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心頭亂糟糟的,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真後悔自己把海棠醉逼了出來。否則,睡一大覺,或許明日什麽都忘記了。一直到天快亮時,瑟瑟才睡著。


    醒來時,已經到了午後了。瑟瑟慌忙起身,不曾料到自己睡到這麽晚。瑟瑟梳洗完畢,正在用飯,就見風薔兒臉上掛著詭秘的笑意推開籬笆門走了進來。她也不說話,坐到瑟瑟麵前的小凳子上,托著腮,眨巴著眼睛,對瑟瑟左看右看。


    瑟瑟被她看得著實不自在,問道:“薔兒,你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風薔兒依舊俏皮地盯著她,微微笑道:“我想看看,歡愉過的女人是不是格外的美麗幸福,可是,我怎麽看著你眉尖有淡淡的愁呢?難不成,昨夜樓主不夠賣力?”


    瑟瑟本來正在夾菜,聞言將筷子往桌上一拍,嗔道:“風薔兒,你再胡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怪不得雲輕狂說她是妖女,這樣的話,她也能問出口。


    “我胡說了嗎?樓主一向對女色很嚴謹的,昨夜當著眾人的麵將你抱走,你不知道多麽驚世駭俗。莊裏人都高興極了,就差放煙花慶祝了。大家都盼著你給我們添一個少主人呢。”風薔兒一臉正色地說道。


    瑟瑟頓時大窘,如若是風薔兒一個人這麽想,還好些,如今全莊子都當她是明春水的女人了。如若是真的也沒什麽,偏偏她心裏有一根刺,刺得她心底酸痛極了。


    “薔兒,不要胡說。你不知道你們樓主曾經一直在等一個女子嗎?”瑟瑟問道。


    風薔兒聞言,大眼一骨碌,指著瑟瑟笑了:“我說怎麽不高興,原來是吃醋了。你也知道是曾經了,既然過去了,何以還要在乎。樓主現在喜歡的不是你嗎?再說了,年少時,誰沒有一個迷戀的意中人啊,難道你就沒有過?”


    風薔兒的話讓瑟瑟頓時啞口無語,是啊,她也有過,年少時對於夜無煙似有若無的思慕,雖然不是多深的愛戀,但是也算是動情了。更何況,她都曾經嫁過一次人了,雖然並未失身於夜無煙,雖然她是一個灑脫的人,從未將那次婚事當成心中的牽絆。但是,名義上,她總是嫁過一次人。明春水絲毫不在乎她的過去,她又怎能苛求明春水是一張白紙。


    何況,昨夜他都說了,因為心中有了她,是以對於那個永遠也等不到的人,不再去等。想通了這些,瑟瑟心頭的疙瘩總算是解開了。


    風薔兒看她眉目舒展開了,輕笑著道:“這樣才好嘛,不然愁容滿麵的,如何去參加今夜的篝火宴?”


    “今晚還有篝火宴嗎?”瑟瑟抬眸問道。


    “是啊,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篝火宴。今夜我來找你,你好生打扮打扮。”風薔兒說完,便神秘兮兮地笑著走了。


    不一會兒,小釵和墜子抱著好多衣物首飾走了進來,不由分說,便開始給瑟瑟打扮起來。


    “小釵,墜子,這是做什麽,我這樣不是挺好嗎?為什麽要打扮?”瑟瑟蹙眉問道。


    “江姑娘,今晚的篝火宴比往日特別,你不能再素麵朝天,要打扮漂亮些。”墜子輕笑著說道。


    兩人的手極巧,不一會兒便為瑟瑟綰了一個清新飄逸的流雲髻,這種發髻如流雲卷動,看上去生動流轉又簡潔清麗。小釵挑了一支綠雪含芳簪為瑟瑟插在髻上,更添靈動婉轉。墜子又拿起一件淺紅色長裙和煙青色輕紗外罩為瑟瑟穿上。


    這樣一妝扮,瑟瑟看上去高雅中含有婉秀,素潔中帶有冷豔。


    “下麵該告訴我,今夜的篝火宴有何重要之處了吧?”瑟瑟挑眉問道。


    小釵抿嘴笑道:“今日是我們烏墨族的節日,大家都要精心妝扮的,我和墜子也不例外,都要打扮的。”


    他們昆侖奴是烏墨族人,這些民族總是有一些奇怪的風俗,大約真是他們的節日。


    小釵說罷,便和墜子也換了衣衫,不過她們換上的都是烏墨族的族服。


    夜幕一降臨,風薔兒便帶著一幫姑娘過來喊瑟瑟,瑟瑟帶著小釵和墜子隨著她們一起到了村莊外。還是日日篝火宴的地方,可是今日卻看上去有些不同了。因為往日,大家歡宴是為了驅走勞作的疲累,身上穿的都是來不及換下的勞作時的服飾。今夜,這裏的男男女女皆是身著鮮豔的民族服飾,姑娘們頭上簪金戴銀,很顯然都是精心妝扮過的。男子也不例外,身上的服飾也都是簇新的。


    風裏飄來一陣陣琴聲,聽上去婉轉纏綿。


    “到底是什麽節日?”瑟瑟疑惑地問道。


    風薔兒眯眼笑道:“這是烏墨族人一年一度選意中人的大日子!他們族裏奉行一夫一妻製,是以選妻選夫都是極其慎重的,隻有男女本人同意,才能結成親事。是以,便有這麽一個公開擇偶的日子。”


    瑟瑟一愣,她倒是聽說過,一些民族都有些奇怪的風俗,他們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自己通過對歌、舞蹈、拋繡球,去選自己傾慕的心上人。這樣的風俗,瑟瑟很是羨慕過,誰不想嫁給自己親自選中的人呢?


    “墜子,小釵,既然是烏墨族的節日,那我回去吧。”瑟瑟微笑道。她不是烏墨族的人,她來做什麽?


    小釵和墜子道:“江姑娘,回去做什麽,這邊這麽熱鬧,看一會兒吧。”


    風薔兒回首瞥了她一眼,咯咯笑道:“你怕什麽,你又不是烏墨族人,沒人選你的。先別走,看看我今年能不能把那個雲瘋子套住。”


    風薔兒言罷,便甩掉腳上的鞋子,赤腳走到篝火旁跳起了舞蹈,她手中還拿著一個繡球。


    “今年?薔兒以前選過雲輕狂?”瑟瑟好奇地問道。


    小釵笑道:“薔兒姑娘已經連著三年選雲輕狂了,可是年年都被拒絕。不過薔兒姑娘也不氣餒,瞧瞧,今年又要選了。”


    “雲輕狂拒絕了?”瑟瑟凝眉,其實她感覺薔兒和雲輕狂其實蠻相配的。


    墜子點點頭,忽然指著人群中的一個男子道:“狂醫在那兒!”


    瑟瑟順著她指點的方向,果然看到身著民族衣衫的雲輕狂,他躲在人群裏,但是很顯然已經被風薔兒發現了。風薔兒一邊舞著,一邊向他那邊走去。據墜子和小釵說,隻要是未曾成親的都要來參加。雲輕狂就算不願意,也得來參加。


    果然,就見風薔兒將手中的繡球一甩,那繡球便飄飄悠悠向雲輕狂投去,在眾人注目下,飄然墜到了他懷裏。


    據小釵說,被投中的人若是不願意,可以把繡球再投回去。雲輕狂已經接連投回去三次了。若是一般的女子,恐怕被拒了一次,便不再投給他了。難得風薔兒第四次將繡球投給雲輕狂。連瑟瑟都為薔兒擔心,希望雲輕狂接受她的繡球。


    令瑟瑟欣喜的是,這次雲輕狂抓著繡球並沒有反投回去,而是,拿著繡球徑直向風薔兒走去。走到風薔兒麵前,一雙桃花眼深深凝視著風薔兒,忽然彎腰,便將風薔兒抱了起來。


    人群一陣嘩然,看樣子風薔兒這次是遂心了。但是,誰也沒想到,風薔兒忽然向雲輕狂撒了一把藥粉,從他懷裏滑了下來。


    她撇唇恨恨說道:“雲瘋子,我投了四年繡球,你倒是便宜,你以為你接受了,我就接受你嗎?你也給我投四年繡球看看。”言罷,風一般離去了。隻剩下雲輕狂呆呆站在那裏,也不知風薔兒給他用了什麽毒藥,手腳瞬間麻木了。


    瑟瑟唇角一勾,忍不住失笑了,這一對,真是冤家。


    就在此時,瑟瑟忽然聽到一陣縹緲的簫聲從靜夜裏悠悠傳來。悠揚的簫聲,纏綿的曲調,瑟瑟識得,這是首名曲《鳳求凰》。


    本來正熱鬧的人群立刻靜謐了下來,隻見人群自動分開,明春水雙手執著玉簫,正在吹奏,手腕上掛著一個豔紅的繡球,步履緩慢地走了過來。


    “樓主竟然也來了,樓主可是從未參加過的。難道……”身旁一個姑娘小聲說道,一邊說一邊將目光向瑟瑟投來。


    “是啊,樓主竟然要這個女子做他一生一世的妻子。”另一個女子極其幽怨地說道,黑眸中含著豔羨的幽光。


    原本,她們都以為明春水對瑟瑟不過是一時的迷戀,可是,在這次的篝火宴上繡球一投,那就是終身的妻子。他們昆侖奴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一旦在篝火宴上定情,那就是執子之手,與之偕老,死生契闊,與子相悅。一生一世都不會分開了。


    瑟瑟凝立在那裏,聽著周圍人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徹底怔在那裏了,眼瞅著明春水緩步朝他走來。今日他穿的不是純白色衣衫,而是絳紅色華服,衣角上袖口處,皆繡著一朵朵綻放的墨蓮。夜風撲來,卷起衣角上的墨蓮,冷豔的墨蓮起伏不絕,真實得好似能聞到花香一般。


    明春水深黑的眸中滿漾著柔情,這柔情和簫聲裏的綿綿深情交織在一起,纏纏繞繞向瑟瑟湧了過來,柔柔地將她的心包裹。瑟瑟想要挪動腳步,可是,腳底下,好像是生起了絲絲縷縷的牽絆,讓她壓根就挪不動雙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越走越近。


    周圍是一片寂靜,寂靜得瑟瑟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隱隱看到明春水袍袖一揚,大紅色繡球,帶著一縷香風,向瑟瑟懷中撲來。大約是幸福來得太急,抑或是心中太過震驚,依著習武者的本能,瑟瑟下意識一躍,繡球便投了一個空,從瑟瑟身側向後飛去。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樓主投繡球本就令他們震驚了,沒想到還被人躲開。震驚歸震驚,但是沒人敢吭一聲,都是捂著嘴,愣愣地看著他們尊貴的樓主拋出的繡球被那個女子生生躲開了。


    明春水眸光一深,慵懶一笑,一點兒也不惱,伸手一抖,那繡球拐彎繞著瑟瑟纏去。眾人這才看清,明春水手中的繡球後,綴著一條紅綾。紅綾的另一端,便握在明春水手中。他輕輕擺動紅綾,繡球便似長了眼睛,遊龍般繞著瑟瑟旋轉,一圈一圈,將瑟瑟緊緊纏繞了起來。


    這是春水樓的男男女女們,第一次看到帶著紅綾的繡球。看樣子樓主對這個女子是勢在必得,這樣的法子都想出來了。他們都連連嗟歎,自己之前怎麽就那麽笨,怎就不知也弄一個帶著紅綾的繡球,像這樣子一纏,看看哪個女子還逃得脫。


    瑟瑟果然是逃不脫了,纖腰被紅綾密密匝匝地纏住,大紅色繡球就掛在她胸前。篝火烈烈燃燒著,略施粉黛的嬌顏映著那大紅色繡球,說不出的清媚動人。


    輕柔、纏綿、繾綣的簫音輕顫著飛出最後一個音符,明春水放下洞簫,緩步向她走來。一步一步,他的氣息籠罩上來,帶著誘人的溫暖。


    瑟瑟已從起初的震驚恢複,她抬眸,看著他一點一點接近自己,在她麵前站定。


    她記起他們每一次的相遇,在璿璣府初遇時他戲弄自己時的促狹;在臨江樓會麵時,他和她琴簫合奏的默契,棋盤對弈時的雷厲風行;娘親去逝時,他給予她溫暖的嗬護;海上麵對風暴時的沉靜淡定。雖然,並非每一次相遇都是愉快的,解媚藥和海島上那一吻令她很是失落。可是,她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子,給了她無數的震動。


    他的幽默、他的慵懶、他的灑脫、他的狡猾、他的淡定、他的霸氣,甚至他的無賴……都令她的心深深地震撼。而此時,她從他深黑的眸中看到了寵溺和柔情,還有她的影子。


    “這是真的嗎?”她問,他的情是真的嗎?


    他俯身,大手一攏,牽住了她的纖纖玉手,唇角的弧度輕揚,稍一用力,她便落入到了他溫暖的懷抱裏。


    “是真的!”他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沉定而堅決,一字一字敲在她心頭。


    “恭喜樓主,恭喜樓主夫人。”一句句的道賀聲在身側響起。雖然有很多姑娘對瑟瑟豔羨而嫉妒,但是她們還是為樓主能夠抱得美人歸而高興。


    鑼鼓聲響了起來,大夥兒圍著他們載歌載舞。


    夜漸濃,月色正好。


    明春水攜著瑟瑟,穿過歡樂的人群,向村後的居所走去。瑟瑟的心,有一絲隱隱的恐慌,此刻方知,昨夜他說的那句“反正你在這裏也住不久了”的意思。原來,他是要她和他住在一起,住在他的小樓上。


    “我能不和你住在一起嗎?”她低聲問道。縱然以前是夜無煙的側妃,但是,除了那次解媚藥,她其實和閨閣少女無二。現在要她和一個男子忽然住在一起,她心理上有些不適應,縱然那男子是她心愛的人。


    明春水聽出她話裏的不安,摟著她的纖腰,柔聲說道:“你已經接受了我的繡球,現下你已經是我的妻了,難道還要獨居?無所不怕的纖纖公子,你也在怕嗎?”


    他悶笑著俯身,攔腰將瑟瑟一抱,向他的“摘月樓”而去。瑟瑟被他笑得有些羞赧,偎依在他懷裏,聞著他身上那清幽的竹香,一顆心漸漸迷亂。


    寬鬆的長袍搖曳在地,隨著他的走動,在夜風中飄蕩。他衣袂飄飄的身影,穿過一樹樹的繁花,掠過“煙波湖”,拾階而上,到了他的寢居。


    明春水的寢居清潔雅素,絳紅色地毯鋪就了一室的浪漫和雅致,一室雪白色紗帳被金鉤挽著,如同仙境中一朵朵飄逸的雲。


    他抱著她,緩步向寢居深處而去,雲朵般的紗帳便將他們兩個與外界相隔,似乎,這世上,隻有他和她。


    一張雕花的楠木床展現在眼前,垂著大紅色帳幔,床頭的紅木幾案上,放著一個龍鳳燭台,燭影搖紅,那閃爍的燭焰跳躍著歡愉。


    掀開大紅色帳幔,隻見繡著鴛鴦戲水的錦被整整齊齊地擺放著,瑟瑟心頭頓時有如案上的燭焰一般,忽閃忽閃地跳蕩。


    明春水將瑟瑟輕輕放在床榻上,室內靜悄悄的,隻有他和她,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瑟瑟透過他的麵具,凝視著明春水黑眸中的深情。


    “我想看看你。”她的手撫上他的麵具,劃過麵具上精致的紋路,柔聲說道。


    明春水眸光一凝,黑眸中閃過複雜的幽光,他將瑟瑟緊緊擁在懷裏,微笑著道:“怎麽,是害怕我生得醜嗎?”


    瑟瑟偎在她臂彎裏,輕笑道:“我若是以貌取人,怎會喜歡上你。我隻是要看看我的夫君生得什麽樣子,這樣也不行嗎?”


    明春水低眸,從她清亮的眸中,看到了她深深的期待。他從未看到過她這麽深的期許,一直以來,她都是淡泊的,似乎對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這難得的期待竟讓他不忍心拒絕,幾乎就要摘下麵具了。可是,他卻知曉,摘下來的後果,是他目前絕對無法收拾的。他狠下心來,低聲說道:“我也很想讓你看看我,可是,當年,我在黑山神前發過誓願,不能令任何人看到我的真麵目,除非,有一天我完成了心中的誓願。是以……現在還不能。”


    瑟瑟在春水樓住了這些時日,知曉他們昆侖奴是信奉黑山的,向山神發出的誓言更是絕不能違背的,當下微笑道:“好,我不看就是了。”


    雖如此說,清眸中還是劃過一絲失落。明春水看在眼裏,黑眸中漾滿了疼惜。他伸指一彈,將木案上的龍鳳燭焰熄滅,室內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他溫暖的手執起她的素手,讓她親自將他臉上的麵具摘落,引著她的手在他臉上一寸寸滑過。


    他的眉眼口鼻,皆在她纖纖玉指下。她的心,隨著手指的輕撫,一點點地蕩漾。


    “瑟瑟……”他叫著她的名字,溫柔而綿長,好似融著無數的疼溺和說不出的情愫,“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看到我的容顏。”


    她感受到他的歉意,輕笑道:“我會等的,等你完成誓願。”雖然不知道他的誓願是什麽,但是,她一定會和他並肩麵對未知的風風雨雨。


    明春水抱著她,感受到懷裏的嬌軟,心中春潮澎湃,他伸指,將她身上羅裳盡褪。瑟瑟隻覺得身上一涼,心中頓時有些緊張,她有些羞赧地用手遮掩住前胸,嬌軀微微顫抖著。


    他感覺到了她的無措和緊張,溫熱的軀體覆上她嬌柔的身子,緊緊包裹住了她。熾熱的唇貼近她的唇,吻著她,一點一點,溫柔而體貼,直到她心頭的緊張漸消。他才漸漸加深了這個吻,唇舌狂熱地深入她的檀口,索取著她的甜蜜。繼而向下,吻過她素白的脖頸,香滑的削肩,停在她胸前的嬌柔上。


    一陣難耐的燥熱從瑟瑟體內湧起,這陌生的情愫,和當初中媚藥是何等相像,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輕的低喃。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堆新雪,而他就是太陽,她快要在他的熱情下化成一汪水了。


    這聲低喃就好像刺激到了他,他的身軀一顫,他有力的臂膀緊緊環著她的腰肢,灼熱的肌膚和她緊緊相貼著,他的呼吸越來越灼熱。他湊到她耳畔,薄唇咬住她小巧的耳垂,低沉喑啞的聲音在她耳畔柔柔響起,“瑟瑟……”他的聲音似乎是在隱忍著什麽,“我怕控製不住傷了你,我會盡量溫柔的。”


    明春水似乎是知道她的青澀,他隱忍著,極其溫柔地讓她放鬆,直到她的身子就好像被柔風吹開的花,一瓣瓣地綻開。直到她的嬌軀再也不受她的控製,他才用他身上最強悍的地方抵住了她的嬌軟。他長驅而入,她忍不住縮了一下身子,她這才知曉他方才為何要說害怕傷了她。


    今夜的他和當日為她解媚藥時,有太多的不同。當日,他是溫柔的,卻很顯然似乎是在顧忌著什麽,並沒有太多的投入,不然他也不會在事後,那麽灑脫淡定地離去。


    而今日,她能感覺到他體內暗湧的情潮,似乎已經淹沒了他的理智。他的聲音嘶啞得嚇人。而他,也的確是在盡量溫柔,但是,她卻依舊感到了他的狂野。他似乎要將自己的所有都給予她,恨不得將她揉在骨血之中。


    他的強取輕索,讓她欲生欲死。她無意識地回應著他,隨著他一起在馨香的世界裏沉沉浮浮。夜正濃!


    朝日初生,鳥鳴啾啾。


    瑟瑟睜開眼睛,隻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酸痛,想動一動身子,這才感到自己的纖腰還在明春水的大掌中。她微微一動,他便也醒了,一向冷澈深邃的黑眸中,閃著灼亮的光華。


    他一翻身,覆身在瑟瑟身上。


    瑟瑟憶起昨夜的旖旎繾綣,玉臉乍然紅了,好似一朵處處綻放的海棠,不勝嬌羞的美麗。


    她的嬌羞看在他的眼裏,引起他一串低啞動情的笑聲,慵懶中帶著一絲調侃。他的眸光深情而溫柔地從她臉上滑過,他的溫柔讓冷潤的麵具也閃耀著旖旎的光澤。


    朦朧的日光從窗子裏流瀉,墨發披散的瑟瑟,別有一副慵懶清媚的風情。


    明春水眸光忽然一深,猛然俯身,他就像一隻不知饜足的蝶,在微蒙的晨光裏,再次邀她共舞。


    一直到豔陽高照,他才猶不知足地放過她。此時的瑟瑟,全身上下布滿了激情後的青痕,明春水瞧在眼裏,心尖處一疼。


    “累不累,疼不疼?”他俯身在她耳畔,柔柔問道。


    瑟瑟正凝視著自己滿身的青痕發呆,天,她和他是不是太放縱了。


    明春水已經起身,披上衣袍,用毯子將瑟瑟一裹,便將她抱了起來。


    “做什麽?”瑟瑟疑惑地抬眸,她還沒穿衣服呢,他抱她去哪裏?


    明春水低笑著不答,抱著她,沿著台階一級級下去,穿過外麵的花海,縱身飛躍,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到了那日沐浴的溫泉。


    白日裏,溫泉裏淡淡的水汽,被麗日一照,氤氳的水汽好似白霧一樣,籠罩在溫泉上方,看上去縹緲如仙境。明春水抱著瑟瑟,緩步走到溫泉裏,澄淨的水泛起溫柔的漣漪,一圈圈包圍著他們兩個人。水霧飄忽,清心舒意。明春水撩著泉水,為瑟瑟細細擦拭著纖白的肌膚,她肌膚上的青痕在泉水的浸潤下漸漸消淡,身上的不適感稍稍減輕。


    日光映亮了明春水一向幽深的黑眸,波光瀲灩的眸中閃耀著深深的疼惜。他看到瑟瑟肌膚上的青痕還未完全消退,他起身披上衣袍,抱著瑟瑟到溫泉旁的竹屋中去。竹屋不大,有兩間屋子,裏麵的擺設都是竹製的。外間屋裏放著一個衣櫃和一個臥榻,明春水將瑟瑟放到臥榻上,便起身到裏屋去找什麽。


    瑟瑟披著毯子,走到竹製衣櫃前打開櫃門,看到裏麵掛滿了女兒家的羅裳,煙青色、淡青色、粉青色,每一件都是她喜歡的顏色。昨夜明春水才說在這裏備上她的衣物,原以為隻是隨口說說,卻不想今日便已經備好了。


    瑟瑟的手從一件件羅裳上撫過,取出一件粉青色羅裳穿在身上。衣衫大小寬窄正合身,剛剛穿好,就見明春水拿著一隻瓷瓶從裏屋走了過來。


    “過來,我給你敷藥。”明春水勾唇邪笑道。


    她哪裏需要敷藥了?看到他唇邊邪邪的笑意,瑟瑟才明白,他是要為她身上的淤痕上藥,而看他那架勢,似乎是要親自給她上藥。瑟瑟當下玉臉微紅,那些淤痕大多都在隱私之處,怎麽能讓他敷藥。


    瑟瑟極力正色道:“我自己來就行。”伸手便去拿他手中的瓷瓶,孰料,身子一傾,便被他握住手腕,帶到了懷裏。


    他抱起她,坐到臥榻上,道:“聽話!這是夫君應當做的。”他說得理直氣壯,聲音卻柔得能蠱惑人心。


    瑟瑟掙了兩下,實在掙不脫,也隻好由著他。


    他掀開她的衣裙,手指點著藥膏,蹙眉細細為她搽拭。他的動作溫柔而細致,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將藥膏在她身上的淤痕處輕輕研磨。從頸上、胸前、手臂、小腹,乃至腿上,一一搽了一遍。清涼的藥液順著他的手指,滑過傷痕,消去了痛意。


    柔柔的日光透過窗子照在他身上,好似籠了一層輕紗。


    周遭很靜,陽光很盛,籠在光影裏的人,黑眸中沒有情欲,隻有深深的憐惜。瑟瑟望著他優雅的側影,他一襲白袍很是寬大,在室內無風自動,極是飄逸。


    “今日你好好歇息歇息,過兩日我帶你去拜黑山神。”他抬眸笑道。


    瑟瑟凝眉,道:“何以要去拜黑山神?有事?”


    明春水微微笑道:“這是我們烏墨族的風俗,在篝火宴上選了意中人,要去拜黑山神的,這樣會得到黑山神終生的祝福和庇護,我們也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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