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狡猾,不經意間就溜走。


    不知不覺中,這已經是師傅討賬失蹤的第七個年頭了。


    牛三刀都已經升任桃源縣總捕頭了,估計過些天又要來靈仙觀送禮。


    蘇飛甚至不知道大盛王朝今夕是何年,似乎從師傅失蹤那一年開始,他對於時間的記憶就換了一種記錄方式。


    師傅已經成為了他的紀年法。


    靈仙觀代理觀主並未忘記尋找師傅,一開始他隻是等,後來覺得師傅大概也許可能是在討賬途中遭遇了不測。


    師傅可能被妖吃掉,被匪徒打劫殺死,餓死,摔死,甚至有可能被欠債的大爺給滅口了。


    他做了許多構想,但也隻能胡亂猜測。


    不過心中始終抱有一絲希望,在每次給祖師爺上香時候,都會祈求祖師爺保佑,讓師傅平安回家。


    就看祖師爺靈不靈了。


    尋人啟事也早就讓牛三刀貼在桃源縣張榜處,甚至貼到了不同的村頭,懸賞金額頗高,能夠直接帶人回來的,萬金,提供了直接線索的,千金。


    價格好商量,上下都可浮動。


    可惜,依然沒有消息。


    蘇飛認為沒有結果的主要原因,是靈仙觀無法提供師傅的畫像,隻有簡單的文字描述。


    如今這個世界上,隻有他知道師傅長什麽樣子,牛三刀也見過,但是那捕頭說當時他師傅太過於仙風道骨,導致他沒敢細看。


    他們都不會畫畫,塗鴉出來的師傅根本就不像。


    蘇飛也很鬱悶,一個堂堂破塵境道士,竟然沒辦法弄出人的模樣,有點說不過去。


    但是獲得的功法與物品,就像指定功能的東西,燈就是照明的,鏟子就是用來扒拉菜的,氣球就是用來吹的……


    即便他想施展神通,憑空弄一幅畫像來,也做不到。


    所以見到畫道精通的裁決仙子,就想嚐試一下,讓其來一次側寫作畫。


    蘇飛讓二妖忙活去,帶著韓彩蝶來到正殿。


    “蘇道長,你師傅他老人家現在在哪兒?”韓彩蝶問道。


    她將筆墨紙硯,各種顏色的料都擺好,就等著模特出場了。


    蘇飛之前沒有詳細跟他說過靈仙觀丟了個觀主的事情,現在則好好地講述了一遍。


    “我師傅七年前就失蹤了,”蘇飛說道:“所以隻能看韓仙子自由發揮。”


    韓彩蝶:“……”


    蘇道長可真幽默。


    這一定是不舍得她離開的太快吧,直接說就好了,何必用這樣的方式挽留,也太動人了些。


    畫人物肖像,終究還是要有些口頭描述的。


    “他樣子看起來古稀年歲,實際才花甲出頭,”蘇飛開始描述師傅的模樣:“消瘦,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仙風道骨,實際上道行很淺,”


    “抬頭紋有三道,右手曾在摘果子時候被猴子抓傷,疤痕明顯,微微駝背……”


    “背著一把雷劈桃木劍,劍身有一道裂紋,腰上懸個酒葫蘆,每天就喝二兩,多了不飲,”


    “丟的時候穿著青色舊道袍,前後各兩個補丁……”


    “有人說他是騙子。”


    韓彩蝶為了將蘇飛師傅畫出來,正在用筆記錄著各種特征,腦海裏已經有了大致模樣。


    作為畫道弟子,這種聽聲畫圖的能力還是有的。


    聽到道士說那老道是騙子,女人停下手中筆,抬頭看了一眼蘇飛,發現道士已經沉浸在一種悲傷的情緒中,便沒有說什麽。


    “他雖然騙過,但是從不騙尋常百姓,隻是騙騙大戶人家和衙門。”蘇飛開始說起自己與師傅的往事。


    “可是那依然是騙啊。”韓彩蝶心道。


    她實在無法想象強大無比的完美道士的師傅,竟然道行低微,甚至還以騙為生。


    那麽蘇道長就一定是天才中的天才,不然如何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修行到如今境界。


    “師傅心善,靈仙觀雖然窮,但是他得來的錢財,多半都散給了窮苦之人。”蘇飛繼續說道。


    韓彩蝶連忙繼續記錄,要想複原人物樣貌,性格也是很大的關鍵點。


    “我也是師傅撿回來的,”蘇飛說:“那年大雪,靈仙山登山石階上凍死一婦人,師傅說那天他見到婦人,就倒在台階上,用身子護著包袱,裏麵傳出啼哭聲,我就是那嬰兒,”


    “師傅說我當時特別新鮮,很像當天產的。”


    聽到這裏,韓彩蝶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想到了自己的故事。


    “師傅還說,那天不尋常,我到靈仙觀第一天,方圓百裏的狗都下了蛋,”蘇飛語氣平靜:“大概就這樣吧,有勞韓仙子畫一下他老人家了。”


    正殿通往後院的門外。


    “下蛋?”


    棒子正打算過來問問裁決仙子路上需不需要帶點苞米,結果聽到了可怕的事情。


    果然還是要下蛋吧。


    它腦子裏全是下蛋兩個字,其他的聲音自動排斥在外麵。


    小心翼翼回到廚房,將苞米放回盆裏。


    “棒子,你在想什麽?”


    阿狸見到熊妖眼神裏帶著一些迷茫與慌亂,就過來詢問。


    “你會下蛋麽?”棒子問阿狸。


    ……


    正殿裏。


    韓彩蝶橫提豎勾,點墨成圖,用極快的速度畫圖一幅。


    隨著一道彩光打在宣紙之上,一個老道躍然紙麵,栩栩如生。


    “尊師如何稱呼?”韓彩蝶筆墨不停,詢問道。


    “李金盆。”蘇飛說道。


    “好嘞,我流溪穀畫道聞名天下,經過蘇道長的描述,這幅《大盛桃源縣靈仙觀無敵蘇飛道長之師李金盆老道原貌圖》已完成,道長收下吧。”


    韓彩蝶自信一笑,伸手請蘇飛觀摩。


    仙子作畫,蘇飛覺得極妙。


    就是這圖的名字聽起來有些長,當然了,她喜歡長是個人偏好,覺得合適也沒關係,隻是重點難道不應該是師傅麽,為啥把他也扯進去了。


    沒辦法,畫道之人就願意起名,平時畫點花花草草都要弄個名稱上去,還要搞得跟別人不一樣。


    用點靈氣將人物畫像懸浮空中。


    蘇飛怔怔地望了許久,似乎那老道正活在眼前,如同往日一般呼喚他:“娃呀!”


    看過許久都看不厭。


    女人知道自己畫的肯定沒問題,完美道士的師傅應該就這樣子了。


    那老道一眼看去便像個高人,實在想不到是以騙為生,更讓人想不到他竟然有個實力強大莫測的弟子。


    道士將圖放在香案後麵,與祖師爺法相互相瞅。


    他要讓祖師爺好好看看,他這個模樣的傳承弟子,丟了。


    總得管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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