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拒絕什麽?”


    大貓一愣,就看到剛才還奄奄一息的葉洛忽然睜開眼睛,雙瞳光芒幽邃,似是回光返照。


    他說,“拒絕這稀碎而又虛假的現實。”


    “你在胡言亂語什麽,是已經神誌不清了麽!”


    大貓不耐地低吼一聲。它已經受夠葉洛了,這個人類根本就不知道何為恐懼!它本想折磨他,讓他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可他都淒慘到這個程度了,別說求饒了,就連絲毫的畏懼都沒有表現出來,反而讓它內心煩躁不已,一點發泄怒火的快感都沒有。


    就在這時,它忽然聽到葉洛說到,“大貓,你說小鳥遊他們在自欺欺人,但實際上,你才是最大的偽物。”


    偽物……?


    大貓呼吸一窒,這兩個字仿佛兩把大斧頭劈進了它的心中。它沒來由得感覺到了一陣恐慌,仿佛有什麽不妙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殺了這個人類!


    現在、立刻,就殺了它!


    ——本該這樣做的它,卻無法動手。


    那是好奇,巨大的好奇攝住了它的心,強迫它必須聽完葉洛的話。


    沒關係,它告訴自己,反正它動動手指頭就可以殺了他,何必急在一時。看看這個人類死到臨頭了,還能說出什麽。


    ……


    ……


    “寶木集寫在日記本中的內容……是假的。”葉洛說道。


    大貓嗤笑一聲,“我以為你要說什麽?如果那是假的,那這個遊戲,還有我,是怎麽來的?”


    它一頓,繼續說道,“人類你說的沒錯——我的確不是純粹的複仇,但也確實是由對小鳥遊他們的憎惡所產生的。我固然沉迷於屠殺和製造絕望,但複仇也是我最底層、最根本的行動力。日記本怎麽可能是假的。”


    葉洛搖搖頭,“支撐你的行動力的確是仇恨,但卻不是因為‘被摯友背叛的仇恨’。日記本中,寫寶木集與小鳥遊與三輪蓮,相知相識,然後又分崩離析——這是事實。”


    “那你——”


    “但這是日記上本上的敘述。”他話頭一轉,“大貓,那個率先背叛了摯友的人是誰?”


    “當然是小鳥遊,不然就是三輪蓮,具體是他們中的哪個誰,重要麽?日記本中沒有詳說。”


    葉洛盯著大貓,“可如果,那個人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而是寶木集呢?”


    它一怔,隨後憤怒地咆哮道,“你在胡說什麽?!”


    它口中發出的狂風,吹得葉洛單薄的身體左右晃動,可他的雙瞳卻愈發明亮,“你的這份憤怒,到底是為了寶木集,還是你自己也意識到了什麽?”


    不待它開口,葉洛就繼續說道,“難道你自己沒有質疑過麽?”


    “質疑什麽?”大貓語氣冰冷,似乎下一秒就要撕碎葉洛。


    但他毫無懼色,隻是盯著它,“為什麽,你會是……貓。”


    大貓神情一滯。


    “貓到底代表了什麽?”葉洛問。


    “那有什麽奇怪?這是因為寶木集被那些欺淩他們的人稱之為跛腳貓。”


    “是如此,但不僅僅如此。寶木集說過,他討厭貓這種生物,因為它們又脆弱,又容易招人注意。寶木集是貓——所有被欺淩的人都是貓。這才是貓的意思。”


    “所以呢?有什麽問題。小鳥遊結月是貓,三輪蓮也是貓,他們都曾經是被欺淩者,但後來成為了欺淩者!背叛了寶木集!”


    “沒問題。可你知道麽……”葉洛一頓,“吉野大輔也是貓啊。”


    大貓瞳孔微微顫抖。


    葉洛說道,“雖然他曾經欺淩過你——就像你現在這樣倒吊著我——但他實際上也是被人欺淩的貓。”


    “那又如何!”貓的語氣僵硬。


    “大貓,你知道《欺淩者遊戲》中的晉升秘訣麽?”


    見大貓不說話,葉洛笑了笑,繼續說道,“我想你是知道的——要擺脫貓的身份,就要欺淩別人。這樣就可以從被欺淩者變成欺淩者了。”


    “所以呢?這不就是小鳥遊的做法麽!”


    “但這個方法寶木集也是知道的。”葉洛盯著大貓顫抖的雙瞳,一字一頓道,“他是從吉野大輔那裏知道的!吉野大輔欺淩了他之後,就擺脫了‘貓’的身份——這一點啟示了寶木集。”


    葉洛說道,“寶木集本以為抱團取暖就可以擺脫被欺淩者的命運,但不曾想落水之人抱團隻會沉的更深,他招致的是更加厲害的欺淩——就連另一頭貓,也敢欺負他了。”


    他一頓,“這殘酷的現實讓寶木集逐漸明白了——要擺脫跛腳貓的命運,與溺水之人相擁是無濟於事的,隻能依靠……落井下石。”


    “證據。”大貓冷冷吐出兩個字。


    “證據……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吧?你自己難道沒有質疑過日記本消失的一頁是什麽嗎?為什麽從那一頁之後,原本堅固的友誼就轟然碎裂了。在那消失一頁的前麵是什麽事件,閱讀了日記本無數次的寶木小姐一定是非常清楚的吧?”


    見大貓不語,葉洛幫它說了出來,“不就是吉野大輔在欺淩寶木集麽?正是這件事情讓寶木集意識到了真正的‘升級密碼’。”


    這就是為什麽在寶木集的眼中,正在欺淩他的吉野大輔,由一隻貓變成了人類。這也就是為什麽吉野大輔的記憶才是最重要的副本本源,而非京子的記憶——這是因為徹底引爆這段劇情的或許是“班費事件”,但是炸藥引線的開端卻埋在吉野大輔身上!


    在被吉野到吊起來的那一瞬間,寶木集感覺到了,貓是有極限的。


    他選擇再也不做貓了。


    ……


    ……


    大貓已經徹底不說話了。


    它的瞳孔顫抖著,它是否也想起來了,在那一天,它作為寶木集時那複雜的心理——在那一瞬間,寶木集的內心,到底是痛苦悲傷,還是在為了發現脫身秘訣而暗自竊喜呢?又是否立刻就選擇了將小鳥遊和三輪蓮作為墊腳石,他的內心會有愧疚麽?


    “在那一天之後的日記內容和文風,為什麽會變得那麽陰暗晦澀,為什麽措辭和用語那麽別扭?是因為被欺淩麽?不對吧,寶木集不是一直都是被欺淩過來的麽?”葉洛深吸一口氣,“這是因為寶木集所記載的事情,全部都是調轉的啊!不是小鳥遊在欺淩他,而是寶木集在欺淩小鳥遊才對啊!日記是用來書寫真實事件的,卻用虛假的內容去填充,怎麽可能不別扭?”


    “這一本日記的後半部分……”葉洛顫抖著將懷中站滿了鮮血的日記本拿了出來,“全都是寶木集為了消除自己的愧疚而書寫的‘偽證書’啊!”


    他手一鬆,任由日記本掉落在地上,被血泊染成猩紅。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然後,是大貓率先了開了口。


    “我想起來了……”


    它的聲線有些陌生,那是寶木集的聲音,“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小鳥遊那種性格,隻要我強調我們是朋友,是不可能告發我的。”


    “但是三輪蓮不是。”葉洛冷冷道,“他揭穿了你。”


    “是我越界了——在《欺淩遊戲》中,可以扔掉同學的書包、向同學丟粉筆刷,但是不可以犯法。我忘記了這一點。不然,三輪蓮也不會說什麽的。他也是個心軟的人。”


    葉洛皺起眉頭,“你似乎一點愧疚也無?”


    “我為什麽要愧疚?”


    “欺淩好他人,背叛朋友,死後還變成這種怪物,殺死了四五十人,甚至還害死了自己的姐姐——這樣,你一點愧疚也無麽?”


    “你說的都是事實。可是——”大貓一頓,金色的圓瞳中流露出無辜,“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才是一直都被欺淩,並且最後死掉的那個人啊。到最後,我不僅沒能擺脫貓的身份,還要變成少年犯,背負一輩子的汙點——甚至最後還自殺身亡了。”


    “而他們這些人……還活得好好的,開什麽玩笑啊!”大貓說著,漸漸憤怒起來,“他們害死了我!憑什麽還能心無負擔地走下去啊!甚至還忘了我!小鳥遊結月!三輪蓮!——他們這樣也算是朋友麽?所以他們必須死!”


    葉洛心頭發冷,“即使小鳥遊被你這麽欺淩與背叛,依舊還是覺得那記憶中的快樂是要大於悲傷,還是懷念當初三人在一起的時光,卻也因此更加痛苦——知道了這一點,你依舊還是問心無愧麽?”


    “她痛不痛苦,與我有什麽關係?”大貓露出詫異的眼神。


    “你——”葉洛眉尖一挑,一抹怒火勃然而出,但他又閉上了嘴巴,“無需在說什麽了。我已經明白了,你的怨氣到底是什麽,為什麽這股怨氣會形成大貓這種怪異。”


    大貓看著他。


    葉洛冷冷說道,“這世間,確實少有純粹的惡,但總有些人的內心是潛藏著的。那是長年累月、一點一滴積累下來的,蓄積、凝結、發酵。隻有這種惡念,才會形成你。不過,這樣也好。我終於明確了。”


    “明確什麽?”


    “明確了——你果然不是寶木集,也不是寶木遙。你是他們所有負麵情緒的集合體,是純粹的惡意,是真正的厄運。是所謂的……【怪異】。如此一來——”葉洛吐出一口濁氣,“我就可以心無負擔了。”


    大貓瞳孔微縮,“心無負擔什麽?”


    “心無負擔地……”葉洛的瞳眸倒映著它,輕聲說道,“斬了你。”


    ……


    ……


    大貓毛發悚立。


    他還有刀麽?不可能!它是看著他輪椅裏麵的刀全部都飛走了的!正是因為它明確了葉洛手中沒有武器了,它才可以這麽遊刃有餘地與他說話。


    ——難道他真的還藏著一把刀?


    “放心。”葉洛像是看穿了大貓的心理活動,“所有的離析刀,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沒有在說謊!驕傲如葉洛,也不會撒謊才對!


    但為什麽!它的內心還是這麽不安?它感覺到自己體內某個不存在的器官正在發出嗚咽聲,那是預感到滅亡的恐懼。


    “又是這種眼神!”


    殺心如辣油灌入腦海,大貓終於忍不住了!


    殺了他!現在就殺了他!


    它的爪子輕輕一挑。


    葉洛僅存的一條大腿也被它斬落,破破爛爛的身體頓時輕飄飄地飛在空中。


    鮮血四溢間,它抬起爪子,用力一拍!


    這一擊,它再無半點留情,誓要將葉洛拍得四分五裂。任他再怎麽強悍,不過也是普通人類,這是他與它本質的差距,是再怎麽用計謀都無法彌補的天塹。


    葉洛,死定了!


    ……


    ……


    這次,死定了。


    葉洛漂浮在半空,喟然吐出一口濁氣。


    恍恍惚惚中,有了死亡的預感。


    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或者說是低估了自己所受到的傷害。


    在被大貓倒吊起來的時候,回光返照的力量支撐著他還可以開口說話,但是身體卻是動彈不得了。


    他之所以與大貓交談那麽久其實是在默默積蓄那一口氣,後來在從懷中拿出日記本的時候,他也悄然將懷中的一把刀拿了出來。


    葉洛並未欺騙大貓,他已經沒有離析刀了。這把刀隻是再常見不過的美工刀——劣質綠色塑料握柄,半截生鏽的刀刃,染著京子的鮮血——那是柴崎京子從學校小賣部拿的刀,臨死之前給了葉洛。


    此刻,這把刀就藏在他的掌心,但他此刻不要說抬臂揮刀,就連轉動眼珠子都覺得困難,仿佛身體不是他的了。


    隨著最後一口氣的流逝,他既感覺不到痛也感覺不到冷,隻覺得渾身上下暖洋洋的,仿佛浸泡在溫泉之中,舒服得靈魂都快要融化。


    但同時,死亡的征兆仿佛一座大山,重重地壓在他的心頭,迫使他的感知力在這一刻提升到了極限。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頭頂的陽光被巨大的貓爪遮蓋,空氣被驟然排開,形成勁風拂開他被血打濕的碎發,血液在這風壓下被壓縮成扁長的水滴狀。


    他已經做好準備迎接死亡和複活。


    驀然,一道模糊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喂。小貓咪,看這裏!大爺還沒走呢!”


    緊接著,一道紅色的光芒掠過他的眼前,也掠過大貓的眼前——那是有誰拿著激光燈照過大貓的眼睛。


    大貓的身體頓時失控,它一個傾斜,鋒利的爪子擦著葉洛的腦袋而過,隨後便怒吼一聲衝著那光源所在地而去。


    葉洛身在半空,僥幸逃過一劫,但並未安然無恙,爪子畢竟離他太近了,雖然在最後一刻錯開了攻擊軌跡,但是激起的勁風卻是如刀鋒一般切開了他的眼睛。


    他向後一仰,一道深刻入骨的血痕在他眼瞳之中綻放,鮮血四溢間,他什麽也看不見了。


    但這生死之間的劇痛反而刺激到了他,他通過意識打開了【係統】麵板,將那自由屬性點加在了“體力”上。


    下一刻,殘留在細胞深處的最後一滴力量被強行擠壓出來,在血管中瘋狂奔走,匯聚在了他喉中。


    他用盡最後一口氣,聲嘶力竭,“下麵!”


    隨後他不理會那人是否理解他莫名其妙的話,便將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了一點。黑暗中他閉目傾聽,感受著低風在大地遊走的聲音,以此來判斷自己降落的高度,同時,他另一隻耳朵捕捉著大貓身上的腥風,又從遠方驟然襲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就是這個時候——斬!”


    他指尖夾著利刃,身體自由旋轉落地,與正好追逐著紅點奔襲而來的大貓,交錯而過!


    “嗡——”


    刀鳴輕盈,在紅色朝陽中泛起漣漪。


    葉洛重重砸落在地上,生死未卜。


    而大貓則仿佛一隻上鉤的魚,順著紅點軌跡微微擺動著巨大的身軀,向前踉蹌行走了兩三步,驟然停住,仿若凍結。


    它艱難地回過頭來,巨大的金色瞳仁顫栗著,清晰地倒映著來者,流露出複雜的情緒——憤怒、愕然、悲傷、不甘,最後都變作了仇恨。


    “三輪蓮,又是你——”


    話音未落。


    下一刹那,它整個身體如充水的氣球轟然炸開。


    呼嘯的狂風中,黑色的粒子從它體內噴湧而出,在朝陽中漫天飛舞,揮灑出一片黑色的雪幕,落在葉洛和三輪蓮的身上。


    三輪蓮看著那飄然落地的貓皮,慘然一笑,“沒錯,寶木集。又是我。”


    ……


    ……


    原來三輪蓮根本就沒有脫離遊戲。當時,他在發覺“畫布”已經沒有餘地可用的時候,並未呆坐在樓道中等死,而是立刻下樓朝著青川長街狂奔而來。當他渾身是汗地抵達現場時,正好聽見新的遊戲任務是“離開青川長街”。


    而那時,他站在漆黑的小巷中,隻有半隻腳剛抬起來,甚至都沒有踏入青川長街的範圍。但黑暗中的他隻是猶豫了一刹那,便將那隻腳放了下去,打斷了脫離世界的進程,留在了這個詭異的世界中。


    他也不知道他當時的想法是什麽,是看見小鳥遊坐著竹蜻蜓飛天的樣子嚇呆了,是因為那張葉洛留下的白紙上的內容,還是那大貓說出來的話勾動了他埋藏的記憶,亦或者隻是不想食言——他當初可是說過了要讓葉洛也在地上爬行。


    ……


    ……


    “大爺我可是說到做到的。”


    他捂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斷臂,跌坐在地上,疼的滿頭是汗。


    這手臂是他剛才在揮舞那激光筆的時候被大貓給斬落的——激光筆的漏光情況太過嚴重,無法精準控製大貓,它找準機會就給了他一爪子,還好他早有準備閃了過去,但也被斬掉了一隻手臂。


    三輪蓮不敢休息太久,在這個詭異的世界中,鬼知道除了大貓還有沒有其他什麽怪物。


    他爬起來,走到了葉洛身前,麵色複雜。


    有悲傷和不忿,又參雜著他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一絲感激與欽佩,但最後都變成了得意。


    “到最後——”他盯著葉洛,明明疼得直抽冷氣,還硬是擠出了一抹“邪魅”冷笑,“還不是要靠三輪大爺救場。”


    ……


    ……


    葉洛在昏昏沉沉中,隱約感覺有人正在拖著他往前走。


    那人正在抽著冷氣說話。


    “狗屎。為什麽以前不覺得青川長街這麽寬?”


    “還是說是手上這玩意兒太重了?”


    “喂!葉洛,你死了沒?”


    “死了就吭一聲。我可不想拖著一具屍體完成任務。”


    那人停下來,喘了幾口粗氣,又繼續往前走。


    一陣沉默,他大概是已經明確葉洛暈死過去,什麽也聽不見了,輕佻的語氣驟然變得有些沉悶。


    “這個貓鼠遊戲……”


    “小鳥遊……”


    “還有寶木集。”


    “這些消失了,又出現在我腦子裏麵的記憶。”


    “真是沒想到……”他嗤笑一聲,“我居然還有那麽陽光快樂的一麵。”


    那自嘲的笑聲漸漸就變成了喟歎。


    “嗬。”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像是吐出了什麽沉重而又渾濁的東西。


    “其實大貓說的也沒有錯。”


    “我是有罪的。”


    “在那場班費事件中,我一開始確實是為了幫助小鳥遊才鼓動人群,但到後麵……”


    “我看著那些人在我的鼓動下做出了如我所料的舉動,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斥著的情緒,不是複仇的快感,而是肆意玩弄人群的愉悅——這是我事後才意識到的事實。”


    “但那已經太晚了。寶木集已經被我、我們宣判了……死刑。”


    “而我……也再也回不去了。”


    “操縱人心的愉快,一旦品嚐過了,就仿佛吸食了最猛烈的藥,再也無法回到過去,再也無法接納那些所謂的友誼與愛情。”


    “在這場遊戲中,我們三個人,寶木集有罪,我三輪蓮有罪。”


    “隻有小鳥遊結月,笨蛋少女一個——無罪。”


    “所以,寶木集死了。”


    “我也……”


    ……


    ……


    “該死。”


    ……


    ……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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