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船老大還清晰得記得夫妻兩人生前最後的對話……


    徐如霞堅毅不失溫柔地對丈夫道:“沈郎,我聽你的。我們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聽了妻子的話,沈美德一把擁抱住她,妻子對他一向是馬首是瞻,無條件的信任。


    娶妻當如娶徐氏,相濡以沫,生死與共,此生夫複何求?


    麻七解下繩索就要登上小筏子,突聽有人大笑道:“我們陪你去,哪怕是龍潭虎穴,我們夫婦也要去闖一闖!”


    麻七不由感動得熱淚盈眶,隻見沈美德一聲長笑拉著妻子同時躍起,跳入小筏子裏,三人義無勇顧地開始向著麻八落水的地方劃去,而猙獰的海盜船也逐步逼進。


    生而為俠義道,舍生取義,是義不容辭的職責!


    當船老大逃離後再回頭,卻看見空中閃過幾道無比凶殘而森冷的刀光……


    半個月後,噩耗傳來,江南十三世家同氣連枝舉世皆哀。


    有人卻在此時跳出來指責沈美德夫婦愚不可及,明知事不可為,還是去送死!


    卻給寶林苑家主沈美齡懟得啞口無言:“大丈夫當生而有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正是俠之所求。一個貪生怕死空活百歲又有何用?”


    江南十三世家頓時全陷入悲痛之中,所有人都為這對夫舍生求義的勇氣感動。


    大丈夫當生而有為,否則空活百歲又有何用?


    沈美齡那句振聾發聵的話震醒了多少渾渾噩噩之徒,當倭寇重現的消息傳來,普陀派第一個就采取了雷霆行動。


    後來十三世家中人邀請寶林苑家主沈美齡去喝喜酒,但他不放心三個年幼的遺孤,便把她們全帶去喝喜酒。


    那天江南分盟的天俠堂也有許多執事受邀喝喜酒,作為江南俠義道的人交際就是廣闊。


    那個分盟執事名叫趙全勝,也是個亞聖大圓滿的高手,兩個盟主之下就數他武功最高了,那天他顯然喝醉了。


    由於看到了沈美齡桌上沈美德的三個遺孤,所以有人就多嘴問道:“趙執事,沈美德夫婦是如何死的?”


    趙全勝瞪了那人一眼道:“當然是被倭寇殺死的,此事武盟已下了封口令,今後不許再提了。”


    沈靈兮年僅五歲,看上去就是個懵懵懂懂的小孩,可是她有一項與生俱來的天賦,叫作“隔牆有耳”,就是能偷聽別人壁角。


    而這項天賦的開發需要後天的刺激,那天正好別人在議論父母的死。


    她就削尖了腦袋拚命想聽到別人在說什麽,突然間她的腦袋似乎要爆炸一般,轟隆一聲巨響,她尖叫一聲就暈倒了。


    沈美齡大吃一驚,就派人送她到主人家廂房裏床上休息。


    她雖然暈倒了,其實神識很清楚,卻在一五一十偷聽趙全勝與旁人的談話。


    而在旁人眼裏她似乎睡著了,其實若仔細看,她的眼皮在劇烈抖動,大腦也在飛速運轉。


    隻聽那人湊近趙全勝小聲說道:“這兒隻有咱們倆人,你放心好了。我聽說那天出事,另有隱情的,那沈美德是個呆子,結果連累了他家夫人。據說有個水手的弟弟在逃跑時掉海裏,結果原本已逃離的沈氏夫婦又回頭去救他,竟然被強盜們殺害了。”


    那人說得活靈活現,趙全勝知道那人手眼通天,在武林中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於是就歎了口氣:“按照那艘船的船老大所說是這樣的,沈老弟那不是叫傻,明知眼前刀山火海還要去闖,那是叫大無畏。作為一個俠客,必須要如此才能一生問心無愧。可是與你說了也白說,你是不懂俠之真義的,又如何理解沈老弟的行為呢?”


    那人隻好尷尬笑了笑,作為一個富豪,他是無法理解俠客的行為,那種舍生求義在他看來就冒傻氣,隻不過白白丟了性命。


    他又喝了一中酒,漫不經心道:“可是我聽人說兩人死得極慘,被倭寇活生生劈成了兩半?”


    趙全勝聽到那人如此說,不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他連續喝了幾大口酒,才瞪著血紅的眼珠道:“真是作孽啊,徐夫人被劈開的肚子裏,還有一個剛成形的嬰兒,可是那麽小終究無法活下來。”


    那人吃驚地看著趙全勝,也是無比震驚,一哆嗦將酒杯掉在地上。


    這時突然從房間裏傳出沈靈兮的哭聲:“娘親,我的娘親死得好慘啊……”


    趙全勝與那人麵麵相覷,驚得麵無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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