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無常的刀法並不如無相的刀這麽霸道強橫,但是他的刀之中自有一股狠勁。


    分明是他被沈長安和無相兩人同時攻擊,然而就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黑白無常仍然敢大膽以自己的性命為誘餌,進行一波強橫無匹的反擊。


    他宛如在黑暗之中咬緊了牙關的孤狼,縱然是死亡要將他帶走,他也仍然要強力反擊,咬下對方的血肉。


    “哼!”


    悶哼聲傳來,麵具人的頭顱被黑白無常的刀刃切割開來,他的軀體卻瞬間潰散,化為了一地的汙濁。


    而後,一柄利刃帶著瑩瑩之光驟然切割而下,黑夜之中,那柄刀刃竟然散發出了比黑夜更黑的烏光!


    嗡!


    刀鳴,刀止!


    一個帶著麵具的人影慢慢從黑白無常的身後走出來,低聲地說道:“我給過你提醒了,但你很顯然還是沒有在意,不是嗎?”


    “你,怎麽會……”


    黑白無常臉上露出錯愕的神情,那兩張宛如拚合在一起的身軀也快速地分裂開來,刹那間化為了兩道影子,而後驀地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僅僅隻是派出了自己一半的身軀嗎?難怪實力會弱到這種地步。”


    麵具人歎了口氣,將自己的麵具給摘下來,露出了一張俊俏的麵容。那是一張女人的臉,帶著一種精致,有別於常人的美。


    她將麵具丟給了被稱為“無相”的老者,對方將麵具帶了上去,站在了後麵,看上去就和之前的那些麵具人一般無二。


    沈長安微微眯起了雙眼,低聲說道:“這些都是你的替身?”


    女子,或者說無相,她轉過頭來,看著沈長安,輕笑著說道:“果然是高手,瞞不住你。”


    沈長安又看了她的麵容一眼,隨後說道:“想來這個女的也不是你的真身。”


    無相的麵容微微一僵,隨後搖頭笑道:“誰知道呢。”


    沈長安挑了挑眉,卻沒有再說什麽。


    無相的表情有可能是真的,有可能是演的,畢竟在一張虛假的麵容之下,她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都是正常的。


    就算是沈長安,也無法判斷到底誰才是無相的真身。他們身上的氣息完全都一樣,仲龍玉在她的身上失去了作用,難以辨別出真假來。


    “算了,我沒興趣知道這個,那麽……詳細和我說說,有關拜鬼母教的事情。”


    無相歎了口氣,隨後說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呢……就,先說說我自己吧……”


    約莫是在幾年之前,無相在一次意外之中,發現了一夥神秘的人物。


    這群人自稱是信奉真神的神教,暗中嚐試著勸服城裏麵的官員,加入到他們的神教之中。


    起初,無相覺得這隻不過是一次普通的邪教催眠洗腦的事情,然而,隨著這個邪教的壯大,無相接觸到了這些邪教的內部,這才發現,這個邪教的手筆,有一些不一般。


    尋常邪教的做法,一旦發展了信徒,目的必然是索財。這是邪教的根本核心,他們最為需要的,就是錢財。


    如果這些邪教的手段了得,又占據了一定的地位,那麽他們的手會往上再撈一點,漸漸地去控製一個地方的權力。


    基本上,邪教的訴求,不外如是。


    然而這個新興的教派,卻和其他人的做法不一樣,他們竟然真的在滿足信徒的願望。


    發現了這一點的無相,對於這個邪教燃起了這麽一點兒的興趣。因此,他想辦法加入到了這個教派之中,而當時……


    “當時他們自稱為‘天母教’,信奉的神靈乃是神母。可是事實你們也知道了,他們信奉的這位神母,也就是一位屍仙。”無相這麽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憤恨之色。


    最開始加入到了拜鬼母教的無相,他自然也是想要通過這位天母,完成他自己內心的願望。


    而這個願望,便是想要複活自己的親人。


    無相的親人死於一次戰禍,當時無相剛好有事外出,等他回到家鄉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家鄉已經被元鷹的人給踏平了。家裏麵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成為了廢墟,憤恨之中,無相不斷地向元鷹的人報仇,襲殺對方的軍官。


    因為她特殊的能力,她一直能夠輕鬆混入到洋人之中,隨後再伺機襲殺,殺完人之後,都沒有人能夠找得到她。


    在這漫長的複仇過程之中,她看到的最後一絲曙光,就是拜鬼母教。他親眼見到,有教眾許願要複活自己的兒子,最後既然真的心願達成的事情。


    發現了這一點,無相便加入到了天母教之中,並且靠著自己的實力不斷地出人頭地,漸漸地爬到了天母教的高層位置。


    然而,她想要複活親人的願望卻一直得不到實現。


    為此她多次去尋找教主,但是得到的答案都是——天母在考驗你。


    於是無相一次次地忍耐了下來,直到……


    “這一切都是騙局,對吧?”沈長安開口打斷道。


    “你看出來了?”無相的語氣冰冷,說著自己的故事,卻好像再說一個和自己無關的人一樣。


    沈長安聳了聳肩,說道:“沒有,你親眼見證都無法找出端倪,我光是聽你的描述,怎麽可能看出什麽端倪來……隻不過,想要醫死人肉白骨,讓死者魂歸,涅槃重生的法門,天下間獨有天罡三十六法之中的起死回生之術能夠做得到……而所謂的‘神’,是絕對無法掌握天罡神通的。”


    天罡三十六法和地煞七十二術,乃是修行者窮盡天下神通術法的極致而淬煉出來的手段,所謂的‘神明’,誕生於人的煙火祭拜,來自於人的念頭匯聚。它們無法提升,無法學習,因而……絕對無法掌握這門神通!


    無相並不知道這一點,但也聽出來沈長安話裏的意思,當世絕對無人可以做到起死回生。


    她點了點頭,隨後繼續說道:“等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無相在不斷完成天母教給的任務的同時,還一直都在關注著之前那個起死回生的人。


    她當時倒不是懷疑起死回生這件事情,她隻是想要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如何打動天母,讓其為他複活了自己的兒子。


    而之後,無相便發現,那個實現了願望的人……死了。


    這個人隻不過是一名極為平凡的人而已,每天如他這般的人死去的不知道有多少。哪怕是因為之前他兒子複活的事情讓他引起了一些關注,但卻沒有多少人對於這件事情有太多的疑問。


    因為凡人並不懂法,他們根本不知道,能夠複活一個死人,是多麽恐怖多麽超凡脫俗的一件事情。在他們的眼裏,複活一個人,約莫和搬動一座山一樣。因為他們都無法做到,因而不會去考慮這兩者之間的差異有多麽的大。


    所以,這個人的死在當時也不過是一件波瀾不驚的小事,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無相。


    無相一直在關注這件事情,她自然發現了這個人的死亡,並且心中產生了一個疑問。


    假如,對方真的是得到了天母的喜愛,又怎麽會死得如此的突兀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無相檢查了這個人死亡時候的所有信息,將對方的房屋都仔細地探查了一番。最後得出了結論……他是被人殺死的。


    而殺掉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複活了之後,就一直沉默寡言的兒子。


    無相很輕鬆地從對方身上察覺到了一種氣味,一種極為惡臭難聞的氣味……


    屍臭。


    那個人,根本就沒有被複活。他隻是身軀被人給操控,看上去好像複活了一樣。


    那種栩栩如生的樣子,也是經由高人親手製作出來的,看上去和真人一般無二,但實際上卻早就已經是一具空殼了。


    而常年和一具這樣的屍體生活在一起,沒有人能夠活得太長。那股散發出來的屍氣,會慢慢侵入人體,然後破壞其生命,將其腐蝕成為一具空殼。


    無相終於明白,為什麽天母一直都不複活他的親人了。


    她的親人連骨頭都不剩下幾塊,天母要是能複活,除非是她真的能夠活死人肉白骨。


    但是區區一具屍仙,她若是能夠參悟到生死奧妙,還做什麽神,為何不自己逍遙於世間,做那自在的仙?


    發現了這一點的無相果斷地叛逃出了拜鬼母教,從那尊屍仙的手中逃出,一路被無數的人馬追殺,最終來到了這裏。


    沈長安聽完了她的講述,略微思索了一番,隨後說道:“你為什麽會往這邊跑?”


    “立州城有火車,若是能夠坐上火車的話,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麵,和這群邪教徒拉開距離。”


    沈長安挑了挑眉,說道:“他們也可以坐火車追殺你。”


    “不,他們不會。”無相淡然地說道,“當初為了阻止這些個邪神破壞鐵路,這些修築的鐵路軌道之中,都以特殊的手法,封存了天星鋼進入其中。這些邪祟倘若敢靠近鐵路的話,立刻就會顯出原形。”


    “在城市之中顯出原形,後果自然不用多說。到時候全天下自詡正義的人都會蜂擁而至,而這天下,還剛好就不缺那些個實力強大又自詡正義者。”


    沈長安心中微微一動,而後看向了一旁的劉安嶽。


    劉安嶽一臉茫然地看向沈長安,隨後好像是明白了沈長安的意思,撓了撓頭說道:“道長,這,這事情太機密了,不是我這種級別的人能夠了解的。”


    沈長安歎了口氣,倒是沒指望這家夥真的能夠說出來,隨後向無相詢問道:“天星鋼是什麽東西?”


    無相說道:“一種用了特殊秘法煉製出來的鋼鐵,這些被淬煉出來的鋼鐵之中帶著點點繁星一般的光輝,因此被稱為天星鋼。這種東西之中,封存了比較特殊的力量在其中,對於大部分的邪祟,都有著相當強大的殺傷力。”


    “如這些個追殺而來的邪教徒,他們一旦靠近鐵路,立刻就會感到不適應。如果在這樣的狀態之下強行追殺我,隻會成為我刀下亡魂。”


    沈長安又眯著眼睛看向無相,說道:“你也曾經做過邪教徒,天星鋼難道還能夠辨認出你已經改邪歸正了不成?”


    無相聳了聳肩,說道:“那就還得多謝了我們的天母,為了懲戒我這個叛徒,一口氣拔光了我身上所有她給予的好處。雖然在一段時間裏麵,這讓我感覺痛苦得幾乎想要自殺……但,和邪教徒擺脫了關係,總歸是一件好事。”


    沈長安微微頷首,這倒也能夠說得通。天星鋼能夠辨認的東西,多半是邪氣邪念一類的玩意。這種東西,尋常人本來就不會有。隻要無相不是專修魔道之人,擺脫了和天母教的關聯,她想要去搭乘火車,自然也是可以做到的。


    “那你,之後打算去什麽地方?”


    無相略微思索了一番,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去炎國的首都……北炎城。”


    沈長安微微眯起了雙眼,他現在要去的地方,天武協會的駐地,自然也就是在炎國的首都。


    “哦?這麽巧?”沈長安低聲說道,“我們也剛好要去立州城坐車,出發前往北炎城。”


    北炎城是首都,火車的軌道鋪設,第一個考慮的,自然就是鋪設到首都的附近。


    立州城的火車,自然是有前往首都的。


    無相也有些詫異地看了沈長安等人一眼,隨後笑道:“那道長不打算邀請我和你們一起坐火車嗎?正好,我們的目的也大致相同。”


    沈長安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對,我們和屍仙都有些仇怨,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果邀請你隨我一同前來的話,隻怕是要省卻不少的功夫。你對於拜鬼母教了解更多,知道的更多,我如果跟著你的話,想要找到他們,都會方便不少。”


    “那麽道長,你覺得我們應該要……”


    “但是,我拒絕。”沈長安看著剛剛興奮起來的無相,一臉冷漠地打斷了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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