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裏煙霧繚繞,坐在裏麵的人個個臉色凝重,眉頭緊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陳池的身上。關風偶爾拿起茶壺給他倒一杯茶,然後默默地抽煙。


    陳池拿著筆不停地在紙上寫著什麽,他保持這種狀態已經有半個小時了。在他的旁邊,還放了一堆關於南城連環凶殺案的案宗,現在他要從這一堆案宗裏找出切入點,幫秦飛徹底洗清嫌疑,並且找到真正的凶手。


    案子回到原點,第一起命案是於堅和徐桂榮,在這個案子裏麵,陳池可以確定徐桂榮說了謊,嫁禍給秦飛。所以整個現場,除了勘查的證據外,其他情況可能存有虛構。並且,現在徐桂榮失蹤了,她很有可能是共犯,或者被人威脅綁架。


    第二起命案,死者蕭月月,死亡現場和於堅的如出一轍,並且同樣可以確定,偽造的監控錄像也是為了嫁禍給秦飛。兩個案子的矛頭直指秦飛,並且第二起命案的死者和秦飛六年前的那次惡作劇有著直接聯係。看似簡單的三起命案,其實中間有著無法剝離的關係。單從犯罪心理方麵來說,於堅被殺案,可能是凶手的一個嚐試,等到蕭月月被害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個升級點。從人物關係來講,蕭月月和秦飛曾經同是六年前那件事情裏麵的主角。


    最終,陳池在紙上寫下了四個字:團體作案。凶手應該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曾經冒充記者拿到過秦飛的錄像資料,他可能是整個案子的核心人物。同樣,蕭月月單獨住在酒店,她之所以來到南城,是因為內心的恐懼。對於外人的介入她一定保持著十分的警惕,但她還是被殺死在了酒店裏。由此可以判斷,敲開她的門,得到她的信任的人除非是她熟悉的人,要麽就是女人。


    當陳池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的時候,其他人都愣住了。顯然,之前的判斷讓他們陷入了誤區,以為凶手是同一個人。


    “會是莫良嗎?”關風提出了一個嫌疑人。


    “不,這一點我想應該可以很清楚地判斷。林城的案子,受害者都是女性,並且都帶有一定的特點,不是拜金女就是拋家棄子的女人;南城的案子則不同,兩個案子的直指點就是嫁禍給秦飛,雖然兩個城市現場有些類似,但是其實大不相同。當初我們之所以盲目地認為有相似點,其實是因為我接到了秦飛的求助,希望可以找到理由快速來這裏。”陳池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如此說來,這是兩個不相關的案子了。”關風顯得有些失望。


    “其實,我覺得南城的案子並不是隻有兩起,還有第三起。”陳池遲疑了幾秒,抬頭看了一眼秦飛。


    “什麽意思?”秦飛疑惑地看了看他。


    “劉磊不是死於自殺,他是被人精心謀殺的。”陳池緩緩地吐出了一句話。


    “什麽?”對於這個結論,秦飛和關風都有些意外。


    “你們相信心理謀殺嗎?1997年,英國發生過一起謀殺案,死者是一個對貓極度恐懼的人,甚至看到電視裏的貓都會極度恐慌。她的丈夫為了高額保險,便利用三隻貓,活活嚇死了死者;2003年,加拿大曾經發生過一起遊戲自殺案,死者正在電腦前玩遊戲,卻突然倒地死亡,原因是他的耳機裏被注入了一種現實感應器,在他玩遊戲的時候,因為感覺自己成了裏麵的人,在被對方殺死後,自己也跟著死去。”陳池一口氣說了兩個類似的案例。


    “你是說劉磊是被人殺害的?”秦飛明白了過來,“劉磊對之前的事情有著很大的陰影,難道有人利用那件事情故意嚇死了他?”


    “不錯,那個江護士嫌疑很大。我讓雷隊長幫我去找江護士的資料,相信等資料找到,推論也許便會被證實。”陳池說道。


    “如果劉磊的死也不是意外,那麽這三個案子之間的關係便更加複雜了。凶手究竟想做什麽?”關風端起茶喝了一口。


    “不清楚,不過直覺告訴我,可能和六年前的那樁惡作劇有關。”陳池的話剛講完,房間的門便被撞開了,雷浩走了進來。


    “怎麽樣?”陳池一下站了起來,緊張地問道。


    “江小婷,和江風來自一個地方,她之前名叫江雨,她是江風的妹妹。”雷浩麵無表情地說道。


    “立刻拘捕江小婷。”陳池思索了幾秒,站了起來。


    江小婷住在南城民主路一個小區,這裏說是小區,其實是城中村改造的樓房。很多外來人員住在這裏,本來隻有四層樓的房子,被房東加蓋到七層。這種房子因為成本低廉,所以房租也不貴,深受年輕人的喜歡。


    七樓2號,便是江小婷的房間。陳池讓雷浩和其他警察閃在一邊,自己走到門邊敲了敲門。


    門沒有動。陳池用了點力氣,門自己開了。一股濃重的煤氣味道從裏麵躥出來,陳池臉色一變,慌忙衝了進去。江小婷坐在客廳沙發裏,她的懷裏抱著一個七歲左右的小男孩,確切地說,她是用一把刀子脅迫著那個小男孩。


    “江小婷,你放開那個孩子,你跑不了了。”陳池看著她說。


    “你們來得很快啊!”江小婷笑著說。


    “那天在醫院我就該抓你,你這個殺人凶手。”陳池怒聲罵道。


    “你真是厲害啊,竟然能找到我。可惜你們再聰明,卻依然無法阻止事情的發生。就像現在一樣,你們知道我想做什麽,卻無能為力。”江小婷說著,手上的刀子加了一絲力氣,那個小男孩哭了起來。


    “你到底想幹什麽?”陳池穩了穩自己的情緒,盡量壓製著內心的憤怒。


    “我想做什麽?難道你們不知道嗎?”江小婷的語氣突然變了,剛才的女聲一下變成了男聲,仿佛不是她說的一樣。


    “你怎麽……”旁邊的雷浩怔住了,所有人都驚呆了。


    “姐姐,姐姐,你放了我。”那個小男孩哭著說。


    “我是哥哥,不是姐姐。”江小婷說著抬起了頭,她的樣子赫然變成了一個男人。


    陳池心裏忽然一緊,一句話脫口而出:“你是江風?”


    “我是江風,死了的江風,但是我的詛咒不會消除,我會永遠存在。沒有人可以消滅我。”對於陳池準確判斷出自己的身份,江小婷顯得很得意。


    現場一片混亂,雷浩和其他警察都麵麵相覷,他們怎麽也沒想到本來柔弱的江小婷,突然變成了男人的聲音,要不是親眼看見,他們怎麽也不會相信。


    “你在仇恨什麽?”陳池思索了幾秒,問道。


    江小婷沒有說話,她的形態邪惡詭異,看上去如同一個被惡魔附身的妖怪。


    “葉梅?我想不是吧?”陳池猜測著。


    “不要提她,不要提她。”江小婷的情緒突然暴躁起來,她放開了手裏的孩子,兩隻手捂著腦袋,似乎很痛苦。旁邊的雷浩見此情況,剛準備帶人衝過去,但是卻被陳池製止住了。


    “你一定很愛她吧,可惜她卻讓你走上了絕路。”陳池試圖敲開江雨此刻的心境。


    “是的,哥哥愛她,甚至超過了對我的愛,可是為什麽她要欺騙哥哥,為什麽這個人的心懷叵測。”江小婷的聲音變了過來,重新變得柔弱、憐憫。


    “江小婷,告訴我你和哥哥的事情,我想我可以幫你。”陳池走到了江小婷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小婷哭了起來,淚水晶瑩剔透。審訊江雨的時候,陳池請求讓秦飛和陳正楠院長一起參加。經過雷浩的努力,上級同意了。


    對於江小婷的心理分析,陳池已經作出了明確的判斷。江小婷來到南城,並沒有告訴江風,她在南城醫學院附近找了一份工作。工作之餘,她便會偷偷來到學校,跟蹤江風。這是一種病態心理,形成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她從小缺少母愛,而父親又是一個暴力狂,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哥哥身上。所以,她害怕失去哥哥,失去整個世界。


    江小婷對自己犯下的罪惡供認不諱,蕭月月的確是她殺死的,但是她並沒有殺害於堅。至於徐桂榮更是一無所知。為了確切了解江小婷是否說謊,陳池讓雷浩進行了反複審訊,這種方法是根據人的心理而創立的,很少有人會在這種審訊狀態下說謊。


    果然,江小婷的供詞開始有些反複,但是卻沒有漏洞。這種狀態讓陳池感覺,江小婷做的事情也許並不是她主觀支配的,也許還有潛藏在她身體裏麵的江風做的事情。為了能夠全麵剖析江小婷的內心,陳池決定用一些極端的辦法逼江風從江小婷的身體裏麵出現。於是,他讓雷浩帶著江小婷重新來到了南城醫學院,他們準備還原當年事情的真相。當然,為了配合整個事情,陳正楠還找了三個和之前侯帥他們身材差不多的學生來。


    夜,漸漸深了。眼前的一幕,讓秦飛想起了六年前的那個晚上。雖然時間過去了六年,但是眼前這一切依然那麽真實。他的麵前浮現出了侯帥的樣子,還有任強、張大奎。現在他們都已經離開南城,有的甚至早已經失去了聯係,如同一首歌裏唱的一樣,彼此散落在天涯。


    “秦飛,進去吧。”這個時候,陳池拍了秦飛一下,打斷了他的思緒。


    秦飛點了點頭,和三個學生一起走了進去,他們的臉部畫上了猙獰的妝容。江雨坐在小房子裏麵,這種陰暗的氣氛讓她內心忐忑,焦慮莫名。扮演劉磊和蕭月月的人是陳池和陸敏麗,此刻他們客氣地坐在一起說話,秦飛衝進來的時候,陳池和陸敏麗都叫了起來,但是旁邊的江小婷卻沒有任何反應。


    “到底行不行啊!”雷浩有些不高興地說。


    “一定是沒有衝擊到她,可能我們還是沒有演到位吧。”陳池皺著眉頭說。


    “當時的情況到底怎樣?”雷浩轉頭看了秦飛一眼。


    “當時劉磊和蕭月月抱在一起,然後侯帥和張大奎貓著腰走到他們身後的。”秦飛回憶著當時的情況。


    “就按照這個做,陳池,你抱著她。做得真誠點,別太矜持了。”雷浩對陳池和陸敏麗說。


    “這個,這個有些不好吧,不如讓秦飛來吧。”陳池臉瞬間紅了。


    “放屁,現在是什麽時候啊!這個實驗可是你提出來的,秦飛是唯一的主角,他要是換了位置,那不是更不行。”雷浩一下火了。


    “沒事,陳池,沒事的。”秦飛似乎明白了什麽,訕訕地看了看陸敏麗,陸敏麗低著頭,沒有反對。


    這一次,除了江小婷緊張,陳池更加緊張。他抱著陸敏麗,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蹦出來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用力喘著氣。就在這個時候,懷抱裏的陸敏麗突然吻了過來,女性的體香瞬間躥進陳池的鼻子裏,他感覺身體頓時僵住了。


    這個時候,秦飛和其他人一下跳了出來。


    啊,陳池叫了起來,這一次是真的嚇到了。他的情緒全部投入到了陸敏麗的吻裏,但是秦飛他們的突然出現,讓他嚇了一跳。


    旁邊的江小婷身體開始顫抖,一下站了起來,她看著眼前這些人,嘴裏發著嗚嗚的怪聲,麵部表情急劇地扭曲著。


    “有效果。”雷浩驚喜地看著陳池。


    “為什麽你們要打擾哥哥?為什麽要打擾哥哥?你們該死,該死啊!”江小婷叫了起來,然後從旁邊拿起一塊石頭,向人群衝了過來,但是被雷浩攔住了。


    “你們為什麽不讓哥哥安心?為什麽要打擾到哥哥?葉梅該死,你們也該死。哥哥,哥哥,對不起,妹妹沒有保護好你。你上不了天堂了。嗚嗚嗚嗚。”江小婷哭了起來,歇斯底裏地喊道。


    “這是怎麽回事?”雷浩看著江小婷的樣子,滿腹疑問,本來陳池說江小婷變化後會成為江風的樣子,但是現在情況卻是這種。


    “我想,我明白了。”沉默半天的陳池說話了,“好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南城公安局會議室。


    參會者個個麵帶疑惑,這一次除了警局的領導,林城警察關風、陳池外,還特意邀請了南城醫學院院長陳正楠,南城第一人民醫院醫生秦飛,《南城日報》社主編葉青以及電視台記者攝像。


    “可以了嗎?”雷浩看了陳池一眼。


    “好的。”陳池點了點頭,走到會議室中間,隨即身後的投影儀開始啟動。


    “現在我要給大家從頭到尾揭開這個案子的真相,事情開始前,我想先給大家講一個名詞:多重人格分裂。世界上人格分裂的事情並不少見,但是在我們身邊的卻很少。不知道是幸運,還是遺憾,南城的這起案子,正是人格分裂。”陳池說著,操作了一下投影儀,上麵出現了兩張江小婷的照片,不過一張是溫柔的她,一張是暴躁的她。


    “現在,我帶大家走進江小婷,也就是江雨的世界……”陳池說著,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人格分裂,最初的文獻出現於1815年,由安德魯·埃利科考提出的有關瑪麗·雷諾爾茲身上出現的兩種人格的發現。


    瑪麗生於英國,4歲隨父母遷至美國,在賓夕法尼亞州定居。長大後她成了一個信奉宗教、性格孤僻和心情抑鬱的女子。18歲開始她常常受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疾病的襲擊,其中一次使得她接連幾個星期視力和聽力全部喪失,後來又有一次發作使她一度完全喪失了記憶,人格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成了一個性情開朗、喜愛交際和常在戶外活動的女子。可5個星期後,她突然陷入沉睡之中,醒來時,她又重新恢複到過去的狀態,而且竟然對自己身上曾發生過的巨大變化一無所知。就這樣,這兩種人格在她身上不定期地交替出現,直到36歲,她的第二種人格才占據絕對優勢,並一直伴隨她直到她生命的結束。


    從此以後,世界各地開始不同程度、不同地域出現人格分裂病例。其中國外報道過一例患多重人格分裂的女性病例,患者名叫南希。她一身兼具三種人格,除最常出現的人格“南希”外,又有“凱蒂”和“麗蓮”兩種人格。“南希”膽小怕事,常感焦慮和抑鬱,生活中依賴性很強。“凱蒂”對“南希”和“麗蓮”一無所知,似乎在一個“黑暗的地方”生活。而“麗蓮”則表現得頗為狡猾、迷人和世故,“她”對“南希”的一切了如指掌,對“凱蒂”的行為也稍有了解。後在治療中通過催眠誘導發現,“凱蒂”是從南希14歲的人格中分裂出來的,因為那一年她看到了母親的不軌行為,於是拿起刀子殺死了母親。其實當時她有殺母的衝動,並無真正砍殺行為。但在“凱蒂”人格中,她一直以為她殺了自己的母親。


    “麗蓮”是南希生第二個孩子時分裂出來的人格。那一年南希的父母告訴她,他們看見南希的丈夫在路上吻了一個女人。這個消息令南希大為震怒,使她再度達到幾欲殺人的程度於是便又分裂出“麗蓮”人格,以處理這種犯罪衝動。


    江風和江雨的父母很早便離婚了,本來江風跟著父親,江雨跟著母親,但是因為母親再嫁,繼父對江雨不好,所以江雨便跑到了父親家裏。這是一個看似簡單,卻又複雜的家庭關係。江風的父親是一個礦場的工人,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和工友喝酒,有時候喝得爛醉,回家後便開始打孩子。


    每每如此,江風便會擋在江雨的前麵,任憑粗暴的拳頭雨點般落到他的身上。無數個淒冷的夜裏,江雨流著眼淚幫哥哥清理傷口,兩個人蜷縮在房間裏,忍著痛苦,相依為命。


    陰暗的環境下,暴力的氣氛中,相濡以沫的心理狀態,讓江雨的心理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比如父親在打哥哥的時候,她覺得那些疼痛就在她身上;這些感知因素慢慢堆積在江雨的心裏,她覺得她的世界裏隻有哥哥,哥哥已經融進了她的身體裏麵,化成了血肉。


    16歲那年,父親的工作有了變化,礦上進行改革,父親被調到了最苦,拿錢卻最少的基層,這種不公平讓本來就性格暴躁的父親變得更加野蠻。那時候,江風和江雨已經上初中,他們已經學著在外麵勤工儉學,貼補自己。


    命運發生改變的那個晚上是一個周末,江風還在外麵打工沒有回來,江雨一個人在房間裏睡覺。


    父親又一次喝得爛醉如泥,剛走進來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聽到響聲的江雨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睡眼惺忪的她隻穿了一件睡衣,當她看到父親倒在地上的時候,她走過去扶起了他。


    父親睜開了眼,然後他看見了女兒發育成熟的胸部,酒精刺激著他的腦子,他的眼中閃出了血紅的光芒,他一把按住了江雨。江雨似乎明白了什麽,用力地掙脫著,跑回自己的房間,用身體死死地頂著房門。門外的父親如同一隻餓極了的狼,瘋狂地撞擊著房門。


    幾分鍾後,搖搖欲墜的門終於開了,父親衝了進來,然後野獸般撲向了江雨,跟著用力按住她,扯開了她的衣服……


    江風回來的時候,江雨還在哭,父親則在床上呼呼大睡。


    看到衣衫不整和滿臉淚痕的江雨,江風瘋了一樣衝向父親,一直以來,對於父親的打罵,他都忍著,他知道父親辛苦,母親的離開,江雨的回來,讓父親的壓力很大。但是他無法想象父親竟然對江雨做出了這種事情。


    父親被驚醒了,他沒想到江風竟然會對自己下手,反應過來後,他和江風扭打在了一起。


    江雨的哭聲,父親和江風的打架聲,驚動了鄰居,最後警察來了,他們帶走了父親。


    那一刻,江雨徹底感覺到哥哥就是她的一切。江雨回到了母親的家裏,江風則去了姑姑家。他們雖然分開了,但是很多時候還是會打電話、見麵、在一起吃飯。


    離開哥哥的日子,江雨的心理狀況開始升級,她變得更加焦慮、忐忑,甚至無數次躺在床上,想象著哥哥在旁邊陪著她。她甚至學著哥哥的樣子,說話、看書的表情、吃飯的習慣,慢慢地,她感覺哥哥又回到了她的世界,像以前一樣陪著她。


    共性暗示,這一點正是人格分裂的第一個誘因。


    一年後,江風考入了南城醫學院,離開了家鄉。分開的日子,江雨無法靜心,她的性格開始變得更加孤僻、冷漠,除了每天幻想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外,她幾乎什麽都不做。直到有一天,她知道了哥哥戀愛的消息,她無法想象以後那個女人取代她的日子將會是多麽恐怖,這些交織的情緒造成了她高考的失利,與心目中的第一誌願——南城醫學院失之交臂。


    江雨拒絕了母親讓她複讀一年的建議,盡管江風也在電話裏勸說她安心在家準備來年的高考。但江雨已經克製不了自己對哥哥的思念,她固執地揣著一張高中畢業證件,直奔南城而來。


    自我保護,這是人格分裂的升級體現。


    南城不同於家鄉,除了要麵對陌生的人,江雨更要麵對的是生存。最開始,她在一些飯店、酒店做服務員,但是因為年齡小,再加上太累,最終都沒有長久。她也想過繼續讀書,但因為出走的事情,她和母親鬧了不小的矛盾,母親告訴她,要麽老老實實回家複讀,要麽就斷絕她的經濟供應,讓她自己在外闖蕩。江雨不想回家,不想離開南城和哥哥,那段日子,她過得極其痛苦。


    一個偶然的機會,江雨路過一家彩票店,隨手買了一張彩票,居然中了一個二等獎,獲得了10多萬元的獎金。


    靠著這筆錢,江雨考上了南城一家護士學校,盡管不是她心目中的理想的學校,但畢竟和哥哥算得上是同行,江雨覺得生活又有了新的希望,她幻想著畢業後能和哥哥一起開家診所。不過,她除了每月偷偷朝江風賬號上打些錢,並沒有把這個事情透露給哥哥,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課餘時間,江雨便會來到南城醫學院,偷偷跟著哥哥。她無數次看著哥哥和葉梅在一起卿卿我我,她的內心充滿了憤怒。她覺得自己的世界被別人奪走了,每次憤怒後,她就開始自虐,她的手上留下了無數傷疤,那些傷疤如同蜈蚣一樣攀附在皮膚上,提醒她失去哥哥是多麽痛苦。


    內心的煎熬讓江雨無法忍受,她開始在網上四處散發求助的消息,當然在求助的內容裏,她把哥哥的身份換成了愛人。這種大海撒網的辦法並不是明智之舉,但是卻無意中真的撈到了一條大魚。一個id名為“判官”的人聯係了她。


    “我可以幫你。”


    “怎麽幫?”對於外人的幫助,江雨很興奮。


    “阿特洛波斯詛咒。”判官說。


    “什麽意思?”江雨對這個奇怪的名字並不熟悉。


    “這是歐洲傳過來的一個詛咒,阿特洛波斯負責剪斷人類的生命線,她的兩個姐妹負責編織生命線。簡單地說,這是死神的詛咒。隻要你願意把靈魂交給死神,她便可以幫你實現一切願望。”“判官”解釋了一下。


    “我需要做什麽?”江雨問。


    “很簡單,當你把靈魂交給死神,你就是死神,你想剪斷誰的生命線都無所謂。”判官說。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葉梅和江風的感情出現了問題。葉梅是江風的初戀,自小沒有母愛的江風,對第一次戀愛傾盡了所有感情,所以他無法接受葉梅的離開。他痛苦、難過、悲傷,以至於後來做了一件讓他徹底決定解決生命的事情。


    那天,滿腹悲傷的江風一個人在教室,然後江雨找到了他。


    雖然江風心情很差,但是還是帶著妹妹去外麵吃飯。江雨興奮地和哥哥說著小時候的事情,但是江風卻並沒有聽,隻是敷衍著她。


    “哥,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江雨問。


    “沒事。”江風苦笑了一下。


    “要是有什麽,你告訴我。”江雨說。


    “嗯。”


    “要不,喝瓶酒吧。”江雨提議。


    “也好。”江風心裏惆悵,沒有反對。


    這是江風第一次和妹妹喝酒,兩個人都顯得很興奮,很快,江風開始說話了,說著說著便聊到了父親。


    “對不起,哥哥沒有保護好你。”江風愧疚地說。


    “不怨哥哥的。”江雨也喝多了,“其實那天是我勾引父親的。”


    “你說什麽?”江風愣住了。


    “哥,你知道,我們一直被他打,他沒有把我們當孩子。我不知道除了這樣做,還能怎樣擺脫他。”江雨若無其事地說道。


    “可他是我們的父親啊,你做了什麽啊?”江風驚呆了,他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


    “是的,可是他當我們是他的兒女了嗎?他活該,就算是我在他麵前衣服穿得少,他也不應該,他不是個東西。”江雨說道。


    江風沒有再說話,隻是不停地喝酒。等他們從飯館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江雨扶著江風回到了超市。


    這個夜晚是江雨渴盼已久的夜晚,她看著熟睡的哥哥,輕輕摩挲著他的臉龐,想起無數個夢裏,哥哥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些日子,哥哥和她在一起,隻是時光已經流逝,驀然回首,不禁淚流滿麵。


    江風睡得很熟,他夢見和葉梅在一起約會。兩個人坐在校園的操場,葉梅說自己錯了,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他抱著葉梅,月光如水,照在葉梅的臉上,他用力親吻著,然後身體開始顫抖,他把葉梅按到了地上,慢慢地把手移了下去……


    這是一個瘋狂的春夢,但是演繹出來的卻是罪惡的暗湧。葉梅不是葉梅,她是江雨。她早已經期盼和哥哥在一起的場景,這段畸形的心理注定了悲劇的發生。


    天亮的時候,江風看到自己和妹妹睡在一起,他頓時明白自己做了什麽。於是他瘋狂地離開了。


    三天後,他把自己吊死在了學校後山的小房子裏。


    他的死,除了江雨,沒有人知道真相。於是,謠言四起。


    江風死後,江雨並沒有出麵,因為父親在坐牢的緣故,她讓姑姑和姑父去辦理了後事。江雨並沒有隨著姑姑和姑父一起回老家,她依然留在了南城。哥哥的死,讓她想起了之前那個“判官”的話,如果要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必須用詛咒——“阿特洛波斯”的詛咒。


    於是,她把第一個目標選到了葉梅身上。如果不是秦飛他們的惡作劇讓江風的屍體出現在眾人的麵前,江雨的詛咒就不會延續。本來她準備殺死葉梅後便離開,但是秦飛他們的惡作劇讓她徹底變成了惡魔。


    那些日子,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想象著該如何用那些詛咒懲罰他們。江雨的心理狀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開始升級,最後徹底引發了她的人格分裂。


    在她的心路曆程中,“判官”起到了不可剝離的作用。整個計劃幾乎可以說是“判官”給的方案,江雨隻是一個棋子,同樣也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對於葉梅的死,除了江雨的作用外,更多的還是因為江風的死。這一點因為時間太久,江雨已經記不起來了。


    江雨的心理發生了變化,畢業後,她去了明安精神研究院,在那裏做了一名護士,並且她看護的病人就是劉磊。


    這些年,劉磊依然活在那個晚上的恐懼之中。直到前幾天,終於死在了恐懼之中。當然,這些恐懼全都是江雨施加給他的。


    於是事隔多年,詛咒開始,這個時候的江雨已經徹底是江風和江雨的結合體。她不但擁有江風熟練的醫學知識,更有江雨細膩的心態和之前的複仇憤怒。她通過各種辦法找到了蕭月月的聯係方式,然後騙她來到南城,讓她見到秦飛,然後殺死了她。所有的手段和伎倆與陳池的判斷相差無幾,唯一不同的是,對於於堅的死,江雨並沒有承認。


    現在,整個案子水落石出,唯一的疑點和剩下沒有解開的謎題全在“判官”的身上。


    江雨被隔離審查了,對她的審判,還需要等到省廳的意見。


    現在,案子集中到那名神秘的“判官”身上。


    “後麵的事情,可就得靠你了,我是無能為力了啊!”陳池聳了聳肩膀。


    “你們的案子查得怎樣了?”雷浩問道。


    “一無所獲,不過已經鎖定了犯罪嫌疑人,隻是找不到他而已。關風已經對林城那邊匯報過了。”陳池說道。


    “不管怎樣,這一次得謝謝你。真沒想到,看似平常的案子下麵,竟然還隱藏著這麽多是非曲直。”雷浩拍了拍陳池的肩膀說。


    “沒事,別客氣。隻是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陳池笑了笑。


    “什麽問題?”


    “為什麽關風叫你雷豹子啊?”


    “哈哈哈,這個當然是因為我脾氣火爆啊!具體怎麽回事,還是等關風跟你說吧。”雷浩大聲笑了起來。


    這時,秦飛和陸敏麗走了過來。


    “陳池,這一次沒有你,我可栽了。所以,我要請你吃飯。雷隊長,一起去吧。”秦飛說道。


    “不了,你們去吧。嗬嗬。”對於秦飛,雷浩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一起去吧,關隊長已經答應了。你們要是不去,我可不好交差啊!”秦飛假裝無奈地說。


    “走吧,一起去吧。你怎麽也得給秦飛敬杯酒吧。”陳池一把拉住雷浩,向前走去。


    四個人走遠了,旁邊一個巷子裏走出一個男人,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看著離開的陳池一行人,他的嘴角揚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然後他快速地攔了一輛出租車,彎腰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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