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精神病患者無法在夜晚入睡,他會害怕這個世界的另一麵。當所有的人睡去,也許黑暗和死亡會突如其來。所以,他要醒著。


    其實,即使萬物歡騰,每個人依然孤獨無助。


    梅溪一個人縮在布滿灰塵的桌子的下麵,手電筒的光線昏黃。她心中的恐慌在堆積,在這寂靜無人如墳墓一般的地方,她也許會無聲無息地死去。可是,她沒有勇氣離開屋子,走入黑暗的甬道。


    梅溪換了一個姿勢,電筒光晃了晃,她看到桌子的抽屜底部居然有字跡。梅溪將手電筒湊近,辨認上麵寫的內容。


    那是幾個歪歪斜斜的名字。原野、阿班、魏漫、宿霧。旁邊還寫著一個數字,1998。


    梅溪愣了愣。她知道學校有一個新的校草叫做魏漫。她對宿霧很熟悉。從靜美山莊離開,她和宿霧還有其他人都被隔離了二十八天。宿霧追問她,是不是在那個雨夜搭過雅原的車。梅溪斷然否認。她知道那個溫和俊美的雅原是薛家未來的繼承人,她可不想和他的死扯上任何關係。


    隻是,為什麽魏漫和宿霧的名字會出現在這個超市地下布滿灰塵的破屋子裏?而且這些字跡似乎寫下了很久。


    梅溪的心髒猛烈地跳動著,她想起了那張嶄新的1998年6月17日的報紙。簽名旁的那個數字1998會不會就是1998年的意思?


    她的手指摩挲到了電筒側麵貼著的發黃的膠布,昏暗的光線裏,她看清了膠布上的字:京城大學95級 原野。


    梅溪迷惑地重複看了一遍。她發現膠布上的“原野”兩個字和抽屜底部上“原野”的簽名一模一樣。為什麽會這樣?京城大學95級的原野的簽名為什麽會和魏漫宿霧他們的簽名出現在這個破地方?


    不知道為什麽,梅溪覺得腳底發冷,事情真的很不對勁!


    就在這個時候,梅溪聽到了腳步聲。萬籟俱靜,腳步聲仿佛乘著野貓的尾巴尖靠近,輕靈而詭異。


    光與影切割著通道,瓦刺大師帶著所有的人在通道裏走著。宿霧拿著蠟燭,跟在瓦刺大師的身後,她嗅到了蠟燭燃燒後那種極淡極腥的甜香,心中有什麽在蠢蠢欲動。


    阿班看到了通道盡頭的指揮室,聲音裏有著雀躍之意,“薛美心的哥哥把防毒麵具放在了指揮室裏。我聽我爸說過,指揮室後麵的牆裏有一個巨大的通氣天井可以直達地麵,我們不會迷路,可以出去了。”阿班的父親是參與這個工程設計的高級工程師。


    魏漫可沒有阿班那麽樂觀,他甚至不知道阿班到底還是不是活人。無論如何,他都要緊跟在宿霧身邊。


    瓦刺大師的鼻子動了動,他深嗅著空氣,狐疑地望向指揮室那扇緊閉的門。為什麽他聞到了怪物的氣息?


    破舊指揮室裏的梅溪很不安。她聽到桌子對麵緊閉的大鐵櫃裏有奇怪的抓撓聲。沉悶的抓撓聲似乎不是在大鐵櫃裏,而是從牆壁後麵傳來的。


    梅溪從桌子下麵鑽了出來,她戰戰兢兢地貼著門,聽著外麵的人聲。大鐵櫃裏的抓撓聲越來越密集,梅溪將抵著門的椅子挪開,打開了門。


    門外的一群人驚訝地發現指揮室裏居然有人!


    阿班張口結舌地指著梅溪,“你……怎……怎麽……”


    梅溪意外地看到了宿霧,她垂下眼簾,柔弱無辜的聲音細細的,“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會在這裏,我之前在dq超市裏逛……後來……”


    宿霧盯著梅溪,她死也不會忘記眼前的少女,曾經在雨夜搭車的白裙女孩。心中尖銳的悶痛令宿霧喘不過起來。封閉隔離的那些天,梅溪因為流產的緣故被隔離在頂層的病房裏,她不願意見任何人。宿霧隻有一次機會和梅溪交談,梅溪卻斷然否認了宿霧的話。她對宿霧說,她從未在雨夜搭過雅原的車。


    阿班看著梅溪,眼中有無法掩飾的驚豔,“你不會是薛美心的哥哥派來的吧?防毒麵具呢?”


    梅溪茫然地搖頭,“我不認識什麽薛美心的哥哥。那間屋子的桌上的確放著一個防毒麵具。不過,我覺得那間屋子很怪,牆後麵好像關著什麽野獸……”


    梅溪心有餘悸地看了虛掩著門的指揮室一眼。


    阿班愣了愣,他看著指揮室,眼中閃過幽光,似乎有被刻意遺忘的記憶正翻湧著想要從腦海深處浮出。


    梅溪的視線落在了阿班身後的原野的身上,她愣了愣,心中一顫。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是雅原複活了!


    瓦刺大師打量著梅溪,不明白為什麽梅溪會被卷入十九年前的人防工程裏。她從超市被扯入這個時間斷層裏一定有某種原因。梅溪的身上還有著異蟲的氣息,也是因為這種氣息令她沒有被通道暗處的人頭蜘蛛和紅眼老鼠獵食。


    原野對瓦刺大師說:“那個通往地麵的天井就在屋子的牆後麵,我們無論如何都要進去。”


    瓦刺大師點頭,“跟緊我,不要走出蠟燭光能照到的範圍之外。”


    他站在指揮室外,耳朵動了動,房間裏的抓撓聲清晰無比。他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一件事情。當時,他殺死了一個蟲師,走進了他的秘密莊園。在莊園地下用合金打造的密室裏,一頭人形凶獸差點兒要了他的命。那是蟲師的兒子,從小就被當做異蟲來養。


    瓦刺大師推開門,就在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抓撓聲停了。


    阿班看到布滿灰塵的桌上放著的防毒麵具,連忙走過去把麵具抓在手中,“總算完成了賭約……我們在通道裏走了好久……久得我都忘記時間了……”


    原野黯然神傷,“是啊,好久了。連謝莉都……”


    瓦刺大師不動聲色地將桌子和椅子挪開,“這裏唯一可能通往天井的就是這個鐵櫃。”


    梅溪怯生生地站在原野身旁,低聲問:“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原野回答:“我們和人打賭,要來這裏拿到一個防毒麵具。”


    梅溪“哦”了一聲,她想起裹著防毒麵具的那張嶄新的19年前的報紙,總覺得異樣。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門邊的宿霧驚呼。她再一次看到了那隻可怕的人頭蜘蛛。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宿霧,視線似乎能凍結人的靈魂,令宿霧的身體完全無法動彈。


    魏漫敏捷地將宿霧拉進屋子,將門反鎖。與此同時,人頭蜘蛛撞得門板轟然作響。它似乎發現自己的獵物們有可能會逃走,失去了耐心。


    門上的灰塵被撞得簌簌落下。


    魏漫用桌子暫時抵住門板,蜘蛛的撞擊力令他撐著桌子的手發麻,“這扇門堅持不了多久。我們必須盡快進入天井。”


    阿班把防毒麵具交給原野,伸手旋轉鐵櫃的把手,拉開了鐵櫃的門,鐵櫃裏空無一物,牆的位置上居然還有一道緊閉的鐵門。


    性急的阿班擰了擰鐵門上的黑色手柄,發現手柄似乎卡住了。他使勁地擰著手柄,身後不遠處,人頭蜘蛛擂門的聲音似乎撞擊在他心髒的褶皺上。


    宿霧穩穩地拿著蠟燭站在鐵櫃邊,眼神卻有些恍惚。她眼角的餘光看著一個絕對不存在的女人,隻在她夢境的邊緣裏出現過的女人。薛陳氏。她穿著古代的衣服,靜默無聲地站在宿霧眼角的餘光裏,平靜地微笑著,若隱若現。


    宿霧知道薛陳氏不可能存在,即使她是一抹幽魂,曆盡幾百年的黑暗後,也會化為塵土化為夜雨。今夜發生的一切太不可思議了,這超市的地下停車場居然連接著19年前的人防工程,這本身就不合理。


    宿霧想,也許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覺,都是殘存信息的聚合再現,隻是某種詭異的力量令這些在空氣裏遊離的信息全部變成了真實的存在。


    這股詭異的力量到底想要他們經曆什麽?想要告訴他們什麽?這些遇到的人居然和雅原的母親薛美心扯上了關係。薛家到底藏著怎樣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人頭蜘蛛尖銳的長爪刺穿了門板,深藍色的螯尖幽冷可怕。


    原野抓起鐵椅子敲在人頭蜘蛛的尖螯上,劇痛令人頭蜘蛛的長爪縮了回去,但是幾秒後,長爪刺破了門板,險些將原野的身體刺穿。脆弱的門板已經無法再度承受人頭蛛蛛的撞擊。幾隻紅眼老鼠從破洞裏鑽了出來。


    梅溪尖叫了起來,紅眼老鼠衝向了魏漫,被他踢開。更多的紅眼老鼠從破洞裏爬了進來。


    就在這個時候,阿班興奮地叫了起來:“暗門打開了!”


    一股陰冷的風從鐵櫃深處衝了出來。原本洶湧而入的鼠群頓了頓,然後爭先恐後地從破洞裏爬了出去。人頭蜘蛛也不再撞擊門板。


    宿霧看到薛陳氏的影子在原地消失不見。


    陰冷的風在屋子裏回旋,所有人齊齊地打了個寒戰。


    宿霧猶豫不決地問瓦刺大師:“真的要從這裏出去嗎?”連紅眼老鼠和人頭蜘蛛都恐懼的地方,他們真的可以走出生天?


    瓦刺大師的眼底深處在發亮,他的心情因某個秘密變得興奮起來,“當然,我們如果無法離開,就會被困死在這裏。就像……”就像阿班和原野這樣。在生與死的邊緣重複在迷宮一樣的地下尋覓彷徨。


    一行人走進了鐵櫃裏的暗門,瓦刺大師用門邊的鉸鏈將暗門反鎖,避免人頭蜘蛛闖入。


    他們離開破舊的指揮室不久,一道身影出現在了被人頭蜘蛛擊破的門板前。


    雅原的手表投射出淡藍色的光網,光網似乎無法完整勾勒出指揮室的牆麵。雅原的神色一凝。


    就在這個時候,雅原身後黑暗的甬道閃爍起來,燈光明亮的停車場的場景逐漸清晰。而雅原麵前的指揮室卻變得模糊起來,破爛的門板甚至變得透明。


    雅原看到門板後是淩亂的房間,地板上還有著許多雜亂的腳印。他皺眉,趁著門板變得透明的那一瞬躍入了房間裏。


    幾秒後,四周變得明亮而整潔,超市的地下停車場裏,一輛輛轎車安靜地停放在車位裏。雅原躍入的房間已經消失,那裏變成了一個空蕩蕩的停車位。


    天井筆直向上,井壁上鑲嵌著鋼筋扭成的鐵梯,一格一格通往虛無的希望之地。三支手電筒的光劃破黑暗。


    所有的人沉默地攀爬著。宿霧覺得自己的手指尖都是鐵鏽味。她覺得所有的努力到最後很可能都是徒勞無功。可是瓦刺大師曾經低聲告訴她,必須完成這個“儀式”,才可能逃出生天。


    阿班有些累,受傷的左手手心發痛。他趴在鐵梯上歇口氣,覺得臉有些癢,他撓了撓,又撓了撓,發現臉上有什麽東西,他抓了下來,在手電筒的光線裏,一隻小小的半透明的人頭蜘蛛正在他的指尖掙紮。那張人臉……居然是謝莉的臉!


    阿班嚇得將細小的人頭蜘蛛就這麽扔了出去,他太過害怕,腳下一滑,居然就這麽從鐵梯上摔了下去。千鈞一發之際,原野抓住了阿班。衣服發出撕裂聲,魏漫也及時抓住了阿班的手臂。


    阿班驚魂未定地看著手電筒滑入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他顫抖了起來,他看到手電筒照亮的井壁上幾張熟悉的麵孔:謝莉、原野,還有他自己。


    是不是……他們已經在這黑暗的天井裏攀爬了十九年?


    魏漫不動聲色地鬆開了阿班,他的手微微發麻,在抓住阿班的瞬間,仿佛有冰冷又灼熱的電流從阿班的身體裏湧出。魏漫仿佛看到了許多碎片一樣的記憶。黑暗的通道裏黯淡的手電筒的光線。追獵的人頭蜘蛛在牆壁上的投影。還有一張依稀熟悉的臉——薛美心!


    薛夫人雍容華貴,年輕的時候在京城大學就讀,大學沒畢業就生下了繼承人薛雅原。沒有人知道薛雅原的父親是誰。魏漫想起了原野那張平靜雅致的臉,難道薛雅原的父親就是原野?薛美心當年也來到了這布滿殺機的地下?


    雅原站在完好無損的指揮室的門前,門縫裏隱隱有光線透出,這說明屋子裏有人。他推開了門,蠟燭的光昏黃,散發著隱隱的奇香。布滿灰塵的桌子旁坐著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少女。


    雅原的唇動了動,沒有出聲。眼前的少女是十九年前的母親,薛美心。在時間的長河裏,河道裏突然產生的逆流令雅原看到了自己出生前的母親。


    薛美心震驚地看著雅原,聲音裏有著驚訝,“原野……你……”


    雅原沒有說話。他微微垂下眼簾,心中有著深深的迷惑與震驚。原野……他聽過這個名字。母親某次醉酒後喃喃念著的名字。


    薛美心怔怔地坐在桌後,“原野,你沒死?”


    雅原心中一凜,他在黯淡的蠟燭的光線裏輕笑,“你很奇怪我沒死嗎?你為什麽知道我會死?”


    薛美心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異樣,她有些不安地用手指輕敲桌麵,“我不知道你的話是什麽意思。阿班和謝莉呢?”早在這裏修建人防工程之前,薛家就把這裏當做薛家繁榮的秘地。國家力量無法阻擋,但是薛家有意識地滲透進了工程設計和建造的環節,保住了薛家數百年來的秘密。十九年是一個輪回,薛美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孩子,卻不得不讓孩子的父親走上死路。


    雅原的眼神有些悲哀,“他們死了。一切如你所願。”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母親。少女時期的薛美心還沒有日後那麽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他隱隱懷疑,原野的死很可能是薛美心一手安排。這樣的猜測令他的心冰冷無比。


    薛美心看著雅原,她的神色漸漸變得驚恐了起來,“你不是原野,你是誰?”


    雅原隔著桌子凝視著薛美心,“你懷著原野的孩子,卻把原野送上死路,為什麽?”


    薛美心盯著雅原,宛如毒蛛盯著她的獵物,“你和原野是什麽關係?”俊秀的男子給她一種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他有著和原野酷似的麵容,卻比原野危險得多。他是原野的兄弟嗎?據她所知,原野是獨子。最可怕的是,他居然知道自己懷孕了!寶寶還隻有一個多月大,她也是憑借著薛家人的直覺才知道了寶寶的存在。


    雅原凝視著薛美心,良久,他苦澀一笑,“薛家人都是狠心的人。你要殺死原野一定是因為他死了比活著對你有用。據我所知,薛家人在本地有著一處秘地,藏著極大的好處。”


    薛美心的臉色煞白,“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雅原自嘲地笑笑,“我是一個死人。”


    薛美心突然覺得腹痛,冷汗從她的額頭上冒了出來,“我……我的寶寶……”


    雅原知道,很可能是時空的疊加導致他和薛美心腹中的胎兒同時出現在了一個地方。可是,這樣的悖論不能長久存在,他靠薛美心越近,薛美心腹中的胎兒就危險。


    雅原安撫薛美心:“我不是你的敵人,我隻是來這裏找我的朋友。告訴我,這裏是不是還有另外一條通道?”


    薛美心指了指鐵櫃。


    雅原拉開了鐵櫃的門,看到了鐵櫃裏藏著另一扇門。


    薛美心痛得聲音都在發顫,“隻有……這條出路了。”


    雅原打開門衝了進去,薛美心的腹痛緩解了許多。她將鐵櫃裏的門關上,臉上露出陰沉的微笑,“你們以為你們是順著天井往上爬,卻不知道你們是在往地底走。那是通往比死亡更黑暗之地的路……薛家的秘地……”


    天井。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宿霧覺得餓且渴。鐵梯不可能有這麽長,他們已經爬了很久,就算是巴比倫的高塔,也該到達塔尖了。


    阿班一直在發抖,在光線黯淡的深井裏,他顫抖得如同秋夜裏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阿班問:“原野,為什麽還沒到地麵?”


    沒有人回答,空氣靜默而凝固。


    原野的聲音清澈,“也許我們該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你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瓦刺大師的聲音低沉卻飄忽,“其實我們也想知道你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梅溪怯生生地問:“原野?你叫原野?京城大學95級的原野?”她的聲音裏藏著說不出的惶恐。


    原野平靜地回答:“是的,我和阿班還有謝莉都是一個班的。”


    梅溪將手中的手電筒遞給了原野,“這……是你的手電筒嗎?”


    原野驚訝地看了一眼,“是我的手電筒……可是……”


    梅溪的腦子裏仿佛有紛亂的煙花在綻放,“可是……現在你應該差不多40歲了,你怎麽可能看起來這麽年輕?”


    阿班的喉嚨裏發出了古怪的“咯咯”聲,那是一個人恐懼到極點,喉部肌肉抽搐的反應,“……你在說什麽?……什麽40歲?”


    梅溪仿佛從頭到腳被淋了一桶冰水,她駭然發現眼前兩個看起來活生生的人很可能不是人!


    宿霧扯了扯梅溪的衣袖,“我們還是繼續往上爬吧。”


    梅溪噤聲。她突然想起恐怖電影裏被說出身份的鬼魂有多可怕。


    良久,阿班抬頭看著原野,聲音裏有著慘烈的意味,“原野,我是不是已經死了?我們到底在通道裏走了多久?”


    阿班的臉隨著他的話音變得幹枯,血肉如驚走的鳥群一去不回。不過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他就變成了掛在鐵梯上的一具幹屍。枯瘦的黑色骨手從破爛的衣袖中伸出,緊緊箍著鐵梯,絕望而執著。


    梅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手軟腳軟,低低啜泣了起來。


    魏漫看著沉默的原野,一言不發。


    原野艱難地將阿班的骸骨用皮帶綁在了自己的背上,他的聲音平靜無波,“我們繼續往上找出路。”


    黯淡的光線裏,瓦刺大師的嘴角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他開始欣賞原野,原野這麽執著要回到地麵上,是不是有著比生命更重要的執念?


    瓦刺大師的聲音幽幽響起,“大家小心,我感覺到人頭蜘蛛從上麵爬下來了。”得到了人頭蜘蛛的卵令瓦刺大師對人頭蜘蛛有了微妙的感應。


    宿霧望向頭頂的無盡黑暗處,那裏正有細小的聲響傳來。為什麽原本被關在指揮室外的人頭蜘蛛會從頭頂爬下來?難道說,其實他們一直以為自己在往上爬,而實際上是在往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控蟲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彭柳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彭柳蓉並收藏控蟲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