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洞,二十七座碧山矗立,每座都有薄霧繚繞,流泉飛瀑,朦朦朧朧,實乃世外淨土。


    但此刻,碧山之間卻灑落了殘肢斷臂,有淡淡的血霧湧動。


    陸厭立身青山綠水下,眉間纏繞一絲煞氣。


    毫無疑問,在肅清青霞門與離火教的醜惡後,他又奔向七星閣與玄月洞,殺光了暴徒,鏟除這片地域所有的毒瘤,還此地一片寧靜。


    當然,這兩個小門派也不全是凶徒,亦有良善之輩,陸厭將所有的古籍與源皆賜給他們,並叮囑餘下之人好好修行,切勿為非作歹。


    此外,陸厭也有小小的收獲,得一古法,名為抱山印。


    “我觀此地,古洞幽幽,隱約間有龍氣繞動,像是有聖賢居住過。”他探出強大的神念掃過古洞,越過斷崖與靈藤,看到了不一般的東西。


    “不出意外的話,這裏多半是無始大帝的一處落腳地。”


    他大袖飄飄,穿過摩崖碑記,走過諸多古跡,來到最為荒僻處。在斷裂的石山中,有一座古洞,歲月如水,虛空如音,仿若有大道流淌出來。


    陸厭負手而立,站在此地,仰望崖壁上那三行快要磨平的古字。


    “道茫茫而無知乎,心儻儻而無羈乎,物迭迭而無非乎。”


    寂靜的枯地,給人以歲月悠悠,永無盡頭的感覺。


    陸厭手中的那塊帝玉,在其掌心發熱,閃耀出柔和的光華。


    暖玉生溫,晶瑩生霞,無盡光輝自他指間流出,讓人心靈寧靜,如行走在朦朧的夜月下。


    “道茫茫而無知乎……”陸厭負手而立,心有所感。道無形,亦無窮盡,怎能把握,誰能言清?


    靜立良久,陸厭舉步來到石洞前,用手觸摸冰涼的岩壁。那被歲月磨平的古字印記很淡,看來用不了多久,就會永遠消失。


    他以指代筆,摹刻那三行字跡,一遍又一遍,心係古字,揣摩無始大帝的心境。


    很快,陸厭便忘記了其他,隻身立在石壁前,動作越來越慢,一字一頓,如井中皎月定在了古洞前。


    歲月悠悠,仿佛倒流而回,他好像見到了一個被灰土與塵埃淹沒的身影,立在荒涼大地上。


    陸厭想要向前走去,卻發現那裏無始無終,永無盡頭,無法接近。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那身影便是——無始大帝。


    這一刻,他沉浸到了一種極其空靈的境地,手指劃刻,感到無比沉重,像是舉著抵天大嶽。


    可惜,陸厭終不能接近那獨立世界盡頭的身影,無法相見無始大帝。說到底,那隻是一縷難以被悠悠歲月磨滅的烙印。


    陸厭手掌心的帝玉越來越熱,這座石洞輕輕搖動,很快便有石皮裂開,不斷脫落。


    古玉光華四溢,流向石洞中,頓時石屑紛飛,塵埃遍地,他邁步前進,像是置身在十幾萬年前的星空下。


    這塊帝玉果然不一般,越發迷蒙,漸漸滾燙,將古洞照耀的一片通明。此刻,好像有一幅破碎的曆史畫卷在陸厭眼前鋪展,一道虛幻的身影若隱若現,明滅不定。


    “望斷仙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餘獨立雲端。”


    這是帝玉定住的烙印,十幾萬年前的大帝之語讓人心潮澎湃。


    然而,時間太久遠,一切都不能長存,破碎的畫卷終究是隨風而散了,沒有留下過多。


    大如滄海,微若塵埃,萬物……”聲音就此而止。


    陸厭未動,手指在虛空中刻字,方才他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心境,有一種空靈,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這是時間的積澱,是光陰的累積,無始大帝的居所果然不凡,經曆了太久遠的時光,讓人體味到了一種厚重。


    他仍在虛空中刻字,隻不過那種被天嶽所壓的感覺消失了,隻覺越來越放鬆,精氣神合一,竟進入了一種妙境。


    陸厭衣不沾塵埃,輕靈飄逸,舉手投足間,仿若與天地合一,十分的自然,手指揮動,每一次落下都有道韻生成。


    這一刻,他的體內有誦經聲傳出,苦海波動,勾連上方的道宮世界,四極亦被撼動,似為這股秘力牽引,在不斷刻字,與之遙遙呼應,完成了一種循環。


    天倫神音響起,滋養命主,道經記載的心法自行運轉。


    與此同時,陸厭的異象展開,日月星辰繞體而行,一株九葉劍草顫動,霧氣朦朧,青帝古經亦有運轉的跡象。


    很快,少陽古經亦有異動,甚至連陰陽古經都有真義在心間流淌。


    這一刻,諸法並行,和諧自然,輪海與道宮脈動,神力貫穿四極,讓他有天地相通、我自橫雲飛渡的感覺。


    陸厭空靈入道,雖站在古洞中,但卻像是立身在雲端,有一種超然之感。


    他知道,這是一種奇妙的玄境,是對修行的理解與感悟,輪海與道宮齊鳴,貫穿四極,讓他的道力生生不息。


    陸厭身心空靈,雖然沒有直接破入四極三重天,卻體味到了一種自然,天地為我而生,萬物如一。


    他在接受一種洗禮,肉身晶瑩閃爍,精神飽滿,身心被錘煉,得到升華,讓原本的境界趨於圓滿。


    陸厭依然在四極第二重天境界,但是卻覺得大不一樣了,三大神藏脈動一致,他捕捉到了道跡。


    沒錯,各種古經第一次水融,和諧統一,讓他身心明淨,舉手抬足,像是在揮動大道。


    “神藏齊鳴,諸經並行,無暇無缺,我感覺自己隨時可踏入下個境界。”他的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足足兩個時辰,陸厭才慢慢複歸清明,他從那莫名的道韻中醒轉。


    這個過程中,他雖沒有聆聽到妙法,但殘餘烙印依然讓他感受到一種大道神韻,精神與肉身如沐浴聖光,得到了難以說清的洗禮。


    陸厭破出妙境,他覺得諸經和諧後,戰力提升了不少,與大道更親近了。


    他輕輕比劃,各種攻伐大術雖沒有真正打出,但是他卻可以感知,威力強大了很多,這是由技向道的一小步蛻變。


    隆隆之響傳來,岩壁崩塌,陸厭不得不退出。


    回首望去,古洞不複存在,俯仰之間,已成陳跡。可是帝玉依然在發光,並沒有暗淡下來,他明白一定還有什麽東西。


    “是另一塊帝玉嗎?”


    陸厭沿著古路離開了這裏。


    石崖林立,矮山一座座,仙藤為橋,從一座絕壁連向另一處,清幽而素淡。


    陸厭邁步前行,路過一座座石山,走向花草間,來到一片僻靜之地。他手持古玉,憑借感覺向前尋找。


    陸厭飄過一座座秀麗的山峰,來到一片清寧之地,後山草木豐盛,有一個巨大的深穀。


    到了此地後,帝玉越發光亮,非常灼熱,欲脫手飛去。


    這是一片廢穀,裏麵堆滿了雜物,有藥渣,有碎爐,有鏽劍,還有破裂的道符,這裏是用來棄物的荒穀。


    也不知道過去多少年了,廣闊的山穀都快被填滿了,全都是修士丟棄的物品,死氣沉沉,濁氣升騰。


    陸厭沒有太多遲疑,袍袖一抖,頓時雜物紛飛,破銅爛鐵鏘鏘作響,墜落向遠處,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這裏清理幹淨。


    “叮!”


    古玉傳來顫音,光芒更盛了,陸厭來到穀底,動手挖掘,在一片煉壞的廢材中扒開一片黑土。


    “果然,是另一塊帝玉。”


    他微微一笑,在穀底的泥土中,有一塊滿是泥汙的破玉,也不知道被塵封多少年了。


    “嗡!”


    兩塊帝玉相遇,全都綻放瑞彩。


    陸厭將地上的那塊玉佩撿起,震動神力,汙泥落下,而後將它們放在一起,讓彼此交相輝映,溫潤晶瑩。


    “依然不完整,這隻是兩角而已,最起碼還差六七塊。”陸厭看了片刻,自語道。


    “不過也足夠了,或可圖謀紫山內的造化。”他飛向高空,依照帝玉上的殘缺地圖,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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