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得我頭皮一麻,咬了咬牙,我還是走了進去,作為夢陰人,我除了直麵恐懼,沒別的路。


    洞裏環境陰森,穿過條短暫的隧道,一間寬敞,明亮的房間出現在我麵前。


    這房間不用看都知道,正是楊靜的臥室,這會臥室裏燈全亮著,一個男人,臉上蒙了快黑布,正直愣愣地注視著我。


    他手裏攥著鞭子。


    楊靜躺在床上,雙手被綁在床頭,正用求救的目光注視著我。


    “求你……救救我!”


    沒回答楊靜,我黑著臉,站在原地和那男人對視,從看到他的那刻起,我幾乎可以確定,我麵對的不是什麽髒東西,而是和我一樣的活人!


    因為所有髒東西都有一個特點,它們的臉,永遠都是模糊和扭曲的,也就是說,你永遠看不清它們的五官!


    但眼前這人,雖然臉上蒙著黑布,但我卻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眼睛。


    蛇一樣的眼睛。


    他,一個活人?是怎麽來到楊靜的噩夢裏的?難道他和我一樣,也是夢陰人?


    但這個想法很快被我否定了,夢陰人不可能在沒有身體接觸的情況下入夢,再說,這人手腳上居然纏了幾十根黑線!


    這些詭異的黑線粗細不等,像是從皮肉裏長出來的一樣,被緊緊拉著,往上看,黑線穿過屋頂,不知通向哪裏。


    他就像個木偶,在遙遠的幽冥之中,還有更恐怖的存在,正操控著他。


    看到這畫麵,我突然想起陰姑了,沒記錯的話,當時陰姑走陰時,嘴裏就不停念叨著:“線!全是線……”


    我以為陰姑說胡話,現在我終於明白她那句話的意思了。


    “你是誰?”我目光迎著那男人,壯著膽子問。


    本來以我半瓶醋的手藝,遇到髒東西,我還真沒把握能對付,但既然他不是,那我也不用太過害怕。


    他個頭沒我高,狗x的真打起來,我應該有把握弄殘他。


    這男的又盯著我看了會,突然開始陰笑:


    “嘿嘿……嘻嘻嘻!劉大師,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很久!”


    我心裏一抖,他咋知道我的名字?


    他看出了我的吃驚,笑著說:“其實,我們見過麵!”他輕輕抬手,取下臉上的布。


    “這……你!”麵目揭開的一刻,我忍不住喊了出來!


    這人,居然就是那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風水師,穆先生!


    我後退一步,憤怒地指著他問:“姓穆的!原來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為什麽要害楊靜?”


    穆先生麵無表情地看了眼床上的美女,說:“你誤會了,我對她沒有任何興趣!”


    “我要的是你!”


    “要我?”我有些發懵。


    穆先生:“沒錯!我苦心設計這麽久,就是為了把你引到這噩夢裏啊!”


    “不愧是劉當農的後人!我勸你別來,可你還是來了,因為……這就是你的命啊!”穆先生揮了揮手上的鞭子,陰損地笑著。


    我爺爺的全名,就叫劉當農!聽穆先生這麽說,我眉頭皺了皺,問:“你認識我爺爺?”


    穆先生點了點頭:“我跟你爺爺是老相識了!”


    這話我當然不會信,從小到大,我從未聽爺爺提過有認識姓穆的朋友。


    更何況,穆先生看起來才30多歲,怎麽可能會認識我爺爺那年紀的人?想到這,我警惕地看了他眼,問:


    “引我來這,你想幹什麽?”


    穆先生:“我要送你件禮物,這禮物有點特殊,隻有在噩夢裏你才能收到!”


    禮物?聽到這個詞我開始警覺起來,問:“啥禮物?”


    穆先生:“很快你就知道了。”


    ……


    眼下救人要緊,我沒功夫得再和他浪費時間,於是我直接衝到床邊去解楊靜手上的繩子,手剛摸上去,我突然想到了什麽。


    抬頭看了下穆先生關節上的那些黑線,我忍不住問:


    “你身上這些線通往哪?操控你的又是誰?”


    穆先生抬了抬胳膊,關節像沒上油的車軲輪,咯吱咯吱亂響:


    “這些啊,它們都是頭發做的,一個人,一根頭發!至於它們通向哪,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這人臉上始終帶著笑,猜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


    “你看,這小姑娘的頭發就特適合織線,本來我還想再拔幾根的……”他低頭看了眼楊靜。


    說實話,從見到穆先生起,我內心一直有股強烈的危機感,仿佛我再多待一秒,就醒不來了!


    說話的功夫,我已經把繩子解開了,一秒鍾都沒耽擱,我拉起楊靜正準備走。


    就在這時,穆先生動了!


    他身體突然一陣扭曲,從原地消失,再一閃,就堵在我們麵前。


    “帶她走可以,可你得先猜個謎,猜對了,我就放你們走!”穆先生咧著嘴,表情神秘地笑了笑。


    “猜不對,你們就都留下來陪我!”收起笑容,穆先生表情變得比天氣還快,前一秒還大晴天,這會他臉上陰雨連綿。


    我沒吭氣,其實我心裏正在琢磨,怎麽用最快的方法解決他,然後帶著楊靜跑……


    另一邊,穆先生卻不緊不慢地講了起來:


    “很久以前,有一對夫妻,男的叫穆百山,女的叫苟仙,夫妻倆在山路上遇到泥石流,跑啊跑,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山洞躲起來,可他們剛進去,洞口就被石頭堵死了。”


    “洞裏有水,可惜沒吃的,直到三個月後,洞口才讓人挖開。”


    “可洞裏隻剩下穆百山一人了,他剛走出來,人家就問他,你老婆苟仙呢?”


    “穆百山哆嗦著想說什麽,但他一張嘴,喉嚨裏發出的卻是苟仙的聲音!”


    “現在我問你,這個活著出來的人,到底是穆百山呢……”


    “還是苟仙?”


    聽完這些,我嚇得渾身寒毛一炸!


    更恐怖的是,穆先生前麵語氣很正常,可說最後四個字時,他嘴裏居然發出尖細的女聲!


    當時,我和楊靜十指緊握,開始後退,穆先生步步緊逼!


    “說!謎底是什麽?”穆先生表情陰森而怪異,嗓音更男女聲交替,聽得人心怵。


    這是我活到現在,聽到的最恐怖的謎語!就好比巨大的黑洞,太過幽邃,讓人不敢猜測裏麵藏著什麽。


    “穆百山是不是……把他老婆吃了?所以才活下來?”楊靜更是嚇得牙齒發抖,猶豫了下,她小聲回答。


    穆先生臉上肌肉一陣扭曲,尖著嗓子大叫:


    “我沒問這個!我問從洞裏出來的人,到底是穆百山,還是苟仙!”


    恐怖的謎,加上忽男忽女的語調,再配合穆先生猙獰的表情,這畫麵別提多滲人了!


    楊靜被嚇得夠嗆,“啊!”地驚叫一聲。


    我其實一直在等待機會,這會趁穆先生不注意,我瞅準他頭上幾根稍細點的黑線,衝過去拉住,猛地一扯!


    這是唯一的機會,我用盡全力,其中一根黑線居然被我扯斷了!穆先生也像斷線的風箏一樣,身體失去平衡,砰地一聲摔倒在地。


    “跑!”我像脫韁的瘋狗般,拉著楊靜就往外狂奔!


    跑出了山洞,我才敢回頭,見穆先生沒追來,我這才鬆了口氣。


    這會洞穴外,聚集了很多夢魘,他們像電線杆一樣,站著一動不動,用黑乎乎的後腦勺盯著我看。


    沒理那些夢魘,我們繼續朝遠處逃跑,楊靜邊跑邊嬌聲喘氣,說:


    “謝謝你救我!我好像在哪見過你?你叫什麽名字?”


    我:“……”


    美女這是怎麽了?睡覺前把我罵得狗都不如,這會在夢裏,卻想不起我是誰了?


    希望她醒來後,別忘記救她的人,是我就行了。


    我拉著楊靜跑了很久,確認穆先生不會追來後,我找了塊空地,盤腿坐下開始念咒:


    “……夜行多劫,遊神顯靈!”


    見我不但不跑,反而坐下念咒,楊靜急了:“你在幹什麽啊?等會那人追來怎麽辦?”


    我:“我在請夜遊神來開門!”


    楊靜:“開門?去哪的門?”


    我沒空回答,連念了三遍咒語,我才站起來,隻見前方不遠處的紙建築裏,突然慢慢鑽出個滿頭白發,穿黑袍的老人。


    那老人背對著我,他手裏握著個白蠟,蹲下身,老人用白蠟在地上畫了個門,然後轉身,朝我看了眼。


    老人臉上一片慘白,沒有五官,嚇得楊靜差點又叫出來。


    昨晚這些,老人就消失了,楊靜語氣惶恐地問我:


    “他是……鬼?”


    我搖了搖頭,說:“是夜遊神,他老人家給咱們開門來了!”說著,我拉楊靜走到門前,這門居然跟活了似得,我伸手一掀,就拉開了。


    往裏看,正下方是一團漆黑色的漩渦,距離門至少有20層樓那麽高。


    “跳!”我指著門,看了眼楊靜。


    “你在開玩笑吧?這麽高!你怎麽不跳……”楊靜嘴唇有些白,看我的目光像看瘋子。


    沒空和她囉嗦,我後退,一腳就把楊靜踹了進去!


    “不要……啊!”


    伴隨著悅耳的叫聲,楊靜身體在門裏消失。


    該我了,我正要往裏跳,突然感覺到身後多了雙手,死死拽住了我胳膊。


    我嚇的渾身像電打了一樣,回頭看,是穆先生!


    隻見他不人不鬼的,歪著脖子朝我陰笑,身上那些黑線更是從他頭頂延伸出去,直通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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