裝盒子的碎裂,出現在視野中的東西。


    那是一台——


    “手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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