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行,自己怎麽能這麽想呢,應映兒使勁敲了敲腦袋。不能再這麽想了!


    “我去睡覺了。”應映兒站起身來,決定不再胡思亂想。


    “去吧。”楚寒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電腦屏幕,應映兒望著她搖頭,這丫頭一旦進入網遊世界,就算現在房子著火了,她都會先殺完這隻怪獸再跑。


    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裏還和離開的時候一樣亂。應映兒歎了一口氣,懶得整理,直直地往床上躺去,被子很久沒曬,隱約能聞到潮濕的味道。


    她脫了鞋子,平躺在床上,望著手機屏幕,已經十二點了。拿著手機使勁搖了搖,信號滿格,電池滿格。她翻找到楚寒的手機號,打了一個過去,楚寒接起電話,不客氣地問:“你錢多了?”


    應映兒無辜地答道:“唔……我試試手機有沒有壞。”


    “現在知道了?”


    “嗯,沒壞。”


    “睡不著就給我煮碗泡麵去。”楚寒說完就掛了電話。


    應映兒茫然地看著手機,在床上打了個滾。忍了忍,還是忍不住給潘爾君發了條短信:“都十二點了,也不回我個電話,說什麽約會!結果把我一個人扔在酒店裏!過分的家夥,我生氣了!”


    發送成功以後,她連忙關了手機,哼,管他忙不忙,她應映兒也是有脾氣的!不好好和她解釋一下,她絕對不要理他。


    將手機丟在枕頭底下,翻了個身,閉上眼睛睡覺。可沒睡一會兒她又起身,出去給楚寒煮了一碗方便麵。回到房間,東摸摸,西摸摸,又摸出手機,將手機開機,等了一會兒沒有短信,也沒有來電提醒。


    可惡,都一點了,還不打電話給我。


    應映兒生氣地將手機丟在一邊,蒙上被子,這次真的睡覺了。


    就這樣,一個晚上應映兒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總是不時地查看手機有沒有來電、有沒有短信,可是每次看都讓人失望。


    她也想,要不要打個電話去問問,可是又覺得會很沒麵子。她都說自己生氣了,潘爾君真的在乎她的話,怎麽會不回電話呢?


    啊,他是不是出事了,沒有看手機?


    應映兒想到這裏,又急急起身,連撥了兩個電話過去,還是沒有人接。


    唉!搞什麽呀,急死人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應映兒就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急急出門了,她想先去潘爾君的住處看看他回去沒有。


    應映兒縮著脖子站在小區門口等了十幾分鍾才等到一輛出租車,她坐了進去,車裏的暖氣讓她凍僵的手終於有了一些感覺。她搓了搓雙手,憨厚地對司機笑了笑,報了要去的地址。


    出租車平穩地行駛著,她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瞪瞪地半睡半醒著靠在車裏。感覺沒過一會兒,車子便緩緩地停下來,司機叫了她一聲:“小姐,是這裏嗎?”


    應映兒猛地睜大眼睛,看了看車外,車窗上被蒙了一層霧。她抬手對著窗戶擦了幾下,外麵的景物清晰了,她連忙點點頭:“是這裏,多少錢?”


    “二十三塊。”


    應映兒拿出錢包,抽了一張一百的鈔票給司機,司機問了聲:“沒有零錢?”


    “沒。”


    司機低下頭來,翻著錢盒和口袋找零錢。應映兒耐心地坐在車上等著,視線不經意地一瞥,隻見一個男人從樓道裏走出來,男人很瘦,臉色還有些病態的蒼白,他漂亮的眼睛裏滿是怒氣,他走得很快,像是下一秒就要跑起來一樣。


    他身後有一個美麗的長發女人追上來拉住他,男人猛地將她推開,抬起手來像是想打她一樣。女人一動不動地站著,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她仰著臉看他,男人顫抖地收回手,狠狠地瞪著她說了什麽,轉身就要走,女人追上前去拉住他,他卻猛地一甩手,將她推倒。


    “小姐,找你錢。”


    “哦。”應映兒接過錢,還沒下車就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樓道走了出來,他快步上前扶起女人。


    車門被打開一條縫,外麵的聲音清楚地傳了進來。臉色蒼白的男人瞪著眼前的兩人吼:“大哥,你這麽喜歡丁玲的話,就還給你好了!我不要了!”


    應映兒的手一抖,車門又被猛地關上。


    “小姐?”出租車司機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應映兒有些失神地望著他說:“我……我不下車了。”


    “您還要去哪兒?”


    “公司,對!我要去公司,上班的時間到了。”應映兒望著司機,笑得有些困難。


    司機熟練地掉頭,將車開出去。應映兒慢慢回頭,望著離她越來越遠的三人,心裏像是被壓了東西一樣,沉沉地喘不過氣來。


    他們三個永遠是一個世界的人,而她……走不進他們的世界,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不敢亂想,也不敢去問。


    他和她的感情永遠是他主導的,他選擇她,所以她是他的,若他不要她,她就是哭死也沒有用。


    所以……所以還是假裝沒來過比較好吧。


    也許,也許事情不是她看到的那樣;也許,他會來找她,向她解釋,和她道歉。


    也許……


    可是,他沒有說過愛她啊,從來沒有。


    他隻是說,習慣,習慣和她在一起。


    可對丁玲,他說過,他寧願她是為了錢,為了家族利益,為了莫須有的原因離開他,而不是因為她不愛他了。


    她清楚地記得,他說這話時,眼裏的傷痛。


    她清楚地記得,他說這話時,顫抖的語氣。


    她清楚地記得,他說過,他愛她,愛丁玲。


    “小姐,到了……啊……您怎麽哭了?”


    應映兒愣愣地抬起頭,用手抹了一把臉,臉上一片濕潤,她居然哭了。


    原來……她已經這麽喜歡潘爾君了啊。


    應映兒到公司的時候,創意部一個人也沒有。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打開電腦,看著屏幕發呆,一直到小六來了,才將她推醒。


    “你怎麽搞的,大早上就這麽沒精神?”小六瞧著她的黑眼圈問。


    “昨天晚上沒睡好。”應映兒隨口應道。


    “哦哦,我懂,我懂!”小六笑得極其曖昧,她拍拍應映兒的肩膀,靠著她的耳朵調笑道,“年輕人,節製點。”


    應映兒輕輕瞟她一眼,非常無語。


    整整一天,應映兒都心不在焉,她總是偷偷望向總監辦公室,可每次看,每次都很失望,他沒來,一天都沒來上班。


    下午五點,落日的餘暉已漸漸散去,應映兒終於停下手裏的事情。辦公室一片寂靜,人都走光了,她望著桌上的那盆綠色植物不禁又開始發呆。一天了,已經一天了,他還是沒有來過一個電話,沒有給過一個解釋。這麽一方小小的天地是不是早就被他遺忘?


    “在想什麽?”一個聲音突然冒出來。


    應映兒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抬頭,眼裏突然有了潮濕的感覺。委屈?難過?酸澀?為什麽心裏突然有這麽多的感受,偏偏看著他說不出口?她怔怔地看著潘爾君,幽幽道:“你說我在想什麽呢?或者說你想讓我怎麽想?”


    潘爾君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她剛剛那麽失神的樣子是因為昨天的事?自己爽約是為了陪丁玲,現在恐怕在她心裏不知道被演繹成了什麽樣的版本,要他怎麽解釋?


    應映兒看他沉默不語,嘴角勉強扯出笑道:“都下班了,你還來幹什麽?”


    “來接你下班。”潘爾君遲疑著,還是轉了話題,有些事越解釋越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不用,你那麽忙,就不用為我費心了。”應映兒終究還是忍不住,說出口又暗自後悔,怎麽說得這麽醋意橫生呢?


    潘爾君眉頭皺起:“你是我女朋友,我怎麽能不為你費心呢?”


    “女朋友?我還是你女朋友嗎?”應映兒冷冷看他,忽然覺得這個稱呼很好笑,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丁玲回頭找他,他昨天那專注的神情、溫柔的語氣,分明就是忘不了她。自己一個醜小鴨,憑什麽跟白天鵝比?


    潘爾君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突然一把拉住她道:“我就知道你生氣了,你聽我解釋。”


    應映兒感受到他撲麵而來的氣息,臉上突然一熱,掙紮道:“我不聽,潘爾君,我跟你講,我也是有自尊的,你要是不喜歡我,我不會賴著你的。”


    潘爾君用力抓住她,一把摟住了應映兒的腰,皺著眉頭道:“你胡說什麽,我怎麽會不喜歡你?”


    “你就是不喜歡!你要是喜歡我,會把我一個人丟在酒店裏?你要是喜歡我,會一個晚上不給我電話?你要是喜歡我,你就不會一看見某人就撲過去!”應映兒使勁拍打著他,一邊哭一邊控訴道。


    “我……”潘爾君剛想解釋,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美工部的小趙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看見潘爾君和哭紅眼睛的應映兒猛地急刹車,然後尷尬地笑道:“我……我東西忘記拿了。”然後迅速地跑到自己位子上翻找了一下,找到一串鑰匙,又飛速地跑了出去。


    潘爾君望著低著頭、委屈地抽噎著的應映兒,牽起她的手,用近乎討好的音調柔聲道:“回去再說吧,回去給你好好解釋,好不好?”


    應映兒別過頭,固執地不肯走。潘爾君又拉了她兩下,她才跟著他走了。


    她,還是想聽他的解釋,像潘爾君這樣的人,願意低聲下氣地好好解釋,已經很難得了。


    回去的路上,應映兒抿著嘴唇,望著窗外。她知道,潘爾君偷看了她好幾次,可她就是不想理他。到了小區,下了車,潘爾君就緊緊地牽著她的手,一路從停車場把她拽進了電梯,好像怕她跑掉一樣。


    應映兒低頭望著兩人緊緊相握的手,他的手很大,也很溫暖,她一到冬天就冰冷的手指在他溫熱的手掌中,也染上了溫度。應映兒又抬眼,望著他英俊的麵容,委屈固執的心慢慢變得柔軟。


    潘爾君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他正深深地望著她,沒有說話,卻有什麽想通過手中的溫度傳遞過去一樣。緩緩上升的電梯,小小的空間裏,兩人明顯感覺到了,對方那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心情。


    “映兒,你要相信我……”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叮”一聲,電梯門就打開了。


    一個憔悴不堪的女人像是見到救命稻草一樣,撲進潘爾君的懷裏。


    女人低泣著說:“君,我離婚了。”


    潘爾君緊緊握著她的手忽然鬆開,應映兒看著空空的手心,感受著慢慢變冷的手指,她轉過頭去,狠狠地咬住牙齒,拚命地控製住自己想上去抽他的欲望。


    “玲,到底怎麽了?我走的時候,你們不是和好了嗎?”潘爾君推開丁玲,柔聲問。


    丁玲又開始哭了起來,抽噎著說不出話來。


    潘爾君拿出鑰匙,打開房門,將丁玲拉進房間,柔聲安慰道:“先進去再說吧。”


    應映兒站在房門口,一動不動地望著房間裏的兩人。丁玲已經坐在沙發上,潘爾君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她。


    應映兒站在門口等著,她想看看,他到底要多久才能想起自己。她想看看,是不是隻要丁玲一出現,他就可以把她忘得一幹二淨。


    他要她相信?


    相信什麽?


    真是可笑!


    應映兒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固執地站在門口,為什麽要固執地等著潘爾君回頭看她一眼。


    當丁玲哭濕第八張紙巾的時候,應映兒轉過了身,她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不可以回頭!門在身後“砰”的一聲響,然後關上,那一瞬間她有推門再進去的衝動。手慢慢地握住冰冷的門把,她攥緊又放下,終究沒有打開門,走廊的燈明亮得刺眼,照得她的背影在地上一片孤獨。她終究頹唐地鬆手,然後背靠著門無聲地滑落,哭了很久很久。


    她想,也許他會追出來。


    她想,也許該給他一些時間。


    她想,也許……是她要求得太多。


    可是等了好久,門終究沒有動一下,他沒有出來。


    她想,算了吧,她又不是不知道。


    他本來就是一個吝嗇的人啊。


    算了吧,她本來就不應該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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