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王府內,大雪過後,地上都已經積滿了厚厚的雪,大雪把楚湘王府內裝飾的白雪皚皚。寧靜又純潔。


    房梁上的風鈴“鈴鈴鈴”響動,正門外,一群身穿宮衣的宮人排著隊,整齊劃一地進入了楚湘王府。為首的那位宮人手拿著禦旨,急匆匆地往正殿趕去。


    “這是宮裏來人了。”


    蘇婉君與寒月站立在一旁,她正要去書樓裏整理書籍,便看到了這一幕。先帝駕崩,她是與楚若瑜同一時間知曉的。


    “是啊,看這架勢,應該是新皇傳來了聖旨。”


    寒月在一旁回答到。


    蘇婉君雖不問世事,但也是個聰明人,北平發生了變故,新皇登基,定是請師傅進京坐鎮。自從師傅知道先皇駕崩一事,便把自己關在房屋,半月不曾見外人。除了召集軍師雲逸他們商量要事。就再沒見過旁人。蘇婉君知道師傅難過,但她也理解,一個守衛邊關的將士,定是常常要經曆生死離別的,若是這點打擊都受不了,如何能當任五十萬大軍的統帥呢?她理解他,師傅是需要時間自己消化。


    “宮裏的人定是請師傅回京了。”蘇婉君看向那些走遠的宮人,眼神淡然憂傷。她不希望師傅隻身軀涉險。她雖然久居深閨,但這幾年跟著安風他們也了解了一些朝中局勢。她輕輕地歎了口氣,眼神中充滿了擔心的神色。雙手握著手中的暖壺又緊了幾分。


    “走吧,寒月。”


    主仆二人邁著雪地走去。蘇婉君一身淡黃色衣裙,長長的頭發散落在身後,雖是少女,可卻少了少女的嬌俏活潑。黃色更顯得她清冷孤獨。或許在楚若瑜身邊,才能看到她活潑開朗的一麵。


    自宮人入府,現在已是傍晚,蘇婉君在屋裏烤著炭火,披著大衣正獨自看著書。白皙通透的臉蛋下是一張絕美的容顏,似小橋流水般雅致溫婉,又似江南夜雨般安靜舒適。


    突然門外燈光變暗,似乎是被什麽身影擋住了光,她抬起頭來,就見師傅挺拔的身軀站立在門口。


    “用過晚膳了嗎?”冷冽且低沉的聲音響起。是師傅。


    師傅的聲音不比從前那般溫柔輕緩,卻增添了許多清冷淡漠。半月未見,楚若瑜身穿一身墨色狐皮大衣,頭冠束起,溫潤如玉般的臉還似從前那般俊俏,一身墨色卻襯得他更加冷峻尊貴,渾然天成。


    “用過了,師傅呢?”


    “還沒。”楚若瑜回道,他緩緩地坐與蘇婉君旁邊,思考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宮裏來人了,召我回北平,參加新皇新後登基典禮。”


    蘇婉君一臉認真地盯著師傅,一副早已知曉的神色。


    “嗯,我知道,我今日看到宮裏來人了。”蘇婉君知道他還有話要講,要不然師傅不會親自來寧輝堂跟她說這件事的。


    “新皇還有口諭,叫我帶你一起回京,這是你大姐的意思。”楚若瑜緩緩說道。


    此去北平,凶險萬分,他根本不願帶蘇婉君一同前去,可楚楠與蘇婉寧點名要求她一同前去,楚若瑜也隻能帶上她,北平也是她的家,雖然有很多不好的回憶,但畢竟也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帶她回去看看也好。


    蘇婉君似乎被這個消息驚了一下,她沒有想到大姐姐會特地把她召回京,對於蘇婉寧來說,她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被家族拋棄的廢人。為何現在要招她回去呢。


    蘇婉君頓了頓,沉聲回道到:“好。”


    對於她來說,這也是一場仗,一場凶險萬分的仗,這也是第一次她陪著師傅的仗。


    “何時出發?”


    “你收拾下行李,明日便出發。”楚若瑜說罷,看了看這個半月未見的小徒弟,小徒弟清瘦了點,自己連著這麽多日不見她,她也未曾惱他。隻是默默地等著他消化情緒。冷冽的眼神突然變得柔情。


    “最近怎麽清瘦了?沒吃好嗎?”他緩緩地問道。語氣不似進來那般冷冽。


    “沒有,冬日寒冷,我身體怕冷。經常感染風寒,所以便瘦了些。”


    他聽後,心裏頓時湧起一陣心疼,她生病了?可他卻一直不聞不問也不願見她。內疚憐惜頓時湧了上來。他臉色寒氣漸收,回歸了平常的溫柔儒雅。


    “是為師沒有照看好你。”他沉聲說道。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坐擁五十萬大軍的楚湘王,卻也會因為徒弟的生病而內疚道歉。


    “師傅,我沒事,我從小便是這樣。習慣了。”蘇婉君溫柔地安慰道。她自小便喜在冬日裏犯風寒感冒。早年間在楚湘王府都是師傅親自為她診脈抓藥。所以風寒一直都控製地很好,冬日也沒有小時候那個愛咳嗽了。王府裏也有醫師,都是跟著楚若瑜南征北戰出來的,經驗豐富。可楚若瑜還是不放心他們看,每次都要親自看過才放心。唯獨今年沒有替小徒弟診脈。蘇婉君知道,師傅是自責了。


    她很想抱抱師傅,明明該安慰人的是她,師傅剛剛痛失皇兄,痛失老師。本該安慰人的是她啊。可師傅卻因為自己的風寒而自責。蘇婉君頓時淚花朦朧。眉頭微皺,她真的很想抱抱師傅……可是師徒禮法告訴她不能這樣做。


    “怎麽哭了?”楚若瑜看向這淚眼朦朧的小徒弟,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倒叫人怪心疼的。他壓抑著內心那噴湧的情緒,拿出懷間帕子輕柔地為她擦去淚水。


    “沒事師傅,君兒隻是心疼師傅,本該安慰人的是我,可我卻因為風寒害的師傅自責憂慮,是君兒不好。”她哽咽地說著。她不知道為何,她本不是個愛哭的人,可在楚若瑜麵前,他就變得極其感性極其脆弱。或許在他麵前,她才是沒有一個沒有盔甲需要師傅時刻保護的小女孩啊。


    她冷靜下後,從櫃子裏拿出幾雙護膝。護膝精美,針線精巧細致。


    “師傅,這是這幾日我給師傅做的,明日要趕路,師傅騎馬可以戴上。”她緩緩遞給楚若瑜,就像是妻子給丈夫做的護膝一般,一針一線都充滿了濃濃的愛意。


    楚若瑜接過護膝,心中五味雜陳,眼中柔情漸起。隻是頃刻,他便鬆開了眼神。回歸到平常神色。二人都在極力收斂情緒。克製著自己。


    “我送師傅出去吧,明日還得早些出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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