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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打那南安王造反之時起,鴛兒人在後頭,偶爾便聽得幾耳朵,知旁處多有人響應,現下大恒境內流民四散,極不太平。而如今……


    那文報上寫得清楚,繼南安王後,東邊的承王也鬧了起來,同南安王處一並響應。


    北嚴王、南安王、東承王、西定王,這四個乃是大恒國內四個封疆大吏,管得便是四方安定的,如今這四處鬧起了兩處,可想而知,京裏得亂成何等模樣?


    又想起適才聽了一耳朵,王爺似差人去京中討糧草,想想這嚴冬近了,西北這仗還不知要打上多久,國內又亂成這般,這大恒,想要“恒”下去,真不知要如何行事才好。


    收拾了那文報,鴛兒自取了衣服再縫補起來,耳中聽著外頭時不時的人來人往,直到下午那會兒王爺才抽了個空,進了後頭歇了個晌。


    次日一早,鴛兒便找著小德子把那兩隻螞蚱放了出去,再怎麽著,痛痛快快死在外頭,也要強於憋屈的掛在裏頭不是?瞧了一整日的新鮮,便讓它們去了吧。


    外頭那處,趙栓整日間的坐在大帳中,跟著王爺請教,又是問軍事、又是聽政務,一派討教求指教的模樣,王爺自也在外頭跟他耗了一整日,直到晚上飯後方回,進了後頭便一下子坐到床邊,都懶得起身讓鴛兒卸甲了。


    鴛兒隻得先將就著把那腿上、臂上的取著,抬眼瞧瞧,王爺這裏似是累得過了,便道:“王爺今日累壞了吧?一會兒泡個洗便早些歇下吧。”這一整日裏頭,不光是這大帳之中,連外邊遠遠的還傳了一整日的“咚咚”聲兒,真是擾得人腦仁兒疼。


    王爺閉著雙眼,“嗯”了一聲兒。


    小喜子跟小德子一邊倒著水,一邊沒好氣兒的抱怨著:“那劉大人也真是的,自己不歇著,非要把爺也給帶累上!等哪日再開了仗,爺就派他帶兵出去,瞧瞧他能打成什麽模樣!”


    王爺冷笑了一聲,嘴邊挑了絲譏諷神情:“不過是守在此處,換個安心罷了。”


    小喜子小德子不解,沒應聲兒,鴛兒抬眼瞧了王爺一眼,又垂下了頭。求安心?求什麽安心?也是,那位是打從京城裏頭來的,恐怕是擔心王爺也會似南邊、東邊似的一同響應吧?這才巴巴的守了過來,可這是能守得住的嗎?


    水備好了,鴛兒忙去了外衫,那兩個小太監忙又幫王爺除了裏頭的。自打小喜子那日病倒後,鴛兒隻伺候了一次沐浴。第二日時便說什麽也不許鴛兒伺候了,想想那日手底下碰著的……鴛兒哪會不知王爺這是為何?想來他也未曾讓女子伺候這般近身的事兒,自也別扭著呢。


    天氣一日冷似一日,忽的,大營中忙了起來,不分早晚的,皆有人進帳稟報請示,聽那意思,似是大小胡國那頭兒有了動靜,正預繞過王爺這裏,向著大恒邊關再去劫掠打秋風。


    鴛兒仍聽不大明白,卻知王爺那裏派人分兵數路,派人去斷那幾路部族,又知營中又派人同附近那路胡國開戰。大恒人數雖多,可真能分出這般多的兵來?就不怕被人逐一擊破?


    戰事一直維持到這西北草原上下了頭場的雪,這才逐漸平靜了下來,派出那十餘小支隊伍也陸續歸了回來。


    “王爺,幸不辱命!已將那群蠻子驚了回去!”


    瞧著這一帳之中風塵仆仆的眾將官,王爺微微頷首:“一路辛苦了,下去歇息一日,明日本王設宴款待列為。”


    “豈敢,不過是帶人出去跑了一圈罷了,大戰在即,豈能現下便言功?”


    王爺一擺手,起身道:“有功便賞,有過便罰,本王向來如此,待整頓三軍,過後還有硬仗要打,到時還需眾將士浴血沙場,現下便都下去好生歇息吧。”


    待眾人皆退下後,劉栓才搖頭讚歎道:“王爺果用兵如神,隻用數千人,便驚退那十餘部族!”


    王爺淡然一笑:“不過旁門左道罷了,劉大人也請先回去歇息吧,再過上數日,後頭還有嚴戰在即,屆時恐再無休息之時了。”


    “這是自然,自然。”劉栓忙忙起身,若王爺不開口,他還可厚著臉皮在這處守著,可現下已是開口了,隻得連忙退下。好在,這數日間冷眼瞧著,這位嚴王倒不似有那二心的模樣,軍中一切也皆正常,現下隻怕這位下頭還有暗招。


    待劉栓退下,王爺這裏才長鬆一口氣,起身轉向後頭。


    帳中點著數個火盆,人人身上皆著著厚衣裳,便如此,尚覺得著冷呢,何況外頭尋查的那些兵卒?


    鴛兒正坐在火盆旁邊,就著盆中散出的熱氣縫補著衣物。早前尚在府中,隻覺著縫補的衣物多了些。而如今出來了,方知這些衣物用得到底有多快,這才小一年的功夫,帶來那些便有許多再用不得的了。


    “可冷?”見鴛兒放下針線起身過來,王爺沉聲問著。


    “還好,後頭火這麽旺,應比王爺在的那前頭還暖上幾分呢。”鴛兒忙上前卸著甲,一邊應道。


    “前邊時不時的有人進出,那冷風抵也抵不住的。”說著,忽伸手捉了鴛兒那手,在掌中捏了捏,道,“手還是涼些,這甲冷手,叫那兩個小子收拾便好。”


    鴛兒一愣,忙抽了手:“這活計日日皆是我做的,怎可因著天冷就差了別人?”


    “嗬,也罷,慢慢卸著便是。”王爺輕笑了聲兒,往火盆那處行了幾步,這才令鴛兒再取著。


    這數日天冷得緊,便是王爺,也未再日日沐浴,隻差人取了水來,讓鴛兒伺候著擦洗一番便了,自然,中間那處麽……還需王爺自行處理。倒非是王爺怕讓鴛兒碰著見著,而是怕……嗯,有些不大聽使喚罷了。


    鵝毛大雪紛飛而下,將這西北關外盡鋪成晶瑩一片。


    待鴛兒伺候著擦過身子後,瞧著這時辰尚早,若是立時揉腿歇下反倒睡不著,王爺忽一轉念,瞧著鴛兒道:“可想出去瞧瞧?”


    “瞧?”鴛兒愣了愣,滿心不解的看著王爺。


    “外麵下了整日間的雪,這會兒小了許多,外麵早白了,不想趁夜出去瞧瞧雪景?”王爺說著,便見鴛兒那兩眼亮了起來,早知她該憋壞了,隻是這陣子戰事緊張,哪裏抽得出空來帶她出去?且前麵人來人往的,偶爾遇上還好說,又怎好讓她總在那群粗魯男子麵前露麵兒呢?


    “把那大毛的穿上,再戴好那條披風,出去走走。”想著,便抬下巴向邊上示意著。


    鴛兒轉頭瞧了瞧,忙搖頭道:“那披風是王爺的,我怎好戴著?”


    “不妨事,那件短些,你用正好。”說著,便自行取了過來,丟到床邊,令鴛兒伺候著自己換上了外出的衣裳,又叫她穿戴整齊。


    那鬥篷說小些,於鴛兒來說卻還是大得很,裹在裏頭幾拖到了腳麵,隻得在裏頭舀手拉著。可拉雖拉著,上頭又不免有些鬆快了。在帳裏頭時還不覺,這一出了帳篷門口兒,便打了個兩個噴嚏。


    “冷著了?”王爺一愣,忙轉身看去,將她頭上兜帽緊了緊。


    鴛兒忙搖了搖頭,不敢向邊上看去,帳門口左右還各守著個親兵呢。


    天上漆黑一片,雪雖小了些,到底天還是陰著的。天幕之下,那蒼茫一片,入眼的,盡是白花花的。


    軍營之中,地上那泥濘皆被緊跟著落下的雪白填滿,座座帳篷頂子上麵,這會子兒戴上了白色鬥笠一般。


    隨在王爺身邊兒走了會兒,便又到了上回去的大營北麵,仍是那河,卻再瞧不出河的模樣,隻見著蒼白一片向著無盡的地頭延伸過去,再看不出哪裏高、哪裏低,隻覺著皆是白的。


    瞧著那一片蒼白,鴛兒不禁歎了口氣,白氣兒才剛離了嘴邊兒,便溶進這夜裏,再瞧不出。


    到底,還是錯過了那金黃色的景致,好在,現下這白愣愣的一大片,瞧著也別有一番情趣。


    “這雪地裏頭,若是有人打探過往,遠遠的便可瞧個清楚,倒是比平素更便宜些。”王爺抬手指著前頭說道。


    鴛兒點點頭,便是有人穿了白衣混在其間,除非他動也不動的,不然一走一動,地上必會留下印記。


    “待過上幾日,等這雪止了,冬日裏這夜空最是好看……到時,爺得了空再帶你出來可好?”


    見王爺如此說,鴛兒忙垂首道:“怎敢麻煩王爺?”


    王爺淡淡一笑,抬手向她臉上摸去:“冷的可厲害?臉上都冰了。”


    鴛兒忙一縮脖子,不禁紅了臉,退了小半步。


    “回吧,再凍壞了。”王爺上前一步,抬手在她肩上一攬,帶著她便向大營中走去。


    鴛兒心中一驚,忙快走了兩步,卻不想,腳下一急,手抓著的那鬥篷便鬆了,腳上一絆,斜斜的就要倒下。


    王爺手急,另一隻手一抄,把她半攬在懷裏:“急什麽?看再摔了。”


    這雪天路滑的,鴛兒到底不敢再亂走亂動,隻好跟在王爺身邊,隻那肩頭的胳膊讓人自在不得。


    進了帳篷,迎麵一股熱浪撲


    來,鴛兒不禁又打了兩個噴嚏出來。王爺眉角一挑,隻笑笑,未曾做聲。


    退□上那大衣裳,又忙退了王爺身上的衣裳,這才坐回床邊兒揉著腿。


    王爺仍取了本書,舀在手中,揉了約麽一個時辰,方才各自歇下。


    次日早上,王爺醒來,見鴛兒還睡在裏頭,耳中聽著外頭那小喜子小德子已是醒了,隻當她是睡沉了,未曾出聲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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