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聶昭易徹底愣住了,下意識斥責道,“你在說什麽胡話!”


    時俞好奇問道:“說真的,你坐著難道就不覺得硌屁股嗎?”


    剛才滿心不爽,來不及細細感受的聶昭易,此刻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似乎真的……有點硬。


    心頭猛然一驚,他幾乎是一下子跳了起來。


    掀開蒲團一看,下麵赫然放著先皇的靈位。


    “聶時俞,你簡直瘋了,你怎麽敢!”


    不僅是聶昭易,就連景衡都沒有想到,聶時俞竟然會這麽做。


    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轉念間,景衡心中已經做了決定,護住聶時俞這一次!畢竟,他才剛覺得對方有點意思。


    可就在看到時俞眼睛裏的笑意和淡定時,景衡又突然覺得,或許不必自己出手。


    “朕做什麽了?”時俞滿臉無辜,“朕不過是太過思念父皇,又覺得一個人吃火鍋未免孤單,所以把父皇的靈位請下來陪陪朕罷了。”


    “那父皇的靈位又為何會在蒲團下麵!”聶昭易厲聲質問。


    “對著靈位吃飯還是怪怪的,朕心裏有些發毛,所以就拿蒲團遮了遮。不過朕可以對天發誓,這蒲團全新,根本無人用過,最多算是給靈位蓋了個被。隻是沒想到,五弟竟然一屁股坐了上去。”


    時俞邊說邊歎氣,露出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


    “如此大不敬,真是有違孝道,厚顏無恥,愧對列祖列宗啊!”


    聽著這如數奉還的話,聶昭易氣的差點想要動手,“你根本就是故意設計陷害,你……”


    “五弟說話可要講證據,朕剛才難道沒有攔你嗎,是你自己不聽勸阻罷了。”


    “那你為何不說?”


    “朕還來不及開口,你就坐上去了,朕顧念著手足之情,本來是想要壓下此事不提的。可沒想到你卻一口一句父皇,朕怕你再說下去,突然降道天雷劈死你。為了你的生命安全,就隻能提醒你了。”


    說著,時俞還不忘補充一句,“唉,朕當真是太愛護手足了。”


    聶昭易氣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明知對方在胡言亂語,可是卻又無法反駁。


    最後,幾乎是拚盡全力,才忍住了一掌拍死時俞的衝動。


    “聶時俞,你真是好樣的!”


    時俞也收了剛才的玩笑之色,“忤逆不孝,以下犯上,還直呼朕的名諱,若不打你個幾百大板,隻怕父皇的棺材板都壓不住了,不過……”


    眸光一轉,時俞接著開口。


    “但朕實在太仁慈了,心下不忍,就什麽時候見血,什麽時候停吧。”


    畢竟,她都說了血光之災,自然不能食言。


    聶昭易幾乎要被氣笑了,狠狠地盯著時俞,似乎動手就在頃刻間。


    感受到濃濃的怒火與殺氣,時俞慢悠悠地夾了塊肉,“有些人可要想清楚,若是當眾背上個弑君的罪名,所有一切,付諸東流!”


    像是兜頭澆下一盆冷水,最後,聶昭易忍了下去。


    行刑的地方就選在了正殿外,由太廟的守衛執行。


    時俞淡定地站在殿門口,看著不遠處聶昭易一棍接一棍的挨著,可是始終沒有呼痛。


    察覺到景衡到了自己身側,時俞轉過頭問道:“督主這熱鬧看的可還滿意?”


    “如此有趣,微臣自然滿意,不過……”景衡看著時俞的眼睛,“皇上是真的覺得,你能贏過五皇子嗎?”


    時俞輕聳了聳肩膀,“自然不能,而且朕清楚,今日能送他這頓板子,也不過是占了他輕敵和怒火的便宜罷了。”


    聶昭易雖然並未進入朝堂,而且動不動就黑臉,拽的二五八萬似的,可卻真切的得到了不少朝臣的暗中支持,其中還不乏武將。加上一半的北淵血統,他手中到底有多少力量,難以估計,否則也不會成為盤踞在皇城中的一方勢力。


    至於自己手中,算來算去,大概也隻有一個看起來還算忠心,並且有點子造假技術的小夏子。


    想到這兒,時俞回望了一眼身後的大殿,正好看到小夏子誠惶誠恐,對著一眾靈位專注磕頭。


    額……算了,還是當作一個都沒有吧。


    順著時俞的目光,景衡也注意到了小夏子,隨即一笑,“靈位是假的。”


    “你怎麽知道?”時俞一愣。


    景衡勾唇,“他從剛才開始,便一直嘀嘀咕咕的在交代罪行。”


    許是太過認真,甚至都未曾注意到自己還沒有出大殿。


    時俞:“……”她好像想問問小夏子,心頭默念犯法嗎?


    不過,蒲團下麵的靈位的確是假的,真的被她藏了起來。


    她一開始的確考慮過用真的,但始終覺得有些不妥。恰好又在後殿找到了一塊材質差不多的木頭,小夏子大抵是害怕用真靈位的話,到時候他會嚇得直接撅過去,哭著喊著自告奮勇的通宵造假。


    好在技術還行,雖有瑕疵,但剛才那種氣氛下,聶昭易自然也不會仔細檢查。


    “皇上既然知鬥不過聶昭易,難道不怕嗎?”景衡繞回了之前的話題。


    “這不是有督主在嗎,朕相信督主隨便動根小指頭,就能弄死聶昭易!”時俞笑眯眯的拍馬屁道。


    她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更重要的是,既然原主當了那麽久的軟柿子,聶昭易也沒放棄刺殺,那認慫保平安這句話,顯然不適用於她和聶昭易之間。


    眼前人微微仰頭,眸子裏光彩熠熠,像是星辰碎在溪水間,有討好,卻不諂媚,燦爛又靈動。


    景衡心底莫名怔了一下。


    “皇上,見血了。”不遠處,侍衛稟報道。


    時俞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四十杖?”


    “回皇上,是。”侍衛應聲。


    “皇兄滿意了?”聶昭易艱難從刑凳上爬了起來,臉色發白冷汗直流,原本俊朗的一張臉,此刻看起來狼狽極了。


    “你也不必覺得委屈,你派刺客要朕的命,而朕隻還了你這四十杖,已經夠客氣了。”


    聶昭易恨恨開口:“所以你便能用父皇的靈位設局?”


    時俞勾唇,“別在這兒玩什麽道德譴責,口口聲聲列祖列宗,你親爹的靈位都沒了,你不也沒發現。”


    聶昭易噎了噎,“你……”


    “還有!”


    時俞打斷了聶昭易,收斂笑意,壓低聲音幽幽道。


    “朕好歹還顧念著血脈之情,你呢?你隻將朕當作一個廢物傀儡,想著殺之而後快,可曾考慮過朕的處境,可曾顧及過……朕好歹是你的皇兄?”


    聲音雖低,可是一字一句,質問意味十足。


    聶昭易眼神一沉,眼前人背光而立,神色間沒有了剛才氣死人的厚顏無恥,眼底也是他從未見過的清明澄澈。


    有一瞬間,他下意識心虛的想要避開這目光,可也僅僅隻是一瞬,便又恢複堅定。


    要怪隻能怪景衡選了聶時俞做這個提線木偶!


    沒有回話,聶昭易咬牙強撐著轉身離開。


    沒過多久,景衡走到了時俞身側,“皇上剛才低聲和五皇子說了什麽?”


    “這個嘛?也沒說什麽。”


    時俞看著前方邁步艱難的聶昭易,粲然一笑,故意高聲開口。


    “朕隻是提醒了一下五弟,回去記得找個太醫瞧瞧屁股。”


    聶昭易腳下一滑,“……”


    他一定要弄死聶時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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