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陪我喝酒。”


    池喬懷疑自己聽錯了,把手機拿離自己的耳朵看了看,是盛鐵怡打過來的沒錯啊!“你怎麽了?”


    “我在mc,快來。”說完,盛鐵怡就掛了電話。


    池喬隻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起身準備出門。


    “去哪兒?”覃玨宇看了看表,這都十一二點了還要出去?


    “出去看一個朋友。”池喬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她自己都還一頭霧水呢。


    “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了,你早點休息。我早點回來。”池喬正準備去拿車鑰匙,想了想又放下,估計開了車更麻煩。


    打了車到了mc,發現盛鐵怡一個人坐在那,桌上全是開了的啤酒,數了數,好家夥,整整兩打。


    “你這是唱得哪出?”


    “是朋友就別問那麽多,喝不喝?”


    池喬二話不說倒了一杯酒就幹了,揚了揚空了的酒杯,然後才坐下。


    盛鐵怡滴酒不沾,一個滴酒不沾的人得受了多大的刺激才會一個人跑來酒吧買醉啊?而且一買還買了兩打。


    “你這樣喝著累不累啊?要醉還不容易,上瓶黑方喝純的,照你的量一杯就玩事。”


    “我就要喝啤的,你管我?”


    “行行行,不管你。陪你喝行了吧?”


    兩個人就這麽默默地喝著酒,池喬輕易不沾酒,但是酒量在那,一杯一杯地幹也沒多大事,隻是看著桌子上那兩打酒有點胃疼,這他媽得上多少趟洗手間啊?盛鐵怡是一個天生就不會喝酒的人,那架勢純粹就是把啤酒當成白酒在喝,喝酒的神情跟喝中藥差不多。


    “池喬,他結婚了。”


    “啥?”


    “佟陣,佟陣他結婚了。”


    池喬終於聽明白了,這也算是渣男的最高境界了,這才多久啊,就把婚都給結了。


    “結了更好啊,省得你還殘存念想。”


    “池喬,你不懂。”盛鐵怡棄了酒杯,直接拿瓶子開灌了,“我每天就在陽台上看他,就這麽看著他就心滿意足了,我沒想著要怎樣,真的沒想過,我知道我們不可能了,但是為什麽不能讓我留個念想?為什麽連一個念想都不留給我?”


    “那你怎麽知道他結婚了的?”


    “他敲我家的門,就在門口跟我說,我結婚了,希望你以後不要來騷擾我。”盛鐵怡說到這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靠!”池喬忍不住彪了一句髒話,肚子裏全是對佟陣的腹誹,但看了盛鐵怡的神色,知道說出來也隻是徒惹她傷心而已,喝了一杯酒又活生生把那些罵人的話吞了回去。


    這世間的事就是這樣,什麽破鏡重圓,守得雲開見月明都是些安慰人的話,一個女人不管是嬌羞無力如一朵安定乖巧的花朵,還是強悍如盛鐵怡把自己長成了一棵向內生長的木棉,一輩子那麽長,總會遇到一個人渣。池喬跟盛鐵怡的友誼看似很淡卻是濃到了極致的淡然。盛鐵怡那樣的女子,不八卦是非,清朗凜然,仁義理智,所以麵上看去總是冷冷的。這樣的女子看上去冷靜自持,實則內心柔軟不堪一擊。彼時,很多事都像是普通至極,看不出任何端倪。即使事到如今,翻開舊賬,竟找不出錯在哪裏?錯在哪呢?無非是一場你情我願,你追我逐。這世間,並非所有的愛情橋段都可以拿來翻拍成苦情劇,就像盛鐵怡愛上佟陣。


    喝到最後,大半的酒都進了池喬的胃,但醉得一塌糊塗的反而是盛鉄怡。池喬把盛鉄怡送回家再回去的時候,已經快要淩晨三點了。


    “你還沒睡?”池喬一開門,發現客廳的燈還亮著,覃玨宇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好像她出門前他就是這樣一個姿態。


    “喝酒了?”語氣很平靜,這幾個小時莫名其妙的心慌焦灼意亂煩躁都被刻意壓製在平靜的語氣之下。


    “嗯。”換了鞋,池喬徑直朝浴室走,一身的酒味,真是何苦來哉。


    “池喬,我想跟你談談。”


    “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我累得很。”砰的一聲,浴室門關了。


    覃玨宇捏著手機的手緊了又鬆,鮮長安回來了,所以你才出去的對嗎?


    可惜這句話,一個人沒有問出口,一個人也沒聽到。


    感情裏的事情不能像放在顯微鏡下的草履蟲,追根究底,纖毫畢現,可是今天晚上的覃玨宇突然就沒了自欺欺人的勇氣,再也不願意睜一眼閉一隻眼任由自己這麽渾噩下去了。他跟池喬,池喬跟鮮長安,他就這麽翻來覆去的想著,每一個細節,每一個不確定,都在顯微鏡下無處可藏,那份看起來篤定的底氣就這麽變得搖搖欲墜起來。今天晚上得到的信息足以讓他把自己相信的那一切都翻了一個底掉。


    原本是一個很久沒聯係的朋友打電話過來詢問東區招商的事,想在東區開一個藝術畫廊,扯著扯著就扯出了事。


    “前陣兒我不剛收了一個麽?就在東郊濃園那塊,一院子再帶一畫廊,鮮長安這人你聽過沒?在我們這行也算出名了的。也不知道他抽了什麽風突然要轉手了,說是要移民去加拿大,也趕上我運氣好,撿了這麽一大漏。哎,你別說,這人可真是一神人,聽說是因為他老婆要跟他離婚,他二話不說就把這些給賣了,聽說賣的錢都給他老婆了,這估摸著算下來錢也不少了。這年頭離婚的多了去了,誰不是一離婚就忙著轉移自己股份,這老哥兒真是實心眼,偌大的家業也不要了,全拱手給他老婆了。我看少說他老婆離一次婚身家也上千萬了吧?原本啊,我們都以為他傷心欲絕才去加拿大的,可前幾天聽說又回來了,據說這次回來是來接自己太太的。哎喲,你說這兩口子鬧得是哪一出啊?”


    是啊,鬧得哪一出啊,哪一出都跟覃玨宇沒多大關係似的。接下來的話他已經沒心思聽了,掛了電話之後他就一直坐在沙發上,什麽也沒想,但好像什麽都想了一通,以前不通的地方好像都通了。如果這偌大的拚圖取掉覃玨宇這一塊那就完整了,從頭到尾他都是多餘的那一個。但是,他跟她現在又算什麽呢?要很久很久之後,覃玨宇才覺得有一股尖銳的疼痛,那種痛足以讓他渾身無力,四肢癱軟,甚至連那一句問話都問不出口,看著浴室關閉的門,他問,鮮長安回來了,是嗎?可是卻沒有聲音。


    他對池喬說過無數次我愛你,可是直到此刻,他自己才真正意識到這份愛已經沉重到他根本就失去不起了。


    第二天一早,池喬頭疼欲裂,臨出門的時候看著覃玨宇的臉色也不好,掛著明顯的“我一夜沒睡”的黑眼圈,整個人陰鬱得都不像是他了。


    “你怎麽了?失眠了?”她走過去摸了摸覃玨宇的額頭。覃玨宇不經意地避開了,“你去上班吧,我沒事。”


    池喬知道覃玨宇最近心思重,多半也是公司那點事,但她心裏已經有了計較,此時也沒有點破,叮囑了幾句就出門了。


    剛一出門,就接到苗謹的電話。


    “我結婚了。”


    池喬真是恨不得查查老黃曆,這兩天都是什麽日子啊,這些破人都在趕著結婚炫耀幸福來了。


    “猜一猜是誰吧?”


    “恭喜你得償所願。”池喬真是懶得理她,她都能想象在電話那邊苗謹那得瑟的表情。


    “等會,我讓長安親自跟你說。”得了,還長安了,以前不是一口一句老師麽?


    “喬喬,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是在跟你打電話。”鮮長安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麽沉穩,通知前妻自己結婚這事從他嘴裏說出來好像一點也不突兀似的。


    “要我說恭喜嗎?”池喬真覺得自己現在完全是修煉出來了,居然一點也沒動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盛鉄怡的事給刺激了,打了一預防針,今天這事可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你最近有時間嗎?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


    “剛好,我也有事跟你說。”電光火石間,之前一直遲遲沒有下決定的事情,池喬終於算是想通了。


    當天晚上池喬約了鮮長安見麵,覃玨宇給她打了電話問她回家吃飯不,聽她說有事也沒說什麽,隻淡淡說了一句“那我等你。”就把電話掛了。


    其實池喬跟鮮長安從見麵到談完也就半個多小時。如今想來,也不過就是大半年沒見,但池喬咋眼一看鮮長安,那些翻江倒海的情緒真是一點都沒有了,也是,這個事也隻能在兩個人都不帶情緒的情況下才能好好談。


    “先你說,還是我說?”池喬也懶得跟他扯些有的沒的,這點上池喬比很多人都幹脆。拖泥帶水也不是她的風格。


    “喬喬,你這樣子感覺是要跟我談生意?”鮮長安倒是淡定得很,這些日子不見,反而還胖了些,還是溫哥華的水養人啊。


    “人跟人談話,不是談生意就是談感情,現在我們兩個也隻適合談談生意了。”


    “你這話聽得我真傷心。”


    “行了,我還沒恭喜你呢。這次回來是給苗謹辦移民手續的吧?”


    鮮長安沒承認也沒否認,很顯然他不想在前妻麵前談論這個話題。


    池喬本來也沒打算繼續這個話題,看著鮮長安沒有開口的意思,也索性自己先說了。


    “之前離婚的時候你給我的那賬戶上的錢,本來我的確沒打算要的,所以你給我的那投資經理的電話我也不知道扔到哪兒去了。現在我準備用這筆錢了,想問問你的意思。”


    “準備拿這筆錢幫覃玨宇?”


    池喬一愣,完全沒想到鮮長安居然什麽都知道。


    “別拿這種眼神看著我,我什麽都沒問什麽都不說,不代表我什麽都不知道。”鮮長安頓了頓,“本來我找你要說的也是這個事,覃玨宇不適合你。但……現在看來說這些也沒意義了,是吧?”鮮長安看了一眼池喬,又自顧自說了下去,“喬喬,可能我今天跟你說這些,無論是身份還是角色都顯得尷尬不合時宜,但是我不想有一天別人在背後說我鮮長安連一個女人都照顧不好。”這話說得已經很委婉了,但池喬不是沒聽出來鮮長安話裏的真正意思,無外乎他不想眼睜睜看著池喬成了笑話。


    “鮮長安,我跟你已經離婚了。”


    “如果不是離婚,我會心平氣和地跟你談論你跟另外一個男人麽?”


    池喬被鮮長安強大的邏輯弄得不怒反笑,“好吧,我謝謝你的關心。但我跟誰在一起,這……應該跟你沒多大關係吧?”


    “你跟我都心知肚明覃家是什麽樣的家庭,覃婉寧是什麽樣的人。至於覃玨宇是什麽樣的人我不關心,你跟他在一起怎麽樣我也不關心,我關心的是你這樣做,值得嗎?換句話說,你即使這樣做了,人家又會領你的情嗎?池喬,在我的認知你,你不是這樣做事不分輕重的人。”


    “孰輕孰重,這本就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


    鮮長安凝視著池喬,突然覺得很多事很多人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看不見的時候早就已經麵目全非,如果當初,當初的池喬也像現在這樣,把所謂的自尊排在感情之後,他跟她的結局會否不一樣?


    “說點別的吧,看起來關於這個問題,我們之間暫時無法達成共識。”


    “說苗謹麽?抱歉,我還沒有您那麽好的涵養,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論這些事情。”


    “苗謹跟我不是你想得那樣。”


    “我想得是什麽樣本來也不重要。”


    “喬喬,你這樣的態度真真讓我心寒。之前我還對你跟覃玨宇的事情心存懷疑,現在我終於相信了,你是認真的。”


    “你是想說,認真了,我就輸了嗎?”


    鮮長安一挑眉頭,沒想到池喬會這麽磊落大方地承認她對覃玨宇的感情。


    兩個曾經相濡以沫後又分道揚鑣,各自琵琶別抱的人,相談甚歡的局麵是不可能出現的了,無論說什麽,在對方聽來都帶著別樣的含義,說得雲淡風輕了又讓對方心寒,仿佛過去五年的歲月都輕飄得如同西天的雲彩,明明是關心吧,可聽在耳裏,多多少少都帶著點刺,不由自主地就帶著利刺反擊,即使心裏或許清楚,兩個人已然永無可能,如今各走一方,可是還是無法坦然地麵對這一事實。


    這世間男歡女愛,男婚女嫁,琵琶別抱,分道揚鑣,在旁人看來不過就是一起談資,三句話就可說完,可是身在其中的人卻是要一日挨過一日,日子是用過來過的,而不是用來評說的。這道理鮮長安懂,池喬也懂,可一旦扯上旁的人,就無法真正的做到旁觀者清,即使彼此早已成為彼此生命中的旁觀者。


    池喬有疑惑,對於苗謹。事情或許並非她想象得那麽篤定,她太高看鮮長安的定力了,也太高看自己了,至少她內心的挫敗感是無法被抹殺的。


    鮮長安有不忿,對於覃玨宇。這樣的選擇,打破了鮮長安對於池喬的固有認知,你自以為最了解的那個人作出了超出你理解範圍的選擇和決定,他覺得他認識的池喬跟現在的池喬是兩個人。


    不管怎樣,兩個同樣固執並且驕傲的人,攜手一段但卻不能攜手一生,因為彼此都太篤定,這份篤定裏隻有自我,沒有包容,隻有驕傲,沒有妥協,隻有愛情,沒有溫情,隻有自尊,沒有犧牲。太過相似,所以愛上的不過隻是一種投射,而不是另外一個人。


    池喬此刻的心情很複雜,鮮長安已經離開,她一個人坐在那裏,細細地回想了一遍兩個人從相識再到分開的過程,之前的她多麽怕重蹈覆轍,因為她輸不起,她曾經那麽糾結於跟覃玨宇的關係,說來說去不過就是一個字,怕。


    可是,總有那麽一個人,會用他的愛戰勝她內心的怕。她堅信,覃玨宇不會是第二個鮮長安,而她也不絕對不會是過去的池喬。


    “喂,霍別然,有件事兒想請你幫忙。”池喬撥出了電話。


    霍別然接到池喬電話的時候剛好就在附近,原本池喬以為要請霍別然幫忙,至少還得預約時間,沒想到人來得那麽快。


    “老同學,怎麽這麽久沒聯係突然就想到我了?”霍別然這個人,算是一朵奇葩。做過才子,當過浪子,如今還成了商業钜子。真可謂當得了ceo,玩得了solo。大學的時候,課照逃,獎學金照拿,組過樂隊,玩過憤怒,可一點都沒耽誤人家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兩手抓。一畢業就去了上海,做了兩年外貿,轉身一回來就成了西市優秀青年企業家,甚至還被邀請回母校演講傳授創業經驗,秒殺一大片學弟學妹們,男的聽得是熱血沸騰,引為偶像,女的是雙眼冒紅心,恨不得前仆後繼以身相許。池喬在下麵聽得是肚子打鐵,麵部抽筋,“裝,裝,你丫就裝!”


    “霍總公務繁忙,我們這些小人物怎麽敢隨便打擾?”池喬也是許久沒見到霍別然了,那股貧勁兒完全不需要驅動就開始自行運轉,沒辦法,遇到霍別然嘴挫的根本就占不到任何便宜。


    “別別別,覃太太,你可真是折殺小的了。”霍別然笑得那叫一邪惡,眼睛裏冒著八卦的星星兒。哎,西市這個地方到底允不允許人有點隱私的?


    池喬看著他那幸災樂禍的樣子就明白了,他能這麽殷勤地隨叫隨到感情是過來聽八卦的。“霍別然,你說你一大老爺們兒,說出去還是什麽青聯委員,工商聯副會長,要讓別人看見你這副碎嘴老太婆的樣子,真是丟盡了青年企業家的臉。”


    “喬爺,此言差矣!打從學校起,小的就為喬爺馬首是瞻,鞍前馬後,如今驟聞喬爺有難,別說八百裏加急,就是披星戴月也要趕來啊!”


    “你丫少貧。我跟你說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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