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安隨後給了那婦人和小孩一筆錢,讓鄭欣寫了一封書信,請一家熟悉的商隊接著他們離開方城,前往臨安城。


    有忠義堂罩著,哪怕是沈長安未能殺幹淨這些老鼠,但他們想要越過方城去管臨安城的事情,卻也不太可能。


    而那個假冒方思成的老鼠卻還沒有死,沈長安將他捆在了方思成家中的院子裏麵,一直暴曬在太陽底下,等鄭欣忙完了這些事情,他才來到這家夥的麵前。


    “把你知道的東西,都說一說。”沈長安冰冷地說道。


    “嘿,說個屁,牛鼻子莫要以為自己會兩手法術,就敢在方城這裏耀武揚威,你們這些正道人士我見得多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卻見得沈長安突然探手出去,抓住這家夥的耳朵,猛地用力一扯,直接將其耳朵給撕了下來。


    “啊啊啊啊……”


    那人發出痛不欲生的慘叫,臉上充滿了恐懼之色,這特麽的是正道人士?不是說正道人士各個都心慈手軟嗎?


    沈長安丟下那隻耳朵,冷笑道:“那小孩子說你們殺了他爹,用人皮來變形。我還以為是真的,現在看起來的話,好像不是,你這血肉都是真的,並非是人皮變形的手段。”


    那人咬著牙齒,狀若癲狂地說道:“不怕告訴你!這是我們最為厲害的神通,可以和人融為一體!你現在若是殺了我,那方思成也就……”


    沈長安再度探手出來,一把抓過這人的手臂,哢嚓一轉,便將其手臂繼續卸了下來。


    “也就怎麽了?你繼續說,道士我聽著呢……”


    這老鼠精已經是說不出任何的話來了,這哪兒是什麽正道人士?特麽的比起魔道都要魔道,動不動就廢人胳膊,撕人耳朵,哪兒有這樣的正道人士?


    “不說話?好得很,我也不想和你多說什麽,就給你十息的時間,十息說不出話來,我就讓你腦袋搬家。”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別別別!我說,我說!”眼看著沈長安大手伸過來,就要將它的頭顱給擰下來,這老鼠精終於是怕了,連忙求饒了起來。


    沈長安點了點頭,“說吧。”


    “不是,道爺,您想知道啥,您倒是問我啊,您就讓我說,我不知道要說啥啊……”老鼠精委屈地說道。


    沈長安冷笑了一聲,哼道:“要說什麽你自己清楚。”


    “啊,是,我知道,我知道!”眼看著沈長安又要伸手來提腦袋,老鼠精連忙回答了起來:“避暑山莊就是我們的老巢!”


    “不是這句。”


    “那,那避暑山莊之內,有著我們三百多號弟兄!”


    “也不是這句。”


    “我,我們的錢,都是夜間各個兄弟前往其他的城市盜取而來的……”


    “你特麽在耍我?!”沈長安猛地一瞪眼,大手就要抓過去了。


    “不,不是啊!道爺,您到底想知道什麽,您直接問成嗎?小的愚笨,真的不知道……”


    沈長安眉頭挑了挑,輕哼道:“你們的頭到底是誰?這個問題,你怎麽不敢說啊?”


    “我們的頭兒……”那老鼠微微一怔,臉上忽而露出了幾分詭異的神情,隨後說道:“我們都聽命於一條大蛇,它自稱烏俞,算是我們的頭領。”


    “算是?”沈長安挑了挑眉。


    “哎,之所以是算是,就因為其實我們還不止他一個領頭的。我們老鼠這邊還有也有個領頭的,還有另外兩個大哥。隻不過實力最強的那個,就是烏俞。”


    “將這幾個畜生的消息都說一遍。”


    老鼠精連忙說了出來,沈長安也不知道他給出的消息是否準確,隻是一一記了下來。倒是和獸皮古書之上說的一樣,蛇蟲鼠蟻,正好四個禍害。不過蟲子並不是沈長安想象之中的蒼蠅,而是蜈蚣之類的毒蟲。


    隨後,沈長安又詢問了一番有關於避暑山莊的內容。他問問題的時候,前言不搭後語,還經常如同之前一樣,搞一些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什麽這種形式的發言,導致老鼠精並不知道他究竟要知道什麽,更是不敢撒謊。


    沈長安也有過將問題重複詢問來確認他有沒有撒謊,不過這家夥好像是真的被搞昏頭了,居然說的都是真的,倒是沒有耍心眼。


    這一番詢問下來,沈長安便大致上清楚了有關於避暑山莊的布置,屆時要混上山去,也是多了幾分把握。


    “最後還有一個問題。”沈長安忽而說道,讓那老鼠精頓時為之一振。


    “道爺,你盡管問。”


    沈長安忽而瞥了他這造型一眼,說道:“你幹嘛要偽裝成方思成?”


    耗子微微一愣,隨後露出了一抹猥瑣的笑容,嘿嘿說道:“道爺有所不知,方思成的這個妻子可是出了名的軟弱。她雖然明知道我不是方思成,但是為了她兒子,必然會忍讓下去,小的我就好這一口……”


    他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見得沈長安一把抓過他的頭顱,用力一轉,直接將他的頭給擰了下拉。


    “他媽的牛頭人,給爺死!”


    沈長安丟掉這家夥的頭顱,在一旁的台階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雙眸有些無神地看向了天空。


    “道士,你在想什麽呢?”鄭欣緩緩走過來,靠著沈長安一起坐下。


    沈長安呼出一口氣,想要張口說什麽,但又覺得無話可說,臉上有幾分猶豫之色。


    “你真矯情……”鄭欣看著他的神情說道,“我看得出來,你之前很生氣,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


    沈長安臉色變化了幾分,隨後說道:“你說,方家嫂子是不是好人?”


    “是啊。”鄭欣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那她為什麽不能夠好好地活下去?”


    “沒實力唄。”鄭欣接著回答道。


    “沒實力的人,就不配活下去了嗎?”沈長安喃喃說道。


    “那又能怎麽辦?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你不夠強,就會有人來吃你。不光光是現在,就算是以前,就算是以後,也都會一直是這樣。千古以來,這世道便是如此,從未變過。”


    “不應該是這樣的……”沈長安低聲念道。


    “可它偏生就是這樣了,你看這天下,哪兒不是這樣呢?”


    沈長安張了張嘴,剛想要反駁一句,我的家鄉便不是這樣,但是轉念一想,自己的家鄉,真的不是這樣嗎?


    他隻不過是生在了一個最好的國家,倘若將目光放到全世界去,那世界,不仍然是這樣?


    強權,霸淩,欺壓,襲擊,歧視……這些事情仍然在不斷地發生,隻是在沈長安自己的身邊看不到。他隻是個出生在好地點上的幸運兒,而那些沒這個運氣的人,卻仍然還在遭受著壓迫……


    現世尚且如此,這一方有著妖魔橫行的亂世,情況隻會更加的嚴重。人們遭受的壓迫,不僅僅是來自於人,更是來自於妖魔。


    “嘿,這個世道……”沈長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隨後眼中便再度燃起了熊熊火光。


    “道士,你……”鄭欣看著沈長安,不知道為何,他居然會突然間燃起如此強烈的鬥誌。


    沈長安微微張開了口,說道:“鄭欣,我要去搗毀那老鼠的賊巢。”


    “這個我們之前就商量好了,不是嗎?”鄭欣歪著頭,有些不理解沈長安的話。


    沈長安卻是笑了笑,接著說道:“以後呢,我還要去斬殺那些禍害人世的大妖。”


    “你口氣倒是挺大的……”


    沈長安沒有停下來,繼續說道:“還有,我看到不平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去管。”


    “道士,你到底想說什麽?”


    道士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隨後笑著說道:“沒什麽,就隻有這些了,我想說的東西,就隻是這些了。”


    鄭欣皺起了眉頭,輕哼道:“你現在確實是像個道士了,說話裏麵都在打機鋒,說的什麽,我根本聽不明白。你是不是發瘋了?”


    “或許吧……”道士哈哈大笑一聲,拎著自己的長棍,大步走出了院子。


    鄭欣立刻跟上,便聽得那道士忽而開口,大聲念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鄭欣聽得震耳發聵,隻覺得這一首詩詞之中蘊含著一種莫名的大氣灑脫,有著一種超脫了世俗,甚至於超脫生死一般的信念在其中,隻是聽了一遍,便讓人心神激蕩。


    “道士,你哪兒聽來的詩?”鄭欣連忙問道。


    沈長安大笑著說道:“我老家的詩,詩仙李太白寫的……裏麵的典故你便莫要問我了,都是老家的事情,說起來太麻煩,你就聽一聽便罷了。”


    “切,不想說便罷了,你這道士,嘴裏麵也沒有一句真心話……”


    沈長安沒有理會鄭欣的話語,隻是挑著長棍,遠遠地看向避暑山莊的方向。


    烈日當頭,晴空萬裏,唯獨是避暑山莊的頭頂,一片烏雲遮天蔽日,擋住了陽光。


    嘿,好一處“避暑”山莊,果真“陰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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