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有人以箭傳書給營內送了封信!”


    趕了一天路,才剛剛按紮好營寨的李牧正準備休息片刻,一名萬人卻來到了他的營帳。


    “信?”


    李牧神情疑惑,是什麽人要用這種方式給他傳遞消息?


    朋友?


    敵人?


    隻是信息太少,他也無從判斷。


    “信上說了什麽?”


    看著有些不敢說的部將,李牧再次寬慰的開口說道:“隻是一個消息有什麽不能說的!”


    “將軍,信上說趙震麾下的前鋒已經為秦軍所破,生者寥寥!”


    萬人的話讓李牧眼神一愣,但隨即緊皺的眉頭又鬆懈了開來。


    “這消息的真假確認了嗎?”


    雖然有人以箭傳書,但李牧並不怎麽相信,趙震好歹也是司馬尚手下最能打的萬人,甚至他還特意將甄長空那個實力不錯的年輕人也調給了他,就算高焱全軍傾巢而出,想讓趙震麾下生者寥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且他還準備了足夠的後手,有一萬騎兵壓陣,就算那秦將高焱有三頭六臂,沒有城池作為倚靠,就秦軍那點人手也攔不住那一萬騎兵。


    “將軍,趙震那裏原定傳信的時間已經過了,但卻沒有絲毫的消息傳來!”


    李牧此時心中已經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難道趙震麾下的步卒真的已經被秦軍殺潰?


    但這怎麽可能,要知道以趙震的行進速度,現在離鄴城都還有一段距離啊。


    不過沒關係,一個萬人步卒軍團的損失雖然很大,李牧也不是不能承受,甚至他已經隱隱的感覺到這次秦軍領軍的將領與王翦楊端和之流完全不同,值得他真正重視。


    隻是趙震的步卒也許有了問題,但他派出去的一萬騎兵呢?


    那可不是趙震的步卒能比擬的,從這裏到鄴城的路大部分都是一馬平川,如果趙震真的遇到了這麽大的問題,那嶽子行及其麾下的一萬騎兵呢?


    想到這裏,李牧才開口問道:“那嶽子行?”


    “君侯,信上說,嶽子行萬人及麾下的一萬騎兵也被秦軍擊殺殆盡!”


    聽到這裏李牧猛的站了起來。


    “這不可能!”


    不是李牧不信,而是這封信實在是過於驚世駭俗,一個萬人的步卒軍團,加上一個萬人騎兵部隊,怎麽可能在一天之內就被全殲,甚至連消息也傳不出來,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而且前軍消息閉塞之後,立馬就有人飛箭傳書,如此巧合的事情實在是不能不讓久經兵馬的李牧的起疑。


    但真的是假消息嗎?


    轉瞬之間就平靜下來的李牧仔細思索著眼下的局勢。


    “嶽子行那邊也沒有消息傳來嗎?”


    眼前這名萬人被李牧盯的有些害怕,前軍的趙震誰不知道他得罪了李牧,甚至連甄長空這個不是趙震麾下的人也被強行調撥給了趙震,而眼下有消息稱趙震全軍覆沒,就算他一直對李牧畢恭畢敬也有些害怕。


    畢竟他不是李牧帶來的嫡係,而是司馬尚麾下的步卒萬人啊!


    但眼下麵對這樣的局麵他不敢絲毫怠慢,在李牧問話完之後立即開口回答。


    “君侯,從下午到晚間,無論是趙震萬人還是嶽子行萬人,沒有一個人有消息傳回!”


    聽到這話的李牧心中一冷。


    “為什麽這個消息我不知道?”


    麵對李牧的質疑,這名萬人連忙慌張的開口說道:“君侯,所有消息都給您整理成冊遞交上去了,也許您還沒看到!”


    此時聽到回答的李牧才看向了桌角那已經堆放不下的竹簡之上。


    李牧每次作戰都是事必躬親,所有書簡他都會親自過目,隻是最近司馬尚新死,營中步卒有些不穩,李牧隻能親自管理,對於一天的竹簡消息,如果不是十分緊急他隻有晚上才有時間處理,而如此一來有些消息他就不能及時知曉。


    從一堆竹簡中翻出這名萬人所說的那一張,李牧仔細的查看了起來。


    “巳時六刻,前軍未有哨探回報!”


    “巳時七刻,騎軍嶽子行麾下未有哨探回報!”


    “午時六刻,前軍未有哨探回報!”


    “午時七刻,騎軍嶽子行麾下未有哨探回報!”


    看到這裏李牧就已經知道前軍很有可能已經遇敵。


    “前軍未有接敵信息,兩個時辰未有哨探!疑!!!”


    “未時一刻,遣軍中哨探查探前軍消息!”


    而未時軍中哨騎的處置是合理的,對於今日哨探千人的安排他也沒有多大異議,這樣的流程在他的軍中其實已經有了一定的慣例,所以李牧接著往下看。


    “未時六刻,前軍未有哨探回報!”


    “未時七刻,騎軍嶽子行麾下未有哨探回報!”


    “申時六刻,前軍未有哨探回報!”


    “申時七刻,騎軍嶽子行麾下未有哨探回報!”


    “酉時一刻,軍中遣派哨探未歸!”


    “急!!!”


    “急需呈稟君侯!”“哨探未歸恐有異!!!”


    而又兩個時辰之後,哨騎千人隻怕已經察覺有異,但想要見到軍中主將,除非是有特別緊急的事情,千人級別的將領想要立即見到他是非常困難的,所以這名哨探千人才用竹簡加急的方式將這份消息呈給了他。


    但問題就是出現在這裏,如今步卒沒有司馬尚主持,而司馬尚死的時候他的疑點很大,這不得不讓李牧將心力往步卒方向傾斜,對於軍中文書的處理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迅捷。


    如果司馬尚尚在,這名哨騎千人的竹簡一經呈稟,李牧一定會第一時間看到,但如今這個消息直到五個時辰之後才被他看到,就算他想發兵救援也辦不到了,因為如今已經入夜,一旦趁著夜色行軍,一旦被敵軍埋伏,就算是他李牧有通天之能,在夜色下也絕不可能挽回敗局,所以此時就算趙震與嶽子行一息尚存,他也不能冒險。


    想到這裏李牧不知道是該感歎秦將高焱的運氣好,還是該說對方的手段高明,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封飛箭傳書的信息隻怕是真的了,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感歎於秦將高焱的手段。


    穀此人竟然敢在他大軍壓境之跡還率先出手,甚至無懼與他那以防萬一的一萬騎兵,甚至能將這兩萬人圍殲,其膽量不可謂不大。


    如此人物可由不得他不小心了!


    天色一亮,李牧就招呼軍隊開始了急行軍,不僅僅是因為他擔心前軍狀況,更因為他想看看秦軍的手段到底如何!


    果然急行軍之後,午時,李牧就帶著大軍趕到了高焱與趙震,嶽子行交戰的地點。


    看著地上的殘留的趙軍屍體,李牧的眼角不禁抽搐了起來,這個還沒有真正見過麵的高焱不僅狡詐就連膽量也是不小,李牧覺得自己在他那樣的年紀隻怕也做不到這種地步,想要全殲高焱隻怕比他想象的還要難的多!


    留下一隊人收攏戰死將士的遺體,李牧帶著大部隊向著鄴城趕去。


    高焱的殺性李牧已經感受到了,這樣一個年輕人,如今身處高位,若是一個不好隻怕屠城都有可能,畢竟當年秦國白起坑殺四十萬人的事可是曆曆在目啊!


    緊趕慢趕,在第二天午間,李牧帶著麾下大軍趕到了目的地鄴城。


    原本眾人以為如今的鄴城一定是守備森嚴,旌旗林立,但讓一眾將領驚訝的是,鄴城竟然城門大開,城門處竟然還能看到進出城門的百姓。


    “君侯!秦軍在耍什麽陰謀!”


    李牧身邊的親信萬人一臉戒備的看著對麵城門洞開的鄴城,眼中有的不止是仇恨,隱約中還能看到一絲驚懼夾雜其中,畢竟自李牧南下以來,無是麵對王翦亦或是麵對楊端和,李牧都是以絕對的優勢碾壓勝利。


    但麵對秦將高焱,李牧麾下的騎兵甚至已經折損了近六萬,這看起來簡直就是李牧克星,由不得他不害怕。


    看著毫無守備的鄴城,李牧也是神情凝重。


    高焱的一舉一動雖然有些莽撞,但從其不斷的勝利來看,這人絕不是愚蠢之輩,甚至說是狡詐如狐也不為過,那麽現在鄴城是一個陷阱嗎?


    但看起來鄴城也不像有埋伏的樣子啊!


    如此局麵,李牧不能猶豫,作為全軍的主心骨,他必須盡快做出決斷。


    “柴青!”


    隨著李牧一聲令下,一名步卒萬人滿臉不願的站了出來。


    “你領軍前往鄴城查探究竟,若是拿下鄴城算你首功!”


    盡管李牧搬出了奪城首功作為獎勵,但柴青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他寧願不要這首功也不願意麵對未知的秦軍,但李牧的軍令他能違抗?


    明顯不能。


    所以盡管萬般不願,他還是硬著頭皮帶著麾下部眾向著鄴城行去。


    越是靠近城門,柴青越是膽戰心驚。


    太可怕了!


    秦人竟然能讓鄴城的百姓甘心為之驅使,難道新來的秦軍將領會什麽不知名的法術不成?


    但隨著靠近城門,柴青驚訝的發現城上竟然沒有半個秦人守衛,而城門口站崗的竟然是一身獄吏模樣的戊卒。


    城門口的獄吏也發現了向著城門趕來的趙軍,如果不是甄主薄讓他們放心秦人不會再來,他們在見到有軍隊靠近的第一時間就跑了。


    好在等這些人靠近,幾名獄吏這才看清,眼前這些人是他們本國軍隊,原本的慌亂的心跳也逐漸平複,甚至領頭的獄吏還點頭哈腰的來到了柴青的麵前給柴青報告城內的消息。


    “你是說城內的秦軍已經走了好幾天了?”


    得到這個消息柴青顯得很是震驚,原本他還以為到了鄴城會有一場大戰,但是沒想到城裏的秦軍已經撤了,這不是讓他白擔心一場嗎!


    但轉瞬間原本臉色難看的柴青就麵色紅潤了起來,如此一來他不就得了一個奪城首功?


    可秦軍已經完全撤退了,他這首功還能算嗎?


    不過不管這首功能不能拿到,好在是不用麵對秦人的陰謀詭計,他的小命倒是無虞了。


    但就在柴青準備帶人進城的時候,他又停下了腳步,秦人狡詐若是這是秦人的計謀怎麽辦?


    想到這裏,柴青開始安排自己的麾下接管城中防務,自己著則在城外等候,等所有城牆都被他掌控之後,柴青知道他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看著一旁匆忙趕來的主薄甄千,柴青這才仔細的端詳起了這人。


    方臉,濃眉,眼神堅毅,一看就是忠厚之輩。


    “甄主薄,看來城裏的秦人確實已經撤走了,不弱你同我一起去拜見君侯?”


    柴青的邀請讓甄千麵露喜色。


    “多謝,柴萬人!”


    “在下確實想一睹君侯風采!”


    等柴青帶著甄千來見李牧的時候李牧等的都有些焦急了,盡管城外不見打鬥,但寂靜無聲的等待卻更讓人擔憂。


    “你是說秦軍已經離開近五天了?”


    李牧確實很驚訝,他早已經將鄴城附近的地形完全印刻在了腦海裏,在鄴城附近根本沒有什麽地方比鄴城更適合固守。


    難道秦軍要沿著來的路徑衝漳水回返?


    李牧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高,但上一次讓秦軍從漳水逃了,這一次,他早已經安排了哨騎在漳水一側查探,那邊的哨探傳回的消息卻沒有半分異常,那麽秦軍能去哪裏?


    “你知道秦軍往哪個方向走了嗎?”


    雖然沒有報多大希望,但李牧還是隨口向甄千問道。


    “君侯,對於秦人小人是非常痛恨的,特別是這支秦軍的首領高焱,那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無論是城守還是其他官員,隻要是不如意他就殺人,甚至還殺人全家!”


    “很多與在下關係很好的同僚都死在了他的屠刀之下!而其中城守更是與在下是刎頸之交!”


    “所以在秦軍撤退之後,在下遣派家人遠遠的盯著秦軍,還真讓人察覺到了秦軍的去向!”


    說著甄千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君侯,根據我的人傳來的消息,此時的秦軍正在即裴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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