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之前用來接他們上山的拖拉機就停在門口的路邊。


    民宿離村落距離不算很遠, 完全沒有必要開拖拉機, 看來剛才十一應該是有運送東西去了村落裏麵。


    加上小鄧說的處理和平台下隻剩下行李箱這幾件事情綜合來看,祁無過自然得出了運送的東西十之八丨九是小李這個推斷。


    “我記得, 你之前說這拖拉機裏麵有頭發。”


    段戾微微點頭,知道祁無過所說的意思是什麽。


    反正得到了十一的允許,祁無過自然不擔心會不會觸動民宿裏什麽奇怪的忌諱。


    他從一旁找了根斷掉的樹枝, 便跳上拖拉機開始翻動裏麵的那層稻草。


    段戾見狀,正準備上來幫忙, 卻見祁無過擺了擺手。


    “我來好了, 你不是輕度潔癖嗎?”


    段戾本想說無礙,可以忍受。不知為何,他在看到祁無過擰著眉頭又堅決不讓自己上去的表情, 就自然而然地停住了腳步。


    拖拉機翻鬥裏麵的這層稻草, 也不知道累積了多長時間。靠上麵的那層稻草還算蓬鬆新鮮,下麵就幾乎腐爛成了黑色。


    壓得嚴實的腐爛稻草裏麵混合著疑似動物糞便的東西, 整個拖拉機都散發著讓人極度不愉快的氣息。


    在這種濃烈氣息的衝擊之下, 祁無過覺得自己的嗅覺幾乎要失靈,更別說聞到什麽可疑的血腥味了。


    祁無過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張餐巾紙來揉出兩個小坨坨,隨後完全不顧個人形象地把紙巾塞到了鼻子裏。


    段戾站得位置在他的背麵, 那是上風口,出於祁無過的堅決要求,距離得還個三四米。


    他的方向是完全看不見祁無過的小動作的,所以當對方回過頭來的時候,段戾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以強大的自製力控製住自己沒有笑出聲來。


    “你有沒有聞到有什麽血腥味?”


    祁無過倒是渾然不覺,甕聲甕氣地問道。


    段戾走近幾步,隨後皺著眉頭側開了臉。


    翻鬥裏那些被壓在下麵的稻草翻開來之後,裏麵一言難盡的氣味變得更加濃烈起來,有些超過段戾能忍受的極限。


    祁無過見狀,把剩下的半張紙巾遞了過去:“要不要?”


    段戾說道:“沒有,不用。”


    說完,他又默默地退了回去,並沒有接受祁無過的紙巾。


    祁無過笑了笑,說道:“你還挺在乎形象的,我倆都大老爺們的,真沒必要。當你在自己心儀的姑娘麵前,多在意些形象還差不多。”


    段戾看了他一眼,說道:“有沒有發現什麽?”


    祁無過說道:“等等,馬上就好。”


    在這種臭氣衝天的環境下,祁無過實在是不能專心去辨別裏麵的東西,便直接翻開,隨後拍了幾張照片之後跳下拖拉機。


    祁無過在遊戲裏的角色作為一個資深驢友,手機是拍照旗艦款,效果很不錯。


    兩人在遠離拖拉機範圍之後,便點開照片放大仔細看了起來。


    “這看起來像是豬糞,加上前兩天的豬……沒錯了。”


    段戾卻點了點照片中的一處:“這應該是小李的頭發。”


    祁無過一看就知道段戾這麽肯定的原因,那一小撮頭發,尾端的發色很淺,和小李的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村落那邊傳來嗩呐的聲音,祁無過側耳聽了片刻,覺得應該是有大事發生。


    嗩呐是一種能從出生吹到頭七的樂器,從現在曲調看來,似乎像是在送人走過生命中的最後一程。


    祁無過一看段戾,說道:“你記不記得史孟輝說的,這村子裏沒有墳頭的事?”


    段戾說道:“你想看看這個天堂村是怎麽處理屍體的?”


    祁無過點頭:“我總覺得,員工小李的死或許會和村子裏這些習俗有關。“


    兩人便一路聽著聲音找了過去。


    事情倒也湊巧,才從一條小路出來,他們正好遇見村民們吹吹打打地從一戶人家那裏走了出來。


    前麵是吹嗩呐的村民,後麵則是扛著死者的幾個村民。隻是他們對待死者的方式,似乎有些寒酸。


    那隻是一個簡陋的床板,床板上用稻草編成的席子卷成了起來,裏麵看起來放的就是屍體。


    祁無過很快就聯想到了拖拉機翻鬥中,那些纏繞著人類頭發的稻草。這個村落的習俗,就是以稻草卷作為裹屍之物?


    他和段戾尾隨著村裏的送葬隊伍,一路走到村中的晾曬平。


    那些村民把床板放在了村前的大榕樹下,隨後便紛紛散開,隻留了一個村民在原地,應該是看守屍體。


    事情就這麽恰好,守在屍體旁的那個村民,正是當時在地窖中被祁無過逼問的村民。


    祁無過看了一眼段戾,說道:“你知不知道,在遊戲中有一個真理。”


    段戾很是配合,問道:“什麽?”


    “薅羊毛的時候,要逮住一隻羊使勁薅。”


    “……”


    不過現在是白天,視野很是不錯,加上村民看起來也挺警惕的,想像上次那樣偷襲對方應當是做不到了。


    祁無過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覺得四體不勤的自己應該是沒辦法在正麵對抗中贏過常年幹農活的村民。


    既然如此,便隻得尋求外援了。


    祁無過目光閃爍著就落在了段戾身上,說道:“從現在的情形看來,偷襲是不行的了,隻能正麵對抗,您看著……”


    段戾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而是直接走向了大榕樹的下麵。


    祁無過看著對方的背影,覺得有段戾這麽個朋友,真的是太棒了。進可攻退可守,還特別細心,簡直是萬能哆啦a夢沒錯了。


    不過幾分鍾過後,那個可憐的村民再次被控製在了大榕樹下。


    祁無過頂著村民憤怒的目光走過去,距離越近,越覺得對方看起來恨不得撲上來咬上自己幾口。


    在距離村民約莫一米開外的地方,祁無過停了下來,他看了看被段戾捆住了手腳的村民。


    這次也是就地取材,麻繩來自剛才綁在床板上用來的固定的那些。


    祁無過蹲了下來,決定以一種先取得對方的諒解再說:“其實我現在是民宿的臨時員工,不信你可以去問十一。”


    村民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神色微微緩和些許,隨後說道:“我知道,今天上午十一說過,有新人來了。”


    祁無過正想說些什麽,讓村民對於自己的認同感更加深一些,卻見對方露出一個笑容來。


    天堂村海拔高,紫外線強烈,常住在此處的村民皮膚在紫外線常年的摧殘之下,自然是黝黑而粗糙。


    加上這幾日來,祁無過他們見過的村民,永遠都是一張木然的臉,這眼前的這個笑容,看起來極其的詭異。


    他的皮在笑著,肌肉卻似乎不太配合,整張臉呈現出一種皮肉分離的驚悚感來。


    簡而言之,就是皮笑肉不笑。


    “歡迎來到天堂村,你會喜歡的。”


    祁無過倒也不在意這個驚悚的笑容,直接順杆就爬:“對於天堂村我是久仰大名,非常想融入你們,為了避免煩了機會,就想知道一下你們村子裏的習俗。”


    “我走過不少地方,知道每個地方最能反映出風土人情的一個是婚禮,另一個就是葬禮了,可是民宿那邊還有活要幹,能不能告訴我這葬禮什麽時候開始?”


    村民似乎完全相信了祁無過的說法,又問必答:“晚上十二點,新舊交替的時間,最合適。”


    祁無過拍了拍村民的肩膀,說道:“既然我已經是民宿的臨時員工,也算得上村子裏的非正式成員,以後有什麽問題,我們可以多交流交流。”


    村民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就像曾經出現在十一臉上的一樣。


    直到段戾把繩子解開,村民才回過神來。


    他站起來,說道:“其他村民也一樣,你有不懂的可以問他們。”


    說完之後,不等祁無過再開口,就直接狼狽離開。


    祁無過看著村民一路小跑衝回村子裏,過了片刻,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裹在稻草卷裏的屍體。


    “這,這屍體他就不管了?太沒責任心了吧。”


    段戾說道:“在這個地方,屍體也沒什麽被盜的風險。”


    祁無過抬頭望了一眼那個巨大的馬蜂窩,說道:“話也不是這麽說,萬一哪裏跑出來一個熊孩子,把這馬蜂窩給捅了下來,從位置看起來可是剛好砸在這屍體上,對死者不敬啊。”


    段戾一聽,卻是眉頭微皺,說道:“說起來,這村子裏似乎沒有見過孩子。”


    祁無過心中的迷霧被段戾這句話驅散不少,他接道:“不僅沒有孩子,也沒有老人,這不對勁。”


    想到這裏,他直接走當前去,掀開了那個稻草卷。


    果然,裏麵的屍體是一個年輕人。


    祁無過把困在稻草卷上的繩子解開,整具屍體就這麽露了出來。


    從屍體的外表看起來,不像是受了外傷的樣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死亡。


    現在看來,在這個地方繼續逗留下去也得不到再多的線索,兩人便把稻草卷恢複原樣,隨後便返回了民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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