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靖夜司大片建築的最中央,有著一座九層高樓,名為望雲樓。


    站在樓頂,可將整個京城的景色盡收眼底。


    一個看上去隻有三十餘歲的中年男子,正在頂樓的陽台之上負手而立,目光似有意似無意的向下打量著,俯瞰著人聲鼎沸的京城,就好似在欣賞一幅會動的《清明上河圖》。


    這男子穿著一襲青衣,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卻是長得出奇,隻差半寸便可及地。


    此人,便是當世的絕頂強者之一,靖夜司的創始人兼職掌控者,江湖人稱今古聖人的武林名宿艾蓮池。


    在他的身後,餘盛崖平靜的坐在輪椅上,陪同在側。原本負責替他推輪椅的兩個童子,並沒有跟上來。天台之上,就隻有艾蓮池和餘盛崖這二人而已。


    俄頃,艾蓮池終於悠然開口:“今天是七月二十六,屈指算來,這大比第一輪的考核已經是大考第一場的第十天了。你今天來此見我,想必是有什麽想要說的,那就說來聽聽吧。”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好似世間的任何事都無法引發他的情緒波動。


    “世叔果然料事如神。”餘盛崖隨口恭維了一句,而後輕聲說道:“自大比開始以來,十天裏考生們的表現各不相同,但大體上並沒有超出世叔的預料。”


    艾蓮池也不回頭,隻是輕輕的擺了擺手:“直接說大體之外的。”


    “這也正是我今天來拜見世叔的原因。”餘盛崖整理了一下語言,而後說道:“在眾多考生之中,有一個叫鄧賢的,他的表現十分的……”說到這裏,餘盛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詞。片刻之後,方才繼續:“十分的特別。”


    “說說看,怎麽個特別法?”


    餘盛崖推著輪椅向前一些,來到艾蓮池身側,隨之說道:“在大比開始之初,這小子便各種耍花樣,鑽大比規則的空子。”


    “關於這一點,師叔早有預料,原本也沒什麽稀奇,其他學院也有一些投奔親朋,或者采取其他方式來投機取巧的。”


    “可是那個叫鄧賢的小子,卻可以在這十天的大比之中,變著花樣的耍花活,就是不肯踏踏實實的打工賺錢養活自己。”


    “可偏偏他的所作所為,既沒有違反我們製定的規則,也沒有觸犯大承律法,隻是瘋狂在規則的邊緣反複橫跳,來回試探……”


    說著,餘盛崖的表情不由變得古怪了起來:“對於這樣一個異類,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才決定來這裏拜見世叔,請您老人家幫我拿一個主意。”


    “哦?”艾蓮池的語氣依舊平靜,但似乎已經對餘盛崖口中的少年,產生了幾分興趣:“說的具體一點,他是怎麽反複橫跳,瘋狂試探的?”


    餘盛崖道:“事情,還要從之前青陽學院遭到飛鷹寨盜匪截殺一事說起。”


    “這件事情是通過鄧賢與朱同到長河府報案,我們才知曉此事的。”


    “根據幸存下來的當事人描述,加上長河府方麵的實地調查,大體事件經過如下:”


    “青陽學院的趕考隊伍,在途中遭遇襲擊,襲擊者是以仇雨為首的飛鷹寨賊寇。”


    “期間,青陽學院的三名帶隊老師為了保護學員撤離,相繼遇難。之後飛鷹寨賊寇一路追殺,幾乎將趕考的隊伍趕盡殺絕。在最後關頭,鄧賢決定於接天吊橋附近留下來斷後。本應必死無疑的他,卻得到高人搭救。那位高人斬斷接天吊橋,令包括仇雨在內的數十名飛鷹寨賊寇盡數跌落斷天涯而死。”


    “之後,還是那個高人斬下了仇雨的人頭,讓鄧賢帶著人頭去長河府報案,為官府破案提供線索的同時,順便領取朝廷的賞銀。”


    “在得知情況之後,工部已經在第一時間將接天吊橋修繕完畢。”


    略微停頓了一下,餘盛崖又繼續說道:“根據鄧賢與朱同兩個目擊者的描述,那位出手相助的俠士紫袍白發、手持歸燕戟,正是近一段時間在江湖上名聲大噪的賞金獵人葉孤寒。”


    聽到這個名字,一直神情淡漠的艾蓮池忽然眼前一亮,低吟道:“秋風過,葉孤寒,燕戟歸命人不還?”


    餘盛崖看向身旁這位平生最尊敬的長輩:“世叔也關注過此人?”


    艾蓮池輕輕點頭,隨之說道:“他可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後生。早年間丹田受損,卻並未因此氣餒,而是劍走偏鋒,創出了一套特殊的功法《疊雷訣》。憑借《疊雷訣》,葉孤寒更是以打鐵的方式,接連突破必須以內力為基礎才能跨入的脫胎、先天兩重境界,成為一代高手。同時,他更是憑借這一手段,成為了當世最頂尖的鍛造師之一。”


    “隻可惜天才多半都執拗,那葉孤寒更是如此。龍吟寶劍本為當世神鋒之一,造成無邊殺戮後淪為魔劍,更非那葉孤寒的過失。可他卻因此封錘,轉而靠著朝廷的懸賞來過活,還闖出了一個賞金獵人的稱號。實在是暴殄天物!”


    說到這裏,艾蓮池話鋒一轉,隨之問道:“對於鄧賢報案時所陳述的內容,你認為是否可信?”


    餘盛崖聽出這是世叔在考校自己,於是正色答道:“可信度大概在七成左右。事實上,根據我們的事後調查,基本上已經可以斷定,那鄧賢的話有真有假。”


    “首先,飛鷹寨截殺青陽學院趕考隊伍這件事目擊者眾多,應該做不得假。”


    “其次,長河府派去現場調查的人,在接天吊橋兩側路障處刻下的字,也與葉孤寒以往領取賞金時的字跡相吻合,可以斷定那的確是葉孤寒所書,用以提醒過往行人吊橋已斷,以免有人誤中副車。”


    “還有,那鄧賢在報案之後,甚至就連官府的賞銀都一直沒有領取,而是跑去租下了一間鐵匠鋪的店麵,在大考前這一段時間裏,一直都躲在裏麵練習打鐵。而在此之前,他可是從來都沒有學過鍛造,我們掌握的情報中,更不曾存在過他對鍛造有著特別興趣的說法。”


    “而在大比開始的三天之前,寧池學院的學生在其帶隊老師王慶年的挑唆下故意挑事,欺壓損失慘重的青陽考生。鄧賢表現出了遠超煉體境第九重的強悍戰鬥力,帶著一群殘兵敗將,把寧池學院實力最強的八名考生打得倒地不起。之後即便王慶年親自出手,他在挨了一拳之後,也沒受多重的傷,從大考第一天報到時的表現來看,他當時便已經徹底痊愈了。”


    “他這一段時間來的特殊變化,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葉孤寒的《疊雷訣》。”


    說完了已經得到足夠佐證,可以充分證實其真實性的內容之後,餘盛崖忽然話鋒一轉:“從上述兩點來看,鄧賢與朱同應該所言不虛。但在小侄看來,還有幾個重要的疑點解釋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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