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郊外,蛇岐八家神社本殿。


    殿內內壁繪滿了浮世繪,畫一場妖魔神鬼的戰爭,雲氣噴薄,火焰飛舞,鬼物的眼睛映著燭火,瑩然生輝——居然是用磷質的顏料繪製的。


    幾百個黑衣男女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他們身前擺著八張金色小桌,桌上供奉著八柄長刀,刀柄上紋章各異,那是蛇岐八家八姓家主們的位置。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蛇岐八家三大姓,五小姓家主齊聚,家族精英也從各自駐地趕回。這種規模的聚會,讓不知情的人隱隱有些不安——這種規模的聚會,往往有大事要發生,例如,黑道的重新洗牌。


    但,今天的事,比這更重要。因為它決定的,是蛇岐八家與猛鬼眾的戰與和,決定的是黑道,乃至整個日本的穩定。


    “……這世間總有正義的血不得不流。”政宗先生說,他的話已經接近尾聲,“然而作為家族的大家長,我不能以一己的決意把諸位推向戰場。我知道前路艱難,已有殞身之誌,但我不知道多少人會讚同我,多少人會追隨我。家族的未來應該由家族中的每個人決定,因此我召集大家到這裏來,請每個人告訴我你們心中所想。”


    穿著白色神官袍的神官們從側門進來,抬來了兩麵白色的屏風,立在橘政宗背後,屏風下擺放筆架和蘸飽墨水的毛筆。橘政宗起身,在左側屏風上寫下墨意淋漓的“戰”字,在右側屏風上寫下婉約的“忍”字。同是一個人的書法,“戰”字仿佛刀劍交錯殺機縱橫,“忍”字則圓融不露一點鋒芒,都有名家的風範。


    他從懷中抽出白色的布帶蒙住眼睛,端坐在兩麵屏風中間:“諸位請賜予我你們的判斷,打消我殺人的惡念或者助我戰氣!”


    …………


    披著幻象的林澤坐在屏風後,他身前,就是橘政宗的背影。


    林澤眯著眼,雙瞳如深井般幽深晦暗,他的目光在屋內掃過,卻唯獨避開了兩個位置——那兩個位置,分別坐著源稚生,以及上杉繪梨衣。


    八姓家主中,在大多數人看來都是源稚生。這不僅僅因為他是史上最年輕的執行局局長,且戰績斐然,更重要的是,他是“天照命”,他是“皇”,注定是家族未來的主人。


    而經過之前的試探,林澤也確定了他實力確實離譜。似乎能直接察覺到他人的注視,有些類似所謂的“殺氣感知”,這也是林澤特意避開他的原因。


    至於上杉繪梨衣,她的血統比起源稚生,恐怕隻高不低。雖然她對林澤態度不明,雙方也未見麵,林澤也不確定她是否具有類似源稚生的能力,但出於謹慎,他的視線還是避開了上杉繪梨衣。


    林澤的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又打開了靈體之線,卻還是沒發現除了在場人之外的其他身影,隻能關閉靈視。


    “赫爾佐格操控影武者居然不需要近距離指揮……這讓我很意外啊……”林澤皺著眉頭,打量著橘政宗的背影。在最近幾天,他為了找出赫爾佐格的本體,一直在跟蹤橘政宗。


    “最開始,我以為他是利用耳機之類的設備,或者幹脆是腦內植入設備,遠程下達指令,操縱影武者,但我反複查看,還調動諾瑪查詢了網絡連接,都沒有找到赫爾佐格的本體……”


    “隨後我轉變思路,從橘政宗的身邊人入手,猜測是有人跟隨在他身邊,利用微動作進行心理暗示,進行操控。但這幾天觀察下來,一無所獲,說明這條思路也是錯誤的……”


    “那就說明,赫爾佐格利用的是洗腦,將橘政宗這個身份徹底灌入影武者腦子裏,讓他們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就是橘政宗……恐怕也就隻有這樣才能實現長時間的自主行動了……”


    “從原著中來看……赫爾佐格至少有三個影武者……兩個影武者分別扮演橘政宗和王將,還有一個則是刺王殺駕那次舍棄的棄子,還有一個奪回上杉繪梨衣的,應該是三個中的一個……”


    “當然,要是再考慮到源稚女和橘政宗那些真假不知的經曆,那至少得有五個,這兩人都說自己曾對王將下過手,但沒殺死。不過考慮到這兩個一個就是赫爾佐格本人,一個被做了手術,基本就是傀儡,消息不大可信……”


    “影武者我記得提過難以量產,那說明不可能會有太多,五個應該就是極限了,再多,我都不知道赫爾佐格要拿來幹什麽……”


    “赫爾佐格的影武者是真的離譜……硬生生將一個人的記憶灌輸進去,這都快跟‘觀眾’有得一拚了……果然,小心觀眾……秘偶大師饞哭了……”


    林澤歎了口氣,屏風外蛇岐八家的會議已經接近尾聲。他也站起身,準備放棄這次尋找赫爾佐格真身的機會。畢竟下潛行動即將開始,他也沒有太多時間在這繼續耗了。


    但就當他準備離開時,無意朝屏風外一瞥,卻目光頓住。


    繪梨衣的那道身影,半轉過了頭,似是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轉了回去。


    林澤猶豫片刻,還是利用幻覺,在繪梨衣耳旁問道:“你發現我了?”


    繪梨衣的背影微微一頓,似是沒想到會有人跟她說話,又動了動脖頸,似是想回頭,卻被林澤止住。


    “不用回頭,”林澤說道,“就這麽說話吧。你說話小聲一點,我聽得見。”


    他說著,讓剛轉化為秘偶的小蟲子飛到了繪梨衣臉旁頭發上。但繪梨衣卻沒有說話。


    林澤並不意外。如果第一次見麵,嚴格來說麵都沒見一次,繪梨衣就肯開口,那才奇怪。


    “別告訴其他人我來過,”林澤說道,火焰無聲燃起,“下次,我帶你離家出去玩。”


    繪梨衣的眼神一動。


    “好。”她說道,聲音極小,幾乎隻是氣音。也得虧小蟲距離近,才勉強聽清了她說的話。


    “好,下次見麵,我就帶你出去玩。”林澤笑了笑,徹底消失。那隻小蟲也在瞬間沒了生命,墜落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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