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曼曼離開的時候, 看了一眼祁無過, 說道:“真是可惜,通關之後細節記憶就模糊了, 這遊戲也沒有組隊綁定功能,不然……”


    她話沒有說完,身形就慢慢模糊起來, 看起來應該是按下通關按鈕離開了鬼域空間。


    祁無過看著馮真的身影同樣消失,有些奇怪地說道:“她怎麽說話說一半就消失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段戾沉默片刻, 才說道:“難受到不想通關?”


    祁無過並沒有聽出其他味道來,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在想蔣麗慧的事情。”


    段戾看了過來, 沒有說話。


    “她的角色設定, 是個必死之局,那這個空間的締造者, 把人從勾魂鬼差的手裏搶回來, 又將其投入必死之局,這是為什麽?”


    祁無過皺著眉頭,看起來很是疑惑。


    “或許, 為了看人類在絕境之中掙紮求生的樣子,畢竟這個地方並非是做慈善的。”


    祁無過一愣,隨後搖了搖頭:“應該不是,且不說目的,從這兩次的遊戲經曆, 這遊戲的邏輯線算是很嚴密的,不會出現必死之局。”


    段戾看了過來,眼睛裏帶著些笑意:“說來聽聽?”


    “不同角色,應當是有不同提示的。”


    祁無過想起第一天在公交車上的經曆,當時跟隨蔣麗慧下車的那個中年人,就是給蔣麗慧的提示。


    那個中年人,五官和輪廓分明和蔣麗慧家裏掛的那張遺照一模一樣,如果蔣麗慧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並且在晚上不要睡覺,就會發現村裏的人全都變成稻草人。


    如果在當晚就離開江邊村的話,她應該是不會被同化成稻草人的。畢竟角色任務隻是要求她每天到醫院照顧病人,然後坐末班車回新城區,並未強製要求她住在江邊村。


    隻是蔣麗慧或許太相信自己曾經的經驗,總覺得在遊戲的最初階段,厲鬼是沒辦法直接殺人的,便錯過活下去的唯一機會。


    聽完祁無過的分析,段戾點頭道:“或許是這樣。”


    “不過,我在想,那些稻草人明明不是極凶的厲鬼,又為何要殺死蔣麗慧。”


    段戾的答案隻有兩個字:“執念。”


    祁無過恍然大悟,江邊村的人成為稻草人之後,執念便隻有守護陣法,所有村子裏的人,都應該如此。


    出於這個原因,蔣麗慧自然就被同化成了稻草人。


    鬼和人不同,做事情是不能用常理和道德衡量的,驅使他們的隻有執念。


    “而且,我總覺得遊戲或許根據不同的人,會提供同他角色相關的逃脫路線,這才合理。”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覺得我們這兩次好像難度超標了,大概是我這個非酋連累你了。”


    段戾開口說道:“不一定,遊戲或許會根據實力評測給予難度,誰連累誰還說不定。”


    “就是,我覺得我們兩走的是特別難的通關路線,江心島陣眼的事情,沒有你這個天師,沒有我這個會畫畫的,怎麽可能重建陣眼,獲得通關判定,這不符合遊戲數據要求……”


    祁無過說道:“不說那麽多,通關吧。”


    他正準備去點通關按鈕,手卻被段戾抓住了。


    “這次的遊戲,你想記住嗎?”段戾問道。


    祁無過被問得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睛才說道:“自然,這麽有趣的經曆,不記住的話豈不是太可惜了。再說了,就你一個人記住,未免有些不講義氣。”


    段戾似乎很輕地笑了一下,依舊沒有鬆手,又問:“你老家在哪?”


    “啊?”祁無過一愣,之後報出個地址來。


    段戾這才放開手,說道:“走吧。”


    祁無過低頭看了看手中再次被塞入的符咒,也按下了通關按鈕。


    在鬼域空間的某個辦公室了,邱良看得是目瞪口呆。


    “不愧是段大佬,這是條通關路線也能走通。”


    祁無過分析的完全沒錯,其實這個遊戲的正常通關判定並不是重建陣眼,壓製陰丨穴。


    重建陣眼這條通關路線,甚至從來沒有出現在遊戲數據之中。


    作為數據監控維護管理員的邱良,也不知道這個空間還能這麽通關。


    江傳智的這個鬼域空間,雖然難度高,通關的玩家也不是沒有。


    隻要答對了隧道裏江傳智的提示問題,他就會給出通關判定。


    邱良剛讚歎完,又有些愁眉苦臉起來:“通關判定boss又消失了,不會又是被段大佬給弄得灰飛煙滅了吧。”


    段戾在眾位管理員口中,向來是一個凶殘的傳說,話少,出手狠。


    邱良見過一次黃字厲鬼集合造反,想吞噬空間中所有玩家的情景。段大佬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刀,那些戾氣衝天的厲鬼,就這麽煙消雲散。


    “唉……”


    邱良除了歎氣,隻能把這些被迫關閉的鬼域空間記錄下來,等段戾回來之後做個證明就行。


    既然當初段戾能一手把鬼域空間發展成這個規模,不過是幾個遊戲而已,讓段大佬找幾個厲鬼重建就是。


    ***


    祁無過才恢複神智,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消失的符咒,就聽屋子裏的人開口了。


    “站在那裏幹什麽?進來吧。”


    祁無過抬眼,屋子裏的人是他血緣上的父親祁富貴,坐在祁富貴旁邊的是他的母親潘蘭鳳。


    潘蘭鳳站起來,笑著說:“這麽遠過來,辛苦了吧。”


    祁無過點了點頭,也沒有叫人,直接說道:“有事?”


    祁富貴說道:“你也算是祁家的血脈,回來祭祖有什麽不對?”


    祁無過倒也懶得和他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直接問道:“祁瀚逸呢?”


    或許是因為要祭祖,或許是其他原因,祁富貴的態度倒是出奇的好,他說道:“小逸不在家,你先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


    潘蘭鳳直接走上來要接過祁無過手上的黑色背包,祁無過輕輕讓了一下,禮貌又冷淡地說道:“謝謝,我自己來,不麻煩您了。”


    潘蘭鳳笑了笑,也不太介意祁無過的態度。


    在旁人看來,或許會覺得這是慈母之心不計較兒子的態度,祁無過卻知道,這是對陌生客人的態度而已。


    他心裏一點波瀾都沒有,就這麽跟著潘玉鳳進了給他安排的房間。


    這邊是祁家的祖屋,祁無過雖然是在老家長大,卻沒在祖屋裏住過。


    或許是祁富貴怕他壞了祖屋的風水,當初祁無過是寄養在村子裏的親戚家,並不住在這邊。


    這一切都不重要,祁無過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祁家這一家子人身上。


    他在想之前在遊戲裏發生的事情,雖說祁無過同段戾說他並不想深究那些事情,但是潛意識的思考卻是無法避免的。


    至少在祁無過進入睡眠之前,那些事情始終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


    睡前一直想著某件事情的直接後果,便是會做與此相關的夢。


    祁無過從悠長夢境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現在自己究竟是誰,直到後腰處發燙的胎記讓他回過神來。


    耳邊響著一種詭異的聲音,像是鎖鏈拖在地麵的聲音,又像是某種鈴聲。


    祁無過翻了個身,並不想搭理這些聲音,隻想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外麵那人卻不折不撓,甚至開始如同叫魂一般說道:“祁無過,故人來訪,不出來見一麵嗎?”


    那人的聲音帶著一種冰涼冷淡的機械感,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一般。


    數分鍾過去之後,祁無過忍無可忍地掀開被子,起身推開了門。


    門外一片寂靜,四處都籠罩這一片霧氣,所有屋子的邊界都被模糊了。


    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了眼前的院子和那個白衣人。


    祁無過倚在門口,看著那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人,歎了口氣才開口。


    “謝必安,擾人清夢是要下油鍋的。”


    白衣男人很高,打扮有些奇怪,身上穿著古代製式的長袍,頭發卻剪得挺短,看起來像是剛從tony老師那裏回來。


    他轉過身來,看了一眼祁無過說道:“不對啊,你不是應該在前麵房間睡著嗎?”


    祁無過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是祁瀚逸的房間。


    祁無過沒搭理他,直接問道:“你跑上來幹什麽?”


    謝必安走過來,說道:“ 這麽多年沒見,敘敘舊。”


    “說正事,範無咎呢?”


    “下麵堆了一堆事,我們倆總的留一個處理。”


    謝必安的鬼話,祁無過一句都不信。


    他已經轉世投胎,隻是個普通人,謝必安是吃飽了撐得才會來找自己敘舊。


    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祁無過向後退了一步,甚至想直接關上門。


    謝必安算是很了解他的人,一見祁無過表情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他上前一步說道:“別這樣,我可是感覺到你這邊狀況不太穩定才上來找你的。”


    祁無過摸了一把身後燒得難受的鎖魂陣,決定聽下謝必安對於眼前狀況的解釋。


    他直接盤腿坐下,院子裏用的是青石磚,在晚上透著絲絲涼意,宛如天然空調一般。


    祁無過感受一下,幹脆直接躺了在了青石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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