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凡間一童子,入得仙道求逍遙。


    興之所起心所向,不做所謂第一人。


    ……


    “道可道,非常道…”太虛宮中,一白須老者靜坐蒲團之上,雙目微閉,口頌道門典籍。


    “道可道,非常道…”


    此時,隻聽得一聲稚嫩之聲響起,原來是老者座下,有一年輕童子正搖頭晃腦地跟讀。


    “名可名,非常名…”


    “名可名,非常名…”


    童子又跟著誦讀了一句,隻是讀到了這,卻見老者緩緩睜開了微閉的雙目,眼中隻感有精芒流轉。


    看了一眼童子,老者淡淡地說道:“小兒,你的心卻又是亂了,我早先便與你說過,心若不靜,縱使口念千遍萬遍無上玄妙,又有何用?”


    童子聞言,端正的坐姿頓時一鬆,如一灘爛泥一般,無力地癱軟在了蒲團之上。


    “師父,此篇文者,我入門多久卻就是讀了多久了,每天如此,怎生得起興趣?每天如此,又怎靜得下心來?”隻聽得童子有氣無力,如此懶洋洋地抱怨道。


    老者聞言,頓時皺起眉頭,臉上盡是不滿之色,“果真是無知小兒,這是我道門的無上名章,能悟得其中一二,便受用無窮,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童子聞言卻是撇嘴,神情盡是不以為意之色,道門的《道德經》卻已經是爛大街了,自己在凡俗時,誰人不是信口張來便能背上幾句,可也從沒聽說,有人從中修得無上真法。


    老者見童子表情,明顯也是猜出了童子的內心想法,略顯無奈地輕輕歎了一口氣。


    心中無道,念中無感,便是盛世名典在前,又有幾個人能讀懂其中真意,感悟其中真理。


    “且靜下心來,用心感悟其中真意,你天資不凡,假以時日,便是做那整合道門的魁首也可盼得。”


    老者語重心長,言語之間,更是將畢生的心願寄托在了童子身上。


    當今時代,又稱道衰時代,顧名思義,便是道門落敗的時代。


    天下原本道為首,可自從道門領袖玄天策離開後,道門之內,再無可一力承擔起道門大任的人出現,道門由此分裂,除本就存在的三清三大支主脈,更是分裂出無數支小支脈。


    道門分裂,而儒門佛門卻是興盛依舊,道門再不複往日三道之首的強盛,地位岌岌可危。


    對道門榮譽感極強的老者,其畢生心願,便是希望,能重新整合分裂的道門,重現道門的輝煌。


    而童子,便是老者的希望。


    老者已是老邁,本以為此生無望再見道門輝煌,然而不久前,無意間尋得眼前的童子,頓時驚為天人,遂帶上山培養修行。


    上山之後,童子也果真不負老者所望,天賦甚是驚人,堪稱道門有史以來之最,這讓老者也不由地覺得,此生有望再見道門重回巔峰。


    童子聞言,隻看了老者一眼,隨即笑著說道:“我本凡間一童子,入得仙道求逍遙。興之所起心所向,不做所謂第一人。”


    老者當場為之愕然,隨後就自嘲地笑了,暗道自己多年修道,如今竟然還不如一介童子深得道門真諦,確實是自己執著了。


    這般想著,老者又是看向童子,不由得內心暗讚道:“果真不凡,修道先修心,此子之心性已經暗合道門至高真妙。”


    想了想,老者也不再強求,“也罷,以你的心性,已經無須再讀此《道德經》,英果類先賢。”


    童子聞言大喜,“謝謝師父。”


    興奮片刻之後,童子冷靜下來,又是詢問到,“師父,那我們今日卻是做些什麽好?”


    此時在童子心中,隻要不是念書,想來做什麽都是有意思的。


    看了看童子,隻見老者輕撫了一下胡須,思考了一會,便有了想法,“既然都已經開始學道了,自是不能對修行界一無所知。今日,為師便與你講講修行界,如何?”


    童子畢竟隻是孩童,少年心性,對這等故事性較多的事情,最是喜聞樂見,聞言不由得興奮,連忙端正坐姿,側耳傾聽,嘴裏還不住地催促道:“師父,且快些講,快些講。”


    老者見此,搖頭失笑,也不多言,口中修行界的一二事,開始娓娓道來,“世有兩界,其一……”


    老者所述,世有兩界,一為凡,二為魔。


    凡界地域寬廣,可知之地分九洲四海,因凡界主要以九洲為主,故又稱凡界為九洲。


    九洲之內,修行之道百花齊放,其中,以道釋儒三教為最,是為定世三教。


    先有三教並行在前,後又有百家爭鳴其後,凡界的修行之風日漸昌盛。


    童子與老者所在即為道門,道門與佛門儒門並稱當世三大教,同為凡界主角,三教彼此爭鬥不休,又一致對外。


    魔界地域之深不可量,至今未曾聞有能丈量其深者,故未知之地稱魔域,已知之地稱魔疆。


    魔界之中,天無日月,地無山河,照之以九洲餘光,壘之以屍體骸骨,是真正的恐怖之地。


    無可匹敵的傳說皆傳於此,未知的傳說也隱藏其中,沒人知道,魔界中卻是到底藏了多少的恐怖和未知。


    “師父言三教一致排外,所論外者,便是指的魔界嗎?”此時,童子一臉詢問之色。


    聞言,老者點了點頭,說道:“不錯,自古人魔不兩立。魔之喜怒不可揣度,為惡者多,與善者少,實難與人共存。所言魔者,皆好行殺戮之事,為滿足一己之私,對凡界多有侵擾。”


    提及魔界,老者此時也是一臉忌憚之色。


    童子見狀,眨了眨靈動的雙眼,問道:“魔卻是有那麽厲害嗎?師父竟如此忌憚?”


    看了童子一眼,老者神色略顯苦楚,“真正的魔之大者,凡界能敵者甚少,甚至是…無可匹敵…”


    童子聞言吃了一驚,卻是沒想到,所謂的魔,竟然如此厲害,一時間,童子心中有無數想法萌生。


    若是無可匹敵,那我修行的意義何在?若受限於人,又談何求逍遙?


    這般想著,童子的心情不由得有些低沉。


    此時,老者尚未發覺童子的內心變化,依舊自顧自地述說道:“凡界公認的最強者,是為三教領導者,世之境界命名,無上尊境。”


    “無上尊境也敵不過魔之大者嗎?”童子言語間已經有些失望。


    聽童子如此問到,老者也是搖了搖頭,“確實如此,無上尊境是凡界公認的最強境,然而哪怕是強如無上尊境,比之魔之大者,卻還是有諸多不如。”


    說到這裏,老者麵露回憶之色,“三千年前,我道門最強,無上尊境玄天策,且就是在與魔之大者悲天樂的對決中隕落的。”


    聞言,童子倍感打擊,心情之低落肉眼可見。


    對童趣生的變化,老者終於有所察覺,連忙咳嗽了一聲,重新振作道:“不過,雖然玄天策不敵悲天樂,卻也還是將悲天樂放逐魔域,三千年之久,至今仍入不得凡界,人之所能,也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無力。”


    童子聞言卻是不見振作,“可終究還是輸了,不是嗎?”


    老者見狀也是無奈,看來今日所言對童子打擊不小,若是失了鬥誌可不妙。


    想了想,老者正了正神色問童子道:“你且認為,無上尊境該是如何定義的?”


    “?”童子不明所以。


    老者又是開口問道:“我且問你,你以為,該是以人定境還是以境定人?”


    “自然是以境定人。”修為境界到了,舉世皆名,童子如此認為。


    老者聞言,卻是搖了搖頭,正色道:“錯,自古以來從來都是以人定境。”


    童子聞言,頓時抖擻了精神,神情肅穆地恭敬執禮請教道:“還請老師指點。”


    對童子此番姿態,老者甚是滿意,撫著胡須輕笑著說道:“你剛入修真,修為尚淺,卻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老者解釋道:“上至無上尊境,下至初入凡境,其實各境界有高下之別,卻無確實的強弱之分。無上尊境最初的由來便是源於三教,隻因三教領導者,實力強到令人望塵莫及,故又辟一新境將其區分開來。其餘境界,追尋其曆史亦然。”


    這一番新奇的言論讓童子為之側目,當即表現出了極高的興致,“境界竟是如此劃分的嗎?”


    老者點了點頭,“不錯,境界隻是對實力的劃分,而人的實力卻並無極限。”


    說到這裏,老者看了一眼童子,說道:“當你的實力成就遠遠超出前人之時,你便可稱一新境。眾生平等,人之所能不是天生就低魔一等,隻是還未曾有人達到那等實力罷了。”


    童子恍然大悟,又不禁深思,“超越前人,這現實嗎?”


    三教領袖,無上尊境,無論哪一個名頭,都像是壓在眾人頭上的巍峨大山,令人望而生畏,難以翻越。


    “先賢是人,我們也是人,如何不可超越?以你的天賦,一開始就不應該把眼光放在看得到的地方,你的目標應該在更遠的前方。”老者語重心長地教育童子。


    聞言,童子還是有些不自信,“真的有人能做到嗎?”


    老者肯定到,“有。”


    “師父,你可別說是我這種話,我不想聽。”童子捂著耳朵直搖頭。


    老者見狀,倍感無語,“你是我認定的一個,但並不是唯一的一個。”


    聞言,童子頓時興趣盎然,“那還有誰?”


    凡界地靈人傑,天才無數,其中公認為最有希望能創一新境的人,卻隻有三人,世稱,九洲三傑。


    “九洲三傑?且都是些什麽樣的人?”童子聞言,趕忙追問到,聽著卻是很厲害的樣子。


    看了童子一眼,老者搖了搖頭,說道:“也罷,以爾等之資日後必互為敵友,今日便與你說上一說,好叫你知道天外之天,人外之人,你且聽好。”


    童子聞言,趕忙調整姿勢,正襟危坐,一臉神情肅穆。


    老者見狀,欣慰地點了點頭,“九洲三傑,其一便是…”


    ……


    “問瑾遺,站住!”


    一聲暴喝之聲響起,魔界天際,一道璀璨的劍光疾馳而過。


    劍光拉近,隻見來人是一樣貌年輕的男子,著一身素衣長袍,劍眉星目,麵若冠玉,男人此時正禦劍飛行中。


    盡管此刻身處魔界,又有魔君追擊在後,問瑾遺依然麵不改色,嘴角始終帶著一絲微笑。


    劍光劃破天際,片刻之後,一道魔氣翻騰的身影也緊隨而來。


    來人魔氣一陣翻湧,頓時將一道魔氣向前擊出,卻見問瑾遺禦使劍光,靈巧往旁邊一閃,輕易就躲過了強盛的一擊。


    劍光上,問瑾遺往後看去,笑著說道:“無憂魔君,且放過我,莫要追我了行嗎?我觀你卻也挺累的。”


    “問瑾遺,潛入我魔界,偷盜我至寶,九洲三傑且都如你這般無恥不成?”身後,無憂魔君怒氣衝衝地嗬斥道。


    問瑾遺聞言也是樂得不行,暗道這魔頭居然也會罵人無恥,作為老對手,問瑾遺和無憂魔君彼此也算知根知底,論無恥,無憂可是出了名的。


    隻聽問瑾遺嘲諷出聲道:“這東西是不是你的,你自己卻是不知耶?”說話間右手雙指並攏,朝後方點出。


    一柄劍氣所化長劍疾馳而來,無憂沒敢大意,念頭一動,頓時身形消散,化為魔氣,使得長劍穿體而過,不過瞬間,又見魔氣匯聚,重新凝煉出了無憂的身影。


    眉頭微皺,無憂內心有些焦躁,這問瑾遺實力又是強了不少,兩相交手間,實力已經不弱自己多少了。


    “把東西留下,我且放你離開。”想了想,無憂改口說道。


    話音剛落下,問瑾遺的劍光急停而下,無憂見狀,瞬間大喜。


    麵色凝重看著前方虛空,問瑾遺轉過頭來,對同樣停下來的無憂笑說道:“如今看來,放不放我離開,卻不是你一人說了算。”


    此時,無憂魔君同樣麵色凝重看向前方虛空。


    問瑾遺自然不是因為無憂的話,才停下了疾走的劍光,蓋因前方路遇攔路虎,這才不得已停下身形。


    “歲月長流妾依在,紅顏不改久留存。一笑奪取君王心,一眼魅惑負心人。”


    目光望向前方虛空,隻見本來空無一物的虛空中,一陣魔氣憑空翻湧,人未到,而有聲先至。


    伴隨著魅惑的聲音,一道妖嬈的身影從魔氣中走出。


    細看來人,但見其顏是柳葉眉丹鳳眼,似以烈焰染紅唇,姣好的麵容之上,始終掛著慵懶的笑意,身著一身黑紅相間的勁裝,體態妖嬈,端是魅惑萬千。


    女子一出場,一身魔氣便衝天而起,比之無憂魔君不遑多讓。


    問瑾遺當即認出了來人身份,皺著眉頭,沉聲開口說道:“魅千秋。”


    “哦?我還道是誰,原來卻是問瑾遺你這個小冤家。”慵懶的聲音響起,魅千秋看著問瑾遺,魅惑地說道:“怎生起來我魔界做客的心思,可是為了來見我?”


    問瑾遺沒來得及搭話,無憂魔君已經怒氣衝衝急聲開口,“魅千秋,此事與你無關,休要多管閑事。”


    魅千秋卻是絲毫不把發怒的無憂放在眼裏,看著無憂笑意盈盈地說道:“不巧,妾身就愛管閑事。”


    無憂瞬間臉色一凝,神色不善地看向魅千秋,在腦海中權衡利弊。


    魅千秋亦不甘示弱,針鋒相對。


    眼看兩大魔君就要放著一個‘外人’不管,率先‘內鬥’起來,問瑾遺在旁邊唯恐天下不亂,“無憂,想那麽多做什麽,怕她做甚,上呀!”


    “你…”聞言,無憂氣結,對問瑾遺怒目而視,身上魔氣一陣翻湧,顯然動了真怒,“在這個時候激怒我,對你可沒好處。”


    “他說的無錯,問瑾遺,你卻是不是該考慮怎麽求饒比較好?”


    魅千秋也在一旁開口,兩人居然瞬間調轉矛頭指向問瑾遺,真就應了那句,魔之喜怒,不可揣度。


    問瑾遺作繭自縛,卻不見緊張。


    聳了聳肩,問瑾遺無奈道:“看情況卻是不容樂觀呀,兩大魔君聯手,萬事休矣。”


    魅千秋倒是不急著動手,隻是笑吟吟地看著問瑾遺,“我看你且不像沒準備的樣子,卻是有什麽依仗不成?”


    隻見問瑾遺眯著眼睛,詭笑著說道:“有什麽依仗,你們且馬上就知道了。”


    話音落下,空間一陣震動,隻見一柄拂塵破開空間,眨眼間,拂塵尾巴便卷住了問瑾遺的腰身,一陣拖曳,將問謹遺拖入了碎裂的空間中。


    突如其來的變故,當即驚呆了兩大魔君。


    “好膽。”無憂一聲暴喝,和魅千秋同時出手,魔氣翻騰而出,目標直指拂塵,欲留下問瑾遺。


    卻聽得又是一陣空氣激蕩的聲音,一柄精致長劍從空間深處激射而來,翻轉間,擋住了兩人聯手。


    “拂塵?長劍?道門道長存。”魅千秋吃了一驚,當即認出了出手之人。


    “兩位,後會有期。”此時,問瑾遺已經隨著拂塵遁入碎裂的空間中,快速愈合的空間內,傳來了問謹遺的大笑聲。


    “可惡,問瑾遺,道長存,此事沒完!!”無憂無能地朝著虛空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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