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之人的心結所在確實讓人頭大,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你究竟是怎麽想出來的。”尹邛歎了一口氣,他山上的好友寥寥,興許是他自嘲的臭味相同吧,幾個好友,包括他自己的心結所在都在於一個情字,幾乎個個慘敗於此。


    “身化八萬四千像,皆是敗於情字關。好像許多年來,許多世來,這個問題都一直縈繞心頭,包括前世中互為道侶的兩人,最終也還是貌合神離。”於新郎神色中似乎有了幾分緬懷之意。


    “其實你才是當局者迷,你所謂的前身那個於新郎並不愛弟妹,但是現在的你不是愛嗎?吃掉那個家夥,你就是真正的於新郎,何必苦苦糾結於像前身的那個,才算是真的於新郎,哪有修道之人不像自己而去像別人的?”尹邛這句話無異於一塊巨石砸入了於新郎的心湖,長久以來他一直以來雖然如此想過,但是又被自己否定,第一次被人肯定了這個想法以後,像是心頭卸下了一塊巨石。


    “尹兄,謝謝你。”於新郎忽然展顏一笑,竟是明媚的如同女子,“嘖,你這一笑,笑得我都心癢癢了。”尹邛白了一眼某人,心裏嘀咕著,這一笑也太像個娘們了。“此後我隻會是我,這個感覺真的好。”於新郎如釋重負的伸了個懶腰,這一刻開始起,他和於星朗彼此的真我之爭已經落下了帷幕,一個執迷於神道的於星朗拿什麽和自己抗衡呢?


    “哦,終於醒悟了嘛?”此時城頭坐在唐潛身邊的於星朗忽然神色迷茫,嘴裏喃喃道,“於兄,怎麽了?”唐潛看著神色迷茫的於星朗,於星朗聞聲緩緩回過神,嘴角掛著一抹笑意,身上的氣勢卻變得極為霸道,一身修為勢如破竹,直接跨過仙人境,直指飛升境巔峰,向著唐潛笑道:“唐兄,好久不見。”。


    “啥?”唐潛一頭霧水,“沒什麽,隻是好久不見這個世間了。”於星朗抬頭遠眺,此時此刻的他,才是一個心智完全的於新郎,低頭看看自己已經完全神化的手,忽然扭頭問道“楊燭走了嘛?”


    “不是被你攆走的嘛?”唐潛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忽然抽風似的於星朗,差點就打算直接跑路了,一身修為驟然提升,很像被化外天魔同化換取的力量,卻看見於星朗搖了搖頭笑道:“隻是讓他逃走了嘛?不過也沒事,下次,如果再相遇我會重新醒來,好好了結一下我們之間的事。”


    說罷,雙眼緩緩闔上,如同假寐,一身修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再次跌落玉璞,這一幕看的在一旁的唐潛愈發莫名其妙,“唐兄,咋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嘛?”於星朗再次睜開眼,一臉茫然的看著神經兮兮的唐潛,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頭皮不發麻才怪。


    “你剛才?”唐潛挑了挑眉,“我剛才?什麽我剛才?”於星朗愈發稀裏糊塗,顯然對剛才的事情一無所知,“那,沒事了,沒事了。”唐潛膽戰心驚的喝了一口酒,這是什麽道法?能夠瞬間舍奪一位玉璞境修士的意識,歸還之後,還讓對方無法察覺呢?憑心而論,自己勉強可以做到,但是像這樣連一個照麵都不打是完全不可能的。


    一夜已經過半,今夜似乎有些過分的安靜了,往年每次七月十四,神祗那邊多多少少都會聚集起相當一批神化生物,來惡心惡心他們,但是今年卻是連隻鳥都沒見到,實在反常。“汪汪汪。”忽然二人聽到身後黃狗的狂吠,這會兒城頭上隻有兩個人,他的叫聲絕對不是對著熟人,兩人對視一眼,“有沒有靈魂氣息。”於星朗盯著著唐潛,唐潛隻是眉頭緊皺的搖了搖頭,黃狗的叫聲卻愈發激烈,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


    紅衣赤瞳像從於星朗身上掠出,一身道法燃起,化作一輪大日照耀在整個戰場,二人這才看到,大雨當中,極遠處無數黑色身影如同潮水,朝著點將城湧來,隻是雨聲密集,將聲音都完全掩蓋。


    “敵襲!速上城頭!”一道簡單的命令在所有有實力出城的人耳邊響起,無論是在睡夢中,還是在閉關,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的事,霎時間整個點將城流光滿城,所有人都朝著離自己最近的城頭飛去,在半刻時間內全部集合了到城頭。


    “不是神祗,也不是神化生物。”何止眉頭緊皺的看著遠處黑壓壓的潮水,那是一種粘稠厚重的感覺,讓人十分壓抑,“在我的感知中他們還沒有靈魂氣息,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玩意?”唐潛同樣眉頭緊皺,對於一個鬼修來講,有靈魂的東西就像黑夜中的燭火,否則在一個相對距離這麽近的地方,他還沒有一條狗發現的早。


    隨著潮水的接近,一種腐朽的味道充斥在了整個城頭,這時,一抹雷光忽然破開黑潮,朝著城頭激射而來,“是聞仲?”於星朗看著那抹雷光極速逼近,但是氣息卻在快速衰弱,最終在快要接近城頭的時候被一個玉璞境修士的道法打落在地,雷光散去,顯露出一個腐朽的人形,口鼻之中還有粘稠的黑色液體蠕動,除了偶爾的抽搐,讓人根本想象不到它竟然還沒死。


    隨著他的抽搐越來越弱,最後徹底了無聲息,那位出手阻攔他的玉璞境修士還有些沾沾自喜,這一戰的首功被自己拿到了,照例是會多給一些神仙錢的,就在他躍下城頭的時候,本來已經沒有生息的腐朽人形瞬間開裂,一團粘稠的黑色液體噴湧而出,朝著他裹挾而去,就這樣,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這位玉璞境修士和黑色液體撞了個正著,一頭紮進了裏麵。


    “高東河!”城頭上他的朋友見狀,嘶吼著躍下城頭,企圖搭救自己的朋友,卻被黑色液體中伸出的一隻手刺穿了胸膛,隨著黑色液體的蠕動,裏麵一點點的顯露出一個人的麵容,正是剛剛被黑色液體吞噬的高東河,隻是此時的高東河雙眸都已經被黑色充斥,神色猙獰異常,“吼~”嘴裏則發出野獸似的嘶吼。


    “老……高?”被他刺穿胸膛的朋友還有元嬰修為,一副遠超常人的體魄支撐下,雖然受傷嚴重,卻並沒有到垂死的地步,他隻是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摯友,嘴裏還在念叨著對方。隻是已經被黑色液體侵蝕的朋友並沒有回應他,而是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狠狠扯下來一塊肉,“啊~救我!”男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血液從傷口中噴湧而出,劇痛撕扯著他的神經。


    “歪頭。”聽到一個聲音,男人下意識的歪頭,一隻手扯住了他的後襟,一個拳頭擦著他的腦袋,一拳轟在了已經失去理智的高東河頭上,直接將他砸出老遠,男人回頭就隻看到一抹紅影掠過,然後就被丟上了城頭。


    於新郎看著再次爬起來朝著自己撲來的高東河,神色冷寂,看著他已經被自己一拳打的凹陷的腦袋正在緩緩恢複,“看來是某個高位神醒了,嘖嘖嘖。”一柄飛劍竄出於星朗的氣府,劍身纖細,雷電縈繞,於星朗彈指,飛劍受到指引穿胸而過,高東河化作一塊焦炭倒地,黑色液體也被雷電炙烤殆盡。


    “雷池,起。”一抹銀光頂著大雨衝天而起,沒入雲層,“借道袍赤足像一用”於星朗在心中默念道,“好。”於新郎聽到了他的請求,並沒有拒絕,一抹雷光自眼中一閃而過,下一刻,一個身著道袍,赤足蒙眼的身形出現在於星朗身邊,朝著於星朗點了點頭,就盤腿坐到了地上,任有雨點砸落。


    於星朗則再次飛到城牆之上,這個天氣,和道袍赤足像待在一起很危險。等到於星朗離開了自己的波及範圍,道袍赤足像身上開始有雷光流淌,在他周圍的空氣中開始有一絲一絲的電弧跳躍,身下的雨水也隨著他身上的電弧跳躍開始一點點的變熱,沸騰,最終在大雨當中蒸騰出一片幹涸的地麵。


    -於星朗看著天上,雲層之上就是剛才他釋放的飛劍,默默的感受著雲層中積蓄的雷電,遠處黑壓壓的潮水也湧到了麵前十裏處,“殺~”隨著一聲嘶吼,無數人躍下城頭,或禦劍,或乘風,化作一道更高的浪頭湧向那道黑色浪潮,唯有道袍赤足像所在那一大段的城牆沒有任何多餘的人,隻有他一人,隻是此時此刻,一人就勝過千軍萬馬。


    就在其他人還在衝向黑色浪潮的時候,一抹銀光再次從天空墜落,隻是去時纖薄,再回來時,身後卻是跟隨了無數雷霆,仿佛一把雷霆巨劍當空劈下,目標卻是在盤膝而坐的道袍赤足像,道袍赤足像緩緩起身,任由滿天雷霆轟擊在自己的身上,卻似泥牛入海,隻是他身上的雷光越來越盛,到了最後已經耀眼的如同聞仲出現時的模樣。


    “呃~飽了。”道袍赤足像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看著遠處的黑潮,一記雷電從天空再次劈下,不過這次目標改成了黑潮,隨著雷霆在黑潮當中蔓延,一個耀眼的人形也在黑潮當中成型,剛剛還在城邊的道袍赤足像已經來到黑潮中心的位置,方圓百丈空無一人,一座雷池撥地而起,直接將黑潮當中那些古怪的黑色液體炙烤殆盡,黑潮當中赫然出現一個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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