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將團聚卻又再度離別,不過這一次確是永遠的陰陽相隔,再無團聚的希望。懷抱著許郎的身體衛三娘感覺得到,許郎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冷。她已經流不出眼淚了,整個人開始恍惚了起來。她放下了許郎踉蹌的爬到了一旁,才剛停下卻又手忙腳亂的爬回了許郎身邊。她用手指顫顫巍巍的探向了許郎,再確認過許郎真的沒有了鼻息之後。她仰頭不停的嘶吼著,撕心裂肺。全然不管不顧那被飛鏢在肩膀處開出的大洞,止不住的向外淌著鮮血。


    三裏小棧美嬌娘,不為開店守情郎。


    日日夜夜徘徊病榻旁,苦了美嬌娘,苦了美嬌娘。


    終得一日見晨光,二十餘載亦不長。


    歲歲年年輾轉為情郎,苦了美嬌娘,苦了美嬌娘。


    且喚一聲夫君郎,哪管紅妝哪拜堂?


    明明白白情意綿且長,苦了美嬌娘,苦了美嬌娘。


    終守雲開見月明,無奈情深緣分輕。


    淒淒慘慘子衿心已涼,苦了美嬌娘,苦了美嬌娘。


    無雙不忍衛三娘如此,拉著林探雲一同上前想要安撫住衛三娘,哪知才剛上前兩步便被衛三娘的一個回頭驚在了原地。隻見衛三娘原本精致的麵龐現在卻突顯蒼老,仿佛整個人的精氣神全被抽走了一般,沒了生機。兩行鮮紅色的血淚從眼角處緩緩流下,滴落在許郎的白衫之上。


    兩個大男人瞧著如此可憐的衛三娘,著實心疼不已,回頭望向蘇眉與雲曦。盼著蘇眉與雲曦兩個女子能與女子之間可以感同身受,可以安撫的了傷心欲絕的衛三娘吧。


    “前輩!我知道你很傷心!但你不能再糟踐自己了!人死不能複生,現在最要緊的事是要報仇和找到你的哥哥呀。”蘇眉瞧著衛三娘焦急的喊道。


    “對呀!你哥哥還活著呢!”雲曦跟著一起衝衛三娘喊道。


    哥哥,這兩個字傳入了衛三娘的耳朵裏,慢慢的使她平緩了些許。對!哥哥還活著,我要找到他,然後去報仇!衛三娘雖然一度崩潰,但哥哥仍舊是拉回她理智的最後一絲希望。他逐漸不再嘶吼。雙眼也有了焦點。


    雖然慢慢的安撫住了衛三娘。但幾人的處境仍舊很是危險。巨大的石門擋住了出口。周遭又是厚厚的石壁,顯然這個密室他們無法出去。更不要提如何幫助三娘找到哥哥,如何連同為三娘一起去找假的魏子卿報仇。


    機靈的雲曦回憶起就在飛鏢擊中許郎之前,許郎好似說過衛三娘哥哥的位置,但許郎當時並沒有說出口。眼尖的雲曦而後看到躺在石床上的許郎,手指呈彎曲狀指向石床的下方。她的小腦袋瓜琢磨著,或許虛弱的許郎原本就說不了多少話,可能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也是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要告訴我們衛三娘哥哥所在的位置。反正現下也沒有什麽辦法能走出這個密室,不如就順著許郎所指的方向試一試,看看她想的到底對不對。


    雲曦把這一想法說出來之後,得到了無雙這肯定。幾人一起勸說衛三娘,將許郎屍體挪開好探查一番這個石床有沒有什麽機關或者玄機。


    衛三娘無話,默默的同意了他們的提議。不過他不讓別人碰他的許郎,獨自一人拖著受傷的身體,小心翼翼的抱起了許郎來到了一旁。


    一整個方方正正精雕玉琢的石床,完整了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幾人當即蹲下開始四處摸索,想找尋到什麽機關,來打開石門從而逃出升天。但幾人摸索了許久,仍舊是一無所獲。這時候的蘇眉開始懷疑起,當時的許郎手指的方向到底準不準確,或者是否真的是想要表達衛三娘哥哥所在位置的意思。


    但雲曦堅信,因為許郎不可能做這樣一個毫無意義的動作,畢竟他的身體那麽虛弱,連跟衛三娘說句話都十分吃力。


    林探雲在一旁瞧著石床默不作聲,在思索了一番後,摸了摸下巴說到;


    “我覺得與你想姑娘的想法沒有什麽問題,一般的機關也不可能這樣輕而易舉的讓我們找出來。我行走江湖多年,進過的密室數不勝數。這些密室無外乎就那麽幾種破解方法。要麽是存放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的密室,要麽是用來囚禁他人的密室牢房。”


    “如果是存放金銀珠寶的密室,則無需任何的氣口,因為這些物品又不用喘氣,甚至有的古玩字畫會因為氣口進來的濕氣而損壞。所以這一類的密室隻需要一個出口即可。另一種便是囚禁他人的密室。那種密室必須要有氣口,而且僅僅是一個出口,絕滿足不了正常人喘氣的。就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密室而言,常人都需要氣口喘氣,何況一個需要數名貴草藥維持身體的病人呢。所以這間密室一定有出氣換氣的氣口,我們找到氣口就能出去了。


    幾人覺得林探雲分析的十分有道理,便四下開始在密室內找尋找氣口。


    終於在他們的努力之下,在石床的下沿背陰處,發現了一圈密密麻麻的小氣口。這些小氣口時而還有微弱的風從當中湧出。這說明這個石床下一定有氣道,也一定有能逃出去的通道。


    無雙在確認這些是氣口後,當即用手敲了敲石床的床麵。他發現這張看似極為厚重的石床並不是實心的,而整個石床中間躺人的位置,全都是空心兒的,敲起來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林探雲大喜!當即圍著石床左右不停的繞圈,仔細的找尋著可能是機關的存在。終於在石床的基座一角,找到了一個古怪的虎頭圖案。林探雲用手摸了摸後嘴角微微一笑,用力將這個虎頭圖案按了進去。


    幾人麵前的石床隨著虎頭圖案被按進去,慢慢的向左滑去,露出了一個一人多寬的洞口。


    見到許郎躺了多年的石床下竟然別有洞天,一旁的衛三娘也覺得剛剛那個小姑娘分析的有一定的道理,說不定哥哥就在石床暗道之下。


    幾人一前一後的慢慢走下了石床,林探雲打頭,無雙殿後,衛三娘則背著許郎的屍體走在當中。


    這條暗道像是時常有人經過的樣子,四周牆壁較為光滑,且幾人腳下踩著的石磚並無較多的塵土。打頭的林探雲手上高舉著火折子發出的微弱光芒,探照著幽深的暗道。


    蘇眉小聲低語;“這暗道這麽長!怕不是已經走出郡守府很遠了吧,這衛子卿修這麽個暗道真是煞費苦心啊。”


    林探雲不以為然,瞧著四周的牆壁用手摸了一把,手上微微有些濕潤。瞧著牆壁搓了搓手後林探雲說到;“煞費苦心倒是真的!這暗道從我們下來之時走了許久,還是不見盡頭。但我們未必出了郡守府。”


    “你不是說我們走了很久了嗎?”無雙不解。


    “我方才摸了摸牆壁,發覺牆壁十分潮濕,想來這四周並無其他水源、河流。隻有郡守府花園當中有一方不小的池塘,說不定我們現在就在池塘之下。”林探雲話未說完,便聽見身後的無雙驚呼。


    “看!”


    幾人順著無雙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前方不遠處像是有一間屋子,那屋子裏像是有亮光發出似的若隱若現,吸引著人們的目光注視。幾人沒再猶豫快步走上前去,麵前的景象驚呆了眾人。


    隻見麵前的這間石室與方才的密室大小一般無二,但其中內容卻大相徑庭。周遭牆壁並非岩石,確是金燦燦的金磚自地麵壘至頂端,環繞四周竟也找不出能插入一張紙的縫隙。地麵大大小小擺放著數十個箱子,每個箱子全都開了蓋子,箱內珠寶首飾皆是滿到溢出。屋內角落裏四盞燭台竟也是象牙雕琢,燭火燈油聞起來像是人魚膏油燃燒過後的香氣。


    這一間石室給幾人帶來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尋常人家隻得此一件珍寶便足以富貴一世,即便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麵的林探雲也唄驚掉了下巴。


    “當今皇帝也不過如此了吧。”蘇眉在看過了周遭景象後,不禁發出了感歎。


    “什麽人?”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角落傳來,聲音的主人仿佛幾天沒吃過飯一般,不僅沙啞且有氣無力。尋著聲音幾人望去,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蜷縮在角落的一個發黑了的墊子上。周遭幾隻帶著缺口與油汙的飯碗和上方反選的幾隻蒼蠅,顯示出這個男人此刻無比的窘迫。


    “你是誰?”本想上前瞧一瞧的無雙才走了兩步,便被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熏得捏住了鼻子,趕緊退了幾步夾著嗓子問到。


    “你們是誰?”男人沒動身子,依舊蜷縮著反問道。


    “我先問你的!”無雙不回答,與男人較上了勁。


    “哼,告訴他不要枉費心機了,何時救活了我妹妹,何時我在告訴他東西在那。”


    “什麽東西?”無雙疑惑。


    “妹妹?”雲曦與林探雲一同發出疑問,同時轉身看向身後的衛三娘。


    衛三娘則是瞪大了雙眼瞧著角落裏蜷縮著的男人,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一點聲音。因為他不敢相信麵前這個男人是他的哥哥,想起當年離家闖江湖之時的哥哥,還是個偏偏白衣少年,為何現如今成了這般模樣。淩亂的長發披散著,許久沒清洗甚至打上了結。


    “哥!”衛三娘嚐試著呼喚了一聲。


    角落裏蜷縮著的男人聽到後顯然愣了一下,隨後緩緩抬起了頭,伸手撥開了麵前雜亂的長發。男人借助角落幽暗的燭火望向眾人身後的三娘,他瞧了又瞧,看了又看,靜靜的又思索了一番,隨後後猛然回神。


    他認出來了,他人出來了!麵前這個中年婦人與他記憶當中的少女是同一人!


    他的嘴巴張了張但也同樣沒有發出聲音來。突然好似想到什麽的他,趕忙將自己的頭發再次打亂,把自己的臉龐埋在淩亂的長發當中。然後,幽暗的角落裏,便傳出了男人長久不歇的抽泣聲。


    “哥!”衛三娘這下更加堅定眼前這男人便是他最心愛的哥哥。衛三娘將許郎輕輕的放了下去,然後便衝向前去,一把抱住了哥哥的臂膀梗咽著問道;“哥,你怎麽了?哥?怎麽會這樣?我一直以為你已經死了,沒想到你還活著。太好了!”


    “是不是他把你弄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麽?為什麽呀?”一連串的問題為三娘問的出來。


    眼前的男人並沒有作答,隻是止不住的抽泣。


    良久。


    男人哽咽的輕聲說道;“你還活著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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