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傳來淡淡梅花香,花香四溢漸漸掩蓋住腐爛的味道。


    眼前的場景變得模糊,祭壇、穀民、枯木枝,一切都像是海市蜃樓一般盡數消散。


    當迷霧退去後,雀羚發現她站在山中的梅林中,四周沒有其他人。


    梅林望不到邊際,她靠著一顆梅花樹坐下,靜靜地等待把她帶到這裏的人出現。


    十分鍾後,一襲淡藍色的長裙映入眼簾,女孩摘下一根梅花枝遞給雀羚:“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迷路了嗎?”


    雀羚抬眼看去,目光落在女孩眉心的花瓣印記上,女孩神色溫柔,她目光一動,聲音帶上哭腔:“姐姐,我……我找不到家了。”


    雀羚的麵貌看上去十分顯小,雖說已在今年滿十八,但隻要她願意偽裝的乖乖巧巧,百分之九十的人能被成功欺詐。


    女孩又接著問她“家在哪?”“父母是誰?”等一係列問題,雀羚都一概回答“忘記了”。


    女孩低頭沉思,她糾結了半晌後摸了摸雀羚的腦袋:“今天來我家暫住吧,我家就在附近。”


    “謝謝姐姐,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呀?”雀羚眼睛亮了亮,她擦幹悄悄打哈欠時流出的眼淚,蹲坐在地上乖乖的抬頭看著她。


    女孩頓了頓,她柔聲說道:“我叫黎溪。”


    雀羚跟著她來到一座小屋中,廳堂裏的牆上掛著幾幅字卷和兩幅畫,雀羚尋思著自己是被卷進了黎溪的記憶裏。


    從畫風中能夠看出,第一幅畫的畫師似是與先前在穀主家看到的那幅是同一個。


    隻是這一副畫上,那一對情侶站在梅花樹下,女孩抱著毛絨絨的兔子,笑得很可愛,男孩側頭看著她,帶著若有若無的笑。


    雀羚站在畫前,腦中構思了無數姐妹兩因愛上同一個人,其中一人愛而不得,心生怨恨,橫刀奪愛等狗血故事情節。她麵上沒太大反應,將視線轉到另一幅畫上。


    這幅畫上隻有黎溪一人,畫的是女孩的側影。


    一根梅花被風吹落,女孩仰著頭,捧著雙手停在枝丫下落的路徑上。


    有一種矛盾的情緒在心中蔓延,她似乎能從畫中感受到女孩對生的敬畏,又像是對死的哀慟。


    “這幅畫啊,是我最喜歡的一幅。”黎溪將拿出的糕點放到桌上,她伸手撫上畫,手指描摹著畫上女孩的側臉。


    她淺笑著:“這是城哥為我畫的,城哥也就是我夫君。”


    雀羚看了看手中的梅花枝,又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幅畫,她指腹摩擦著枝丫上嶄新的斷麵,突然笑了出來。


    “為什麽最喜歡呐,是因為沒有畫正臉嘛?”她用很真誠的語氣問。


    沒有畫正臉,所以看不出有沒有花瓣印記,所以可以在心中臆想著那是自己。


    她知道是哪出問題了,她進的不是黎溪的記憶,而是和長得很像黎溪的那人的記憶。


    蘸著兔血畫在額上的花瓣與外來者的鮮血是激發記憶的引子。


    受傷的如果是祭祀的一方,也就是代表巫祝的一方,激起的就是妖女的記憶。


    傷的如果是代表妖女的那一方,激起的就是巫祝的記憶。


    麵前這人眉心的花瓣不是胎記,是血染上的。


    假黎溪在聽到雀羚的問題後愣了半晌,在見到雀羚從包中摸出自帶的小刀後,逐漸反應過來。


    “你認出我了?”她卸下偽裝,語氣中充滿著怨恨,“為什麽你能認出來!為什麽!我明明模仿的一模一樣!”


    她的情緒突然激動,雀羚沒那好心為她解答,她提起刀就朝梅林外衝去。


    一路向下直奔山腳,假黎溪沒有追上來,她隻是站在小屋陰冷地看著雀羚往外跑去。


    雀羚大腦飛速運轉著,穀主當時在祭祀壇上說巫祝與妖女是以命抵命,祭祀的形式是還原當時的場景。


    祭祀本身就要求他們無一生還,現在想想當時那個男孩強行掙開繩索肯定也流血了,雙方都受了傷被困在幻境中,那麽祭祀的最終結果就是在幻境中自相殘殺,全軍覆滅?


    雀羚一口氣衝到山腳,入眼是熟悉無比山穀。


    山穀空氣清新,穀中還有兒童戲耍,行人漫步。


    雀羚上前攔了個小孩子:“小妹妹,這裏是生穀嗎?”


    “不是哦,這裏是風穀。姐姐是新來的嗎?”小女孩滿臉好奇與探究。


    “是呐,從山的另一邊走來的。”雀羚給了她一顆糖,將孩子打發走。


    她朝剛剛衝下山的地方看去,風穀應該就是未來那個充滿腐臭氣息的穀,這麽一算,那座小屋與梅林竟是以後的墳地。


    沿著山腳找到穀主家,雀羚敲開了門。這時的穀主看起來很慈愛,隻是仍是一頭白發,拄著拐杖,身體看上去不太健康。


    他的年齡從外表看上去並沒有差多少,雀羚隨口問了句:“您孫女不在家嗎?”


    對上穀主莫名的神情,心中的猜想得到證明。


    穀中的人早在十年前已經全部死亡,但因為某種外力幹擾,一部分人的時間停留在最後一刻,他們的記憶被抹去或篡改了一部分。


    穀內的時間停滯了十年,那麽黎安和黎溪其實是差不多大。那個額上沒有花瓣印記的人是誰就不由言說了。


    “驚訝嗎?”身後傳出了陣陣笑聲,雀羚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黎安站在了她後麵。


    現在仔細想想兩人都姓黎,長得也幾乎一模一樣,就因為先入為主以為她是黎溪的女兒,讓她完全沒往這方麵想。


    長長的手指抵上了雀羚的脖頸,黎安輕輕遊走著,仿佛隨時都可能將它戳一個洞。


    雀羚沒有動,她站在原地聽黎安接著道:“我和黎溪是雙生子,我是被藏起來的那一個。”


    “我們家族是巫祝世家,一脈單傳,有令植物生長的能力。家中流傳著一則預言,雙子出現,禍患將至,一定要將沒有繼承能力的孩子隱與穀中。因為這個預言,我從沒在這個穀中存在過。”


    指甲尖端沒入皮膚,有血流下,因為得分點之一是得知重要劇情,雀羚仍沒有躲,隻是將目光放在了穀主那扇曾經發出異味的奇怪小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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