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寂靜而優美,仿佛從土地裏生長出來,永不凋零。那種被黑暗埋葬的孤寂感覺卻裹著宿霧的靈魂,如同揮之不去的夢魘。


    魏漫注意到了宿霧的異樣,她似乎並沒有因為離開了黑暗的天井變得輕鬆,眼底是無法釋放的焦慮,“你怎麽了?”


    宿霧目不轉睛地看著魏漫,“我隻是覺得害怕,卻不知道在害怕什麽。”


    魏漫看到了宿霧眼底的忐忑不安,“別擔心,我們會活著回去。”


    宿霧搖頭,“總覺得心裏很難過,似乎要和什麽重要的人永遠分離。”黑暗的天井,恐怖的人頭蜘蛛,這一切那麽真實。


    魏漫沉默不語。


    宿霧眼中有些迷惘,她伸手按著心口,總覺得那裏酸澀不已,自己似乎在夢境裏哭過,“我記得這感覺。”上一次,驚聞雅原死在車禍裏時,她的心髒就這樣酸楚地抽搐著。


    魏漫忍不住伸手將宿霧耳邊的發絲順在她的耳後,“宿霧,不要總是這麽惶惶不安。和我一起出國吧,薛夫人的手伸不了那麽長。我們忘記過去不開心的事情,重新開始。”


    宿霧怔怔看著魏漫,“我……我不想再去喜歡上其他人。就算雅原曾經背叛過我,我還是沒有辦法停止對他的感情。而且,我總覺得雅原的死和我有關。”雅原死後,她卻漸漸了解了雅原深藏的性格,她知道如果自己另結新歡,雅原會不開心。愛情是一種病,纏繞著人的心髒,不知道何時能夠痊愈。


    魏漫靜靜看著宿霧,有些憂傷地微笑,“我真的很後悔那時候離開。”


    宿霧安慰魏漫,“你賣相不錯,不用擔心太多。”


    魏漫笑著敲了敲宿霧的額頭,“你說冷笑話的習慣還是沒改。”也許真的隻能用朋友的相處方式度過這一生。他真的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宿霧看著魏漫微笑的樣子,突然覺得這一切那麽不真實。不知道什麽時候下雨了,宿霧聞到了帶著腥味的雨水的味道。


    魏漫看著宿霧,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很心慌,仿佛在下一刻,他就會永遠地失去她。


    魏漫抱住了頭,喉嚨裏是被壓抑的痛叫聲。嚴酷的父親曾經讓他接受過為期半年的特別訓練,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針對迷幻藥劑的逼供。美國婦產科醫生羅伯特·豪斯發現,注射麻醉劑東莨菪堿後,患者會進入一種特殊的鎮靜狀態,竟然能在無意識狀態下準確地回答問題。而刑訊使用的迷幻類藥劑能夠更快摧毀受訓練人士的心防。


    魏漫受到的訓練是在真實和虛幻之間埋下一個信號,令他的潛意識能夠在迷幻狀態下發出警訊。這警訊表達為一波又一波可怕的痛感,強烈的刺痛足以令人退出迷幻狀態。


    這裏是一麵牆。


    所有的人都靠著牆在沉睡。


    臉蟲從角落裏爬了出來,輕盈地落在了宿霧的頭上。它伸出許多細小的觸角溫柔地舔舐著著宿霧的臉,深情如情人的吻。黏液從臉蟲的觸角中分泌,漸漸將宿霧臉上的每一寸肌膚染成了死人般的青色。


    宿霧的頭頂漸漸有黑霧盤旋,霧氣裏是一個女人模糊的五官,那是臉蟲靈魂的幻影。它還記得千年之前發生的事情,心愛的男人用鋒利的骨刀剝下了她的臉皮。那種錐心的痛苦令她無法平靜,越來越瘋狂。


    就在這個時候,宿霧身邊的魏漫的手指動了動,他的眼球在眼皮下快速地轉動,眼睫毛顫抖了起來。他緩緩睜開雙眼,感覺到刺痛他眼球的冰寒。這是發自靈魂對黑暗邪惡的恐懼。


    魏漫借著手電筒的光線看到趴在宿霧頭上的臉蟲,那隻臉蟲正在緩緩貼向宿霧的臉!


    魏漫動了,他牢牢抓住了臉蟲,任憑這美人臉皮後密密麻麻的觸手紮進自己的手掌,也不肯放開它。暗紅色的血從魏漫的指尖滴落到了地上,詭異的是,所有的血液都被地麵吸收了。


    臉蟲在魏漫的手中掙紮,滑膩如魚,一股黑線順著魏漫的手掌往他的手肘蔓延。黑線扭曲著穿過魏漫的血管,令魏漫的靈魂幾乎要凍結,他隱約知道黑線到達心髒時就是他的死期。


    魏漫將臉蟲死命往牆上撞,臉蟲的身體柔軟而堅韌,並沒有因此受傷。他用手電筒狠狠地砸著臉蟲,眼中是亡命之徒才有的狠戾。臉蟲的觸角鬆開,猛烈地掙紮著。


    臉蟲死命一掙,它沒有逃走,反而撲向魏漫的臉。


    就在這個時候,風從遠處吹來,黑暗裏漸漸亮起了微光。原來,他們已經不在天井裏。


    陰冷的風從虛無處吹來,宿霧的長發在風中亂舞,她緩緩睜開了雙眼,青色的皮膚,深幽的雙瞳,令人覺得她一不小心已經變成了鬼。


    宿霧蒼白發青的手掌擋在了魏漫和臉蟲之間,臉蟲在半空中轉彎,落在了宿霧的臉上,所有的觸角都紮入了宿霧的頭皮裏!


    瞬間的刺痛之後就是微醺的麻癢,宿霧跌倒在了魏漫的懷中。


    電光火石之間,宿霧看到了一個女人短暫的一生。她有著和自己相似的眉眼,癡癡喜歡著幽冷俊美的神官,卻被神官選為製作臉蟲的祭品。她帶著對神官的愛和怨恨,變成了人頭蜘蛛上寄居的臉蟲,守護著這通往幽冥的暗道。


    宿霧的心中是震驚的情緒,那個神官,那個男人和雅原的長相一模一樣!


    黑暗如同月夜潮水困住了宿霧。


    在許久之前,在時光的縫隙裏,我們也許會發現似曾相識的陌生人。


    所有的初見都是久別重逢。


    天井的最下方,四壁和地麵都鋪著一種透明的膠質物,宛如怪物的胃袋。雅原看著天井牆壁上越來越淡的人影,心中艱澀。他找不到他的宿霧。


    命運正在脫軌,許多事情已經失控。他煞費心機,暫時斬斷身上纏繞的因果,卻還是無法阻止宿霧已經注定的宿命。


    雅原閉了閉眼,鳥兒翎羽般的睫毛微顫。半年以來,他每一次做夢都會夢到宿霧死去。城市一角的地底,黑色旋渦擴展開來,將宿霧扯入其中。


    這樣的錐心之痛,他一次次承受。每次凝視著宿霧在日光下微笑,他的心中是深深的疼痛。他想保留這樣的微笑,直到他生命的盡頭。


    雅原令自己在美國的研究所抓緊開發和虛粒子有關的探測器以及攻擊性武器。緊接著,他飛赴香港拜訪了當地隱居的地師,也飛往東南亞見了數名赫赫有名的蟲師。他找到了數個辦法。


    三個月前,雅原對宿霧說他要出差,去了整整七天。那七天裏,他待在泰國蟲師昆猜的家中,被密密麻麻的異蟲蠶覆蓋,忍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異蟲蠶們織成了巨大的繭,將他包裹住,隻是為了斬斷他身上的命運鎖鏈。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這樣的鎖鏈,強行將人拉扯著靠近注定的宿命。


    昆猜大師說,隻有特別的人才能用異蟲暫時斬掉命運鎖鏈。薛家瘋狂的血脈令雅原擁有了這樣的機會。


    雅原看著冷硬的牆壁,原本深幽如井的黑瞳漸漸染上了瘋狂的顏色。霧氣從他眼底深處彌漫開來。霧氣繚繞的銀白色雙瞳盯向了牆壁深處,他看到了另一條路。


    那條路曲折古老,被人防工程所掩蓋。路的盡頭是巨大的洞穴,成百上千的骨骸,以及……棺蓋移開寸許的黑棺!


    雅原看到宿霧正緩慢而僵硬地走在這條曲折的古道上,她麵無表情,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虛無處。她的脖子和臉的連接處有奇怪的血痕。


    雅原戴著手套的手指插入了牆壁,看似堅固的牆壁居然在雅原的指尖下扭動了起來。


    陰冷如極地的寒風從牆壁後吹了出來。


    牆壁的後麵,梅溪和瓦刺大師仿佛塑像一般靠牆站著,而魏漫倒在地上,右手青黑,一條黑線沒入手肘。


    雅原猶豫了幾秒,還是蹲下了身,將身上帶著的解毒血清刺入了魏漫的手臂。他匆匆跑向黑霧繚繞的古道,沒有留意到瓦刺大師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雅原的身影消失在黑霧之中。瓦刺大師睜開雙眼,神色冷漠地蹲下,他發現昏迷的魏漫手臂上的黑線已經停止前進,很顯然,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男子為魏漫注射的東西有克製異蟲毒的作用。


    瓦刺大師想了想,從他的衣袖裏飛出了一隻拇指指甲大小的蚊子。漆黑的蚊子身上沒有一絲花紋,仿佛隨時可以融化在黑暗裏。瓦刺大師對著蚊子低喃,然後目送蚊子飛進了濃霧繚繞的古道。


    他聽到身後發出低低的驚喘聲,梅溪正戒備地看著他,“你……”


    瓦刺的嘴角是神秘的微笑,“孕育怪物的感覺怎麽樣?梅溪,你在靜美山莊發生的事情,我可是一清二楚。”


    梅溪驚懼地看著瓦刺大師,“什……什麽怪物?”


    瓦刺大師盯著梅溪,“你不知道什麽怪物?你被家明埋在土坑裏,然後被異蟲附著在你子宮的胚胎裏。你懷著的胎兒就是怪物。”


    梅溪在發抖,她的聲音尖利,“你胡說!”


    瓦刺大師邪惡地輕笑,“血的味道你應該還記得吧?它如果沒有足夠的血食是不會順利出生的。你活著,這說明在怪物出生前,你已經滿足了它對血液的渴望。靜美山莊是你和它的狩獵場。”


    梅溪想起了那個失憶連連的夜晚,想起了她不見了的寶寶,她的眼睛裏漸漸有了一點綠意,仿佛深夜荒墳上搖曳的鬼火。


    她抓住了瓦刺大師的手臂,“我的寶寶是不是你偷走的?!”


    瓦刺大師平靜地看著歇斯底裏的梅溪,“你的資質和運氣還不錯,居然能夠生下它卻不死。梅溪,如果你能經受住我的三個考驗,我會收你為我的弟子。那時候,我就會告訴你,你的寶寶的下落。”


    淚從梅溪的眼中湧出,她以為她永遠地失去了她的寶寶,卻得知自己還有再見寶寶的可能,“無論什麽考驗,我都可以承受。”


    瓦刺大師靜靜地看著梅溪,微笑甚至帶著慈悲,“梅溪,對蟲師來說,承諾就是必須完成的契約。”


    他想要走向古道,卻被體內本命異蟲的躁動阻止了腳步。他的異蟲在恐懼,深深地恐懼著古道深處的某個存在。


    瓦刺大師指著霧氣繚繞的古道對梅溪說:“跟著剛才那個男人和宿霧,看看裏麵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然後活著回來告訴我發生的一切。這是第一個考驗……”


    古道曲折。


    宿霧的頭皮與臉蟲的觸角交接處,血形成紅褐色的繭殼。青灰色的觸角以肉眼難見的動作緩慢地入侵宿霧的腦神經。和宿主和平共處才是外星異蟲生存的至高之道。


    記憶混亂,無數畫麵如同散亂的牛角蜂一樣在宿霧的腦海裏飛舞,撞擊著脆弱的頭骨。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抽動,骨節發出低低的顫音。仇恨在宿霧的心底聚集,她不再記得自己是大學生宿霧,隻以為自己是被愛人親手活剝臉皮的惜姬。


    冷淡的神官大人總是那麽神秘那麽強大,所有的巫女都崇拜著他。他某次不經意的凝眸也會令被注視的人欣喜若狂。冷淡的神官大人永遠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袍,就像是月神在人間行走的替身。


    那是在初春,神官大人在荊棘花盛開的早晨對惜姬露出了比晨曦還要美的微笑。他對惜姬說,告訴我,你的名字——


    惜姬的靈魂都為這個微笑而喜悅,她略帶羞澀地用黃鶯一般動聽的聲音顫抖著回答,神官大人,我叫惜姬。


    之後的日子短暫而幸福,惜姬背著其他巫女和神官大人約會。神官大人修長的手指有時會輕撫她光滑白皙的臉頰,稱讚她有著最美麗的肌膚。這情人間的絮語令惜姬迷醉,她卻不知道神官大人隻喜歡她的臉皮。


    惜姬,惜姬。神官大人呼喚他的聲音總是那麽溫柔,仿佛她是他最愛的女人。所以,她有多愛他就有多恨她。


    這些怨恨和不甘變成了不滅的意誌,令臉蟲養成,令她記起了原本遺忘的往事。但是她還是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寄生在人頭蜘蛛的臉上,成為古道的守護者,不斷殺死企圖偷窺到秘密的凡人。


    每個人都有無法掙脫的命運鎖鏈,她對神官大人的愛和恨令她的靈魂被鎖鏈緊緊束縛。惜姬永遠不會知道,她早就被神官大人轉化為了蟲族。一隻低階的臉蟲永遠仰望著強大無比的王蟲。


    這世界根本沒有靈魂存在。那幾個在地下通道裏找著路的大學生不過是被異蟲寄生的殘缺品。它們保留了人類的記憶,在時空重疊的縫隙裏如幽魂一般流浪。


    雅原在古道上疾走,卻總是無法抓住霧氣裏那道孤單蹣跚的身影。他黑色的瞳孔漸漸變成了銀白色,試圖看破迷霧,找到真實存在的那個女孩。


    殘破的古道依然具有某種神秘力量,令雅原的手表發出沙沙的聲響。這表示這兒的虛粒子的濃度極高。


    古道旁深黑的岩壁上不時有影子盤旋,有些影子看起來像是某種早已滅絕的怪獸,有些影子卻是人,宛如幽靈一般的人。


    雅原覺得腳步越來越沉重,古道的縫隙裏不時伸出骨手的虛影,握住他的腳踝。即使他穿著能夠隔絕陰離子能量的鞋襪,但還是受到了這種陰冷能量的影響。雅原銀白色的雙瞳凝視著纏繞在自己腳踝處的虛影,那道虛影發出了無聲的哀嚎,然後化作白霧衝入了雅原的雙眼。


    雅原閉了閉眼,身體覺得無比舒暢,心底卻有一股冰冷嗜血的衝動在盤旋。他繼承了薛家瘋狂的血脈,憑借霧瞳的天賦不斷汲取陰性能量,能變得強大而可怕,卻也會變得無情而瘋狂。


    就在雅原使用霧瞳力量的同時,地底屍洞發生了異變。


    洞穴的穹頂,無數綠光亮了起來,那是異種發光卵生蝙蝠,它們喜歡將卵產在古屍的身體裏,幼小的蝙蝠在屍體裏孵化成長,然後從屍骸中鑽出,翅膀天生就有鬼火一般的熒光。


    屍洞裏密密麻麻碼著數千具古屍。它們遵循某種早已湮滅在曆史縫隙中的古禮,以洞穴中心的黑棺為尊,層層疊起。屍洞中央的黑棺被青銅鎖鏈捆綁著,鎖鏈上鏤刻著極小的經文,它似乎不受時光的腐蝕,依然亮潔如新。


    被符咒捆綁的黑棺裏冒出了大量的黑霧,令沉重無比的棺蓋再度往外移了一寸。棺內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從沉眠中醒來。


    是誰數百上千年前就在地下洞穴裏布置出了這樣的屍洞?是誰用刻滿符咒的青銅鎖鏈將地底黑棺捆綁住?


    一把骨刀從黑棺裏被拋了出來,落在了黑色的棺蓋上。骨刀帶著淡淡的緋色,仿佛曾經照耀過血腥人世數千年的一彎冷月,妖異而美麗。


    一隻手抓住了棺蓋上的骨刀,宿霧站在黑棺旁,美麗詭異的臉上是刻骨的恨意。


    冷風貼著地麵吹來,帶來黑暗美人魚低低的歌聲,勾引人們的靈魂沉淪。


    雅原走到了古道盡頭的岩壁,他從岩壁的縫隙處擠了進去,看到了堆積著數千具古屍的洞穴。死亡帶來了詭異的不朽。


    古屍們層層疊起,高達五米,屍體們被放在黒木架子上,按照某種古怪的路徑堆放。古屍身上穿著的衣袍已經在時光中腐朽破爛,露出黃褐色的幹癟骨骸。屍洞裏的氣味並不難聞,隻是帶著一種隱隱的藥味。


    雅原知道,有些殉葬的奴隸在生前會被喂下秘藥,用三個月的時間嘔出體內的穢物,漸漸不再飲食。在死前的那一天,奴隸會被抹上秘製的藥油,這樣的話,屍體就不會腐爛,會在適宜的溫度和濕度下慢慢脫水變成幹屍。這種隱約的藥味應該就是來自秘製的藥油。


    在屍體堆成的迷宮裏,雅原尋找著宿霧的身影。他的雙眼有些疼痛,心中的驚疑卻越來越深。他看不到一絲來自黑暗世界的氣息,殉葬的人根本沒有一絲怨恨或不甘。他的耳邊總有一種微微的啃食的聲響,似乎有著許多小東西正在屍堆裏細密地吃著他們幹癟的內髒和腦髓。


    雅原小心翼翼地走在屍道裏,心中記掛著宿霧。他的心隱隱覺得不安,似乎有什麽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薛家在數百年前融入了一種特殊的血脈,令人瘋狂,也令人擁有特殊的能力。那是和另一個世界接觸的能力。


    穿過曲折的屍道,雅原抬眼看到的是宿霧宛如被蠱惑一般站在黑棺旁!


    他心中焦急,奔向了宿霧,“宿霧,小心!”


    在他的眼中,黑棺仿佛一個可怕的黑洞,能夠吞噬一切。那些殉葬的奴隸也許並非心甘情願,隻是所有的憤怒、恐懼、怨恨都已經被黑棺吞噬。


    宿霧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雅原,眼中的亮光就像是屍洞頂穹的蝙蝠散發的光。她望著雅原,仿佛望著自己夢境最深處依戀著的美好,“你終於來了……”


    雅原拉住了宿霧的手,“這裏很不安全,我們走。”


    宿霧溫柔地凝視著雅原,“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死了嗎?”那麽多年過去了,自己變成了臉蟲,神官大人不應該早就化為灰燼了嗎?


    雅原的手輕撫宿霧的臉頰,“對不起,我並沒有死。我騙了你。”


    宿霧深深地迷醉地看著雅原,嘴裏低聲說著什麽。


    雅原握緊宿霧冰涼的手,“跟我走?”


    宿霧輕輕搖頭,“神官大人,我哪裏也不去。”


    雅原愣了愣,“神官大人?”


    宿霧踮起腳尖親吻雅原的唇,她的呼吸芬芳卻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雅原愣了愣,發現宿霧的耳際有血凝結後形成的繭殼,“宿霧,你……”


    宿霧輕擁著雅原,“我愛你,所以我要你永遠和我在一起……”她的右手緊緊握著骨刀,刺向了雅原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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